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頂撞
次日一大早, 靈嫔被人投毒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後宮。
整個宮裏的妃嫔都動了起來, 要知道聖上可是為了靈嫔一晚上都待在蘊靈院, 聽說到現在還沒有出來。久未得見聖顏的妃嫔當然得抓住這個機會, 要是被聖上看中了, 那難保不會出現下一個靈嫔、莊妃。
童珂也早早地領着齊嬷嬷往蘊靈院去, 雖說她沒得心思在景明帝面前賣好,可到底得露個臉。
剛到蘊靈院, 就聽到景明帝的吼叫聲, “廢物!這都查不出來, 要你們何用!”
“廢物!都是廢物!”
童珂回頭看了齊嬷嬷一眼, 低聲問道:“今兒父皇沒上早朝嗎?”
“沒有,聽聞是太子協理的。”
童珂聞言挑挑眉,這薛靈芸還有點本事,竟然這麽短的日子就将景明帝這個花中老手降伏了。幸虧薛靈芸站在東宮這邊, 否則不是又多一個勁敵?
門口的小太監通禀過後,童珂剛走進去迎頭就飛過來一個花瓶, 她匆忙往旁邊避開。
“太子妃!”
齊嬷嬷驚叫了一聲, 顫顫巍巍地撲過來扶住童珂,見她沒有大礙才長吐一口氣。
童珂面無表情地看過去, 就見跪了滿地的太醫的妃嫔, 僅景明帝一人立着面露怒意。
花瓶是誰扔過來的可想而知。
景明帝沒有絲毫不好意思或悔意, 反而冷聲呵斥道:“你來幹什麽?就知道添亂!”
童珂攥緊雙手,有些明白皇後面對景明帝時的憤恨和無力。皇權至上,明明是景明帝的不是, 可她們卻沒有絲毫置喙的餘地。
她最讨厭這種感覺,平日裏不論是皇後還是太後,甚至是其他人,只要敢對她不恭,她就敢撲上去撕下一塊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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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是皇帝!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她這個時候才真正明白太子分析過的前世不可能是他謀害靖安侯府。确實如此,當了皇帝之後,還用得着這般構陷一個臣子嗎?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面無表情和不甘刺痛了景明帝,他陰恻恻地盯着她,冷聲道:“怎麽?你還敢忤逆不成?”
童珂不敢,不敢拿靖安侯府和太子的聲譽對抗景明帝。她緩緩跪倒在地,低聲道:“兒臣不敢。”話一出口,她心裏陡然生出一股不甘心,就因着他是皇帝,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如若不是她眼疾手快避開了花瓶,怕是她就得橫屍當場!
生死由他人?她心裏冷嗤一聲,做夢!她的命全然掌控在她手中。
看着太子妃順從地跪在他面前,景明帝只覺痛快極了!自從太子妃進宮,就将整個後宮攪和得亂七八糟。他是想讓她制衡皇後,沒讓她跟莊妃作對,也沒讓她扶持太後!
一樁樁一件件,哪件事情都不合他意!要這樣猖狂的太子妃有何用?
最可恨的是,因着太子妃的胡攪蠻纏,整個前朝都在議論莊妃的心狠手辣,竟然構陷太子妃和太子。連帶着影響了瑞王的風評。
看着瑞王日漸憔悴,他怎麽忍心!
真是後悔賜了她這個太子妃位!
“既然你來了,你就給朕好好解釋解釋,好好的後宮被你攪和成什麽樣子!開了下毒的先例,後宮嫔妃争相效仿,後宮哪裏還有安寧之日?”
童珂聽着聽着就冷笑一聲。
景明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看了她一眼,“怎麽?你笑什麽?”
童珂揚起臉,眸子裏像是燃起兩簇火苗。她慢慢站起來拍拍膝蓋上沾上的塵土,掀起眼睑跟景明帝平視,本來嬌豔的臉因着怒氣愈發瘆人。
跪在地上的妃嫔們都吃驚地望着童珂,心裏都覺得太子妃瘋了。平日裏拿捏拿捏皇後和莊妃也就算了,竟然敢忤逆聖上!德妃也跟着整顆心都縮成一團,太子妃這般魯莽行事,會不會影響太子?
景明帝見她竟然不等他叫起就擅自起身,更是暴躁地吼道:“你……”
“喊什麽喊?”童珂有些慶幸當初讓父親跟她撇清幹系,要不然今日之事怕是要連累父親。她嗤笑一聲:“你嗓門大你就有理嗎?我老早就聽聞有做公公的朝兒媳婦兒下毒手的,沒成想這般糟心的公公竟然讓我攤上了。”
“你……”景明帝哪裏不知道他一個做公公差點砸死兒媳婦兒是醜聞,他只是沒想到太子妃竟然公然将這件事情挑開。
“我怎麽了?”童珂挑眉,冷笑道:“縱然是貧家寒門也沒有公公教兒媳婦兒做人的道理!堂前教子,枕前教妻,我可沒聽過公公拿着花瓶教訓兒媳婦兒的!坦白了講,父皇這一行徑簡直連街頭乞丐都不如!乞丐尚且還講究道謝致歉,您卻只會用粗大的嗓門和權勢遮蓋您的無能!”
看着景明帝被她氣得臉紅脖子粗,喘着粗氣,指着她的手都開始顫抖,她全然忘記了害怕,甚至上前兩步乜了他一眼,“父皇說我帶壞了後宮的風氣,可真是好笑!明明是莊妃心地狠毒背地裏給我下藥被我揭發,怎麽反倒是嫔妃們争相效仿我?不過也對,父皇最喜歡的不就是亂扣帽子嗎?”
