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未來.妥協
下午四點多, 倆姐妹談了會心, 阮飛花鬧着要出院,不願在這裏多待一會兒。阮飛雪沒法, 出去辦理出院手續,回來帶回兩個人。
一個是她口中那個王先生的助理,看着很是爽朗的模樣, 阮飛花卻被王瑞鬧的,看他也是怪怪的, 總感覺他也是居心叵測。
他倒沒有阻止阮飛花出院, 也沒有殷勤地勸阮飛花多住幾天, 再做一些檢查,還按着醫院給出的賬單接受了她還的錢。
另一個是阮飛花見過一次的男生,張戰,疑似阮飛雪的暧昧對象,以及, 王瑞的遠房表侄子。
三個人走在綠樹環繞的醫院, 阮飛花滴溜溜的眼神一直往邊上的兩個人身上轉。
她停住, 打破沉默:“咱這是要往哪去?”
阮飛雪:“給阿姐找個住處呀。”
張戰:“對頭, 我熟悉京城,給大姐帶路。”
阮飛花看着這兩人一臉理所當然的神同步樣子,默默落後一步,她總感覺自己心髒受到了暴擊。
張戰給阮飛花找了一家正規又幹淨的旅館,付了一個星期的房租,也不貴。
“這離飒飒的學校近, 大姐要去找飒飒也方便。”
阮飛花看着他說完,又和阮飛雪道別就要走,趁着阮飛雪進屋整理東西,攔住他,神神秘秘地說:“你先別走,在樓下等等,我給你争取一次機會。”
張戰一滞,聽到關門聲反應過來,到樓下如坐針氈。
屋裏,阮飛花拉着阮飛雪坐下,開門見山道:“飒飒,你和那個張小子怎麽回事?要是當初分了,怎麽現在還吊着他?這可不地道。”
阮飛雪放下手裏的東西,低垂着眼:“我們就沒在一起過,他那天來看我,是跟我告白的,可是我沒答應……”
“你也不像不喜歡他的樣子啊。”當初那個張家小子一走,阮飛雪看着多落寞,丟了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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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飛雪點頭:“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是我不好,沒有勇氣和他在一起。”
“為什麽啊?你怕什麽?”
“我怕我們代溝太深,我怕我們不能長久……我還怕,我們不合适。”
阮飛花大笑:“飒飒哦,你對感情這回事怎麽還是這麽傻,親人不善待你,你也真心回報他們,好容易碰到個對你好的,你卻不敢接受!”
她笑完才覺得不妥,阮飛雪心裏正難受着呢。咳嗽兩聲,她開始做心靈輔導。
“能碰到個讓你心動的人,是天大的緣分,不要想東想西錯過了它。你這都還沒開始呢,偏要想着它什麽時候結束。”
“感情确實是個不定性的東西,開始再美好也經不起長久的折騰。可是!難道你認為自己是不會珍惜,不會用心經營感情的人嗎?還是你覺得那個張小子不值得你相信,不值得你付出些許代價接受他嗎?”
阮飛雪搖頭:“不,他很好。”
見她孺子可教,阮飛花繼續:“你說和他有代溝,不合适,難道我們之間就沒有,你還要嫌棄我不成嗎?”
“這怎麽能一樣,我和阿姐是血緣姐妹,打小一塊長大……”
阮飛花想,是親人又怎麽樣,感情淡薄的照樣會鬧得反目成仇。
“我們說是親人,可你是有學問的大學生,我就是個無知的村姑。你愛看的書,我看不懂,你愛做的事,我也陪不了你。不過是憑着過去十幾年長大的情分,你不嫌棄我,我也不疏遠你,開開心心地一起過日子,長此以往,我們共同的記憶越來越多,從不怕哪天生分了。”
她一語點醒夢中人:“你和他沒有相同的過去,難道還不能一起創造一個共同的未來嗎?”
