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心疼我 (3)
麽說,唐先生風骨天成,本就和別人不一樣,誰都會多看他幾眼的。”
她見許多人都來和爸爸交好,說着恭維的話,打着相同的算盤,可唐知眠不一樣,他來了之後,就安靜坐在獨自的房間裏,多的是人想去結交,但又只是聊了幾句又讪讪退了出來的。
要說高傲自大倒也不會,唐知眠的房門坦坦蕩蕩地開着,他只坐在那裏喝喝茶,翻翻畫冊,自有一片惬意天地。
柳庭庭雖然在S大學習,但經常去國外進行專業培訓,在國內的時間并不多,對于唐知眠也是只聽其事,不見其人,今天第一次見一下子就被他吸引,這樣的人,是她二十來年從未遇過的,心下忽而生出幾分志在必得。
她知道,唐知眠極少出席這類場合,卻來了她的畫展,是不是說明……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0章 是我欠她的
柳庭庭調整好臉上的笑容,剛邁出腳步想過去,眼前忽地閃過一道人影,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大步進了唐知眠的房間。
“庭庭,找你半天了,你一出去就好幾天,大家都想死你了。”幾個女同學過來拉住她,柳庭庭其實不喜歡這些聒噪的女生,但這些跳梁小醜往往更能襯托她的氣質出衆。所以安排賓客名單時,還是請了這些人來。
柳庭庭有些不情願地被拉走聊天,心想反正晚點還有慶功宴,她總能找到機會的。
“先生,小蚊子傳來消息了。”歐盛進了房間,便沒人再敢靠近。
唐知眠眉眼未動:“說。”
“情況有變,鐵三突然改變了路線,現在滞留在西郊外的山道裏,好像是車子出了問題。”
“哦?”翻閱畫冊的修長手指在一幅名叫《黃昏少女》的畫上頓住,唐知眠擡眼道,“看來有人也在調查他。”
不然車子不會壞得這麽及時。
“這個暫時還沒确定,但是……”歐盛斟酌片刻,小心地說出後面的消息,“小蚊子還說,她被人趁亂救走了……救她的人,似乎是蘇小姐。”
歐盛一說完,就見自家素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先生眉頭皺了一下,按在畫冊的手微用力,那嬌媚的少女便被拘在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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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盛心下凜然,仿佛看到再過不久,沒事找事的蘇辛也會被這麽教訓一番。
然而只是一瞬,唐知眠便緩緩将畫冊合上,淡聲道:“那個花店老板盯住了嗎?”
“盯着了,鐵三他們一離開,我們的人就将她控制了,但她嘴很硬,什麽都不肯說。”歐盛更關心小蚊子的情況,忍不住替她說話,“小蚊子原本只是想把戲做足一點,沒想到蘇小姐會這麽……呃,這麽善良。”
“善良?”唐知眠莞爾,想到那個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只憑心情,一張嘴得理不饒人的女生,一時神色也軟了幾分,“她不是善良。”
是血性。
世間浩瀚,多的是蠅營狗茍之流,卻少見這般肆意潇灑的人。血性藏于骨,輕易不外露,世人說她放蕩,嘲她無禮,卻難學她一分半毫。
歐盛問:“那接下來該怎麽做?計劃被打亂,鐵三那邊的線索還要跟下去嗎?”
“鐵三丢了人,暫時不會去見那位木老板,都先收了吧。”
“可是,小蚊子費了多少心思才成功被木老板看中,就這麽……”
歐盛想說就這麽被蘇辛半路攪和了,多少有些惱火,但見唐知眠也無意追責,便憋着沒有再說。
許久之後,歐盛突然感激蘇辛此時的“多管閑事”以及這份不是善良的善良,而那時候,他們家的先生已經将蘇辛寵上天了。
唐知眠交代完剩下的事情,這才提起蘇辛:“她不是請了病假休息?”
