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書

第32章 番外1（上）

“媽媽！不準走！”

“明明！放手！媽媽要去公司了！”

“老婆，要不你就別去上班了，在家陪陪孩子，咱家不是還有我嗎？”

“你閉嘴！”秦女士邊呵斥邊竭力把粘在自己大腿上的蘿蔔頭揭了下去，“明明，不準鬧了！給我乖乖在家待着！”

“我不！你陪我玩！我要去游樂場！我要坐過山車！”

“讓保姆帶你去！”

“我不要！！你答應我上周末帶我去的！誰讓你說話不算話的！你今天必須帶我去！”

“都說了媽媽很累了，下周再帶你去！大人有多辛苦你們小孩永遠不會懂！——軒軒！過來把你弟拖走！”

雞飛狗跳的早晨以大門猛烈撞上、秦女士夾着怒氣的“這小屁孩兒怎麽還不開學？”的聲音告終，祁研明咬牙切齒地瞪着門板，活像面前立着的是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一樣。

祁澤軒撒開拽着祁研明胳膊的手，語調平淡地對他說：“媽媽工作很辛苦，你應該學着體諒她……”

“用你多嘴？大孝子？”祁研明打斷道。他嘴角下撇，毫不領情地沖祁澤軒翻了個白眼，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小少爺，你不是想去游樂園嗎？我帶你去好不好呀？”一旁的保姆走過來，端着笑臉努力哄道：“我們去坐過山車吧！你還有什麽想玩的？海盜船？碰碰車？跳樓機？我們都玩個遍好不好？”

“誰稀罕和你去？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祁研明一點面子也不給，一把推開臉色僵硬的保姆，徑直穿過客廳餐廳，拉開後門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只可惜有人無心欣賞。

祁研明靠着後院牆根下，拿腳踢旁邊的大樹樹幹洩憤，四周的花花草草被他帶着惡意碾成了一大片有礙觀瞻的馬賽克。

正當他心煩氣躁時，從隔壁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隔壁這戶是前兩天剛住進來的，祁研明對他們知之甚少，他這會兒不禁豎起耳朵去聽，注意力一旦集中，女人甜美的聲音就逐漸變得清晰可聞。

“寶貝，你好可愛呀！轉個圈給媽媽看看？”

……

“真好看！你是媽媽的小公主對不對？”

……

“好好好，媽媽不說了，別生氣呀。”

……

“來，兩手在頭頂比心，笑一個——哎！別走嘛！咱們再多拍幾張！”

……

“唉，不願意就算了，媽媽帶你回去換下一套衣服好不好？——你別瞪我呀，下一件不是裙子了。”

……

好奇心被激起，祁研明三兩下爬上高高的院牆，兩手扒着牆頭、抻長了脖子往鄰居家看去，卻只來得及瞥見一抹淺粉色的裙角，以及裙擺被風揚起後顯露而出的兩條細白的腿。

身着法式長裙、身姿曼妙猶如少女的女人跟在粉裙子主人身後，正信步往屋中走去，她的聲音是那樣婉轉動人，讓祁研明不禁聯想到大自然中一些美好的意象。

“寶貝，要媽媽幫你換衣服嗎？”

祁研明耐着性子等了半晌，才見容貌漂亮女人的領着一個身着黑白兩色毛絨絨背帶褲、頭戴黑色毛耳朵的小孩走了出來。

祁研明直直地盯着那小孩看，雙眼炯炯有神。

祁家和鄰居家共用一堵牆，以牆為軸兩邊戶型對稱。房子戶型一致，庭院風格卻很不一樣，不同于祁家的地中海風格，鄰居家是典型的中式庭院，有小橋流水、假山怪石，靠近牆根這裏是一小片竹林。

女人把小孩領到竹林旁，後退幾步半蹲下去，舉起手裏的相機，用一種甜蜜蜜的語調笑着道：“哪裏來的熊貓寶寶呀？瞧！旁邊是你最喜歡的竹子喔！”

“熊貓寶寶”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十分不配合工作，一臉抗拒的模樣，甚至擡起手想把兩個假耳朵揪下來。

