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敵意 你怎麽能去殺她
“這裏也是家裏, 在家裏就不用拘謹,喊我就能喊皇嬸,怎麽到了皇上哪兒就不能喊皇叔了呢?”
這得虧是李承胤沒有找事, 但凡他想拿這說事, 鐵定就過不去這坎, 換作旁人會不會想我處置了李昉你們就連我這皇叔都不認了?
佳文被溫娘這麽一點瞬間就通了, 随之而來臉色白了白,佳慧見姐姐害怕忙出聲:“皇嬸我們知錯了。”
“錯?你們有沒有錯, 我也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你們九皇叔見到你們也只有心疼的份兒, 哪裏會舍得責怪。”溫娘叫戰戰兢兢的兩人坐下,先把人情緒安撫妥當, 自己比她們年長幾歲, 語氣裏難免帶上幾分語重心長。
“我從不給你們立規矩, 但是如今要有一條往後該喊皇叔的就喊皇叔嘛。”哪怕年紀相仿喊對方叔叔有些難為情, 可皇家宗室輩分擺在這,李承胤與上面最前頭的五位哥哥年歲差距大,大侄子大侄女一排排,甚至年紀輕輕就被喊叔爺的。後面的十六十七才不過十歲出頭也是皇叔、叔爺, 屬于能帶着侄孫一起遛狗玩的那種。
只要自己能夠拉下去臉, 喊十歲出頭的十六十七,剛剛十八歲的老十四皇叔, 那就真不怕什麽了。
“你非得喊看到時候怕的誰?”恐怕他們撞見佳慧佳文都得先悄摸溜了, 但是他們躲着歸躲着,最重要的是在這一聲聲皇叔下情分可就随之而來了。
“你們是有皇叔的人, 宗族那麽多叔叔誰舍得家裏姑娘吃虧,往後誰給你們委屈受,你們找皇叔出頭就行。”上一輩的事情誰也不會無故牽扯到下一輩, 兄弟犯的事也不會累及姐妹,錯的從來都不是姑娘,“若不然你們九皇叔怎麽會這麽輕易的同意我接你們入宮?你們看吧,他肯定會把鄭雲那小子和鄭雲他爹傳進宮罵一頓。”
看着好端端原該落落大方,笑意明媚的姑娘,卻變成生怕做錯事說錯話,時刻提心吊膽的模樣,任誰心裏不窩火不覺得生氣?更何況這是皇家的女兒,是先帝嫡親嫡親的孫女。
李承胤沒辦法怪他二哥李承澤,再拿佳文佳慧跟他平王說那是往人心頭捅刀子,可他能怪平王府繼王妃沒有教導好郡主,實在不配為平王妃,能怪與大郡主從小就有婚約,結果借口稱病遲遲不肯履行婚約的鄭雲,可一直任由自己兒子拖着婚事,甚至幫忙掩護的鄭柸。
溫娘似乎是想驗證自己說的,讓浮碧關注着乾清宮的舉動,讓佳文佳慧明白皇家有矛盾那是皇家內部的矛盾,在鄭家明顯理虧面前就算鄭家再得信任,李承胤也不會為此護着鄭家。
這事上溫娘只能做到此處為止,溫娘還有比這更加重要的事。
她仗着李承胤不會廢後,行事開始肆無忌憚,同時以雷霆手段将宮權收回,把權利握在自己手裏。
選秀的事也不再讓容昭枝插手,溫娘反手就讓陳太後出面,她暗裏告訴京城命婦,這次選秀以給宗族各位爺指婚為主,老十四後面的王爺都沒有指婚,還有宗族的世子、郡王都有可能就是這回指婚。
這下容昭枝別說想重新奪回辦選秀的權利是難事,就是讓她插手都是不可能的事,那些想讓女兒嫁進皇家為正妻的人家可是不少,大家都不想任由一家做大,那還是放在太後手裏最穩妥,再不濟那也得是皇後管才行,至少皇後比其他後妃要公平很多,她背後沒有溫家就沒有利益糾葛,也少了在選秀上很多動手腳的理由。
溫娘交給太後管自己就是想撇清關系,涉及到宗族皇室太後比她會更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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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收回宮權前,特地把安排秦惜安進宮的事交給容昭枝,當時說好讓容昭枝負責,這是在李承胤那裏過了明路的,溫娘絲毫沒有愧疚之心的扔給容昭枝。