“蘇小姐好像是過來買花的,跟她一起的還有另一個男人,而且……”
“嗯?”唐知眠沒什麽特殊表情,重新拿過另一本畫冊細細看了起來。
歐盛眼一閉:“而且蘇小姐和那個男人好像都衣冠不整……”
“啪……”
畫冊被重重合上,唐知眠幽深沉靜的雙眸仿佛一下子結了寒冰。
……
日頭偏西,正是晚霞鋪滿天際的時候,夏末的氣溫被傍晚的風吹出了些許涼意。
下班高峰期,車水馬龍,繁忙如常。
商業街口的惠豐賓館前,正站着一對吵架的情侶。
“你明明跟我說要去西郊買東西,結果呢?居然給我跑這裏開房來了!”女子身上穿着高定禮服,顯然是要去參加宴會的,也不知怎麽回事,反而立在這裏吹冷風。
只見她滿臉兇悍,一腳踩着臺階,一手叉在腰上,空出的手使足了勁兒,将男人的耳朵擰得緊緊的。
“莫小巴啊莫小巴,姐姐我真是瞎了狗眼看上你這個死光頭!你倒好,還給我偷腥!你說!房間裏那一大一小的女的是誰?你別告訴我,你們仨兒約一起鬥地主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我給您跪下還不行嗎!”小巴一邊努力穿上外套,一邊苦着臉直求饒,“那是我辛姐和她救下來的小妹妹,你沒看人家小妹妹一身的傷……哎喲喲,輕、輕點!耳朵要斷了!”
“辛姐?蘇辛?”
女子愣了愣,想到剛才自己一路跟着手機定位找上門,準備将膽大包天的男友千刀萬剮時,門一開,就見蘇辛倚在門上,笑容滿面地跟她打招呼:“小姐姐,你找誰呀?”
明明是風情露骨的魅惑,可眼底卻沒半分俗媚,晶亮澄澈,坦坦蕩蕩,一下子反倒讓她蹿上腦門的火氣也滅了不少。
“那小丫頭小時候可沒這麽妖裏妖氣,長大了還真挺能迷惑人。”女子咕哝着,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人。
小巴一聽,眉開眼笑:“這不,原來您還看着人長大呢,嘿嘿,這敢情好,咱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誰跟你是一家人!快說,為什麽光着膀子和她們呆一塊兒!”
頭疼,這女人平時五大三粗的,怎麽今天這麽難纏?小巴撓撓頭,剛想随便編個理由給蒙混過去,突然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門口。
這……這不是唐知眠的車嗎?
小巴暗道不妙,低頭就給蘇辛打電話。
“好啊!你敢給我裝傻!莫小巴,你耳朵不要了是不是?”
女子已經瀕臨爆發點,她本就是兜着一肚子火來揍人的,結果也才剛發了個威,莫小巴就給她裝死,她好歹也是堂堂紀家的大小姐,就算紀家因為她那沒良心的老哥離家出走而漸漸落寞,可大家族的根基還在,難不成她紀俞寧真要吊死在這一棵光禿禿的樹上不可嗎?
紀俞寧奪下手機,剛想發飙,雙手被小巴拉下,溫熱的觸感讓她心下一動,臉頰迅速飄紅。
“好好好,”小巴把她的手抓下放在胸口揉了又揉,好聲好氣地哄道,“姑奶奶,您要打要殺,咱們晚上床上見,我辛姐有麻煩了,我得去救她!”
紀俞寧被哄得差不多了,一聽最後一句,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喂,雖然她是你救命恩人,但是這麽多年你也伺候夠了,到底什麽時候是個頭嘛。”
她難得沒再兇巴巴的,而是有些委屈地低聲說話,小巴忍不住摸摸她的頭:“你不懂,辛姐她……”小巴想到這些年來,蘇辛執拗的堅持也許只是一場空,頓時有些透不過氣來。
“其實,都是我欠她的。”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1章 真巧,唐先生
“什麽?你你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喂!你回來!莫小巴,你死定了!”
