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疼我 (4)
格的男伴嗎?
蘇辛想起之前百公裏毅行時,唐知眠也是這樣管自己先走,由着她被人群擠在後頭,也不是說他不紳士,而是他根本沒有和她一起的自覺。
重逢至今,蘇辛發現唐知眠好像從不習慣與人并肩,無論大事小事,總是獨來獨往,即使身邊有個業內聲譽極好的全能助理歐盛跟着,很多事情,他仍然親力親為。
其實,他出現在任何地方時,從不喧賓奪主,也從不标榜身份,可與生俱來的沉默和潛定,又恰恰是最獨特的标志。
正因為人人覺得唐先生是尊貴的,是無可攀拟的,所以他更顯孤獨,來去孑然,以至于與人成伴,反是負累麻煩。
後來某一天,蘇辛趁着天氣不錯,心血來潮地搬了張小板凳,在忙于工作的唐先生腿邊坐下。
“怎麽了?”工作中的男人總是最迷人的,工作中的男人還能随時注意到自己女人的一舉一動,更是迷人得不要不要的。
蘇辛将這份獨屬于她的迷人照單全收,微揚起下巴,和他探尋的目光相對。
“唐知眠,”她露齒一笑,丹鳳眼彎成嬌俏可愛的新月,“我想跟你算算賬。”
“哦?”唐知眠合上電腦,唇角勾起,饒有興味地做出配合,“請指教。”
“百公裏毅行,後廊宴會,沔溪、渠南、古銅、北陸海、大河山、千秋嶺……這麽多明明可以和我培養感情的地方,你都沒有把握住。”
蘇辛嘆了口氣,用關愛兒童的眼神盯着他逐漸抿緊的唇角,“你說實話,我不會笑話你的。你就告訴我,在遇到我之前,你是不是走禁欲路線的?”
這問題來得猝不及防,典型的蘇辛風格。
唐知眠沒回答,而是不動聲色地把電腦放到一邊。
“哈哈哈!”蘇辛繃不住了,叉着腰大笑,“被我猜中了對不對?”
唐知眠将她眼角笑出的淚花兒拭去,拇指在她頰上輕撫:“猜對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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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辛笑容一滞:“什麽?”
“剩下的一半,等會說給你聽。”
後來,他直接用行動告訴她答案。
情之于人,是最好的催生劑,缱绻濃深處,**天成,無師自通。
然而,這時候的唐知眠依然在禁欲路線上走得十分穩當,因此急于撈月的蘇辛還是只能望月興嘆。
等等!怎麽那輪月看起來十分搶手?不然為什麽那些莺莺燕燕哪兒也不去,就在唐知眠周圍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
這裏是後廊,正是蘇辛白天裏一直在找的地方。
和白日裏的高雅畫展布局不同,此時整條廊道充滿着輕松活潑之氣,悠揚的圓舞曲回旋飄蕩,鮮花燈火纏繞在廊柱上,禮服西裝,觥籌交錯,交流甚歡。穿着統一制服的侍者穿梭其間,茶水點心,一應俱全。
蘇辛眯起眼,對不遠處一個穿着淡綠色紗裙的女生尤其不順眼,沒記錯的話,那個女的雖然時不時和別人說話,但那眼神可沒少往唐知眠身上放。
居心叵測啊。
她将一瓣橙子吃完,擦了擦手,拉住經過的一名侍者,下巴朝女生方向擡了擡:“那個人是誰?”
“您不是來參加柳小姐的慶功宴的嗎?怎麽會連主人家都不認識?”年輕的侍者對這個問題表示很不解。
“柳小姐?柳庭庭嗎?”
“是的。”侍者上下打量她,那眼神分明懷疑她是混進來騙吃騙喝的,不然怎麽會連柳小姐都認不出來呢。
蘇辛沖他露出和善的笑容,指着唐知眠的方向,佯裝嬌羞:“我是家屬身份,之前都不知道要來參加宴會。”
侍者恍然大悟:“怪不得了,我聽他們都說唐先生今天帶了女伴過來,原來就是您啊。”
蘇辛讪笑:“對,是我。”
侍者立刻對她親近一些:“那等會舞會,您是要和唐先生跳第一支舞嗎?”
“舞會?”蘇辛還真不知道等會要跳舞,轉念想到那柳庭庭總是直勾勾地看着唐知眠,該不會就是想和唐知眠跳舞吧?
