第39章 竊賊 她的額頭恰好抵在他心口的位置……
南嬷嬷目光如炬盯着溫娘, 不想溫娘再繼續聽下去,這無異于重新揭開娘娘心底傷疤。
但溫娘還想知道更多有關那位六皇子的事,她只能硬着頭皮, 頂着南嬷嬷強烈示意她離開的目光, 出聲問道:“母後見過那姑娘嗎?”
“哀家至今都沒有見過那姑娘。”阿郢厭惡皇權争鬥不想踏入是非, 也不想叫他心愛的姑娘卷入是非。那時朝中局勢緊張, 燕王與太子兩方争得不相上下,先帝為平衡朝局擡燕王壓太子, 兩派老臣在後邊拱火, 直到先帝忍無可忍命人斬殺明燭,廢掉衛琇閣臣之位, 朝堂剩餘大臣瞬間靜若寒蟬, 但是朝中情況并未因此緩和。
阿郢與先帝書信往來, 他不常詢問先帝問題, 帝王身體或抱恙或康健往大了說能牽扯國家,所以他大了後都不怎麽過問了,年歲稍大的時候他只交代自己身體康健、睡好吃好,讓先帝勿擔憂, 從不涉及談論政事朝堂。他有喜歡的姑娘更是寥寥幾人知曉, 他護得嚴嚴實實的。
他生前将那姑娘保護得很好,他走後先帝與她都未深究, 更何況他如今走了多年, 陳太後更不會深挖那姑娘是誰。
“但是阿郢喜歡的姑娘定然是世間最好的。”哪怕那姑娘或許已經不再懷念阿郢。
陳太後看了眼自己眼前的兒媳婦,也沒有冷落了溫娘, 拍了拍溫娘的手,開口道:“你也是最好的,難為你能一直包容承胤, 哀家知曉你也不容易,承胤那孩子先帝都曾說過他難掌控,哀家沒想到最後繼位的是承胤。”
溫娘出了慈安宮後,有些神不守舍。
她的滿腹心思全都放在了陳太後所說的六皇子身上,根據陳太後描述,她好似能勾勒出那位六皇子風姿,但大霧煙缭下讓人看得不真切,一路回鳳兮宮她的腳步不斷放慢。
溫娘還沒踏進鳳兮宮宮門,侍寰形色匆匆往外跑,見到溫娘就道:“皇上闖進娘娘的書房,浮碧姐姐想攔住皇上沒攔住,眼下被皇上罰跪在書房外。”
溫娘愣了下,瞬間想到自己藏在書房的畫,忙問道:“皇上進去多久了?”
“約摸兩刻鐘。”
“你們怎麽不叫人去慈安宮請我。”溫娘加快腳步往書房去,兩刻鐘從鳳兮宮到慈安宮綽綽有餘,若不是她心裏裝着事走得慢些,她從慈寧宮回鳳兮宮半刻鐘都不用。
侍寰跟上溫娘步伐,心頭微微委屈,“皇上不叫我們出鳳兮宮。”
便是稱病說要去尚藥局拿藥,或說要去尚衣局拿她新做的衣裳都行,哪怕拿此做借口也不讓他們出去,那他們讓乾清宮的宮人幫忙也行,這些地方都有溫娘的人,他們察覺到不對肯定會給溫娘遞消息,說到底浮碧讓人唬住了,還是不能守住宮門。
溫娘走到書房門前,擺了擺手讓侍寰扶浮碧下去,自己獨自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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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就見李承胤面對着她挂着石菊圖的那方向,剎那間溫娘整顆心猛地提起到嗓子眼。
即便她出鳳兮宮前,已經将畫藏好在石菊圖後面,但她還是害怕李承胤會發現。
“臣妾見過皇上。”溫娘屈膝同李承胤請安,出聲想把李承胤注意力。
可李承胤看出溫娘的僞裝,故作疑惑地望向神色慌張的溫娘,問道:“皇後在緊張什麽?”