紀俞寧見他一副做錯事的樣子,頓感不好,還想問個清楚,小巴已經飛快跑進賓館裏。
“莫小巴,你丫不說清楚就別想走!”紀俞寧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罵了一聲,正想追上去,在一邊等候許久的司機立刻上前攔下她:“小姐,宴會要開始了,老爺今天點名讓您過去露臉的。”
“噢,對,差點把這事兒忘了。”紀俞寧腳步急急停住,被這麽一提醒才想到還要去參加那勞什子的慶功宴,只好板着臉上了車,“行了行了,別盯着了,我不會跑掉的,走吧。”
司機被她這麽一嗆,尴尬地收回懷疑的目光,車子很快開向西郊方向。
……
此時的房間內,蘇辛剛為女孩清理完身上的傷口。
女孩看上去似乎是被吓傻了,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房間的某處,嘴唇張了幾次,好像有什麽話想說。
“這裏很安全,你不用害怕。”
女孩神色恍惚,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乖,”蘇辛露出一絲笑意,像安撫寵物一般,手掌在女孩發頂輕輕按了一下,“累了就休息吧,我既然救了你,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蘇辛沒說大話,她這個人,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情,只不過多數人只看得到她“百無一用”的一面,而忽略了她能在父母皆無法庇佑她的情況下,孤身在蘇家存活下來,而又潇灑離開的事實……這顯然不是聰明不聰明能決定的。
如同此時,即使一開始就清楚會是個棘手的麻煩,但蘇辛敢救她,自然做好了後續準備。
當時在山道上,蘇辛瞄準了一側被雜草叢葉掩住的陡坡,加足馬力沖撞上去,成功将鐵三那行人的車撞翻在坡下。小巴怕歸怕,還是趁亂将對方的車輪紮破,而女孩正巧靠在窗邊,窗戶大敞,蘇辛沒有猶豫,一鼓作氣将她拉了出來,立刻塞進自己的車裏!
等鐵三等人反應過來,蘇辛早已開遠!
鐵三的車被她蓄意弄壞了,一時半會肯定出不了山道,加上這個房間是她以“Y”的名義長期包下的,如果有事也是會查到“Y”頭上。
她從未因為私事給組裏招過麻煩,破例一次,又只是小事,他們自然不會多問什麽。
奇怪的是,女孩聽了這話,非但沒有表現出欣喜,反而更顯愁苦。蘇辛以為她還沒緩過神來,也沒想太多,安慰了幾句,又看着她喝下溫牛奶,見她精神不佳,便由着她一個人休息,自己則進了浴室洗澡。
陣陣水聲從浴室裏傳來,如節奏規律的音符,真真切切,清晰在耳。除此之外,安靜的房間內仿佛只剩下自己略顯不安的呼吸。
小蚊子弓着身子躺在床上,心情忽然有些複雜起來。
在蘇辛救她之前,她從未想過還有這樣安心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不必殚精竭慮的設想下一步該怎麽做,也不用咬牙忍受即将到來的折磨,更不用在循環往複的日子裏消磨時光。
以往的許多個日子裏,為了将引起目标人的注意,她總讓自己活成老道算計的模樣,日久天長,她已經快忘記自己其實才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了。
盡管一出生就被迫陷入黑暗,要不是先生出手,她也許早就死在某個不被注意的犄角旮旯,所以她從來沒有後悔過做這些事。
可是人啊,似乎總會變得貪心的。在尚未觸及溫暖的時候,只能逼着自己去熟悉冰冷黑暗,再多的想法都會被親自扼殺,所以冷漠絕情,從不會奢想遙不可及的東西。可一旦有一天,有一刻,哪怕只是短暫的有一秒,讓她有幸得到幾分溫暖,那原本斂藏的心思就會像攀附上賴以生存的養料,迅速生根、發芽、壯大……
小蚊子突然覺得想哭。
酸澀的情緒剛冒上來,眸子驀地冷凝,全身戒備驟起,再次進入警覺狀态……
門上傳來輕敲,一下兩下,溫和克制。
有人找上來了?
“唰……”浴室門也在這時打開了,氤氲水汽飄散而出,沐浴露的清香仿似有神奇的效用,小蚊子焦躁的情緒忽地沉定下來。
沒事。她冷冷想着,她還是可以繼續演下去,至少在鐵三那邊,她的表現一直無可挑剔,再回去也一樣能贏得信任。畢竟是這個女人多事救了她,那些人要真找上來,也是不放過這個女人而已。
蘇辛光着腳,潔白的腳趾因為冷,而輕輕蜷縮着,每走一步,都如踩雲端,搖曳生姿。
她洗了頭,發絲未幹,垂在胸前身後,水珠不時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漬。裹在白色浴袍下的身段妖嬈得像夏日荷風掩映下的河床,随着走動,漣漪漾漾,清爽誘人。
不同于小蚊子的全神戒備,她看上去格外輕松自若,不但沒有急着開門,而是先端起桌上納涼的溫水,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
見小蚊子直直看着自己,她漂亮的丹鳳眼微擡:“怎麽?不相信我?”
