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張戰.心聲
憤懑奔去的張戰出了河西村,搭了一個陌生人的摩托車到蓮塘縣火車站,又坐火車到蓮塘縣的直屬市坐飛機回了海市。
海市博大花苑的一棟別墅內,張戰坐飛機一回來換了衣服,便上了二樓的健身房。
房間裏各色訓練器械齊全,沙袋、跑步機、啞鈴、拉筋機,他在這幾天裏挨個使了好幾遍。
拳頭擊打沙袋的聲音在健身房回蕩,張戰赤裸着上身發洩似的極速揮拳,虬實的肌肉勃發,額上青筋暴起。
以前奏效的運動減壓方式現在完全不能使他平複心情,可不運動發洩,他不知道自己能幹出什麽混賬事來!
回來這麽久,他還是意難平,感覺自己一顆熱情洋溢,砰砰直跳的心仍留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村裏,腦海裏總是浮現出那天黃昏裏,阮飛雪拒絕他時的樣子。
人生有幾份喜歡是這麽情深意切的?尤其是對張戰這樣的人而言。可那個人,就這麽輕而易舉地,把他雙手奉上的一顆熱忱的真心摔在腳下!
長在一個開放發達的城市,又有足夠強大的家庭背景,注定他的人生是豐富多彩的,他什麽都有,什麽都能得到,可長這麽大,他頭一次這樣喜歡一個人。
毫不客氣地說,他打幼兒園起,就有無數女孩子跟他告白求愛,初中時代前前後後更是交了不少所謂的女朋友,雖然那時候于他而言,游戲機的魅力都比女人大。
要不是,要不是他老爸明令禁止不能随便和女人發生關系,他又煩女生湊太近,連牽手都沒有過幾次,他開房都不知道開了多少次了好嗎!
在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大環境裏,不是誰都能抵擋住誘惑,潔身自好。他不會輕易淪陷,可也不想做無謂的抵制,該玩的他還是會玩。
可自打他見到阮飛雪的第一眼,他就預感到他要淪陷了,他的直覺一向很準,她就是他所有的誘惑之源。
他以前不明白喜歡一個人是怎麽樣的一種感受,遇到阮飛雪,他突然體會到了怦然心動的感覺。
那種癢在心尖尖上,止不住想去撓悶悶的胸口,穿透血肉,直達心髒的感覺。
高中一開始,他就迅速處理了各種雜七雜八的男女關系,明明人還沒追到手,就先給人預留好了位置。
暗搓搓地關注了一年多,還沒跟人說上話,黃兵那群小子暗地裏不知道笑話了他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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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慫了,但他那時想,他們怎麽知道那種唯恐驚到心上人的感受,他們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會!
可現在,他真恨那個膽小的張戰!
直到06的高考結束,他所有的甜蜜和憂愁的喜歡都碎成渣渣了。
沒告白前,他還能自欺欺人,把阮飛雪的退避、閃躲當作矜持、自愛,現在,呵,原來都是對他的嫌棄、不屑。
他可以理解她所有的自矜,但他不能接受她拒絕、踐踏他的心意!
她連給他開始的機會都沒有,就擅自判定了他的死刑。
打到幾近脫力,身體發出過度缺水的信號,張戰終于停下擊拳,雙手扶住沙袋,弓着腰大口大口喘氣。
一會兒敲門聲突然響起,張戰蹙眉,不悅有人打擾他。平緩好了呼吸,他随意套上一件背心才打開門。
“小戰,王先生到了,他請你下去。”
門外是一直照顧他的鄭阿姨,她見張戰這些天狀态不對,偷偷打了電話給他父親。
張父百忙之中抽空打了一個電話回來罵兒子廢物,連喜歡的女人都追不到,還浪費了部隊給他放的假。
罵過之後,張父又心疼這個唯一的兒子,在一堆親戚朋友裏挑來挑去,拜托了一個遠房親戚來看望安慰“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兒子。
張戰這才想起來,他老爸昨晚上打電話過來跟他說過,他的一個遠房表舅會來,讓他務必要打起精神好好招待貴客。
“知道了,我馬上下去。”
轉身進了健身房隔壁的卧室,張戰快速洗了個戰鬥澡,套上運動服,跑下樓。
一樓客廳裏,鄭阿姨領着保姆剛布好菜準備退下。
張戰走到落地窗旁邊的休息區,對着坐在沙發上看報的男人喊了一聲:“表舅。”
