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坐江一的順風車回家, 姜幼清一路上一言不發。
啧,這狀态才對嘛...江一忍不住回憶起剛才的場景,嘴角恨不得咧到太陽穴。上一次表白的時候小姑娘像打仗似的, 就差把“視死如歸”“同歸于盡”幾個字寫臉上了, 雖然現在也不知道背後的原因是什麽,但是——
江一偏過頭,看向姜幼清的側臉。
少女的臉上幹幹淨淨,連揚起下巴的弧度都那麽好看。認真的、神采飛揚的、倔強的、虛弱的...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生出了想探尋她生活裏每一面的欲望。不僅如此, 伴随而來的是占有欲。她臉紅的時候格外好看, 追根溯源,那是為他而紅。
車轉彎,江一随之收回視線。
姜幼清手裏翻來覆去擺弄着車上的抱枕, 丁輝把車停在路邊,她道了謝,走進家門的步伐像逃跑。正看電視的陸翠旋扭頭看她, 納悶道:“誰追着你啊?怎麽這麽急?”
“沒。”姜幼清給自己順順氣,說:“姥姥, 我餓了。”
陸翠旋放下遙控器,問:“吃剩菜行嗎?今天中秋, 你爸爸說晚上帶我們出門吃。”
“哦對。”姜幼清皺了下眉, 開口道:“我忘記了, 今天還是中秋啊。”
她沒體會過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感覺, 基本上每個佳節家裏都是團團圓圓的。可眼下聯想到江一, 過生日、國慶節、中秋,他卻沒有一個家人陪在身邊。
陸翠旋說:“你大早上跑出門餓了吧?茶幾上有月餅, 先吃幾口再說。”
姜幼清應了一聲,撕開包裝機械地咬了一口, 忽然想到什麽,跑到書房跟姜嘉樹說:“爸,送我個月餅禮盒。”
姜嘉樹答應得爽快,也不問為什麽,說:“你随便拿。”
“謝謝爸爸!”
陸翠旋在廚房忙活着,聽見孫女樓下樓上折騰一通,也不知道在幹嘛,只撂下一句脆生生的“我一會兒就回來吃飯”,人影就沒了。
江一只是心血來潮去買蛋糕,沒買成倒也無所謂。他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但今早同時收到了親媽親爸的祝福,語氣真誠快樂。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自己的喜事,還是真把他當那麽回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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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聲響的時候他正在客廳看書,只見姜幼清左手拿着小紅旗,右手提着月餅禮盒,臉上挂着淳樸的笑容。
江一被她的笑晃了眼,戲谑道:“怎麽?拜年?”
姜幼清鄭重其事地把小紅旗送過去,說:“國慶節快樂。”
江一也鄭重,“謝謝。”
姜幼清再送月餅禮盒,說:“中秋節快樂。”
江一回:“你也是。”
兩手空空的小姑娘笑眯眯,再一次開口道:“生日快樂。”
江一了然地點頭,也跟着笑。他低頭看着手裏的東西,問道:“國慶節禮物,中秋節禮物,那生日禮物呢?”
姜幼清大言不慚地說:“我真誠的祝福就是你最好的禮物。”
江一說:“那倒不是。不過...”他裝着勉為其難,說:“我湊合收了。”
非常湊合的江某人進家門把禮盒捧得跟獎杯似的,傭人小聲嘟囔道:“這是怎麽了?小少爺每年生日也沒這麽高興過。”
孫豔看在眼裏,意味深長道:“沒什麽,江一悶了這麽久,也該開始高興了。”
姜幼清回家吃飯,不忘摸出手機給陳慕予發消息:跟你說個事兒。
美國時間是晚九點,陳慕予回複很快:怎麽了?
姜幼清簡單說完自己追江一的計劃,三分鐘後,陳慕予不可思議地打來一串問號。
姜幼清喝水,并不是很郁悶地慢慢打字:反正我沒成功。
陳慕予一時有些語無倫次,回複:這個計劃可真是...真是...
小陳小陳一騎絕塵:你是池梁秋附體了嗎?
下一秒,陳慕予就打來了電話,把家長會之前的事情告訴了姜幼清。她莫名其妙松了口氣,說:“那就好。我今天還給江一過生日了。”
陳慕予納悶,問:“你還打算執行計劃啊?”
姜幼清說:“沒有啊。”
陳慕予一語驚醒夢中人,“那你特意哄他高興幹嘛?”
“啊?”姜幼清反應很大地問:“哪兒有?”
“哪兒都有。”陳慕予頓了頓,說:“不過也正常。我們四個裏最有同情心的就是你,再說你和他本來也算朋友。”
“同情心?”姜幼清不确定地問:“我是這麽想的嗎?”
