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溫度.心虛
山莊的所有醫生被緊急彙聚在一棟紅房子裏, 給昏迷的阮飛花仔細檢查了一番, 互相讨論了一下午,得不出結論。
羅軍又連夜派人把王瑞的家庭醫生請過來, 各種精密儀器上陣檢查身體,亦是同樣的結果。
夜深了,天涼了, 伫立窗口的王瑞沒有表情,冷眼看着外面的世界。
羅漢床垂下的帷幔裏, 阮飛花無知無覺地沉睡, 一只手拳頭半握, 放在耳邊,像個孩子一樣睡得酣甜。
她好像中了沉睡的魔咒,身體的各項機能正常,可就是遲遲不醒來。
挂起帷幔,王瑞雙手支撐在她身體兩側, 垂眼細細打量這具軀體。
阮飛花常年勞作, 身體長得勻稱而結實, 只是到底沒正經塑身過, 肚子上有一層薄薄的贅肉,摸着軟軟的,手感很好。
她睡着時,肚子便随着呼吸輕輕起伏,安谧得仿佛能讓人感受到,陽春裏萬物複蘇的氣息。
王瑞伸手放進那只半握的拳頭裏, 十指相扣。她的手,一點沒有女人的柔弱無骨,手心有薄繭,手指也不纖細。
可這雙手很暖。
他俯下身,趴伏在阮飛花的小腹上,閉眼感受了許久。直到聽到羅軍敲門,他才起身出去。
“王先生,查問過了,當時陳琳守在亭子外面,葉素在屋裏整理東西,都隔得遠,沒聽到阮小姐和杜詩雨的談話。
但她們都看到阮小姐和杜詩雨聊得挺開心的,也沒做什麽事,就是喝茶吃東西,之後聽到杜詩雨叫人時,就看到阮小姐突然跑上了山路的臺階。”
“嗯,還有誰靠近過她?”
“除了杜詩雨,确定沒有其他人。”
一樓的客廳北面擺着一張威嚴的紫檀木太師椅,杜詩雨立在一個臺階之下,就正對着它,臉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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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坐下後,她張口就想洗冤,王瑞聽着一臉索然無味。
羅軍看他神色,笑嘻嘻地警告:“杜小姐,你是忘了我剛才跟你說過嗎,少、說、廢、話。”
杜詩雨被唬了一跳,不敢再打馬虎眼,也不敢有所隐瞞,一字不落地複述了一遍,上午和阮飛花的對話。
最後的總結話是:“前面的話題,她都不在意的樣子,只有談到那個……何文娜的時候,她變了臉色,多問了我幾句。”
羅軍:“所以你就多說了幾句?”
杜詩雨急切:“阮小姐想知道,我……”
王瑞揚手示意她閉嘴,身體微微前傾,淡色的眸子冰冷:“你既喜歡演戲,那便遂了你的心願。就讓她當個戲子。”
後半句是對羅軍說的,羅軍立刻點頭應了一聲:“是,王先生。”
杜詩雨呆滞,王瑞那個階級的人對戲子的理解,可不是什麽受萬人追捧的梨園大師。
她口中心慈手軟的王先生,親口下令,讓她做個迎客送人,倚門賣笑的姬子!
拖着軟綿綿的腿走到院子,杜詩雨幾乎是跪下的求羅軍。
“我知錯了,羅助理,求求你幫我說說好話,我不該多嘴的……”
外表陽光的羅助理笑得眼咪咪的:“你多嘴,我們總不能拔了你舌頭,讓你不能再說話吧。”
杜詩雨絕望又後悔不已,她只是演了一場戲,故意膈應那個女人啊。
當她得知,王先生時隔五年,終于又找了情人,但對象不是她時,她壓下不甘和嫉恨,一直在扮演優雅從容。
王先生要她做陪客,哄着那個女人,她就演出一副和善親民的樣子,來應付一個完全不如她的女人。
哪個明星演戲不是為名為利,誰還真是為了一個演員夢啊!
她演了這麽多戲,騙過多少人,沒想到今天,會折在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手上。
阮飛花蘇醒的時候,就好像她平時一覺睡到自然醒。
眯眼瞪了一會,呼喊:“王瑞?”
“王瑞!你在哪兒?”
“有人嗎?”
喊了一會,沒人應她,她的嗓子是啞的,喊不出聲來,自以為很大的聲音,可能別人壓根聽不見。
喝完床頭櫃上的一杯蜂蜜柚子茶,嗓子好受了一些,可她又不想喊人過來了。
找出手機看時間,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她這暈倒的時間有點長啊,重陽節都被她睡過去了。
阮飛花無力地在窗口的椅子上坐下,把手臂橫在臉上,她暈倒的時候越來越長,不知道這個平安符還能護着她幾次。
這個當初二十塊錢買來的平安符啊,她怎麽就沒多買幾個呢!不過多了也沒什麽用。
藍田玉那時和她一起買的平安符,藍田玉的就只是一個擺飾。
阮飛花摸出她一直貼身放在衣兜裏的東西,上面的異味很輕微,旁人不是湊近嗅聞不到,她卻很容易聞到,異味已經完全蓋過了那股子若有似無的檀香。
這個平安符沒用了。
找了一把銀剪刀,阮飛花站在陽臺把它拆開,秋風一吹,裏面的香灰随風散去,不留一點痕跡。
阮飛花幽幽嘆了一口氣,這下好了,再沒有能替她遮擋天譴的東西了。
折身回屋時,瞟到樓下有人,她扒着欄杆笑吟吟地打招呼:“嘿,你好呀!”