“嗯。”王瑞應了一聲,放下報紙道:“吃飯吧。”
王瑞是長輩,坐在餐桌的上首,張戰便在他右下方的椅子上坐下。
他體力消耗太大,肚子餓極了,但還是等王瑞動筷吃了第一口,才端起米飯開始狼吞虎咽。
吃完兩碗幹飯,緩解了幾分饑餓感,張戰才放慢速度夾菜吃。此時,王瑞仍慢條斯理地吃着第一碗米飯。
兩人都沒有用餐時說話的習慣,張戰填飽肚子放下碗筷,安靜地等王瑞吃完。
他也不急着上樓,他知道他這個大忙人的表舅難得一見,來他家裏肯定有事說。
可等他們轉移到休息區,阿姨和保姆已經收拾好了餐桌,王瑞也沒有開口和他交流的意思。只是換了一份報紙翻看。
幾分鐘後,他的助理衛佑拿着時候出現在客廳裏。
“王先生,車子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嗯。”
王瑞起身接過衛佑遞過來的風衣穿上,扣着扣子時似乎終于想起來還有話沒說。
“想要什麽就去搶,去争,用手段也好,用武力也好,你是張家人,是張将軍唯一的兒子,不用畏首畏尾。”
“她膽子小,我怕吓着她。”張戰差點脫口而出,可他抑制不住心裏的不甘,他苦心等候了近三年的女孩,竟這麽堅決地拒絕了他的喜歡。
但想做出一個符合他們張家人作風的回答,他又沒法狠下心,唯有沉默是金。
幸而王瑞也沒有聽他回答的打算,穿好衣服就出門了。
衛佑落後王瑞一步出門,關門前對來送他們出去的張戰說:“張小少爺,昨天是您的父親張将軍打電話過來,拜托王先生來看望您的。”
張戰猛得繃緊身體,拳頭緊握,臉色漲紅,不知是羞愧還是憤怒的神情。
“我會和我老爸聯系,衛助理代我謝謝表舅。”
衛佑見今天王先生來的目的達到了,躬了個身關門,出來上車和王瑞報告:“王先生放心,張小少爺心性堅定,已經從打擊中走出來了。”
王瑞正把玩着一塊木雕,聞言吩咐:“明天安排好飛機,盡快送他回他的部隊。”
“好的,王先生。”
車子出發,車廂陷入安靜。
王瑞拿出那塊木雕把玩時,總是露出一種讓衛佑感到陌生的神色。他有意放松氣氛,便說起了張戰。
“古人說,年少不識愛與恨,最是情摯動人心。這位張小少爺倒是和張将軍一脈相承,是個癡情的人。”
張将軍和夫人伉俪情深,中年喪妻後也沒有續娶,反倒一個大老爺們兒既當爹又當媽,把當時只有7歲的張戰拉扯大。
想到這位戎馬半生的張将軍為了失戀的兒子,竟然病急亂投醫,找了王先生幫忙,衛佑就忍俊不禁。王先生哪是會安慰人的主兒。
王瑞攥緊了手上的木雕,右手食指微曲揉着眉心,淡然道:“少年心性,不過是把一段感情當了真。”
見狀,衛佑了悟王先生是不欲多談張家的事了,待車子出了博大花苑,前後的保镖車跟上,便開始有條不絮地彙報接下來的行程。
很快車隊停在了一座大廈前,下車時,衛佑斟酌着說起一件與公事無關的事。
“最近杜思雨小姐一直在向我打聽您的事,希望能約您吃個飯。”
杜思雨是王先生以前養的幾個情人之一,自從02年元旦出事後,他再沒找過她們。這幾年下來,大部分人已經在他的默許之下或各奔前程,或另尋金主。
只剩下這位杜小姐還在堅持不懈努力往王先生身邊湊。但王先生不想看到她,她就永遠沒法靠近他一步。
前幾年,王先生身體沒恢複,她還能安生點,可如今他的身體已然大好,她便按耐不住心思,使出千方百計想見到王先生。
衛佑倒也不是因為收了她什麽好處,才開這個口給她搭橋,畢竟王先生的事不是他能多管的。只是,他作為王先生的助理之首,許多事情必須由他壯着膽子開口。
“打發了她,不要生事。”
“是,王先生,我明白了。”
下了車,坐在前面副駕駛的雷諾,聽了他們一路的交談,只抓住了最後一段話的重點。
“你這是要轉行做媒人了?”他邪氣地挑着眉頭看衛佑。
一把拍掉他搭在肩上的爪子,衛佑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實在接受不了,來自一個向來不茍言笑之人突然的打趣。
“你的冷笑話一點不好笑,我目前以及未來都會是你的同事。”
衛佑說完快步追上王瑞,控制着步伐走在他左後方,同時腦子飛快轉動,思考着待會的會議內容。
只是他禁不住還抽空想了一句多餘的話,也許王先生也是個癡情的人呢?
不過,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可能嗎?可能已有一面之緣,但因為一場劫難結的緣亦可能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