“蓬蓬！”女人凝眉微嗔道：“你別亂動，乖一點好不好？”

蓬蓬放下手，不情不願地照着女人的話擺了幾個讓人看了直呼可愛的姿勢。

祁研明注視着下面小孩的一舉一動，那副神情專注的模樣要讓熟悉他的大人見了都得為之驚訝。這猴孩子平常向來上竄下跳沒個安生，哪有這種專心致志的時候？

之後女人接了一個電話，挂斷後笑眯眯地對小孩說：“你林阿姨叫媽媽一起出去做美甲呢，寶寶自己在家玩好不？”

蓬蓬無語地點點頭，一臉平靜地目送女人歡快跑回別墅、又開開心心挎包出來，臨走前矮身抱住他在他臉上大大地香了一口，這才邁着輕快的腳步離開。

蓬蓬板着臉擡手抹抹臉頰，顯然已經對這種事見怪不怪了。

待女人走遠，牆頭上的祁研明朝下面叫了一聲：“喂！”

蓬蓬被這突然的一聲震了一下，而後擡起頭，和他一下對上了視線。

祁研明看着下方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面對着那張在同齡人中好看得出挑的臉，祁研明沉默片刻，而後張口就是一句：“喂，你怎麽不穿裙子了？”

之後的話便順理成章地魚貫而出。

“我沒看見，你能不能再穿一次？”

“我那兒有一大盒比利時進口巧克力，沒拆封的，你讓我看，巧克力就都送你。”

“你快說！我胳膊好酸，要撐不住了！”

蓬蓬擰眉看着他，“你有病嗎？”

“我沒病！你就說同不同意吧！同意的話你回去換裙子，我回家拿巧克力去，然後我們還在這兒碰面——話說為什麽我覺得你的聲音有點不像女孩子？你們變聲期都這麽早的嗎？”

蓬蓬的臉瞬間黑了。

祁研明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還反過來勸導他：“你說你一個女孩子，不穿裙子穿什麽褲子啊？你這個毛病得治——啊！！！”

沒等他說完，蓬蓬便一竹竿向他揮了過來。

祁研明只覺得自己扒着牆頭的手臂猛地一疼，他條件反射地松開手，于是整個人後背朝下面朝上地從牆頭上摔了下去！當然，是摔回他自己家那邊。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聲響，牆那頭傳來“哎呦哎呦”“屁股好疼”的呻吟聲。

蓬蓬滿臉不快，洩憤似的将手中的“兇器”遠遠甩開，狠聲道：“活該！”

“嘶……疼死我了……喂！你怎麽脾氣幹嘛這麽大啊？我又沒得罪你！”牆那頭的祁研明大聲嚷嚷。

“眼瞎嗎你？我是男的！”蓬蓬忍無可忍。

“什麽！你竟然是男的？！”祁研明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你竟然有這種癖好？！”

“你以後該不會要去變性吧？！”

“做男孩子有什麽不好的？喂！你可別沖動啊！這種事一旦做了就沒辦法後悔的懂嗎？！”

隔壁一時間靜悄悄的，祁研明躺在地上，疑惑地撓撓腦殼，對即将要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還在奇怪這男生怎麽不說話了，“喂！你叫蓬蓬是吧？你在聽嗎？還在的話吱個聲！”

然後祁研明就看見，牆頭上突兀現出一只手，之後是第二只，随後是隔壁小孩的臉龐、上半身。

祁研明瞪大眼睛，“你、你上牆幹嘛？”

蓬蓬不說話，這會兒他整個人都爬了上來，弓腰半蹲在窄窄的牆頭之上，一手扶着牆沿，垂眸居高臨下地看向地面上的祁研明，那張嫩粉色的小嘴此刻抿成了一條直線。

祁研明突然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你要幹嘛？！冷靜、冷靜！”

他話音剛落，蓬蓬從高處縱身一躍而下的身影便在他視野中迅速放大。

“別別別別別！！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撲通”一聲，蓬蓬安全着“陸”。

祁研明被整個壓倒平攤在地，渾身劇痛、眼冒金星，仿佛有一縷青煙正從他無意識張開的嘴中緩緩飄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