陳慕予化身哲學大師為好友排憂解難,十分嚴謹地說:“或許吧,但你要分清楚,可憐和心疼是不一樣的。可憐往往是站在強者角度對弱者的關懷和憐憫,但心疼是出自于愛。”
半晌,姜幼清語塞道:“好麻煩啊。”手裏的筷子在飯上戳來戳去,她有些煩躁地問:“我幹嘛要分辨這個?”
陳慕予詫異道:“你不是懷疑自己喜歡他嗎?”
“我沒有!”這一嗓門外加撂筷子的動靜不小,陸翠旋瞥過來一眼,姜幼清笑着說聲“姥姥我還沒吃完”,又回到正題,她恢複正常音量,心虛道:“我...有嗎?”
“上次問你,你說不知道。”陳慕予回憶道:“你明顯對他的事情很上心。”
“可是...”姜幼清咬着筷子,含糊道:“他那張嘴都讨厭死了,我喜歡他什麽呀。我又不是斯德哥爾摩。”
陳慕予玩笑道:“萬一呢?”
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沒的才挂電話。姜幼清回卧室躺床上,拿着手機不知道該刷什麽。她是喜歡江一嗎?看見他會臉紅算喜歡嗎?喜歡他的味道和聲音算喜歡他這個人嗎?喜歡這件事...這麽膚淺嗎?
想起上一段無疾而終的小暗戀,姜幼清去看了看池昀最近的動态。
最新一條在昨天,圖片是他和一個女孩子的合照,配字:女朋友。
姜幼清沒有多餘的情緒,點贊以後退出界面。四個人的群裏一直有新消息,池梁秋閑不住,在分享劇組見聞。
是古裝戲,要在山裏拍一段時間。劇本或許有需要調整的地方,梁琬跟組比較方便。拍戲的時候池梁秋遠遠地看了幾眼,覺得沒意思。他一個人瞎轉悠,本想回梁琬的休息室,沒成想走錯了地方。有粉色紗裙的女生端坐着,手裏拿着劇本,聽見門口響動,她轉身看了過來。
驚鴻一瞥的效果太震撼,池梁秋在原地微怔,自覺不禮貌,很快低頭收回目光,說:“抱歉,我走錯了。”
那女聲清冷,說一句:“沒關系。”
話音方落,池梁秋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蔡靖雲特別設置的專屬鈴聲,他急忙接起來,說:“喂。”
最近他和蔡靖雲的摩擦和争執變得多了,池梁秋想不通為什麽,問她她又不說。于是衍生為她發脾氣,他安靜聽着,再從中吸取經驗教訓。雖然大部分時間吸取不到什麽,他是真的不是很懂蔡靖雲的怒點。
蔡靖雲問:“劇組好玩嗎?”
“還行。”池梁秋維持着要出門的姿勢,背對人在門口杵着,完全忘記這是別人的地盤,和女友閑話幾句以後,對方忽然發難,問:“你記得這個星期日是什麽日子嗎?”
池梁秋試探道:“是我們異地戀的第四天?”
蔡靖雲的語氣一下冷了下來,說:“不對。”
黎星辰沒有聽人牆角的愛好,但地方一共就這麽大,他的手機音量又不算小,想聽不到都難。她不是沒想過提示他一下,可電話那頭的氣氛明顯劍拔弩張,似乎不應該由她上去打斷。
池梁秋連續猜了幾個答案,蔡靖雲越來越失望,到最後聲音竟然帶了些哭腔。
池梁秋有些慌亂,“你別哭啊”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她委屈地說道:“池梁秋,你是不是一直勉強自己和我談戀愛呢?連一個月紀念日你都記不住嗎?”
蔡靖雲說完就挂了電話。
這種吵架模式已經重複過許多次。池梁秋自言自語道:“這也不是什麽要緊日子吧。一個月還得紀念,再加上亂七八糟的節日,豈不是天天都要慶祝?”
黎星辰嘴角抽了抽,勉強忍住不笑出聲,在心裏默念好幾遍:背詞,專心背詞。
池梁秋這才意識到休息室還有別人,他轉過身,撓撓頭,尴尬地開口說道:“對不起啊,打擾你了。”
黎星辰又說一遍:“沒關系。”
“那我走了,再見。”
“再見。”
池梁秋回了休息室,梁琬正坐那兒忙着。他問一句:“媽,這電影主演誰啊?”
梁琬回:“自己查,我沒空理你。”
“我查過了。”池梁秋心說,就是在電影角色名單裏沒看見那個女生,才覺得有點驚訝。按理說這麽好看,擱在娛樂圈就算當個花瓶也能名列前茅。或許是時運不濟?可惜了,希望她早點大紅大紫。
他沒再多想,打開手機開始新一輪安撫女朋友的工作。無非就是為自己不上心的态度而道歉,再批評自己記性不好讓她傷心了。池梁秋絞盡腦汁,幾乎耗盡了從小到大積攢的文化底蘊。
蔡靖雲過了很久才回複: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