“你不知道你惹了什麽人。”小蚊子一開口,才發現因為長久沒說話,自己的聲音都變得沙啞了,被蘇辛妩媚的眼神看着,她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別開眼,提醒道,“要是那些人找上來,我可不管你。”
這話一出,蘇辛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我說你在別扭什麽呢?原來是在操心這個。”
“放心,救你是我的選擇,你要是為了自保出賣我,我也只能認了,反正……”她扭身走向門口,一開門,笑意突然僵在唇角。
男人站在門外,一身冷冽,但又不全然是冷的,他的眉,他的眼,他線條分明的棱角,似乎都是平和寂靜的。
蘇辛前些日子陪蘇樂看一個詩詞類節目,裏面有個教授評價鄭板橋平生最愛畫三樣東西,四季常青的蘭,百年不敗的松,萬古不化的石。
她幾乎立刻便想到了眼前的這個人,他總是存在的,以一種長久的的姿态存在着。
你能看得到,也能摸得到,可偏偏還是離你那麽遠。
愣神只是一瞬,蘇辛很快揚起一抹輕佻的笑:“喲,真巧啊,唐先生。”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2章 先生這是默許了
“來都來了,進來坐坐。”
蘇辛側過身,給唐知眠讓出路,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簡單的一個側身動作被她做得格外妖嬈,腰身一轉,浴袍領子滑下,露出圓潤白皙的肩頭,竟比白色布料還要白上幾分,屋內光線瑩瑩,襯得肌膚潤澤誘惑,像可口的某種食物,只等着心上人采撷。
蘇辛唇角一勾,催促道:“還站着幹嘛,進來呀。”
“怎麽不在家休息?”唐知眠沒有進門,而是伸手将蘇辛衣領理好,語聲依然溫和。
他身形修挺,一靠近就将蘇辛擋得嚴實。
“我沒病沒痛,呆家裏做什麽?”
蘇辛顧忌屋裏的女孩,有意想逼他離開。知道這人最不喜歡自己和他親近,一計不成,又想繼續。
她幹脆主動貼着他,臉頰在他胸口輕蹭了兩下,發出含糊不清的輕嘆:“唐知眠,幾天不見,我怎麽好像更想你了。”
歐盛一直站在唐知眠身後,一見這情形,不知道是該上前制止,還是該避而不見,忽而看到自家先生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竟罕見地閃過一絲笑意。
這詭異的發現讓他自诩精明的腦子也有些當機了。
先生這是……默許了?
默許蘇辛這麽大刺刺的勾引?
陡然間,他感受到自己頭頂可能在發光。
他,商界最全能的私人助理,第一次充當了一盞锃光瓦亮的燈泡啊。
不過很快,樓道裏又出現了另一盞燈泡。
“辛姐!唐知眠他……呃。”
小巴跑得氣喘籲籲地,還沒到門口就見歐盛跟人形招牌似的站在那兒,高喊的聲調一變,成了搞笑至極的啞音,疾跑的動作也戛然而止,然後下意識地就想扭頭往回撤。
怎麽說蘇辛也是唐氏的員工,唐氏對員工要求有多高,業內誰人不知?
聽說旗下分公司裏有個業績出衆的骨幹經理,因為和老婆吵架,動手打了老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老婆一家咽不下這口氣,跑公司裏一鬧,那辛苦幹了好幾年才爬上來的經理就被當場炒鱿魚了。
主管的理由簡單到讓人無法反駁:連家庭都打理不好的人,唐氏不收。
而蘇辛呢,也才剛成了唐氏的實習生,一點業績也無,第一天參加毅行就被送回來,沒那公主命,空有公主的金貴身,生病告假好幾天也就算了,這說好的養病期間居然跑這裏來開房……
連紀俞寧那單細胞的腦子都覺得這裏頭鐵定沒什麽好事,更別提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唐知眠了。
蘇辛是唐知眠一手保進的唐氏,蘇辛出點什麽醜聞,唐知眠的信譽自然會受損,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唐知眠親自來問責,他哪裏能阻止啊!
這、這這、這可不是他不厚道啊,他也想救蘇辛,可是歐盛都站這兒了,說明人唐知眠已經親自找上門了,他一市井小人物,可不敢和唐知眠作對,還是走為上策!
可是……小巴咽了口口水,為什麽他覺得歐盛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是覺得尴尬,又好像是松了口氣?
歐盛沖他招招手,小巴狐疑不定地挪過去,歐盛主動發出邀請:“下樓喝杯茶?”
