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一假期轉眼過半, 有人歡喜有人愁。池梁秋嫌在那裏待着無聊外加失戀，提前回了雲城，還挪到了肖煜家裏住。因此, 姜幼清每天的活動多了一項, 就是去肖煜家裏鬥地主。
池梁秋情場失意牌場更加失意，簡單來說就是運氣不好還認知偏差，幾天下來肖煜和姜幼清也算小賺一筆。最後兩天，池梁秋忙着寫作業, 沒再提這茬。姜幼清出門扔垃圾, 在江一家門口碰見個男生。
那男生瞧見她，驚喜地“哎”了一聲，而後說道：“你不是那誰嗎？”
姜幼清忽然有種大明星走在路上被認出來的感覺, “啊？”
“我見過你。”男生倒是挺自來熟，說：“就那個投票，我當時沒選你, 還...”
話沒說完，江一從家門口出來, 打斷道：“黎子宸，你幹嘛呢？”
黎子宸說：“等你, 順便跟小美女聊聊天。”
“誰讓你跟她說話了？”江一語氣霸道, 自然而然地擋在姜幼清身前, 做出一種保護的姿态。
這幾天兩人雖然沒有見過面, 但每天都會聊天。從數學題扯到學校八卦, 再從八卦扯到一中怪談。忽略黎子宸戲谑的眼神，江一回頭問姜幼清：“今天不出門鬥地主了？”
姜幼清說：“不去了, 池梁秋作業沒寫完。”
“行，那回家吧。”江一柔聲道：“我今天帶朋友四處轉轉。”
姜幼清沒覺得他特意彙報行程有什麽不對, 點頭說：“好的。”
黎子宸在一旁猛咳幾聲刷存在感，說：“行了，告別完沒啊。你倆同框以後就當我不存在了是吧？”
江一目送姜幼清回家，說：“小姑娘臉皮薄，你收斂着點兒。”
黎子宸撇嘴，問道：“沒在一起呢你就這麽護着了，這要是談戀愛了打算怎麽辦？給人上天摘月亮？”
江一懶得搭理他，說：“你想去哪兒？我就今天有空。”
Advertisement
“都行，先吃個飯呗。”黎子宸頓了頓，說：“反正我也不急于一時，十月份你來榕城我們再聚一次。”
江一聞言，淡淡地說：“我沒打算過去。”
黎子宸提到的事情，是房思韻的一雙兒女滿月宴。席嘉澤提前通知過江一，雖然他跟随母性，可畢竟是席嘉澤的親生兒子，這對龍鳳胎應該喊他一聲哥哥。席嘉澤是希望江一出席的，大約也是想趁此機會在衆人面前正式宣布，江一就是正經八百的少爺，他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其他人也不必因為江一的身份給人臉色看。
聽起來十分為江一考慮，似乎做好了一個父親該做的全部。
如果江一沒有聽到過席嘉澤和江晚凝打電話，或許真的會被父愛溫暖。
席嘉澤與江晚凝大學相識，一見鐘情，私定終身。彼時江晚凝因為選擇藝術專業和家裏人鬧翻，對席嘉澤從未提過江家半點事情，只說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席家得知此事，自然認為江晚凝配不上他，況且席嘉澤從小定過娃娃親，當時席家公司狀況不算好，房家是個強有力的助力。
于是強拆鴛鴦，一拍兩散。他們兩人的故事是随便猜都能猜到的狗血戲碼。江晚凝始終隐瞞身份，在得知席家态度以後不是沒想過說出真相，她甚至可以為了席嘉澤放棄藝術專業服從家裏安排。但這話還沒說，席嘉澤先提了分手。
原來他也是看不上灰姑娘的。
江晚凝心灰意冷，再也不對席嘉澤抱有一絲希望。可當年，她發現自己懷上了江一。
江晚凝生下江一，從藝術轉讀商科。江家處理得很好，席家根本查不到。席嘉澤照常讀大學畢業結婚，結婚的第二年，他在家門口看見了已經四歲的江一。
江一也曾想過，江晚凝會不會的确覺得席嘉澤可以照顧好自己，她或許是有那麽一點為自己考慮的意思在裏面的。可多年來她的态度始終讓人心寒。她把自己作為一個工具，提醒席嘉澤是如何背叛了當年的愛情。
而席嘉澤呢？
在席家十幾年，他很好地承擔起父親的責任，在江一與房思韻争執時盡量公正，甚至會稍稍偏向江一。江一也以為，或許席嘉澤想彌補自己。
席嘉澤只有在江一生日的時候才會和江晚凝通電話。十歲生日那年，江一恰好撞見。他聽見席嘉澤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孩子我盡力照顧了，如果你覺得我照顧他一輩子你我才算兩清，你才會少恨我一些，那我就照顧着，也無所謂。總之，是我對不起你在先。”
江一想，他本不應該牽扯進席嘉澤和江晚凝的博弈之中。流着他們兩個的血，算他倒黴。
争來争去，好在戲已落幕，席嘉澤與江晚凝也算各自圓滿。至于江一心裏那點關于親情的意難平，誰在意呢？
他們向來不吝啬付出金錢撫平。
黎子宸察覺到江一不太高興，說：“不去也行。那明天你也得陪我逛啊，要不然太不夠意思了。”
然而說是這麽說，第二天席嘉澤又打來一次電話。這次是視頻通話，他迫不及待分享為人父的喜悅，末了，加一句：“可惜了，你小時候應該更可愛的。”
究竟是愛子心切還是愛屋及烏，江一分辨不出來，只是随口敷衍着。席嘉澤又說：“下周末過來吧，思韻也念叨着你呢。”
房思韻哪裏會真心惦記，不過是急着耀武揚威一番罷了。她這個席家夫人面上一直大氣得體，都是暗地裏給江一使絆子。席嘉澤的言外之意是，房思韻剛生下龍鳳胎，提的這點小要求還是要盡力滿足的。
江一說：“是。”
席嘉澤又開口道：“思韻當時懷着孕，脾氣格外不好。讓你搬出去是委屈你了，她既然生完了孩子，你...”
江一打斷道：“沒有的事兒，是我自己說的轉學。母親應該更想把注意力放在弟弟妹妹身上，我回去會給她添麻煩。”
席嘉澤無奈道：“榕城這邊的條件要比雲城好很多，你在我這邊我也能放心些。”
江一看着席嘉澤，認真說道：“我明白您的安排是什麽意思。”他話鋒一轉，“但我不同意。”
“出席滿月宴是母親要求的，我不會讓您為難，但是其他事情真的不需要。”
席嘉澤安靜聽着，并未表明态度。
江一使出殺手锏，緩緩說道：“我去參加了我媽的婚禮。”
席嘉澤眉心微蹙，很快又恢複原樣。半晌，他開口道：“你和她很像。”
江一沒空陪他懷念往昔，繼續說：“我媽不恨你了。”
“我猜今年我生日你們倆沒有打電話。她能走到結婚這一步，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爸。”
席嘉澤看着屏幕前和自己年輕的愛人相似的臉，有些恍惚。
那是他們愛情的結晶。那本該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彼此，最愛的人。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江一對自己的稱呼變成了“您”，他的眉目面龐刻着疏離冷淡，和江晚凝說“你走吧”的時候一模一樣。
江一輕聲說：“爸，你和我媽可以放過彼此了。”
他沒等席嘉澤說話，就直接挂掉。
其實還有一句沒說出口的話是：
所以，懇請你們也放過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