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其實是餓了……”……
“我書房還有公務要處理,你先歇着。”
聽到這話,譚清音心裏已如明鏡,這樣也很好,她還愁苦今晚該怎麽辦呢。
雖然成了親,但她還是覺得眼前人只是個陌生人,要是讓她和他做那些親密事,她可能做不來。
裴無站在她身前,俯眼望她,見她若有所思下,然後輕輕“嗯”一聲。
知道她是同意了。得到應肯,裴無轉身往外走,還未走到門口,忽然身後“咚”一聲,緊接着一陣倒吸氣聲。
身後火紅嫁衣的少女跌坐在地,烏發淩亂,弱質纖纖。
譚清音手撐着地,不用看也知道知道男人在看自己。她擡起眼,悄悄望他一下,尴尬解釋道:“我、我想起身送送你的。”
她絕不想承認,其實她是想站起來活動活動身子,哪成想嫁衣冗長繁重,她又半天沒吃東西,起身時眼前一黑腿一軟,直接摔地上了。
若不是裴無還在,譚清音恨不得捶地,丢死人了,這也能摔倒。
譚清音手撐着地想站起來,卻悲催發現,她好像磕到了腿,這麽動一下,疼得她眉頭皺起,臉色泛白。
裴無見她半天未起來,他幹脆上前俯身,手臂穿過她膝彎,将譚清音橫抱起。
譚清音猝不及防被抱起,她驚慌擡頭訝異看他,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下颌緊繃,整個人氣勢淩厲萬分。
睫毛顫抖,氣息紊亂。
她雙手無處安放,只得攥緊身上嫁衣。
裴無抱着她走到榻前,将她放在榻上後,看見她額上汗涔涔,他淡聲問:“哪裏疼?”
譚清音輕輕動了動腿,一陣鑽心的痛楚襲上來,她皺着小臉,抿唇回道:“膝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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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
譚清音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為何要說得罪,她瞪圓眼,驚訝地看着裴無——他蹲下-身,手按在她小腿上,撩開層層嫁衣裙擺。
細白的小腿骨肉勻稱,像是潔白無瑕的美玉。膝蓋上紅紅一片,有些破皮泛腫,看着可憐。
裴無眸子微微縮了下。
他伸出手輕輕碰着,想确認是否是傷到了筋骨。
肌膚裸露在外,空氣裏的涼意仿佛滲進了皮膚裏,小腿被男人握在手中,肌膚相接的地方好像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些癢癢的。
紅腫的膝蓋被人觸碰,譚清音微微後仰,瑟縮了下,嘴裏叫疼。
裴無見狀,他起身對外吩咐道:“去請大夫過來。”
門外候着的下人尊聲應是。
說罷,他一聲咕嚕咕嚕的肚子叫聲響起。
“我其實是餓了……”聲音細如蚊吶。
說完,譚清音臉頰滾燙,她低下頭,不想讓他瞧見自己的羞赧。
裴無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腦袋,嘴角慢慢繃直,果真……是麻煩。心裏雖是這樣想,卻對外面說:“再讓東廚給夫人送些吃的過來。”
……
“夫人還請放心,只是皮外傷未動及筋骨,修養幾日便好。”
大夫拎着藥箱,臨走時又對裴無說道:“不過這兩日還需大人注意些,莫要有大動作。”
新婚夫婦,洞房花燭,年輕人難免克制不住。
裴無聽了臉色一黑。
紅燭燈光下,譚清音坐在桌旁,對着滿桌的小菜,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她太餓了,光顧着吃,連裴無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
還是雲秋提醒她,“小姐,姑爺就這麽走了?”