先前就有李承胤下旨讓溫長文入宮,容昭枝得知又不知從哪兒冒出個秦惜安要進宮,而且一躍被封為昭儀,容昭枝差點兒氣病了,借口安排秦惜安住的長樂宮需要修葺,故意拖延秦惜安入宮時間。
這也在溫娘的意料之中,她要的就是容昭枝精力放在秦惜安身上,在這時候她才好對宮務下手。
随後容昭枝就得知,她在往內務府塞自己的人都沒能順利進行下去,原本有兩名副總管暗裏投靠了她,她還想再塞一人進去,頂替掉五個副總管中的高炳,被溫娘趁着這時候截斷了。
之前高炳一直就稱病不插手內務的事,也盡量叫自己低調不紮人眼,許是如此容昭枝覺得他是軟柿子,專門挑了高炳想把人踢出局,結果溫娘召見了楊春元把賬本弄到手。
随後溫娘着人請五位副總管到鳳兮宮。
高炳從頭到尾都是溫娘的人,內務府的人都知道高炳身後是皇後,他是溫娘從最下面提上來的,溫娘跟着李承胤出宮用的就是內務府采買的牌子,別人只看見她管理宮務的輕松與好處,全然沒有看見她幾乎把皇宮摸透。
這幾年也制定了彌補措施,一系列需要完善的地方她都記錄在案,只等着把細則放下去實施,可惜她回宮就經歷被奪權、‘自願’放權的事,這些彌補措施自然是一拖再拖,也就讓溫娘鑽了空子。
內務府這邊自溫娘松開權利後,高炳便奉溫娘的命盯着其他四位,後面索性稱病不管事了,這時候稱病讓其他人都覺得他是在躲容貴妃的風頭,試探幾次他都忍着,見他徹底慫了也就對他放松了警惕,可其實高炳一直在暗中收集後妃收買宮人以及他們受賄貪污的證據,誰都沒辦法逃脫,誰的手上都沾了事。
溫娘把她查出的賬本摔到四人臉上,直接就要調查清楚內務貪贓受賄一事,有了證據誰都經不起細扒,這就是溫娘想弄大還是弄小的事。
“本宮是動不得容貴妃,可你們當中容貴妃能保下幾人?”一頓威懾下去讓容貴妃的布局毀于一旦,還順勢把權利收攏在手,又以需要給宗族貴女挑選親事的理由,順勢把宗族那方面的給拿回來。
誰都知道溫娘鳳兮宮住着平王府的兩位郡主,再過幾日燕王府的小郡主也會進宮,這是皇上都允諾的事,這塊幾乎受不到阻力就收回來了,誰家都有嫁娶喪葬事宜,宗室也不想得罪溫娘,更何況溫娘辦事确實比容貴妃好,這種權利更換對他們都有利,他們沒道理蹚渾水。
溫娘擡眼問佳文與佳慧,“這事上可看出什麽了?”
她主要問的還是佳慧,佳文性子不能用急招逼,得慢慢的一點點扭正。而佳慧膽子比佳文大許多,年齡也比佳文小上幾歲,教導起來沒有那麽束手束腳。
佳慧顧忌佳文的感受,小心地觑了眼旁邊的佳文,溫娘瞧見了她的小動作。
“難不成你還想向你姐姐求助,叫她幫你答題不成?這是問題是拿來考你的,我可不準佳文幫你。”打消了兩人覺得溫娘喜歡這人不喜歡那人的疑慮,說到底還是敏感了些,可溫娘盡可能的給她們包容與退讓。
佳慧這才回想自己方才看到的,在溫娘的注視下緩緩道:“原先他們還有恃無恐,被皇嬸點明的那兩個副總管仗着背後有容貴妃故意怠慢皇嬸,幾人裏他們最晚到的鳳兮宮,但皇嬸強勢他們就怕了……他們是怕皇嬸手裏的證據,也是怕皇嬸手裏的權利。”佳慧的眼睛剎那間亮了,“當初皇嬸放權并非真的放權,其實就像是放風筝似的,看着風筝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飛,可線始終被牢牢的抓在嬸娘手裏,皇嬸從未如他們所想出局過。”
“知道為何人人都愛權勢了嗎?手裏有了權利所有人都要敬着捧着,可除非你有能駕馭權利的本事,不然一朝落敗便是人人皆可踐踏,分而食之。”
“皇嬸最後那番話是何意?”佳慧輾轉反側睡不着,小聲地嘀咕。
原本她和佳文分別安排在鳳兮宮偏殿的兩間房間,可是讓人剛入宮不習慣,身邊只有對方可以依靠,便偷偷的睡同個房間了,溫娘知道這事讓宮人別管,由着她們睡一塊兒。現在佳慧怎麽都沒想透溫娘的意思,整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打擾得佳文也休息得不好。