阮飛雪怔住:“阿姐,竟是我魔怔了嗎……”
她怕他們天差地別的過去綁住他們走向未來,殊不知她已經被過去束縛。
過往已然無法改變,他們卻可以一起看更多的風景,走更長的路,讓未來成為過去,用那些美好的回憶陪伴他們,白首不相離,直至生命的盡頭。
如此,她為什麽不勇敢一次,接住張戰主動向她伸出的手呢?
“你想想我前些年,老被阿娘逼着去相親,我要是樂意,總能找到一個各方面條件都适合我的男人結婚,然後擁有一份所謂的穩定長久的婚姻。
也許比不上阿玉和阿成的感情美滿,可是我和你未來姐夫的感情肯定會長長久久,是一輩子的事,多少人都是這樣将就,沒有愛情,全靠親情維持生活,但是,這是你想要的嗎?你願意嗎?”
“我……我不想将就,阿姐!我想和喜歡的人,一生一世,一輩子。”
阮飛雪今天是請假出來的,還得回學校上課,阮飛花就把她送下樓,交到張戰手裏。
阮飛雪回頭幾次,看形單影只的阮飛花,莫名覺得心悸。
阮飛花催她:“快走吧,快走吧。”別留下來虐她這個孤家寡人了。
張戰一手拉着阮飛雪,舉起來沖阮飛花傻笑:“大姐,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飒飒的!”
阮飛花也揮手說話:“謝謝啦,大兄弟!”
張戰讪讪地放下手,飒飒這個姐姐真是……一言難盡吶。
他們走遠了,在街角消失,阮飛花不想回旅館,就在街上亂逛。看到有賣燒餅的攤子,一口氣買了十個。
她一手提着燒餅袋子,一手拿着一個,邊嚼邊走,餅上的芝麻簌簌掉了一地。她是再煩惱,也總不會忘了吃的人。
走累了,就在馬路牙子上坐下,也不管那些對她側目而視的人。看着繁華的城市和灰藍的天空,不禁覺得天大地大。
一輛白色轎車悄無聲息在她身邊停下,車上下來一個助理模樣的人,卻不是之前給她辦理退院手續的那一個。
他在她兩米遠處站住,恭敬道:“阮小姐,王先生在等你。”
阮飛花那一點再逃走的念頭徹底打消了,她這樣亂走都能被找到,指不定她一出院就被王瑞的人跟蹤了。
“窩的東式還在女關呢。”她口裏含着一點燒餅,說的話迷糊不清。
那人卻聽明白了:“您放心,旅館那邊我會處理好,東西随後送還。”
阮飛花捏着半塊燒餅想上車,那人伸手擋着她。
“幹嘛?不能在車上吃?”
“不,當然可以。我只是還有點事想向您問清楚,先前您居住的那個旅館不幹淨,不知道那些人對您做了什麽?”
阮飛花睨他一眼,語氣涼飕飕的:“呵呵,放心,我還不至于連個矮墩子都打不過。”
那人歉意地笑笑,紳士地護着她上了車。
窗外綠化帶飛速後退,一個個紅綠燈閃過,阮飛花吃完兩個燒餅,車子終于在一個小區的地下車庫停下。
她跟着那人下了車,進了一部電梯,稀裏糊塗又跟進了門,首先下意識感嘆了下貧富不均,他家可真大,至少得有三百平了吧。她家一百平的房子還沒還盡貸款呢!
再是感嘆:“小夥子,你家布置的可真別致……”
她從來沒見過哪家的客廳,廚房,書房,浴室,卧室,健身房,家庭影院什麽的如此一目了然。就差把廁所也露出來了吧!