不行!當着她的面釣她的男人,當她死了嗎?
蘇辛玩味一笑:“跳舞這種事情,當然是要看和誰跳了。”
“那您可要趁早了,我剛聽柳小姐的朋友們說了,叫她跟唐先生約舞呢!”侍者見她像是不知道跳舞這件事,好心提醒道,順便還給支了招,“既然唐先生肯帶您過來,想必還是在意您的,趁現在司儀還沒出來,快去唐先生身邊等着吧。”
所以各行有各行的本事,至少,當侍應生也是一種能知道很多事的職業,蘇辛贊賞地拍拍他的肩頭:“謝了,你不去當記者,倒是挺可惜了。”
她從侍者托盤裏端起一杯酒,走到柳庭庭身後,琢磨着這酒要怎麽潑上去才顯得順理成章。
“唐先生,請等一下!”
柳庭庭突然上前幾步,追上剛離開人群,準備去房間休息的唐知眠。
蘇辛握在手裏的酒猛然一頓,險些真的噴灑出去。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5章 奸詐!奸詐
見唐知眠停下腳步,柳庭庭心下大喜,立刻走上前寒暄。
她身上的淡綠色紗裙是為了今晚專門設計的,裙擺層疊搖曳,後腰處別出心裁地以白色綁帶束成蝴蝶狀,如同将自己當做一份精心準備的禮物,此時正要送往某個人的手裏。
“柳小姐。”唐知眠比蘇辛敬業得多,認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今晚的主角,柳氏的千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他神情溫和,只靜靜立着,就足夠讓柳庭庭欣喜不已。
“唐先生這是要去哪裏?舞會快開始了呢。”
聽得這邊交談,其他人很快紛紛看過來。
柳庭庭知道,這是她難得的機會,細心妝扮過的臉上露出得體的微笑:“如果唐先生不介意的話,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邀請您跳第一支舞呢?”
“不急。”唐知眠不吝誇獎,“我白天看過你的畫,還不錯。”
柳庭庭一下子心花怒放:“唐先生也喜歡繪畫?”
“還好。”唐知眠掃了一眼場內,歐盛還沒回來,柳慶榮也借口身體不适先離場了,女眷如雲如緞的裙擺在場內游移,音樂靡靡,燈火迷離,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
唐知眠低頭看向柳庭庭翹盼的臉,輕輕笑道:“聽說柳小姐在國際上拿了獎,還沒說聲恭喜。”
柳庭庭受寵若驚:“啊,其實也是運氣好,我的水平和前輩們比起來,真的差遠了。”
“柳小姐太謙虛了。”
蘇辛一直注意這邊的情況,聞言不由地瞪着唐知眠,暗罵一聲:“奸詐。”
又同情地看了眼被喜悅沖昏頭腦的柳庭庭,難道這女的都聽不出來唐知眠是在轉移話題嗎?
不過,這正好說明唐知眠并不打算和柳庭庭跳舞,那她就放心了。
唐知眠自然是看到蘇辛了,瞧她抱着一杯酒,沖自己龇牙咧嘴,一時失笑。這丫頭估計是憋壞了,這種規規矩矩的場合确實不适合她,但如果放任她回去,鐵三那邊可能會很快找上門,到時候會更麻煩。
只要今晚這邊的具體情況探聽清楚了,後續問題自然會迎刃而解,他也會盡快放她回去逍遙快活。
一個自小偏離家庭照料,天生天養的人,心性必然也是自由慣了,俗世規矩、束縛只會讓她不快活。
他既然已經将蘇辛納入羽翼,便不會讓她不快活。
只是唐知眠不知道,蘇辛從來不需要什麽保護,她能活到現在,早已練就一身的自保本領,她唯一想要纾解的,無非是年少而來的執念。
那是她曾經倉皇灰暗的生命裏僅有的暖意,她珍視它,如同珍視自己從死神手裏搶回來的歲月。
歲月不止,執念不息。
所以,當許久以後,這場執念成了一個笑話,曾經明豔潇灑的女生決然收手,偃旗息鼓,也造就了一向無往不勝的唐先生,此生最漫長的等待。
柳庭庭恰好擡頭,沒錯過唐知眠臉上一閃而逝的柔情,一時之間,滿腔的喜悅再也掩不住,話裏更多了幾分親昵依戀:“不知道唐先生平時都有什麽愛好呢?我平時除了畫畫之外,也有不少別的興趣,如果有幸和唐先生有相同的愛好,一定要好好聊一聊。”
“哎呀,我們庭庭就是太謙虛了,唐先生,您不知道,庭庭可不單單只是會畫畫而已呢,五大名門族系裏,柳家根本就不遜于蘇家,蘇家人會的,庭庭也會。”幾個女生見柳庭庭真的和唐知眠說上話了,也大着膽子走來過,話裏話外俱是褒獎,一下子将柳庭庭捧上天。
柳庭庭由着她們吹捧自己,兀自低下頭,整個人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嬌豔花卉,此時正被清風拂過,嬌羞扭捏。
女生圍聚的地方,最是煩擾。
唐知眠眉頭微蹙,便見其中一個突然指着蘇辛,諷刺道:“唐先生您看那邊站着的,喏,就是蘇辛了,聽說她是被蘇家趕出來的,就是因為二十多歲了,什麽也沒學會。”
“誰不知道蘇家從上往下,每一個都是人才。像蘇辛這樣的啊,這是敗了門楣哪!”