佳慧趴在床上問求助旁邊的佳文,“姐姐,我還是沒想明白。”聽着像警告她們不要沾染權利,可皇嬸手裏的宮權也是權利啊,身處在漩渦之中得要有權才能保全自己。
“皇嬸讓我們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莫要心比天高,也莫要白白浪費自己的能力。”今兒皇嬸這一手其實前不久她們也見過,就是九皇叔對李曜、李昉身上用過的,九皇叔能把李曜李昉放出來任職,可在兩人有不臣之心時能一把摁下去,旁人以為的放權在他們眼裏只是左手倒騰右手,他們能将權利收放自如,“幹實事比其他都重要。”只要不想着要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踏實辦事,哪怕風筝的線在別人手裏牽着,那風筝也是飛得高高的,能看到更廣闊的天空,她教她們要懂得本分卻又得學會不本分,比如她們也能做那風筝。
容昭枝面對溫娘毫無招架之力,她就索性只關注在未入宮的秦惜安,就是一直拖着不願讓人家進宮,溫娘手裏正忙着教導佳文佳慧沒功夫注意容昭枝,也不想注意那位秦姑娘,所以便沒有過問。
而李承胤要準備春耕祭祀,每年立春後的親耕禮,帝王需要親自示範扶犁耕田,忙得腳不沾地。
秦惜安進宮時間便一直拖延,她也不知道怎麽帝王遲遲沒來見她了,月心又在旁邊念叨她是不是失策了,不該拿喬三四次才點頭答應入宮,早入宮就沒有那麽多事。秦惜安實在是被她煩得不行,連帶自己都焦躁不安起來,只能提起別的話轉移月心注意。
“你說皇後是那個秦溫良?”月心驚得瞪大眼睛,差點都沒站穩撞到後面牆上,實在是這消息太讓人錯愕,秦溫良自四年前不知所蹤後,很多人都猜測這位年少成名,戍守西北的女将軍是不是已經身死,胡地有關她的傳聞數不勝數,更是不少人恨不得她真的死了,如今突然說秦溫良已經成了大啓皇後,換成誰都會感到震驚。
“不會有錯的。”
“這種事情你不能胡說,蠻奴。”月心甚至不惜喊出眼前人的真名,如果她說的全部是真的,那這件事可太重要了。
被喚作蠻奴的女人厭惡的皺眉,顯然她極其不喜歡這個名字,做着厭惡的表情連帶着破壞了幾分她的容貌,她瞥見鏡中自己的臉好似有些不同,連忙收止住自己的情緒,緊張地湊到鏡子前确保自己容貌沒有損傷,她為了能成功換成這張臉,動了不知多少回刀子,吃了多少苦頭,因着這事就弄壞了不值得。
她極力控制表情道:“你是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秦惜安,要不然你出去當着奴仆的面喊我蠻奴試試?”
月心不屑地撇了撇嘴,真當她沒有見過那位真正的秦家二姑娘,便是裝扮得再像也還是不如本人有風骨,要不然也不會引得胡地那幾位首領争搶,不過她确實是最像的人,那位秦二姑娘自己都肯定她能像她九分。
不過鑒于秦惜安的篤定,還是讓月心多信了幾分,她知道對秦家人的了解眼前的‘秦惜安’肯定比自己透徹,甚至她為了更加貼合秦惜安,早已經把秦家一切爛熟于心。
“當時你想靠近她,是想知道她是不是秦溫良?”月心想通當初秦惜安的反常,“那她為何成了溫家女入主東宮?”
“這些真相與你我無關,不是我們要查探的事,不過此次若能拿下秦溫良的命也算是意外收獲。”能夠把大名鼎鼎的秦大将軍除掉胡地還有誰敢看不起她?
這事月心做不了主,她們此行目地也并非在此,“你別忘記你現在是秦惜安,那秦溫良就是你親姐姐,你怎麽能去殺她,那時你為了驗證她的身份還試圖親近她,轉頭就翻臉不認人怕是不好。”
“我靠近她可以解釋為天然血緣親情,但是她和我都失憶互不記得對方,那姐妹之情自然不複存在,同處後宮容不下對方,這個理由足不足夠?”秦惜安想挑動眉尾,又怕扯到自己的容貌生生忍住,道:“這位皇後看起來不喜我親近,對我還有着淡淡敵意,到時候我能借刀殺人也不一定。”只要想到秦溫良會是她的手下敗将,她的心情都好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