“哈?”小巴還沒反應過來,肩上一重,已經被歐盛強制帶向電梯門。
小巴人沒歐盛高,力氣也沒歐盛大,根本不等他表達疑惑,整個人已經騰空似地被架着走,電梯門打開,歐盛架着他走進去,電梯門一合上,便再也看不見蘇辛和唐知眠的影子了。
辛姐,保重啊。
小巴在心裏默默祈禱着,沒發現歐盛并沒有請他喝茶的打算,而是一路架着他朝停在外面的車子走去。
蘇辛自然不會有什麽損傷,她其實巴不得唐知眠能對她做點什麽。可眼下時機不對,地點不對,她只能感嘆運氣不好,臉上的表情依然妩媚十足。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雙手勾住唐知眠的脖頸,将他拉向自己。
一串動作行雲流水,仿佛腦內操練過無數遍,如今一付諸實踐,俨然得心應手。
後來蘇辛想,原來之所以這麽順利,是因為唐知眠那時候實在是太配合了,又不顯山不露水的,讓她以為自己才是占得上風的人,哪想到之後反而被吃得死死的。
兩人靠得很近,眉眼相對,呼吸交纏,蘇辛甚至能看到他深黑的眸底映出小小的自己,歪着腦袋,俏皮又任性。
唐知眠也垂眸看着她。她剛洗完澡,洗去一臉不适宜的濃妝,露出清清爽爽的一張小臉,膚色潔白,五官嬌美,仰着頭說話時,眼角輕吊,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小小年紀,也不知哪裏學來的這些招數。
唐知眠突然發覺,蘇辛興許真是一塊寶。
然而,心下再是思量,清雅肅冷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端倪,好像蘇辛這不請自來的柔情在他看來只是一場小兒科的游戲。
蘇辛見他沒有表态,有些吃不準他的意思,她嫣然一笑,主動奉上柔軟的唇瓣,幾欲吻上他的:“今天這麽聽話呢……唐知眠,雖然現在是白天,但我不介意……唔。”
溫熱的掌心貼在她的唇上,男人空出的手臂在她後腰處猛然一扣,蘇辛被迫得更與他緊密相貼。可惱人的是,兩人唇瓣之間,還隔着這人的手掌!
低沉的嗓音緩緩而起,将彼此間流淌的暧昧驅散得一幹二淨:“身上這麽涼,換身衣服再出來說話。”
這人!
簡直!
啊啊啊!
蘇辛演不下去了,心一狠,一蹬雙腿,直接挂在他身上,小嘴兒張開,毫不客氣地咬住他的一根手指!
她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佯裝的妩媚蕩然無存,只剩下這滑稽的孩子氣。
“呵……”唐知眠反而被逗笑了,也沒急着把手收回來,由着她洩憤似的咬着,他另一只手還扣在她腰上,便就着這個姿勢抱着她往前走。
進了房內,唐知眠眼神輕然一掃,已經收拾完畢的小蚊子再是驚訝這兩人的關系,也沒有出聲打擾,而是低下頭迅速離開房間。
“唔!”蘇辛眼睜睜看着小蚊子飛快跑走,頓感不對,也沒了調戲的心思,迅速松開嘴,跳下來要去追。
唐知眠輕輕拉住她:“她去的地方,只會比這裏安全。”
“你……”蘇辛迅速明白過來,合着一開始她藏着掩着的事情,這人其實早就知道了?
那她平白演了這麽一通“美人計”,他只是當笑話看?
蘇辛氣急,一把抓着他的衣角,用上吃奶的勁将他往浴室拽去。
“既然電燈泡都走了,那麽,唐先生,我們就進入主題吧!”