溫娘緩緩起身,“臣妾沒有緊張,只覺得皇上不該來鳳兮宮才是。”畢竟他們先前着實算不上好,溫娘已經把話說得那般難堪,他如今又有秦昭儀在側,該想不起她的存在才是。
溫娘走到她挂着石菊圖前,轉身不動聲色地正好擋住。
李承胤把她動作悉數納入眼底,如果他沒有早發現端倪,她這一趟舉措可謂是不留痕跡,想到從前還有很多次,她都是這般若無其事的把事情遮掩過去,他心裏就忍不住蹿火。
“皇後是不是害怕朕找到這張畫像?”李承胤慢悠悠将畫像擺在溫娘面前。
溫娘的瞳孔猛地收縮,他手裏正是她畫的那張,她慌忙回身查看石菊圖,看不出又動過的痕跡,李承胤是取出畫像後又将其複原。
“他是誰?”
李承胤緊緊捏着畫像的一角質問溫娘,溫娘生怕他将畫像上的人弄壞,眼睛緊緊盯着他手中的話,連眨眨眼都不願意,聽到他的質問她也是脫口而出,“與你無關。”
李承胤見她倔強的将他排斥在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她何時畫了畫像,何時曾有以前的記憶鑽入她腦子,囚困住的野獸便在嘶吼着讓他徹底毀了她。
他冷臉當着溫娘撕了那張畫像,溫娘震驚愣在原地,“不要!你住手!”溫娘撲過去想要阻止那畫像已經成了一堆破爛的廢紙,那是她僅存的那張畫像,她只畫出那麽一張,之後臨摹出的畫像全都不如她意,她總覺得絲毫沒有畫出他的風骨,大抵是太過珍視所以容不下自己下筆時有絲毫不對。
“它被毀了……我怎麽這麽沒有用,是我沒有用,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溫娘淚珠一顆顆往下砸,她試圖将畫像拼接起來,可是她越着急越怎麽都拼不好,這就像是她瀕臨破碎的心,再也無法修補好。眼裏絲毫都沒有李承胤的存在,他在她眼中都比不得畫有他的畫像。
李承胤把溫娘的無措看在眼裏,看着她拼命想要湊齊這些破紙,藏在心裏的嫉妒猶如雨後春筍不斷往外鑽,叫他迷失在深海裏,明明她該這麽對他才對,明明他墜崖之時她是拿命救他才對!憑什麽這些他要與別人共享,甚至不過是那個野男人的畫像她都這麽珍惜。
他纂住她的手把破碎的畫像殘紙全都揮在地上,對上溫娘滿是怒意的眼神,一字一句惡狠狠地開口:“你現在是朕的皇後,你這輩子只能留在宮裏,你以前那個野男人朕可以不再追究,可你不準再想他!”
溫娘收集起殘破的碎紙攏在懷裏,一巴掌打在李承胤臉上,赤紅着眼睛瞪着他,“你沒有資格管我的事,你不過是借着我失憶乘人之危的竊賊!小偷!妄圖偷走我忘掉的曾經。”
李承胤舌尖抵着自己腮幫,唇角緊繃成直線,擡起溫娘下颌與她對視,“你的曾經是指你心思惡毒的将我趕到獅園,讓我被蠱蟲啃咬,險些喪命,往後每月遭受鑽心之痛,還是親手将你親妹妹诓騙落入敵軍之手?”
這些又是溫娘不知道的事,他此前只說過她對他,還有對她妹妹有所虧欠,可從未具體到哪件事,她緊緊地閉上眼睛試圖憑借李承胤三言兩語找回些記憶,可她根本想不起來,她腦袋似乎要被填滿般脹裂得疼,她吃痛地摁住額頭。
李承胤趁着她虛弱把她圈進懷裏,死死的禁锢住她腰肢,她的額頭恰好抵在他心口的位置,他平常毒發只要摁住心髒就能緩解幾分,就好像今兒用她額頭抵住心口般。
他涼薄的唇落在她頭頂,沙啞陰暗的嗓音響起,“你說過就算忘記過往,你犯的錯你都會承擔,那朕要你這輩子都留在京城來彌補你犯的錯。”
溫娘沒有執拗的說不,她明白那樣只會激怒李承胤,可她心裏一遍遍都在否認,她是說過她做過的事她會認,但是同樣她讨厭誤解和解釋,不是她做的事她不要被強壓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