“呵,自己看重的人做什麽都對,不是自己看重的人做什麽都是跟您作對!可到底你也不過只是一個一朝得勢的輕狂小人!”童珂心裏痛快極了,她本就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在景明帝面前吃的癟已經夠多了!
景明帝想罵她,想說她說的不對,可喉嚨卻像是堵了石頭,梗了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放肆!”
童珂揚起下颌,嗤笑道:“兒臣就放肆了,如何?兒臣就等着父皇的賜死诏書,不過兒臣死之前也得讓全朝堂的人都知道父皇是個怎麽樣的人,做了什麽龌蹉事兒!”
她罵完心裏痛快了,也不顧對面景明帝的臉色,徑自轉身:“齊嬷嬷我們走!”
“來人!”景明帝顫顫巍巍地指着她,大吼道:“來人啊!給朕把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下了昭獄!”
話音一落,門外就湧進來一群侍衛,上前想要拘住童珂。她眼神如劍般刺過去,“本宮自己走!”
看着童珂挺直腰背走了出去,景明帝心口堵的惡氣卻越癟越緊,差點喘不上氣來,只能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呼氣。
“聖上!”靈嫔從床上撲過來,臉色煞白滿臉冷汗,可還是費勁地幫景明帝揉着心口,“聖上別氣壞了身子!”
景明帝只覺心裏梗的慌,驚慌地揚手示意跪在地上的太醫來給他診脈,“廢物!還不趕快給朕診脈,快!”
跪了良久的李太醫踉踉跄跄地站起來,他本就年事已高,又跪了這麽長時間,猛地起身差點一頭栽倒。他慌慌張張地穩住身形,上前給景明帝診脈。
景明帝癱坐在椅子上,安心不少,厲聲叫道:“周啓恩,你去拟旨,宣靖安侯回京,把靖安侯府給朕圍起來。”
“這……”周啓恩猶豫道:“聖上,邊疆正在打仗,離了靖安侯怕是……況且,靖安侯已經和太子妃斷絕關系了,遷怒靖安侯府于理不合。”
“你話怎麽這麽多!”景明帝惱羞成怒。
“老奴有罪。”周啓恩匆忙跪下請罪。
景明帝哪裏不知道邊疆還需要靖安侯撐着,雖說靖安侯言稱和太子妃斷絕了關系,可到底血溶于水,誰知道靖安侯到底是怎麽想的。
把太子妃下了昭獄好說,可往後的事情該怎麽辦。他何嘗不知道周啓恩說的在理,可要是就這樣放過太子妃,他的臉面又往那裏擱?
只盼着靖安侯說的是真話,真的願意跟太子妃斷絕父女關系。
眼見景明帝的态度軟化,靈嫔捂着肚子雪雪呼痛,馬上将景明帝的目光吸引過來,“怎麽?李太醫,靈嫔的身子到底怎麽回事?真的沒有辦法嗎?”
“這……”李太醫躊躇道。
“聖上!”靈嫔流着冷汗,雪白的手腕輕輕搭在景明帝的臂彎,“別為難李太醫了。臣妾中的毒沒有根源,又怎麽能診治?只可惜,臣妾好不容易遇到了聖上,得遇良人,可終究命淺,不能長長久久陪伴在聖上身邊。”
“你這是什麽話!朕貴為天子,必不能讓你死!”景明帝呵斥道。“周啓恩,去召集天下神醫,只要能為靈嫔解毒的,朕可封他為萬戶侯!”
周啓恩已經駁了景明帝一次了,可沒太子妃的好爹來救他的腦袋,哪裏還敢駁第二次!他只能恭聲應下。
李太醫可看不過眼了,要說世上醫術哪裏還有比得上太醫院的?他弓腰駝背,生怕惹惱景明帝,可話還是得說:“聖上,其實這毒也好解。只要找出下毒之人,根據毒藥制藥,不過半月即可解。只是如今找不到源頭才陷入僵局。”
“那就找!”
***
景明帝一聲令下,整個後宮都遭了殃。周啓恩領着一幹太監四處搜查,将後宮攪得一團亂。
身處風暴中央的靈嫔躺在床上徹夜難眠,本身毒藥已令她痛苦難挨,可偏偏景明帝那個蠢貨竟然拿太子妃開刀!
太子于她們姐妹兩個有恩,可她們這一番操作竟然将太子妃下了昭獄!她簡直要被氣吐血了,可還得安撫景明帝。
好不容易聽到門口有動靜,靈嫔匆忙撐着身子坐起來,輕聲問:“是含兒嗎?快來。”
薛靈含輕喘着氣快步走進來,将整個宮殿的門窗全都閉緊,才湊到靈嫔耳朵根兒低語,“姐姐,我見到太子了。”
“怎麽說?”
“太子言辭間沒有責怪我們的意思,可我覺得太子周遭更冷了,簡直能凍死人!我看太子是真的生氣了。太子讓我們在老皇帝面前為太子妃轉還些許。至于別的,太子就沒有多說了。”薛靈含擰着帕子一臉憂愁,“姐姐,咱們可怎麽辦?”
靈嫔也煩惱不已,“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太子妃氣性那般大,竟然直接跟皇帝硬剛。”
“可我真的羨慕太子妃,要是別人,項上人頭早就落地了,可太子妃只是下了昭獄還可能全須全尾地出來。”
靈嫔摸摸妹妹的頭,嘆口氣,“咱們是沒法子了,只盼着你的子女也能像太子妃一般。”
說到這裏,薛靈含眼角滲出淚水,抱住靈嫔哭道:“姐姐,咱們早點解毒吧,那樣你還能有自己的孩子。”
靈嫔別過臉,咬牙道:“只要能扳倒莊妃,我什麽都能幹。再說,在這深宮裏,生了孩子又如何?”
薛靈含無言以對,只能抱着靈嫔低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