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張志與對一路上沒能照顧好她而感到很內疚，兩人走出機場，有B城公司的人接到通知來接送他。
檀玲玉禮貌拒絕了他的接送，她詢問工作人員怎麽樣出機場。工作人員好奇看着一旁停着的沃爾沃，道：“機場大巴，二十塊一個人。”
他不懂檀玲玉為什麽負着氣，明明在醫院那會兒兩人還算是和諧關系。檀玲玉心想二十塊還是自己能負擔的，向張志與道別後，徑自上了車。
她掏出手機，調出張志與的號碼，母親給她存上的。她改了下備注，換成了“債主張”。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忘記欠他的錢。
小秘書的鞍前馬後和方才公司下屬對張志與和她的刻意讨好，她都看在眼裏，她不允許自己去享受一秒鐘。
這是罪惡感十足的生活，她內心總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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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學校後，她才發現自己活了過來。
道路上走的人臉上洋溢着青春的面容，她不自覺緊了緊背包，仰着頭走進去。她才是應該處在這樣生活的人，沒人逼她出嫁，沒人逼她去接受一個男人，沒人了解她的過去三天做了什麽事。
檀玲玉回到宿舍，感覺像是隔了一整個光年那麽漫長。
這三天她過得太久太久，她想證明自己是與衆不同，卻還是淪為了千千萬萬相親女性中的一員。而且她還莫名其妙把自己嫁出去了。
她告訴自己，等大學一畢業就和張志與辦了離婚。屆時，她已經能夠完全獨立，不會被家裏父母逼迫。
舍友們還沒回來，她把舊衣物拿出來，看到了隔層裏放着的紅本本。
檀玲玉不敢打開看，正當她愣神之際，舍友陳婷婷回到宿舍，攀上她的肩膀，“啊，回來挺快的。你不是明天的火車？”
檀玲玉怕旁人看見，手腳慌亂塞衣服進背包，“家裏沒什麽事，我就回來了。”
“咦，怎麽了？神神秘秘的？”陳婷婷說着作勢要打開她緊緊捏着的背包，檀玲玉不着痕跡側側身體，“沒什麽，一些髒衣服，兩天都沒洗了。”
她知道陳婷婷最愛幹淨，故意戳痛點。
果然陳婷婷風一般速度跑去洗手。檀玲玉拉好隔層的拉鏈，把背包甩在行李架上，特地用裝被子的大袋子壓得嚴嚴實實。
唯恐有一絲縫隙，背包會自己長了嘴巴把她的秘密說出來。
正如張志與料到的那樣，父母親沒有再給她打電話，起碼沒有一周一次電話。她偶爾發條短信，說說平安就夠了。
至于張志與方面，她盡量忽略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檀玲玉恰當運用了阿Q精神，他張志與陷她于此地，理應把她從泥潭拉出來。
時間一過就是一個月。
B城漸漸變冷，大一的課程多得很，今天上完下午的課她還要去發傳單賺錢。
當自己快要妥協時，她就不斷鞭策自己，還有債沒還，不能放松。這個月賺的錢，加上前兩個月省出來的錢，才三千多一點。
檀玲玉曾經還冒出過想要逃課去外面家教的念頭，不過很快被掐滅。她的本職工作還是讀書，要想以後還錢更快，她必須學好知識才能找到一份好工作。
宿舍的妹子很快就感覺到了檀玲玉生活的局促，開學那會兒每餐還會點個肉片什麽，最近吃青菜比較多。有時候晚上就吃一個包子和一碗粥，似乎吃的還挺津津有味。
“玲玲，你是不是缺錢啊？”陳婷婷趁宿舍其他人不在，坐在她床邊問。
檀玲玉合上了記賬本，“沒啊。怎麽了？”
“貧困生補助不是下來了嗎，三千五，你怎麽還吃鹹菜和包子？”陳婷婷是B城人，平時沒少給她介紹兼職，對她的生活也異常關心。
“啊，還好，我減肥。”檀玲玉呵呵笑，顯然緩解不了多少氣氛，陳婷婷一臉嚴肅看着她。檀玲玉心虛地晃晃她的手，“怎麽了？怪我領了錢沒請你吃飯，待會兒跟你去吃頓小炒怎麽樣？”
陳婷婷嘆口氣，“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你從回來那天就有點不對，平時不跟我們聊天，社團那邊的活動你也很少參加。你現在除了學習就是出去發傳單賺錢，發下來的貧困生補助你一動不動，你留着錢幹什麽？”