這些聲音并不大,但足以讓蘇辛聽見,她無辜地眨巴着眼,和唐知眠對看一眼。
唐知眠微詫,蘇辛的眼裏沒有過多怒意,反倒是冷冽的不屑。
心下微動,看來像這樣的話,蘇辛是聽習慣了的。
他突然有心一探蘇辛的底。
“是麽?我倒是第一次聽說。”
沒想到唐知眠真的對這個話題感興趣,柳庭庭暗地裏睨了眼多嘴多舌的朋友,朋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說錯了話,平白讓唐知眠把注意力轉到蘇辛身上去了。
蘇辛再次暗罵:“奸詐!奸詐!”
唐知眠果然不安好心!
随着唐知眠這一聲反問,柳庭庭也看向眼蘇辛。
那女生随意靠在桌邊,簡單的一條黑色長裙,襯得膚白勝雪,一眼驚豔,确實是個大美人。
見她看過去,蘇辛舉起酒杯,朝她點了點頭,唇角挽起一抹完美的笑意,不知道這邊的話到底聽見了幾分,但能這麽耐得住性子不發火的,要麽是聽得太多,知道多說無益,要麽是心有城府,善于僞裝。
但不管出于那一種,柳庭庭都不能示弱,她舉杯回禮,下巴擡起,顯得更加大方自信。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喝進口中的酒,頗有些不是滋味。
柳庭庭想起之前還有人跟她說過,S大裏關于她和蘇辛的對比,今天一見,蘇辛确實足夠美豔,可是再美有又什麽用,這個社會最不缺的就是模樣好看的花瓶了。
蘇辛将柳庭庭的表情看在眼裏,感到好笑,她都還沒做什麽呢,這女的就自動将她列為情敵了,她搖搖頭,火候不足,不足挂齒啊。
蘇辛放下酒杯,拿起桌上的手包,裏頭的手機已經響了很久,拿出來一看,是小巴打來的電話。
“辛姐,你在哪兒?”小巴那邊聲音聽起來很雜,蘇辛聽着不對勁,握着手機走到人少的地方。
“在後廊,你去哪兒啦?”
蘇辛雖然重色輕友,但不代表真的拎不清輕重。
唐知眠今晚會帶她過來,根本不是侍者說的在不在意的問題,而是方便監視她的動靜罷了。
他只需要帶她過來,只需要任由那些觊觎他的女人虎視眈眈地釋放熱情,那麽她一定會一直呆在這裏守着他別被染指。
他不就是看準了自己喜歡他嗎,反正她蘇辛喜歡唐知眠,人盡皆知,沒什麽好掩飾的。
她喜歡他,就不想他身邊有別的花花草草。
她喜歡他,就希望他的心裏眼裏只有她一個人。
所以唐知眠知道她肯定是不會半途離席的。
然而,很快,唐知眠就向蘇辛證明,她今晚,不虛此行。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6章 不打擾
在賓館房間裏,唐知眠就對蘇辛說,她是湊合着過來當他女伴的,蘇辛盡管覺得生氣,但卻十分認同。
她本來就不想在宴會裏表現出多麽得體大方的樣子,不僅僅是不屑,更多的是覺得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她站在這裏,就是她自己,她身上沒有任何人的标簽,不需要為了某些商業利益而卑躬屈膝,也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而惺惺作态。
因此,蘇辛只要不惹是生非,安安分分地直到宴會結束,對唐知眠來說,确實已經算湊合了。
唐知眠大約是知道這點,所以他也真的沒有将她帶在身邊笑臉迎人,而是将她晾在一邊,既能消磨她的耐心,又能将她放在眼皮底下盯着。
商人總是這麽會打算盤的,蘇辛沒好氣地想着,再看向唐知眠時,眼神更加不友善,然而,那男人似乎早有所覺,反倒眼神一擡,和她冒火的視線輕觸,又不緊不慢地收回了目光。
為什麽他總是看起來這麽慢條斯理的,而她卻總也止不住想發火?
