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兩只烤雞讓我睡了個好覺,能吃肉真快樂。
在清晨第一道陽光照進房間時,我神清氣爽的從床上坐起來。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天氣晴朗無雲,喬治亞驅鼠成功之後,就可以回到文森特市了。
我披上鬥篷打開房門,卻看到魯道夫雙手合十站在樓梯拐角,親吻着指尖上纏繞的聖人受難像墜子低聲祈禱:“羅斯瑪麗,南希,願你們的靈魂安息。”
“早上好,魯道夫。”我向他愉快的揮手:“你剛才在說誰?”
魯道夫憂傷的望着我:“羅斯瑪麗和南希,她們是兩只虔誠而可愛的小母雞,一直為教堂提供雞蛋。這樣快樂的小母雞,卻被人殘酷殺害!修士在湖邊發現了她們的骨頭和羽毛。這太可怕和殘忍了。”
怪不得昨晚的雞肉那麽柔嫩可口,小母雞就是雞肉中的玫瑰花。我禁不住咽下口水。
“是啊,真殘忍。”我擠出一個苦澀的表情:“她們應該上天堂了。”
淚水從魯道夫的眼角滑落,他的情緒愈加低落:“我原本是想讓她們平安退休終老的,飛來橫禍——”
“別傷心。”我拍打着魯道夫的後背:“有機會我送你兩只母雞。”
安撫完魯道夫之後,我吩咐斥候将喬治亞叫來。
一夜不見,喬治亞的臉色蒼白,眼珠裏布滿了血絲,說話也有氣無力:“市長先生,早上好。”
我驚異于他的變化:“你怎麽了?沒睡好?”我沉下臉色盯着斥候隊長:“你是不是把雞屁股給他吃了?”
“市長先生,絕對沒有這種事!”斥候隊長急忙解釋:“兩只雞屁股都是我吃下去的!”
喬治亞揉揉眼睛,打了個呵欠:“我,我沒事的——”他虛弱的靠在牆上,向我點點頭:“我驅鼠的時候,要求所有的居民都安安靜靜的呆在家裏。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能向外看。”
“你先前沒有提這個要求。”我有些懷疑喬治亞:“太善變了!”
喬治亞撫着胸口,喘氣不止:“我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市長先生。”他突然彎下腰,連聲劇烈咳嗽起來:“求求您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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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皺起眉,将頭扭到一邊:“咳嗽時離我遠點!我答應你。”
反正能驅鼠的吟游詩人已經夠古怪了,再來點要求也沒什麽。我的斥候們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在堂區每家每戶通知驅鼠注意的事項。
午後時分的禮拜堂中,喬治亞從随身的布袋裏摸出笛子,充滿信心的走出大門:“老鼠很快就會被驅逐。”
我注意到喬治亞的笛子相當獨特。和普通筆直的木笛不同,他的笛子底部膨脹成球形,骨質的材質上雕刻着漩渦狀的花紋。
我和魯道夫呆在大禮拜堂中。斥候隊長在我面前單膝跪下,将裝着書本的木盤舉過頭頂:“市長先生,您要的小說來了。”
“這是什麽書?”魯道夫好奇的将手伸向木盤。
我急忙打掉魯道夫的手掌:“普通的故事書而已!我還沒看呢。”
一本講述僞裝成人類的魔鬼和暴躁驅魔人之間充滿禁忌戀情的普通邪惡故事書,不适合魯道夫以及任何修士觀看。
魯道夫縮回手:“小氣!”
我躲過魯道夫的目光,拿起小說走到禮拜堂最後一排椅子上,惬意的翻起了書。
剛剛翻過兩頁,我聽到身後傳來老鼠的吱吱聲。我回頭一看,發現有十幾只大老鼠蹲在禮拜堂的祭臺上,發出規律一致的吱吱聲。
“好大的膽子!”我示意斥候隊長去幹掉那群敢在白天出現的老鼠。
斥候隊長拿起牆邊的掃把,在鼠群面前揮了幾下:“讓開,可惡的老鼠!”
老鼠們不為所動,依然有規律的吱吱叫着。斥候隊長于是用掃把擊落了其中的一只老鼠。老鼠從祭臺上滾落在地,保持着僵硬的姿勢。
“真怪異。”魯道夫用怪異來形容看到的場景,在胸前畫起十字:“這到底是怎麽了?”
我搶過斥候隊長的掃把,向祭臺上的老鼠沒頭沒腦的打過去:“偷吃面包的老鼠,全部去死吧!”
鼠群整齊劃一的跳下祭臺,四散奔逃。我的掃把只擊落了祭臺上的聖水杯和受難像。
“別調皮了,約翰。”魯道夫用不高興的眼神瞪着我。
我沒好氣的把掃把随手一丢,坐在椅子上發悶氣:“太怪異了。”
“你們聽到什麽聲音了嗎?”斥候隊長示意我們安靜:“市長先生,神父,仔細聽。”
街道上傳來若有若無的笛聲,在寂靜的禮拜堂中回蕩。
那不是我聽過的任何一支樂曲。毫無規律的音符和忽快忽慢的曲調,如病人的彌留呓語般,聽起來十分不舒服。音階之間的轉換也相當突兀,用一種事物形容,就像是沼澤中的腐爛氣泡爆開,粘稠的鼻涕蟲緩緩爬動。
魯道夫揉着額頭:“那是喬治亞在吹笛子嗎?太難聽了,怪不得靠本行賺不到錢。”
逃開的老鼠從四面八方以緩慢的步調聚集到了牆根,排成一列通過牆壁底部的小氣窗向外爬去。
我和魯道夫面面相觑,對這種怪異的場景無話可說。
“它們要去哪裏?”斥候隊長蹲在牆根,把臉湊到氣窗前,預備向外望去。
一種極為強烈的危險直覺從我腦中冒出來。我急忙沖到斥候身邊,一把揪住他腦後的小辮子使勁往上提:“不能向外看!”
斥候隊長疼得呲牙咧嘴,他護着發辮站起來,不斷向我道歉:“痛——市長先生,我知道錯了!我承認嗎,除了雞屁股之外還吃了雞排肉!”
我聽到魯道夫冰冷的聲音遠遠傳來:“雞屁股?你們最好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