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醫院重逢
她沿着當年救護車拉走他的方向一直走着,隔了十年感受着他生命最為脆弱的時候,那年如果不是李鑫把她從救護車上推下去,她就能跟着一起到醫院了呢,她知道那家醫院離這兒不遠,是b市最好的一家醫院了。
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她擡頭看着裏面一棟棟白色的大樓。張逸辰被拉到這家醫院的那晚她也被拉了進來,她父親就是在這家醫院裏去世的,聽小姨說爸爸被送到手術室的時候就快不行了,醫生們陸續從搶救室出來紛紛搖頭說盡力了,可爸爸硬是挺着最後一口氣堅持到媽媽奔來才閉上眼睛……
“呂蔚涯?”
額,誰會叫她呢,一定是幻聽了吧。她自嘲地笑了笑,猶豫着要不要進醫院看看時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吓了她一大跳。
“沒想到還真是你!”劉遠笑的極其諷刺,“你來這裏做什麽?你害他害得還不夠慘麽!”
蔚涯詫異地看着略顯惱怒的劉遠,這什麽情況啊?劉遠不是在d市跟林樂知一起工作的麽,怎麽會跑到b市來了?
看着她迷茫得眼神,劉遠心裏的怒火登時竄了上來:“呂蔚涯,你既然心裏有忘不掉的人就別出現在樂知面前了好不好?你說走就走,說出現就出現,你把樂知當什麽了?大學沒畢業我就看出你是一個薄涼自私的人,既然逃走了就別再回來了,你走吧!”
劉遠說得對,她的确薄涼自私,可是劉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醫院呢?“他病了麽?”
“關你什麽事!你既然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抛棄他,還問這麽多幹什麽,逃跑不就是你最擅長的麽,你快走啊!”
果然是林樂知病了,她雖然疑惑林樂知生病怎麽會住進b市的醫院,可此刻她更關心的是林樂知怎麽樣了。她看着劉遠,急聲問道:“林樂知怎麽樣了?他在哪個病房呢?”
“我憑什麽要告訴你?你走!”
蔚涯見他态度如此堅決,知道從他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了,幹脆跑進醫院去問服務臺的護士,也不管劉遠在身後的叫喚,直接跑進了病房。
聽到開門聲正坐在床上一邊輸液一邊打字的林樂知頭也不擡地問道:“現場拍攝進行的如何了?”久久聽不到回答,林樂知将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到門口,就看見握着門把傻愣愣站着的蔚涯,他敲擊鍵盤的手猛然頓住,有些吃驚有些疑惑又有些冰冷地注視着她,良久,突然冷笑一聲:“劉遠告訴你的?不過不敢勞煩呂小姐前來探病,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呂小姐?蔚涯對這個陌生又疏離的稱呼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愣愣地站着,身後已經跟跑過來的劉遠不耐煩地把她拉到門口:“他讓你走你沒聽到麽?他不想見到你,別再來了!”
說罷就進了病房,反手把門鎖上。劉遠走到床前,把電腦從林樂知腿上抱走,略顯不滿地說道:“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片場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把身體養好!”
林樂知突然疲累地閉上眼睛,沒想到會這裏以這樣的方式遇到她,她不是去找張逸辰了麽,難道還是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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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麽會來這裏?”
劉遠扭身瞥了一眼病房的門:“不知道,我在醫院門口遇到她,讓她走,她卻自己闖了上來,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她進來煩你了!”
林樂知突然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劉遠連忙幫他順背,看着他因為咳嗽而漲紅的臉,又看着他難受的樣子心裏不由生氣,也不知道醫生是怎麽給人看病的,都輸了四天液了咳嗽不見好轉反而更加嚴重了,就連高燒也沒怎麽退下去,好端端的一個人竟然病成這個樣子!
都是因為呂蔚涯,他沒想到林樂知這個劇本裏的高中部分竟然是在b市一高取景,b市一高,可不就是呂蔚涯曾經的高中麽,前幾天拍攝時下了雨,一不小心着涼也沒在意,初時只是輕微的咳嗽,沒想到竟然發展成急性肺炎,高燒不退不說,每次咳嗽都感覺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似的……
蔚涯站在門口聽着那劇烈的咳嗽聲,心仿佛被什麽緊緊揪着,她推了推門,知道是從裏面反鎖了,也沒有再堅持。她知道她一而再地逃跑樂知心裏一定很生氣,他本來就是冷然淡漠的樣子,就算言語冷漠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畢竟都是她的錯。
她打車回到住的地方,在路過超市時又進去買了一個保溫飯盒,生病的人還是不要吃外面的飯菜好了,那在一起的短暫二十天大多都是林樂知做飯給她吃,現在也輪到她做給他吃了。
“她走了?”林樂知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問。
劉遠撇了撇嘴,語氣略顯不屑:“早走了。”
是嗎?林樂知嘴角浮起一絲苦笑,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以前不讓她走,她總是頭也不回得逃走,現在他讓她走,她竟然真的就走了,說不是失望是假的,她的心裏何時能有他啊!