蘇辛不想再對着那張好看又煩心的臉了,握着手機,一屁股坐在長凳上。
小巴半天沒說話,她以為這邊音樂聲太大,小巴沒聽見自己的問題,又重新問了一遍:“莫小巴,你在哪裏?”
她記得之前在賓館,小巴是被他女朋友給拽下樓去的,看紀俞寧那架勢,小巴估計不會太好過。
蘇辛想了想,又流氣十足地補了句:“你不會正在犧牲身體跟女朋友贖罪吧?那我就不打擾了……”
“噗。”
茶樓內,古風古色的屏風後面是一處臨窗的雅間,小巴坐在茶桌前,剛喝下一口茶,聽蘇辛賊兮兮的問話,頓時把茶全噴了出來。
他擦着嘴,很是無奈:“辛姐,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噢,我大概想多了。”蘇辛調整了一下坐姿,一整晚的高跟鞋讓她很不舒服,“直接說徐清的事兒吧。”
“目前的線索是,徐清不願意回到委托人身邊,至于是有苦衷還是舍不得現在的生活,這個有待定論。”
“如果是有苦衷,那麽,木老板是關鍵。如果是後者嘛,那這生意我也不要了。”
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像你永遠無法感動一個不愛你的人。
委托她将徐清帶回他身邊的男人,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一旦徐清不願意,他和徐清這輩子,也只能是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過着毫無瓜葛的兩段人生。
而蘇辛第一次去店裏試探,徐清的反應已經足夠明顯,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徐清已經在拒絕了。
那麽,這次的錢還真是有點難賺了。
想要帶走徐清,并不簡單,不單單是因為她本人的意願,更有不少客觀因素在作祟。
“我想直接從鐵三下手,他是可以直接接觸木老板的人。”
“還有,”蘇辛頓了頓,眼神越過弧形的擺臺,再次看向玉立如畫的唐知眠,“我懷疑,那個小女孩也是為木老板準備的,我半路攔下了鐵三,算是歪打正着,鐵三丢了人肯定不會善罷罷休,只要他再找上來,我就可以……”
蘇辛說了半天,小巴又遲遲沒回話,她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皺眉:“小巴,你到底在哪裏?”
這些年來,小巴始終充當她的最佳幫手,他是為數不多知道她在做委托生意的人之一,雖然小巴時常懷疑她的能力會不會被同行擠下來,畢竟蘇辛不能讓他觸碰過多的委托內幕,便只是讓他幫忙做一些簡單的輔助工作,但他确實盡心盡力地在為蘇辛做事。
小巴是個性情風流的男人,很奇怪的是,他總能有辦法釣到不少有錢的妞兒,蘇辛也常常對他這樣的顏值卻能撩到妹這一神奇現象,發出靈魂拷問:喂,這世上的姑娘什麽時候口味都這麽重了?
但還是會把賺到的錢分一部分給他,當做辛苦勞務費,也打算再過幾年,等自己羽翼漸豐,就不再讓小巴插手任何委托事件。
很多時候,人知道的事情越多,往往也會越危險。
她的朋友不多,除了秦小雯,小巴也算一個。
只是這個朋友今天好像皮有點癢癢了,蘇辛等得不耐煩了,兇巴巴地吼道:“莫小巴!你要不要活了!”
話聲剛落,舞池旁,正在和相親對象大眼對小眼的紀俞寧猛地看向這邊。
“看到一位很久沒見的朋友,我過去打聲招呼,失陪了。”
紀俞寧早就不想跟這個只會自吹自擂的男人多呆了,要不是紀老頭拉着她老媽子回回上演一唱一和的催婚大戲,今天更是直接玩暈倒戲碼,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相親對象正說到他十二歲靠着老爹賺到第一桶金的光輝史,一聽這話不高興了:“紀小姐不是不想聽了吧?”