檀玲玉沒想她觀察得頗為細致，臉上有點挂不住，“攢錢有用，我還欠着別人錢呢。你要是有賺多的工作記得告訴我，我不怕累不怕髒。周末兩天都可以去。”
陳婷婷不敢相信面前這位穿着樸實的姑娘還會欠人錢，“什麽！你還會欠人家錢，是不是你家遇到什麽困難了？我的零花錢不多，兩萬這樣子，你要是急用可以先拿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那你告訴我，你欠了多少錢？”陳婷婷說，“你告訴我個确切數，我好給你找工作。”
“兩萬塊，只是，杯水車薪。”檀玲玉皺着眉頭，一字一句艱難地回答。
“什麽！兩萬塊才杯水車薪？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借了高利貸，你借了多少不會一百萬吧？”
檀玲玉沒回應，手指緊緊捏着筆記本的邊。
“你怎麽會欠那麽多錢，你去賭博了？還是家裏有人生病了？”
“你，你別問了。”
檀玲玉性子倔強，要是她不想說，一個标點符號也別想從她嘴裏摳出來。
陳婷婷無奈嘆口氣，說道：“我不逼你了，你想說就說。我會給你留意有什麽好工作的，不過平時你要多參與宿舍的夜談會。你不理不睬的樣子，已經有人在我面前說你沒清高命，裝清高了。女生之間就是這樣，久了不熱絡就會傳謠言。”
檀玲玉知道陳婷婷是為了她好，忙着應承下來，“主要是我下午去發傳單太累了，晚上睡覺特別快。”
陳婷婷恩了一聲，“你還是要注意一下身體，別老吃鹹菜了。你要賺錢，身體是本錢。”
檀玲玉感激遇到如此貼心的朋友，拉着她的手，頗為讨好道：“不然，我今晚請你吃個小炒，你就原諒我吧。拜托了。”
陳婷婷被逗樂，檀玲玉像個初中生一般的身量和面容，撒氣嬌來別有一番風味。比鄰家小妹妹還要逗趣。
陳婷婷為了避免她破産，點了一肉一素就收起了菜單。檀玲玉摁住她的手，背着老板道：“就兩樣菜，多點一些吧。你好像很喜歡吃豬肚雞？”
豬肚雞少說也要七八十塊，陳婷婷看了一眼招牌，臉上冒出鮮有的嫌棄，“不用了，這裏的豬肚雞看起來就不正宗。先這兩個菜吧，我們兩個不一定吃的完。”
檀玲玉付賬前，指着招牌上的湯，“哪個最好？”
“鴿子湯喽，今天剛宰的，新鮮。”
檀玲玉說：“就來一碗，不，兩碗。”請人吃飯，要是只搞客人特殊，那客人吃着也會不舒服。
上完菜，陳婷婷捂着嘴巴，低聲說道：“是不是老板搞錯了，我們沒點湯。還沒喝，可以退回去。”
檀玲玉從消毒櫃拿了兩個勺子，遞給她一個，“主要是我想喝，也給你點了一份。”
陳婷婷這才放心掀開湯碗蓋子，高興道：“對嘛，你确實要補補了，別老吃鹹菜。女人年輕時不保養好一點，老了容易變成黃臉婆。不過，我看你有返老還童的趨勢，你多大？”
檀玲玉不太好意思道：“我今年二十一了，讀書有點遲。”
“啊。”陳婷婷的勺子撲哧掉進湯碗，漾出一點湯汁，“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98年的。不簡單，你看起來就像個初中生。看來，人長得嬌小玲珑還是有好處滴，延緩衰老。”
“我也不想長不高，只是試了很多辦法都沒用。我挺羨慕你這樣的身高，可以當模特去了。”
陳婷婷切了聲，“我家人管模特叫不入流的職業，我要是去當模特，我爸肯定追着打斷我的腿。我也不想長那麽高，找個男朋友多不容易，起碼要找個185以上的才能壁咚我！”
檀玲玉前兩天被陳婷婷科普了壁咚的含義，一下子臉又通紅了，不知為什麽想起那天和張志與擦肩而過的場景，算是半個壁咚。
“我說我的，你臉紅做什麽？”陳婷婷喝着湯，有點好笑打趣她，“要想壁咚還不容易，回去我就使勁兒壁咚你。”
這下，檀玲玉臉更紅了，像挂了個煮熟的紅螃蟹在臉上。
“沒，別說了。我暫時不想去了解這些。”
陳婷婷可不管她願不願意聽，“就算你不想談男朋友，但是必要的男性伴侶還是得有。什麽叫男性伴侶？這麽跟你講，介于友達以上，戀人未滿，你們兩個可以無話不談，卻互不幹擾。這種狀态，你是不是很喜歡？”
檀玲玉想了片刻，道：“确實提供了非常大的自由，如果有這樣的伴侶也不錯。目前來講，我沒遇到，不會考慮那麽多了。”
陳婷婷哈了一聲，放下勺子，認真跟她講，“哎，你知道嗎？我說的這種對待愛情的态度，是極端不負責任的。如果你用暧昧的态度對待一個男人，還說得過去。要是，你同時暧昧幾個男人，這可是最惹人讨厭的白蓮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