唐知眠不置可否,她陰森森地對着他露出一笑:“先來……鴛、鴦、浴。”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3章 只要你聽話
蘇辛是真的氣糊塗了,氣到忘記自己已經洗過澡了,而且貼身衣物還丢在浴室的髒衣簍裏。等她拉着唐知眠站在浴室門口,看到裏頭還未散去的氤氲霧氣,以及清晰感受到迎面而來的一陣熱意時,立時清醒了幾分。
可是,事到臨頭不能慫。
她一想到唐知眠一早就看穿她在自導自演,不但沒有戳破,還從頭到尾那麽淡定從容地看着,一股子焦躁懊惱便從腳底嗖地一下蹿上來,像燃燒的火把,将她引以為傲的理智給燒光。
這個男人,從前不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撩了她,緊接着更是一聲不吭玩消失,六年後重逢更是無情到翻臉不認人。
明知道她真的喜歡他,也做好了長期抗戰的準備,如果一直正直浩蕩地不為所動也就罷了,居然又将她招到唐氏,給足了近水樓臺的機會。
但又只是水中之月,可望不可得。
都說世人有三苦,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在蘇辛認知裏,怨有消弭時,愛有漸濃意,唯是求不得,從來最難全。
蘇辛感到胸口堵得難受,先前在夜之門喝下的那杯酒,好像在這時發揮了作用,腦袋陣陣暈眩,眼眶也酸澀得厲害。
她拽緊了唐知眠的衣角,越是覺得心頭不爽,越是笑得魅惑撩人。
“聽說唐先生從來沒有傳過花邊緋聞,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破了這個傳言呢?”
她沒穿拖鞋,冰冷的地板上尚有水漬,她的腳底也沾了水,借着這濕滑的地面,蘇辛陡然上前一步,踩中了積水,整個人搖搖欲墜。
“哎呀……”蘇辛這聲輕呼嬌媚至極,如果現在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定然是要被她勾了魂的。
但她對着的是唐知眠,一個入定老僧一般的男人。
蘇辛唯一能賭的就是這個人的心,總歸是善良的,畢竟,一個妙齡少女要在自己面前跌倒了,他無論如何也該伸一下援手吧。
和蘇辛想得不一樣,唐知眠今天要是對着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矯揉造作,費盡心機,他是根本連眼神都不會多掃一下的,可是,蘇辛不一樣,在唐知眠看來,這個孩子是他必須要照料的,再是胡鬧,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唐知眠無聲嘆氣,果然如了她的意,伸手将她扶住,面上卻是微冷:“蘇辛,我說過……”
“我知道,你說過你不和小孩子玩。”
蘇辛打斷他,借由他的手臂穩住身形後,她開始解浴袍扣子,長指翻轉,指尖輕顫又異常堅定。
随着顆顆扣子松開,蘇辛挑釁至極地問:“你敢說,我看起來像是小孩子嗎?”
蘇辛動作很快,她是鐵了心今天要把唐知眠給就地辦了。
然而,唐知眠比她還快,眼看着女生一邊嬌笑,一邊作勢要拉開浴袍,他手上一用力,将她連人帶袍一把擁住,包括蘇辛來不及抽出的手也被一并裹在浴袍裏,整個人反而被包得更加密不透風!
唐知眠翻身一轉,将她面朝下地壓在了床上,頭一低,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這麽一來,蘇辛便只能很沒出息地趴在床鋪上,手腳都被困住,身上使不出半點氣力,她只要輕輕一掙紮,腰上的束縛就會收得更緊!
“唐知眠!你放開我!我們……有話說話,你、你就這麽着急嗎?”
蘇辛聲音悶悶的,鼻子本就有些堵,這是感冒的前兆,身上一不舒坦,心裏就老大不高興,加上這會兒還受制于人,她全身上下唯一還能發揮點作用的只有一張嘴巴了。
“現在這樣,不影響你說話。”唐知眠反而覺得終于服軟的蘇辛還挺有趣。
他一手握住她的腰身,一手按在她的腦後,輕而易舉地将她完全制住,蘇辛便哼哧哼哧直呼氣,聽上去如同一只掉進陷阱裏的小豬崽在不滿地發飙。
唐知眠不覺失笑,聲線裏夾帶着幾分揶揄:“還說不像小孩子?”
像你個頭!
你見過34C的小孩子嗎!
可是,蘇辛再怎麽不服氣,也沒法跟唐知眠證明自己前面的份量,因為她現在連翻個身都難!
蘇辛扁了扁嘴,一聲不吭地認命趴着。
蘇辛背對着唐知眠,所以沒能看到他的神色逐漸生了異樣,原本清潤的黑眸漸漸幽深起來。
他沒有想到,原來這樣乖恬服帖的蘇辛,遠比她故意做出俗媚勾引姿态的時候,更有吸引力。
優雅完美的頸項,淩亂散布的發絲,耳垂露在發絲之外,小而圓潤,別樣可愛。裸露在外的膚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因為過于細嫩,隐約可見淡紅色的血管。
他驀然憶起剛才她掀開浴袍時,那極快的一瞥。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确實不是小孩子了,這是事實。
短暫的失神過後,是更加冷靜的自制。
唐知眠不染情欲的目光輕輕落在那條從後頸延伸向前的金色刺青上。
“怎麽回事?”