那人微笑道:“這是王先生的地方,我不住這,還有,我叫衛佑,是王先生的助理。”
阮飛花打一進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餐桌邊的王瑞,自然知道這是王瑞的地方,不過是為了報衛佑剛才懷疑她清白的仇罷了。
王瑞現在常住的公寓是一層一戶,電梯入戶式。當初設計時應他的要求,大膽地采用了開放式格局,各個房間之間沒有牆壁阻隔,只用屏風,博古架和玻璃牆象征性隔開。
整體色調采用冷淡的銀白和米白,視野通透,寬敞明亮。
在這樣漂亮大氣的背景襯托下,阮飛花不得不承認,燈光下的王瑞顯得太過精致美好,這是她在電視裏都看不到的人和場景。
衛佑和家政人員都走了,偌大的地方只有他們兩個,王瑞端坐在主位上,不說話,就是一直看着她,阮飛花不得不硬着頭皮走過去,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餐桌上擺滿了好看又美味的菜肴,阮飛花知道這是藥膳,藍田玉坐月子的時候,範成特意學了做給她吃,營養是豐富,就是味道有點一言難盡。
王瑞左手拿起湯勺,給她舀了一碗湯,這湯香濃稠白,散發着點熱氣,分外勾人食欲。
阮飛花瞅它一眼,不接,王瑞就一直端着,穩穩當當的。
阮飛花心不甘情不願接了,随手放下,就不喝。
王瑞拿湯匙喝湯的手頓住:“先喝湯,再吃飯。”
阮飛花掏出一個燒餅,冷哼一聲:“我有吃的。”
燒餅沒了熱氣,變得又冷又硬,她兩只手捧着努力地啃。王瑞用餐是不會發出噪音的,一時安谧的房間裏,只能聽到她窸窸窣窣啃餅的聲音。
阮飛花啃完一個燒餅,再擡頭,王瑞已經放下了餐具,正用餐巾紙擦嘴呢,桌上的菜他完全沒動幾口。
阮飛花心道一聲“浪費”,興沖沖開口:“不吃啦,別是我影響了你食欲吧?”
王瑞一言不發,只用冷冷的眼神看她。
阮飛花抵擋不住他的眼神攻擊:“那啥,既然你不想吃,我們來談談呗!”
“吃飯。”
“別客氣,我吃過了。”
“那我們就沒什麽好說了,你既然來了這裏,就是同意了我的建議,去洗澡,上床。”
阮飛花端起剛才那碗湯一口喝掉,憤憤地吃光王瑞夾到她碗裏的各種東西。味道居然還不錯!
“夠了,我真的吃飽了!”
阮飛花一把打掉王瑞的筷子,瞟到一顆晶瑩剔透的丸子在桌上彈了幾下,滾到地面上去了。
王瑞卻不惱,取了餐巾紙要給她擦嘴,阮飛花也一并打掉了。
“姓王的,咱們也別拐彎抹角了,你看上我了,行!我也不管你是不是吃多了山珍海味,想換清粥小菜……”
王瑞打斷她:“你不願意?”
阮飛花心裏“呵呵”直冷笑,覺得王瑞就是故意嘲諷她的,難道她表現的還不明顯嗎?!
“我樂意呀,我怎麽不樂意,這麽劃算的交易,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但是!”
阮飛花站起來,端起桌上的一杯清水,擡手潑了王瑞一臉。
“但是,我還是要說,老娘平生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人!”仗勢欺人,自以為是!
她做好了被王瑞報複教訓的準備,畢竟像他這種人,最容不得別人在眼前放肆。
王瑞确實露出了一點生氣的表情,說話的語氣卻還是那麽淡然。
“可我還是挺喜歡你的。”
他也不管滿臉的水,仰着頭,用一種癡迷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阮飛花被他看得全身發麻,咬牙切齒着說:“那您包養的人怕不是挺多的……”
王瑞探手撫摸她的臉龐,不以為然道:“以前是養過幾個。”
阮飛花果斷避開他的手,誰稀罕他這種人的喜歡啊,看上一個就包養一個的人渣!