別人有情敵,還能大大方方地競争一下,他倒好,每次都是輸給一個不知生死不知模樣卻紮根在她心裏的人。張逸辰,你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啊,竟然讓她如此念念不忘!
“你去片場吧,不用管我了。”
劉遠點頭:“我等下叫助理先來照看你,有什麽事情你可以先叫護士。”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劉遠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輕嘆一聲,就出去了。從小到大,林樂知幾乎是神一樣的存在,好像這世間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情,跟在他身邊都不得不仰慕他,明明家世顯赫,卻從不依靠家裏,他智慧沉着,冷靜從容,眼底是同齡人不該有的沉靜和清冷……可是,自從遇到呂蔚涯,他就不那麽淡定了,他甚至瘋狂不理智地指責了丹玉。這半年來他拼了命的工作,每天都只睡三四個小時,不停地忙啊忙啊,其實不就是為了不讓自己停下來想那個負心的混賬女人麽,情字磨人,倒是一點都不假!
蔚涯抱着飯盒出現在病房裏的時候林樂知正對着窗戶發呆,不時咳嗽幾聲,每次咳嗽都感覺胸中一陣刺痛。
聽到腳步聲,林樂知還以為是那個小助理來了,頭也不回地就冷聲說道:“不是說過不讓你來了麽?”
蔚涯腳步頓了一下,這人是神麽?不回頭也能知道是她來了。她把飯盒打開,伸手捅了捅那挺得筆直的背:“先喝點粥吧。”
“不用……”林樂知扭頭就看到捧着飯盒站在床前的蔚涯,他眉頭微微皺了幾下,急忙又看向窗外,聲音雖依舊清冷而僵硬,“我不喝。”
蔚涯捧着飯盒轉到床得另一邊,勇敢地直面即将掀起的狂風暴雨,故作輕松地說道:“不管多能幹,一病就完蛋,你現在是病號,趕緊把粥喝了。”
林樂知冷冷瞥了一眼執着捧着飯盒的人,默不作聲的掀起被子躺了下去。他不要再一次以為看到的希望,最後迎來的卻是失望,他怕再承受不住那失望透頂的感覺。每次她離開他都是最後才知道消息,那種把車站翻了一遍又一遍卻找不到她的身影的恐慌、那種無論打多少個電話都打不通的無助……遇到她之前,他從未有過這麽深的挫敗感。
蔚涯在心底長嘆一聲。是啊,其實劉遠說得對,她憑什麽還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呢,憑什麽還要再來傷害他呢。輕輕繞過床,把飯盒放在桌子上,又看了一眼那用被子蒙着臉的人,轉身朝門口走去。
“你又想一聲不吭的走掉麽?呂蔚涯,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聽着他冰冷的聲音,蔚涯的身軀猛然一僵,她自嘲地笑了笑,大抵是沒有心的吧!她猛地拉開門,卻有人猛地拉住她,林樂知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強硬地把她扳過來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已經跟安雪梅解除了婚約,你還要走麽?”
蔚涯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跟安雪梅解除了婚約?她定定地望進他黝黑的眸子,看着他眼中閃爍的光亮一點一點黯淡,努力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樂知,我不想再傷害你,其實,我也覺得我們不适合,我要的是輕松惬意的生活,我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待很長時間,而且……”她別開頭看着外面的走廊,“如果我再聽到關于張逸辰的消息,還是會馬不停蹄得趕過去。”
林樂知的手一緊,然後慢慢松開她,他渾身散發的冷意幾乎将蔚涯冰凍,他凝視她良久,眼裏的冰刀一遍一遍地淩遲着她,忽然冷笑一聲:“那你為什麽還來找我?還送什麽粥?你是為折磨我而來麽?”他頓了頓,黝黑的眸子看進她眼裏,“你就那麽愛他?”
“不是因為愛……”
“那是因為什麽?除了愛,還有什麽力量可以讓你找他十年?”林樂知冷笑着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蔚涯,既然你愛的是他,為什麽要來招惹我呢?為什麽要把我弄得如此混亂如此狼狽呢?我在你心裏,就那麽的無足輕重、可有可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