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翠翠一直睡的不安穩, 蔣元從來沒有回來的這麽晚過, 還連一句話也沒有帶回來, 派小同去巡城司問, 說是他已經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兒。
但是他也常和別人一同去喝酒,翠翠就沒想太多,但是太晚了, 她熬不住的時候就睡一會兒,暮然驚醒後再問問小銀他有沒有回來……
等蔣元真正回來的時候, 沒敢直接回後院,将那身衣裳叫小五拿去燒了後,在前院洗了澡又熏了香才過來後院, 小銀在外面守着,見他回來了直接出去了。
蔣元進了內室,翠翠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卻在他坐在床邊的那一刻醒了,看着他眉眼溫柔的笑意, 愣神了片刻後,折起身子抱着他腰, 語聲裏有一絲埋怨:“你去哪兒了, 這麽晚才回來,我都怕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蔣元輕嘆口氣笑着上了床,攬着她躺下,蹭了蹭她臉:“傻, 我一個大男人,能出什麽事兒,就是和朋友出去喝喝茶,說說話,耽擱的久了點。”
翠翠輕輕哼了一聲閉着眼緊緊抱着他:“還不是怕趙瑩瑩那邊……”
“就算她出現,也傷不了我。”蔣元說着,擡手輕輕撫着她眉眼:“再說了,趙忠找了這麽久都沒找到她,這寒冬臘月的,說不定她已經凍死在什麽地方了……”
也幸虧今夜警覺,發現了不對勁,若不然真的以為是趙忠來找的自己,誤喝了一口酒,怕是他現在都不能囫囵的回來……想着,不禁将她抱的更緊些。
翠翠搖搖頭:“都說禍害遺千年,她怎麽可能會死在外面,她既然敢跑,手裏一定就有銀子,肯定在哪裏躲着,等着機會來找我尋仇。”
蔣元沉默了片刻,笑笑說:“放心,她沒機會的。”
這輩子她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雪停了幾日後,太陽出來了,城內各處深深的積雪也逐漸化了,負責古廟街巡查的人,聽人報說亂葬崗那邊有多了一具凍死的年輕女屍,去問上司要如何處置,那上司想了想,看着街頭街尾人們手裏提着的年貨,想了想搖了搖頭:“年關在即,各部都忙,這種晦氣的事兒就不要去多生事端了,叫人去挖個坑埋了吧。”
與此同時,趙家。
顏氏忙的腳不沾地,一到年底的時候就開始準備去各家的禮物,還有家裏的年貨,各種事□□無巨細的都要來她面前過一遍,她真是忙的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趙忠也忙于公務,夜裏也回來的越來越晚。
趙老夫人因着天寒地凍,又加上心裏憋悶傷心,病了一場後遲遲好不利索,天天的在屋裏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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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外頭太陽暖和,張婆子扶着她坐在了日頭底下曬曬,想着也好去去黴氣,曬得暖暖和和的時候,趙老夫人睜開眼,輕聲問:“忠兒近日……沒派人去找了?”
張婆子點了點頭:“大公子的意思是,年關了事情多,那麽多人手,不能天天這樣只為了一人奔波,手裏的事兒都放下,就将人都召回來了。”
“他這是……不顧瑩瑩的死活了呀……”
張婆子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勸她,連老将軍都說了,只當這輩子沒養過這個女兒,可老夫人就是舍不得,如今找不到人,日日心裏憂思不已,病都熬出來了。
說實話,為了那樣一個不孝女,有什麽可傷心的,換成旁人家,家教嚴謹的,早被悄悄弄死了。
過了一會兒,張婆子想起來一件事,說:“老夫人,昨兒夫人派人來說,過兩日是太子妃的生辰,說是要在東宮設一個生辰宴,小小的熱鬧一下,可是您也知道這年關了,夫人忙不過來,實在是沒空去太子妃的生辰宴了,可又不能不去,就想請您親自去一趟。”
趙老夫人聞言,哼了一聲:“她是越來越會辦事兒了,見着這兩日我能起來走走了,巴不得我多走幾步,省的我歇壞了!”
張婆子就笑笑:“您要是實在不想去,那老奴就去回夫人,說您身子還懶?”
趙老夫人想了想,擺了擺手:“算了,還是我去吧,這可是太子妃在位的第一個生辰宴,我又不是病的起不來床若真是不去,回頭別人再說我連太子妃都看不起,那可就煩人了!”