“別動。”
阮飛花忍着不動,她還沒忘記,她是來妥協認輸的人。
“這樣不就好嗎,何必和我較勁呢……”
他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清涼的嘴唇緩緩擦過她的鼻尖、山根、眉心,吻上她的額頭。
“你想看什麽?”王瑞站在幕布前問阮飛花。
阮飛花坐在家庭影院的沙發上,正好奇地打量那些先進高檔的視頻和音響設備,聞言,說了一個她正在追的苦情劇名字。
她看着,王瑞在對面兩百英寸的幕布前搗鼓了一會兒,回來在她身邊坐下,按下遙控器。
幕布上跳出畫面,幾個身穿制服的外國人,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裏,說着她聽不懂的語言。
阮飛花扭頭:“這是‘後娘的心’?”
王瑞把她抱到腿上,捏着她的手指,随口答:“我這裏沒有那部電影的膠片。”
那還問什麽問!耍她玩嗎?!
阮飛花忍氣吞聲,耐心解答:“那是電視劇,中央衛視每晚7點半播出。還有,我這樣坐,不好看電影。”
王瑞給她轉了個方向,讓她從側坐變成斜坐,整個人夾在他雙腿之間,屁股壓着他一邊的大腿。這樣,她既能看到電影,他也能看到她臉上的神情。
“将就這一次,以後你想看什麽,可以吩咐衛佑去找回來。”
“不用麻煩,看你的吧。”
王瑞獎勵似的親她一口,阮飛花嫌棄地撇撇嘴,扭過頭去專心看電影。
雖然她什麽都看不懂,聽不懂,可光看着那些長的和國人不一樣的臉,她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王瑞卻像故意要幹擾她,一直對她動手動腳,輕微的她都忍了,王瑞卻得寸進尺,手直往她衣服裏伸進。
“你還看不看電影了。”要上床就直接上床啊!不都是他講究,非要看個電影消消食的嗎?!
“你身上的傷口是怎麽弄的?”
阮飛花剛想回一句,生活哪能沒有一個磕磕碰碰,有點傷口不是很正常的嗎。想起王瑞之前在醫院裏譏諷她生活難,日子苦,又把話咽回肚子裏。
“太陽曬的,樹枝刮的。”
王瑞環抱着她,輕笑一聲:“真是嬌貴。”
阮飛花心裏破口大罵,你才嬌貴,你全家都嬌貴,老娘天生地養,皮肉破了骨頭折了,也不帶皺眉頭的。
嘴上卻一聲不吭,秉持沉默是金的原則。
王瑞撿了一個櫻桃撬開她的嘴,阮飛花悲憤地吞下嗟來之食,櫻桃核就含在嘴裏。
王瑞張開手心,示意她吐出來,阮飛花瞅他一眼,拿起茶幾上的玻璃盤,吐在裏面。她才不會陪他玩這麽羞恥的游戲呢!
王瑞看着她的模樣,上了瘾似的,一部電影近兩個小時,一直給她投喂。
阮飛花被迫吃完櫻桃,吃葡萄,雖然她吃的還是挺開心的,但摸着鼓起來的肚子還是覺得憤恨,一切都是王瑞這家夥不好!
王瑞拍拍她的肚子,放過她:“去睡覺。”
阮飛花立馬跳遠,回頭看王瑞一直坐着沒動,嗤笑:“腿麻啦?”
王瑞擡眼盯着她,等腿緩過勁來才收回目光,起身去關投影儀。
阮飛花被他看得羞惱了,不等他過來就跑到休息區,跳上床拿毯子蒙了臉,做出睡着了的樣子。
王瑞走過來,掀了她毯子:“去卧室。”
阮飛花尴尬:“這……不是你卧室?”
王瑞沒搭理她犯蠢,打開隐藏的電梯門走進去。
阮飛花很想豪氣幹雲一回,賴在這沙發床上就不動了,就跟王瑞說,我就想睡這,不走了,咋的!
但也就想想,她還是不敢起義反抗。
王瑞站在電梯裏,氣定神閑地看她。
阮飛花趿拉着拖鞋,屁颠屁颠小跑進去,唯恐耽擱他一秒關電梯門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