紀俞寧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終于發現啦?”
“……”
趕在對方反應過來發怒前,紀俞寧轉身朝蘇辛走去。
“你在和我男人打電話?”紀俞寧站在蘇辛面前,居高臨下。
蘇辛搭手放在額前,擋住頭頂的光,眯起眼。
紀俞寧板着臉的模樣,和另一個許久沒見的人很像。
蘇辛神情微微軟了些。
“是啊。不過……”她看着紀俞寧明明緊張,又強裝鎮定的臉色,嘴角挽起一絲邪氣的笑,“你最好立刻趕過去,不然你男人大概要光榮犧牲了。”
因為小巴最後說了句:“辛姐,你回頭記得來城東茶樓替我收屍……”
紀俞寧罵了聲:“操蛋的!”
迅速往外跑。
……
雅間內,小巴機械地挂了電話,神色呆滞地擡頭看向對面被噴了一臉的男人。
他想哭……
“你對我很不滿。”
歐盛本來就不是什麽和顏悅色的人,只不過因為蘇辛身份特殊,他對着蘇辛才會展現出和氣的一面,但曾經刻進骨血裏的兇狠,并沒有随着改頭換面而消逝,反而在不經意間,更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來。
比如現在,毫無防備地被噴了一臉茶水的時候。
“您說哪裏話,我這不是一時沒忍住……”小巴顫巍巍地遞上紙巾,眼神裏的慌亂害怕毫無做戲的成分。
要不是先生提醒過,歐盛險些也要被他蒙騙了過去。
“莫小巴”這號人物,他查過很多次,得到的無一例外都是清清白白的信息,可是先生卻特意讓他來盯着莫小巴,歐盛不得不提起十二萬分的警覺。
唐知眠看人很準,這是歐盛跟随他近十年來的最大感受。
歐盛回憶起幾次見到莫小巴的情形,他都是唯唯諾諾地跟在蘇辛身邊,看上去是被蘇辛牽着鼻子使喚來使喚去。但蘇辛有什麽需求的時候,他總能在第一時間做出配合,不僅僅是物質上的,還有不少有效的小道消息。
聽說,他還和紀家的大小姐紀俞寧牽上了關系。
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7章 懂情趣
“看來你和蘇小姐的交情不錯。”
歐盛接過紙巾,慢悠悠地擦拭着臉上的茶水,鷹隼般銳利的眼神讓小巴打了個寒顫。
小巴不敢大意,心思轉了轉,謹慎地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掏出煙盒,扯出谄媚讨好的笑:“主要是因為歐助理今天盛情款待,讓我受寵若驚了不是?”
他見歐盛沒什麽反應,又加了把勁:“再說這麽高雅的地兒吧,我一粗人從前也沒來過,剛才看到表演茶藝的姑娘門個個水靈水靈的,讓我一下子沒回過神來。人嘛,一激動就容易犯糊塗,來來,抽根煙,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歐盛并不吃他這套,面無表情地說:“據我所知,你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但是卻從來沒有這方面的麻煩,照樣在S市裏混得不錯,這一點還真是有意思。”
小巴先是一愣,而後呵呵直笑:“您太擡舉了我了,我莫小巴,也就一街頭混混,難登大雅之堂,哪能像您一樣……”小巴一時最快,險些多說了不該說的話,及時停了下來,又把煙盒往前伸了伸,語氣更加熱絡,“瞧我這張嘴,就是愛牢騷,您別介意,來,抽根煙,賽神仙。”
雖然小巴的反應很機敏,但歐盛已經迅速察覺了,冷硬的臉上露出一絲了然:“像我一樣,是什麽樣?”