譚清音咀嚼的動作沒停,待咽下後她替他解釋:“哦,他說有要事需要處理。”
雲秋替她布菜,心裏想,有什麽要事能比新婚夜重要。若是裴府裏的其他人知道,新婚夜男主人都未留宿婚房,以後不知道會不會給自家小姐臉色看。
譚清音知道雲秋在擔心什麽,她溫聲道:“雲秋,你別擔心啦,沒事的。”
她覺得這樣就很好,不在一個屋檐下,她至少不用覺得尴尬。
譚清音一直以為她們家人丁是少的,沒想到裴府的人比譚府還要少。
況且,裴無也确實沒有她先前想的那樣可怕。看來,傳言還是不可信。就像京城那些人老說她病得快死了,雖然她身體是弱,還有一部分是她裝出來的。
——
譚清音昨夜睡得很晚,起先她累及躺在床上,原以為很快便能入睡。可一閉眼哪哪都不舒服,不是她熟悉的床,也不是她熟悉的被子。陌生的氣息包裹着自己,她就這樣睜着眼胡思亂想,一直到下半夜才沉沉入眠。
她睡足醒來的時候,人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看見窗外天光大亮,她噌地坐起身來,心下又想起昨夜裴無對她說的話,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她又軟綿綿倒下,靠着引枕而卧。
譚清音恹恹地躺在那,雲鬓松挽,烏發堆在頸肩,瓷白如玉的小臉貼在鴛鴦喜被上,她細眉微蹙,幽幽嘆了口氣。
她想她的床了,也想爹爹娘親。
她那雙好看的杏眼紅紅的,揉了片刻,譚清音輕聲喚人進來服侍。
雲秋聽見小姐醒了,她帶着身後人進屋。
“夫人好,奴婢叫盈月,往後和雲秋姐姐一起服侍您。”盈月跟在雲秋身後,恭敬道。
譚清音輕輕撇過臉望盈月,她比尋常女子要高些,面龐清秀,看着英姿飒爽的。
“小姐,盈月會武功的!”雲秋高興道。
“真的?!”譚清音驚訝。
盈月謙虛道:“只是些三腳貓功夫。”
“那也是厲害的。”
譚清音自小便羨慕她們習武的,可是她身子骨實在有些。
她跟唐钰練過一日,沒想到回去之後便心悸發慌,從那以後她也就不敢想了,只在一旁安靜地看唐钰練。
今日是新婚第一天,雖然無需敬茶,然雲秋、盈月二人還是将她梳洗盛裝,打扮得風姿綽約。
譚清音坐在妝奁前,聽盈月說,昨日她磕破腿,府上請大夫被人瞧見了。沒想到傳到外人口中,就變成她新婚夜氣若游絲,差點去見了真閻王。
雲秋氣憤道:“這些人鹹吃蘿蔔淡操心。”她家小姐身體并沒有傳言中那麽差的。
譚清音這些年倒是已經習慣了,反正她活得好好的,旁人怎麽她也不在乎。
盈月看着眼前一身錦衣鮮麗的夫人,心中不由将祁明罵了一通。
她被大人派到夫人房中前,祁明偷偷告訴她,夫人是被首輔嬌生慣養長大的,原以為她是個不好交道的主子,沒想到相處下來溫溫和和,脾性跟個小姑娘似的。
雖然裴無休沐三日,但譚清音并未在府中看見他。盈月告訴她,大人一早便出府辦事了。
盈月跟在譚清音身側,她說往後夫人便是裴府的女主人了,要帶着先熟悉熟悉裴府。
裴府內亭臺樓榭,廊宇交錯,花樹蓬蓬簌簌,廊柱上挂的紅燈籠與“囍”字都還未取下,俨然昭示着昨日的喜事。
譚清音繞着裴府大大小小轉了一圈,這裴府倒是精致又闊朗,就是沒什麽人,看着空蕩蕩的。
因為昨日磕破的膝蓋隐隐作痛,譚清音并沒有逛多久。待回到正院中,她遠遠見一老伯抱着個盒子站在門外。譚清音想那應該就是裴無口中年事已高的老管家。
徐伯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見到裴無成婚,他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想起往事,他漸漸眼圈泛紅。
譚清音有些無措,她溫聲道:“您是管家爺爺吧。”
他抱着盒子上前,躬身道:“小夫人好,從今往後您便是裴府的女主人了,按照規矩,這掌家之權也交由您了。”
說罷,他将懷中盒子捧上來。
譚清音呆住,她困惑地看着盒子,又看了一眼徐伯。
徐伯笑着解釋道:“這裏頭是裴府的賬務和庫房鑰匙,往後便由您來掌管了。”
譚清音搖頭,她說不要,“還是管家爺爺您保管吧,我、我什麽都不會呀。”
“萬一我沒管好,或者算錯了帳——”
“小夫人別怕,裴府上下清淨,沒什麽大事,您就放心吧。”徐伯知安慰她。
徐伯知她年紀小,害怕自己辦不好,然府中這些年也并無大事,這掌家之權也是為了讓她在府中立下威信。
“好吧。”譚清音接過,抿唇小聲。
要是她管着管着不小心将裴府管破産了,可不能怪她。
——
三日後歸寧,譚清音早早便起來洗漱梳妝,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見爹爹和娘親。
裴無一身玄衣勁裝,腰間玉帶收得略緊,襯得他整個人肩寬腰窄。他負手立于廊下,身姿巍峨峭挺。
少女發髻挽起,與新婚夜濃昳明妝相比,這會兒薄妝玉面,整個人像一陣清風,輕盈又舒暢。
她提裙腳步歡快地跑到他面前,嘴角噙着淺淺笑意,烏黑的眸子亮亮的,“大人,我們走吧。”
裴無問:“膝蓋不疼了?”
譚清音頓時羞赧,想到那夜糗狀,她搖搖頭,頭上金質步搖也跟着輕顫微搖,“已經不疼了。”
馬車已在裴府外候着,裴無上馬車時顧慮到譚清音的膝蓋,他朝她伸手。
看着眼前出現的大手,譚清音訝了下,繼而明白。
她将手放在他掌心,握着,借他的力登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