後院落葉滿地,王瑞一身淺色衣服,被那火紅的楓葉和湛藍的天空襯托得愈發豐神俊朗。
他立在原地不動,仰頭遙遙望着她,那眼神不可述說,阮飛花實在不想找詞形容。
進屋後,阮飛花可沒有剛才的淡定,背着手在屋裏走來走去,不敢下樓,又怕王瑞上來。
王瑞肯定早就知道,她是02年元旦那晚,在倉庫裏的另一個人。
那麽,他到底是來報恩還是報仇的啊?!
要說是報恩,哪個人報恩不應該是結草銜環,感恩戴德的嗎?就他特立獨行,是用包養的方式感謝人的嗎?這特麽完全是來找她報仇的吧!
前世她見死不救,丢下了他,重來一次,她雖然把他救出了倉庫,卻又把他扔在了診所門口。
那時她急着把綁匪引開,也不知道診所的人有沒有及時把他帶進去救治,他的腿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在那時落下了殘疾?
這就很尴尬了,她該以什麽身份自居,仇人,恩人,還是……情人?
看王瑞這架勢,是把她當包養的小情人了,這個結果好像不算好,可也不壞?
但她無才無貌,也無德無藝的,他又是看中了她哪點呢?
阮飛花不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沒姿沒色的,王瑞偏要她做情人,不會是在怪她那時扔下了他,導致他留下殘疾,所以用這種另類的方式來報複她吧?
認真想了想,她覺得,以王瑞那個神經病的腦回路,還……還真特麽有可能啊!
阮飛花下樓時,王瑞正坐在布藝沙發上看報,她挑起一個笑容問候。
“回來啦。”
“醒了。”
阮飛花:“……?!”這話接的不對勁啊!這情景對話接的是昨天嗎?王瑞出門登山回來,她留在屋子裏迎接他。
“睡飽了,餓嗎?廚房有粥。”王瑞放下報紙跟她說話,語氣神态,一如往常。
她的小葉助理很适時地端出一碗粥,放在餐桌上,還給她擺好了餐具。
阮飛花坐下摸摸,還是熱的,這是一直給她溫着嗎?
王瑞把勺子塞到她手上,溫聲道:“吃吧。”
阮飛花舀着這碗薏米紅豆蓮子粥慢慢喝着。
怎麽感覺時間還停留在昨天?看門上和窗臺插的艾蒿草還在,可也沒之前的鮮嫰了,那今天就不是重陽節了。
再看王瑞這表情也不對啊!好像她暈倒又蘇醒,是多平常的一件事。
他什麽也不問她。
阮飛花快一天沒進食了,在王瑞的注目下吃完一碗粥,還是很餓,硬着頭皮開口:“小葉,還有粥嗎?我還要。”
廚房裏的人沒回應,王瑞拉着她的手,阻止她起身去廚房。
“先養養胃,晚上再吃。”
“噢,好。”
阮飛花正心虛着呢,王瑞說什麽她都會同意。
“那個,陳保镖呢?她當時要護着我,她自己沒受傷吧?”
“無礙,在房間休息。”
阮飛花還是不放心,想去看看她,王瑞便領着她去陳琳的房間。
助理和保镖的房間都在一樓,阮飛花敲門進去了,王瑞站在門口卻沒進去。
阮飛花回頭看看他,見他不動就沒管他。
陳琳在書桌邊看書,阮飛花上前,真心向她道謝:“陳姐,謝謝你救了我!”要不然她就要從臺階上滾一遍了。
“職責所在。”
那時阮飛花倒得突然,又要護着她吊着的右手,陳琳反應再迅速,也崴了腳,磕破了頭,身上還有擦傷。
“話不能這麽說嘛,該謝還是要謝的,你雖然是聽王瑞的話來保護我,可我感謝你又……。”不關王瑞的事。
“王先生在等您,”
阮飛花的話噎在嗓子眼,話說她感謝人,關王瑞什麽事啊,怎麽哪哪都有他!
頭頂滿天繁星,山路兩旁亮着橘黃的燈光,阮飛花被王瑞牽着,一路曲曲繞繞,走到了山莊的溫泉池。
阮飛花感嘆,她終究還是來了泡溫泉。
這個溫泉是天然形成的,四周被人為用幕布和鐵絲網隔開,還有專門的人守在外面,防止閑雜人等誤入。
阮飛花頭一次泡溫泉,跟大姑娘上花轎似的,迷茫又有點激動。
不小心踩到一塊鵝卵石,腳下打滑,就要掉進溫泉池子裏,王瑞向她伸出手。
阮飛花滿心以為他是來拉她的,結果他居然是推她的!是真的毫不客氣的一推啊!
“噗通”,水花四濺,熱氣彌漫。
阮飛花狠狠摔進溫泉池,下一刻,在白霧中她看到,王瑞也跳下來了,趁她抹臉擦眼沒有防備的時候,脫……不,完全是在撕裂她的衣服。
衣服還沒全部扯掉,王瑞折起她的腿就要挺身進入。
阮飛花腳下沒有着力點,右手還掉着,只能一只手緊緊抱住他的頭,嘴裏叫喚:“手!手!你顧着點我的手啊!”
她的右手就快痊愈了,可不能前功盡棄啊!
王瑞這次太急切,一點不像他平時的穩重,他深深地進入,迅猛地抽出,胡亂地撕咬她的嘴,動作粗暴而激烈,氣息也暴躁。
面對他這樣的進攻,阮飛花殘着一只手,着實應付不過來,百忙中還在想,這人果然心裏有氣啊,還以為他真不在意她的昏迷呢。
可他不問她為什麽,她也不敢問他是不是。
那就這樣吧,阮飛花仰起頭,方便王瑞啃咬她的脖子,望着一顆亮亮的大昴星,總結思想,人生嘛,難得糊塗,何必挑破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