“嘿嘿嘿,當然是像您一樣出色咯!”小巴雖然被逮了小辮子,但怎麽也是老油條了,嘴上立刻更抹了蜂蜜似的甜滋滋的,“大家都說歐助理文武兼備,才能卓越,放眼整個商界,誰不知道您是唐先生身邊第一把手,您說太陽是方的,那沒人敢說是圓的,您說月亮繞着地球走,那沒人敢說……”
如果蘇辛在這裏,鐵定沒歐盛這麽好耐心,小巴這油嘴滑舌的,估計早被她踹上一腳了,但歐盛不一樣,他是跟着唐知眠的人,比蘇辛更沉得住氣,他現在看起來是在聽小巴一本正經胡說八道,誰知道他到底有什麽想法呢。
小巴不敢放松心神,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文绉绉的溢美之詞說了個遍,可是,越說心裏越沒底,終于默默地住了嘴,因為歐盛的表情看上去嗜血非常。
“看不出來,嘴巴倒是挺硬。”
歐盛從前也不是沒遇到嘴硬之人,不說遠的,就說徐清,那也是一個久歷風塵的女子,善于僞裝,也懂得進退,尋常人都認為她只是一個平凡普通的花店老板,任誰也不會知道,那溫馨雅致的花店後,是一樁又一樁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徐清不說,他總會有辦法讓她開口,人心肉長,再硬也有柔軟之處,只要抓住這一處,便能事半功倍。
至于徐清說的話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就要從別的地方去考證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們目前掌握的時間并不準确,因為徐清逃到這裏已經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還有,半年前唐知眠出席秦哲的研究成果發表會,也并不是一時興起,收攬秦哲本就是唐知眠的打算。
秦哲出于信任,将尚在研究的材料直接給唐知眠過目,盡管只是模棱兩可的推論,可以小見大,由微知著,加上西部項目收尾之際又遇上意料之外的阻撓,唐知眠也在那次事故中負傷而歸!
一切的一切如此巧合,俨然是蓄謀已久!
但因為西部與S市相離甚遠,一時之間,也沒有做相關聯想,直到歐盛得知鐵三重現,又一路查到了徐清這條線……
一開始,因為這兩人看上去天差地別,歐盛暫時還沒有理清其中的聯系。
唐知眠卻并不這麽認為,他當機立斷,動用小蚊子作為引線,歐盛以為先生也只是在賭上一把,沒想到一下子将所有相關線索都串聯起來了!
如果不是蘇辛半途攔截,也許今天會更順利才對!
因此,今天出現在蘇辛身邊的小巴才顯得格外可疑。
唐知眠把蘇辛留在自己身邊看着,顯然是在護短,歐盛知曉蘇辛不能動,他也知道唐知眠遠比表面看來更加心思缜密,深不可測,自然不必操心接下來的計劃裏蘇辛會不會攪局。
那麽莫小巴這邊,就是他的工作了。
歐盛冷冰冰地想着,他還不信了,作為一個曾經将鐵三打到跳海逃逸的散打王,他能拿不定這個滿口胡話的小喽啰?
然而,歐盛很快就被打臉了。
因為,就當他準備動用武力的時候,紀俞寧紀大小姐殺過來了。
“操蛋的!誰敢動老娘的男人!”
……
後廊晚宴,全場燈光陡然暗下,正有說有笑的衆人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人群一時有些混亂。
柳庭庭明知道這是調皮的父親特意設計的小驚喜,還是假裝害怕地靠向唐知眠,只是還不等她如願以償地靠進唐知眠的懷裏,一道刺目的光亮突然在眼前跳躍着。
“誰呀!”柳庭庭捂着眼睛,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是有人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模式。
“柳小姐別害怕,您看,司儀上場了,看來是舞會前的助興節目呢。”清軟的嗓音,聽起來充滿了關心,唯有唐知眠知道,這丫頭剛才跑得有多快。
逐漸适應短暫的黑暗,柳庭庭這才發現擋在自己和唐知眠中間的人,是蘇辛。
蘇辛看她不說話,便舉着手機來回晃悠了兩下,歪着腦袋擔憂道:“柳小姐,你看得見我嗎?”
就是因為看得見你才生氣好嗎!
柳庭庭差點就要罵出聲來了,但涵養和教育讓她只能忍下這口怨氣,微笑着道謝:“謝謝你,我沒有害怕。”
“柳小姐真勇敢,其實,這黑燈瞎火的,我都吓得有點腳軟呢。”蘇辛語帶欽佩,邊說着,自己反而軟綿綿地往後靠。
唐知眠知道她這是在示威,倒也沒有拆穿,而是順了她的意,穩穩地将她扶住,蘇辛趁勢全身放松,整個人陷進他的懷中。
“适可而止。”唐知眠的手掌在她腰上輕輕一捏,附耳而來的低語染了幾分笑意。
柳庭庭不敢相信原先自己設計好的畫面,蘇辛會成了女主角!臉色變了又變,正巧此時,燈光大亮,再放眼四周,不少男男女女已經相擁着接吻!
