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

第31章

救護車很快開進學校，幾名醫護人員手提擔架風風火火闖入高中部教學樓，一路直奔五班。他們把躺在地上渾身是血不省人事的祁研明平放在擔架上，給他全身罩了一層黑布後迅速擡走，活像此人已經沒救了，要把人拉去殡儀館一樣。

這幾個白大褂只在剛到的時候叫了陸承蓬一聲“陸少”，其餘時候一句話也沒多說，動作麻利，神态平靜，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顯然對眼前的場面頗為司空見慣。

“這樣真的沒事嗎？如果這件事被人傳出去……”我看着祁研明被擡出教室，心中總有些不安，萬一祁研明差點被打死的事曝光出去，輿論一定會爆炸的，到時候恐怕會對蓬蓬不利，畢竟祁家在J市也是有頭有臉的名門望族。

“那家醫院裏有我家的人，有他在不用操心。”陸承蓬這樣對我說。

看他完全不緊張的樣子，我也稍稍放下心。然後我偶然間一擡眼，就看見牆上挂着的鐘表顯示此時已經一點多了。

差點忘了重要的事！

“你肚子餓不餓？我買了零食，你要不吃點吧？”我提起袋子和他示意。

刻意沒提祁研明放在前桌上的外賣，我壓根不想讓蓬蓬吃姓祁的傻逼買的東西，盡管那才符合蓬蓬的身份和喜好，我買來的這些食物他可能平時看都不會看一眼。

我看着塑料袋裏那些廉價的零食，心中升起絲絲縷縷的自責和酸澀。

“你吃了沒？”他目光離開手機屏幕，擡起頭問我。

“沒，我怕你醒了餓肚子，就趕緊買了零食回來，沒想到會看見祁研明。”

“那一起吃吧，我看你買了不少，應該夠咱們倆的。這個點兒食堂都關門了，點外賣或者出去吃都趕不及下午的課。”陸承蓬說道。

“好。”我內心陡然升起一股喜悅，只有我和蓬蓬兩個人的午飯時間，以前還從未有過。

往常蓬蓬都是和趙清池一起吃的，我有時候會觍着臉和蓬蓬一桌吃飯，但看着他倆旁若無人相談甚歡的滋味着實不好受，他們或許并非故意，但我能感覺到自己從始至終都被排除在外，我十分清楚自己的存在有多麽多餘，所以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人吃飯，只有按捺不住內心愈演愈烈的渴望時才會請求蓬蓬讓我加入。

我看着蓬蓬轉過身體，從我手裏接過塑料袋的一角，低頭往袋子裏觀察。

我向他彙報道：“我買了果醬面包、芝士蛋糕、虎皮蛋糕、老婆餅、威化餅幹、雪花酥、還有一瓶桃子味的汽水，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伸出另一只手，從袋子裏摸出那袋老婆餅，看看包裝，又擡起頭看我，黑亮明媚的眼珠讓我心神一蕩，“這個看着不錯，先吃這個吧？”

“好，”我把袋子挂在他桌子側邊的挂鈎上，方便他想吃什麽伸手就能拿到。

他撕開包裝，從裏面取了一個色澤金黃的老婆餅出來，咬下一口，慢條斯理嚼了嚼。

“怎麽樣？好吃嗎？”

“淡了點兒，适合你，”他說着，舉起剩下的遞到我面前，示意我從裏面拿，“我記得你不愛吃甜？”

原來他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只覺胸口裏面熱熱的，胸腔裏鼓噪着一股沖動，想要把他擁進懷裏，把我全部的愛都訴說給他。

我把我的椅子拉過來，坐在他旁邊，我們兩個共同分享那袋零食，看着他專注吃東西的模樣，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原來投喂心上人是這樣的感覺，真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

“陸醫生。”

“嗯，我進去看看病人。”

身穿白大褂的高個男人微一點頭，推開404病房門。

病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病人，陸醫生關上門，走上前去，給病人檢查了各項指标，之後又走到窗邊，給窗臺上的一排多肉植物澆水。

“臭小子，淨給我找事。”男人眼睫低垂，注視着被水和陽光滋養得生機勃勃的嫩綠色植株，嗤笑一聲道。

“Lu……”

“嗯？”男人詫異回頭，病人剛剛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呓語，他還以為這人醒了，原來只是在說夢話。

男人不感興趣地回過頭，繼續給植物們澆水。

“承蓬……”

滿身傷痕的男生在睡夢中低聲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