他問得沒頭沒尾,蘇辛卻福至心靈地知道他在問什麽。
“以前得罪了太多人,被砍了一刀。女孩子嘛,身上留下疤痕多難看,正好趕上人家做活動打折,就順便刺了一個。”
蘇辛說得格外輕巧,卻讓唐知眠眉頭大皺。
溫度适宜,床榻柔軟,蘇辛被壓得起了困意,腦袋昏昏沉沉,她很不甘願地舉手投降:“唐知眠,我要喘不過氣了。”
唐知眠聽她聲音有氣無力,手上不覺松了些,卻沒有立刻放開她,幾次接觸,他清楚這丫頭都會留有後招。
“據我所知,蘇家是名門望族,注重禮節,你這些年都跟着他們學了些什麽?”
“沒什麽好學的,我都是自學成才。”蘇辛這時候還不忘貧嘴。
“前事不計,以後跟着我,該學的還是要學。”唐知眠徹底松開手,移開身子的同時,扯過一旁的被子将她蓋得嚴嚴實實,低頭沉沉道,“蘇辛,我能教會你許多事,只要你聽話。”
蘇辛險些笑出聲來,這人每次都要對她進行一番教育,真把自己當她長輩了嗎?她蘇辛長這麽大,沒人管過她死活,沒人在意她冷暖,沒人關心她溫飽,她還不是照樣活蹦亂跳地活下來了?
知書達理、溫柔娴淑、懂事乖巧……通通不是她想要的東西,因為那些好聽的形容詞并不能給她帶來財富和權利,也無法庇佑她否極泰來。
“聽起來挺劃算的,不過,我很好奇,你能教我什麽呢?”蘇辛抱着被子翻過身,和他面對面。
唐知眠對上她挑釁的眼神,神色依舊潛定,嗓音淡淡辨不出情緒:“任何你想學的,都可以學。”
“噢,”蘇辛挑眉,腳丫穿過被褥,探出來,冰涼的腳趾在他腿上一下一下地蹭着,“會言傳……身教嗎?”
第四卷 當一切成為習慣 第44章 可以湊合
“會。”
男人聲線本就好聽,這麽挨着她說話時,呼吸卷帶着讓人心悸的熱度,弧線完美的薄唇輕吐出短短的單字,都像是纏綿的情話。
但蘇辛清楚,唐知眠不是在說什麽情話,他是在警告。
警告她少動這些不該有的念頭算計,他有的是辦法教她好好做人。
折騰這麽大半天,蘇辛終于徹底沒了脾氣。
有什麽比自己千方百計去撩漢,反被對方三言兩語就怼死來得憋屈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睡一覺,回頭神清氣了,再來接受您的諄諄教誨,行了吧?”她收回腳,一臉氣悶地縮到被子底下。
唐知眠隔着被子輕拍了幾下:“好,可以睡30分鐘。”
蘇辛一聽,氣呼呼地伸出腦袋:“我要睡到自然醒!”
她已經連基本人權都沒有了嗎?睡覺還要有時間限制?
“晚上宴會缺個女伴。”男人看着她憋得發紅的小臉,眼底浮上淡淡笑意,“也不是非你不可。”
“咦?”蘇辛眼睛眨巴兩下,腦補了一下別的女人站在唐知眠身邊搔首弄姿的畫面,果斷舉手報名,“費什麽勁兒呀,這裏就有一個現成的呀。”
“嗯,”唐知眠對上她璨亮的眸光,一眼洞悉她眼神裏頭悄然藏匿的小心思,也不揭穿,緩聲道,“可以湊合。”
蘇辛:“……”
她怎麽覺得更生氣了?
于是,一小時後,換上禮服,挽起長發,一身光鮮亮麗的蘇辛被迫立在往來的人群裏,除了懊悔自己的一時情迷之外,只能對着不遠處和幾個商業巨子清淺交談的唐某人,并且不遺餘力地發出瞪視。
喂,說好的言傳身教、說好的缺一個女伴呢?
就這麽把她倒騰成人模狗樣的丢在這裏不聞不問,也算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