“是,那老奴就去回了夫人,先叫她備好禮。”
……
兩日後,翠翠一早也起來,準備去參加太子妃的生辰宴,因為是第一次入宮,翠翠難免緊張,又想着自己從來都不太熟悉京城的規矩,想了想就決定帶上小銀,再帶上姜之。
勤姑姑見她要帶姜之,淺淺一笑說:“少夫人此去,也不必緊張,宮裏的規矩是嚴些,可是這是太子妃的生辰宴,不是什麽大場面,不用特別擔心。”
翠翠點了點頭:“反正咱們家官職也不高,去也是湊湊熱鬧,見見世面,有姜之這個懂規矩的跟着,姑姑你就放心吧。”
勤姑姑點了點頭,笑着輕聲問:“少夫人怎麽不帶雲之?她更安分些。”
翠翠聞言垂眸一笑:“就因為她安分,才不叫她去,将來她若這能再這家裏踏實下來,我也不會苛待她。至于姜之……就看她自己怎麽做了。”
勤姑姑這就明白了,想着少夫人雖然是鄉下出身,可是這心裏的謹慎仔細,可是一點也不遜色京城的裏的夫人們啊……凡事兒都看的透徹着呢。
翠翠穿着一身淺藍色的襖子,用白狐毛裹着領邊,發髻上戴着一套金絲镂空靈雀簪子,看着年輕明亮又不乏大氣端莊,出門時,身上又罩了一件白底綠枝的披風,一身打扮完全看不出曾經是農婦出身。
姜之也穿的好看,粉紅色的襖子繡着梅花,腰間的弧度一看就知道衣裳改過,加上那本就不俗的容貌,看着真像是那冬日裏,枝頭的一朵臘梅花,嬌嫩豔麗。
倒是小銀是一身翠綠,簡簡單單的打扮,見着姜之穿着粉嫩的顏色,再加上那容貌,都快将翠翠給壓下去了,不屑的撇撇嘴,翻了個白眼。
一路上,馬車搖搖晃晃,搖晃的翠翠心裏有些不舒服,小銀早有準備,将拿來的酸梅幹給翠翠壓惡心,姜之坐在一旁看着她皺眉難受的樣子,想要伸手給翠翠拍拍背,翠翠搖了搖頭:“沒事了……”
姜之臉色有幾分尴尬難堪,輕輕咬了咬唇垂下了眸子,穩穩的坐着了。
入宮程序繁瑣,大冬天的到了宮門口,所有的人都得下了馬車走進去,翠翠扶着小銀下了馬車,就見前面好些貴婦人已經在侍女的帶領下,往東宮去了。
她在人群中找了找,就見許楊氏站在宮門口一側,正同人講話,她便笑笑走了過去,等着許楊氏和那人說完了才笑着打招呼:”嫂子好,幾日不見,好像淸減了?”
許楊氏拉着她的手就笑:“還說我呢,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的臉,下巴都尖了好些,看來這一胎定是個調皮的小子。”
兩人寒暄了幾句,就攜手往東宮去了,路上許楊氏看着她身後的姜之,擠了擠眼,小聲問:“如何?可還受得住?”
翠翠知道她這話是問姜之,就笑笑說:“沒事兒,多些嫂子挂念。”
許楊氏笑笑,又說:“我方才見着趙家老夫人親自來了,那個老婆子,自從她女兒出了那樁事兒後,可是好幾個月沒臉出來見人了,近日太子妃生辰宴,沒成想居然來了,着實叫人驚訝。”
趙老夫人……翠翠聞言淡淡一笑:“她來她的,我來我的,反正也坐不到一桌上頭,只當看不見就行了。”
許楊氏頓時就笑:“人家可是三品诰命,你想跟她坐一桌,且得熬着呢哈哈……”
翠翠抿唇笑:“才不稀罕……”
翠翠和許楊氏丈夫不過是從五六品,在太子妃跟前還排不上號,坐席也是安排的遠遠的,不過這樣更是自在,身邊坐着的都是官品不相上下的,在許楊氏的熱情介紹下,一個個倒是也聊的熱絡。
趙老夫人遠遠的看着翠翠一身華服也來了太子妃的宴會,而自己的女兒卻不知所蹤,心中不禁恨的咬牙切齒,可是卻也只能忍着。
太子妃作為今日的正主,穿着一身大紅金絲織就的華服,高坐于主位,身邊坐着的是她的娘家人和一品诰命之身的官眷,二品三品及以下圍繞一旁,連張夫人都只能坐在遠一些的位置。
宴席進行了沒多久,衆位官眷紛紛起身舉杯向太子妃敬酒,翠翠有身孕,以衣袖遮擋只沾了沾唇,假裝自己喝了一些。
緊接着,就來了歌舞,看着那些貌美如花的年輕姑娘穿着單薄的輕紗,随着樂聲優雅起舞,翠翠輕輕擡眼瞧着姜之,就見她眼神甚是懷念的看着那些女子。
許楊氏也注意到了姜之的眼神,桌子底下踢了踢翠翠,兩人相視一笑。
片刻後,樂聲緊湊時,隔壁桌子上一個不認識的夫人,看着翠翠笑着開口:“蔣少夫人,若我沒猜錯的話,您身旁跟着的這個美婢,就是太子殿下賞給将軍的人吧?長得可真美,聽說也是宮裏舞樂局出身呢。”
翠翠頓時轉過眼去,看了看發覺人不認識,就笑着問:“我初來京城不久,也鮮少出來見世面,對于夫人是實在是臉生的很,不知夫人您是哪家貴眷?”
“貴眷不敢當,我夫君就是城防營裏頭的小喽啰,蔣少夫人喚我龐氏即可。”
翠翠心中頓時略略思量,原來是城防營的人……笑笑這才說,“龐夫人說的是啊,太子殿下仁德,送了兩位好姑娘去我家,只是我家處處清貧,着實委屈了兩位姑娘,跟着我們吃苦了。”
龐氏一聽就噗嗤一聲笑了說:“蔣少夫人慣會說笑,蔣将軍乃是五品官,又深得太子殿下器重,您家裏哪能清貧,更何況哪個為奴為婢的不得吃點苦?就算是太子殿下賞的人,也是賞去伺候您和将軍的,若連點苦都不想吃,那性子也太傲了點……”
“不過,這容貌身段,若蔣少夫人真舍不得她們吃苦,扶持她們做了通房妾室,也是使得的,畢竟是太子殿下賞的人,給點臉面也是無妨的。”
翠翠頓時深吸口氣,這個女人……
連站在一旁的姜之,心裏也狠狠咯噔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的沒錯←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