這樣的小游戲,多的是懂情趣的人會好好把握!
而懂情趣的可不止那些帶了女伴的男人們,也包括蘇辛。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8章 包您滿意
懂情趣的蘇辛正“渾身無力”地賴在心上人的懷裏,她倒是也想轉個身強吻身後的男人,但一想到賓館裏的事,就知道肯定要吃一鼻子灰。
沒關系,蘇辛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柳庭庭見蘇辛一直靠在唐知眠身上,看不過去了,頗有些不是滋味地提醒:“蘇小姐,燈已經亮了,你要是還是不舒服的話,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蘇辛搖搖頭:“不用了,柳小姐,好像有很多人要邀請你跳第一支舞呢。”
她努努嘴,示意柳庭庭看看後面。
柳庭庭當然知道作為今晚主角的自己,本來就有很多行業精英要來邀請自己,畢竟,這是柳氏千金對外的第一場露面儀式,能趁此機會博得她的好感,未來借着柳家的東風,扶搖直上指日可待。
但柳庭庭心性高,她看不上那些主動送上來的所謂青年才俊,她只對唐知眠上心了!
既然唐知眠出現在這裏,那就表示,她已經有了捷足先登的機會,所以她絕對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宴會上,自己看上眼的人會被無關緊要的女人搶走!
柳庭庭重新調整好心緒,完全無視蘇辛的存在,而是對着唐知眠粲然一笑:“唐先生,等一下的第一支舞,可以留給我嗎?”
“唐先生,作為您的女伴,我可以邀請你下場跳第一支舞嗎?”比起柳庭庭的委婉邀約,蘇辛更顯大膽直接,甚至已經拉上他的手。
從柳庭庭的角度看過去,兩人像是已經做好了共舞的姿勢!
“等……”
等你個頭!蘇辛根本沒給她機會,她心下樂得不行,直接拉着唐知眠踏着節拍,滑向舞池。
“高興了?”音樂綿綿,燈影搖曳,男人雖然不擅長跳舞,仍陪着她左搖右擺,低緩的嗓音仿佛一朵溫柔的雲,從天邊落至心底。
“我看起來很高興嗎?”蘇辛斂了笑意,鼓着臉瞪他。
她一開始還沒多想,以為是唐知眠本來就不想搭理柳庭庭,現在聽他這麽一問,才知道這男人從頭到尾就是在哄着自己,幹嘛?就為了賓館沒能讓她霸王硬上鈎的事情?這會兒反而知趣了,早幹嘛去了?
“蘇辛,你想做的,只要不越界,我都可以滿足你。”唐知眠随着她轉了個身,将她推出去又輕輕拉回來。
蘇辛在他微擡的手臂下轉圈,而後踮起腳尖,往前移動半個八拍,退回來時,手肘往後撞唐知眠的腰。
“別以為這樣就是大好人了,唐知眠,你一天到晚老這麽端着,就不覺得累嗎?”
明知道她要做的,就是越界,還給她畫了一個這麽假大空的餡餅。
唐知眠也沒想這麽三言兩語就扭正她的想法:“那你可以繼續。”
蘇辛應答如流:“請好好接招。”
唐知眠笑了:“拭目以待。”
蘇辛也笑,媚意在眼角眉梢流轉:“包您滿意。”
兩人目光相對,又同時收回,肢體還在接觸,但心思已然各異。
蘇辛沒有發現的是,她和唐知眠之間早在他将她招入唐氏那天開始,彼此間的關系已經有了極其微妙的轉變。
她還是會沒大沒小,沒羞沒臊地去勾引他,撩撥他,但他已經不是初遇時的全然無視或阻止,而是在适當的底線之下,縱容着她。
很久以後,蘇辛才明白,唐知眠這個人,有言必諾,只要不逾矩,她在唐知眠那裏,确實是予取予求的。
他說可以滿足她,便真的一再寵着她。不動聲色地将她從小到大缺失的關懷、溫暖、親情一一補足了,用最潛移默化的方式,直把她養得愈發不懂規矩,更加放肆桀骜。
可是,當她再也無法從這份寵溺裏抽身時,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型。
愛不是愛,執念不是執念,她不是她,而他,也不是他。
蘇辛後來對着千秋嶺常年不老的松林安慰自己,人間總有悲涼收場的故事,她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對了,那個小女孩是你安排的?”
蘇辛在這時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