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早安◎
“猜不着。”周和音才不去他的圈套裏, 也狠狠推一把他的臉,提醒他,手……她要去洗手!
傅雨旸滿不在乎, 扶着她手貼着他臉頰上。
然後再正經不過的顏色,說他要買的東西有很多, 有他們必需的, 也有他想給她、但她未必肯要的。
就比如,他想給她買公寓,她就未必肯要, “可是我聽你說,你的車是你爸打你的安慰獎。周和音, 你真的怄我第一名。”
公寓她當然不要。“還有什麽,你要買的?”
“你想要什麽?”
“可以存着嘛, 我想到再告訴你。”周和音俏皮道。
“陪我應酬那次,”傅雨旸提醒她, 他看到江富春和周轸太太,衣衫之外都有傍身的珠寶, “我只是想給你買件禮物……”她那麽驕傲地拒絕了他。
傅雨旸說,他是真的暗示過她很多次。可惜,世故反被世故誤。
車子房子珠寶手袋鮮花香水……這些世俗又務實的讨巧一個女人的手段,他偏不能對她做一樣。
那日,在他書房,背調補充了他父親之後其實聯絡上梁珍了。
傅雨旸最後一張底牌也沒了。寄他父親這些年,始終心裏一輪白月光的望。
所以,他才想把那對杯子送給周和音。
“小音, 那時我已經在和你說再見了。你站在移步梯上, 兩三步遠, 我卻覺得你離我遠了去了。”
遠到,他看到她背後的人生,花團錦簇,歡聲笑語,就是沒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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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能到眼前這一步,傅雨旸要把欠她的一次性補給她,無論她要什麽。
周和音微微擡首,來攀附他的脖頸。很認真的眉眼,來親他的,“我要……不成為你的白月光。”
“嗯?”
“月亮天上就有,為什麽要心裏還沉一輪白月光呢。”
月亮會涼的,人也經不起懷念的。
“我要的就是甘願一身汗,也願意在廚房裏忙一碗面給我吃的傅雨旸。盡管我知道,他做面是假,騙我去廚房說話才是真。”
“我沒有騙,我很确定你會過來。”
四目相對裏微笑,時間變得多餘,久到細細的吻裏,有人又反口了,他張口就來,捏着周和音的下巴,“要麽我去買,要麽叫外送,可以嗎?”
“不可以!”
“為什麽?”
“因為你欠我的,說好的第三次。大丈夫怎麽還和小女子扯皮呢?”
“那剛才問,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你今晚問一百遍,也是第一次!”
傅雨旸氣極,罵人,“狠毒的女人!”
周和音很輕易地推開了他,她去洗手間,洗手、洗臉,甚至想重新洗個澡。
而傅雨旸也跟着起身來,他的衣衫下擺甚至都沒整理好,就這麽懶洋洋地由它松散在外頭。
他足足倚在門口看周和音用洗手液洗手一分鐘不止,再搓下去,他不能忍了。
一步跨進來,奪了她的手就去水龍頭下沖,“夠了,別跟我學啊。”
逼仄的洗手間,甚至擠不下兩個人。
傅雨旸幹脆建議她,搬去他租的那個房子裏拉倒了,起碼大一點。
“我爸媽都來過這裏,我怎麽搬到你那個房子裏啊。再說,我這裏很好啊,是你嫌小。”
确實小啊,小到他轉不開身。
他還餓,是真餓,席上一巡酒都沒過,他就空着肚子跑回來了。
別看周和音守着家裏一個茶館那些個老師傅,父母又都會燒飯,但她其實很假把式,屬實被爹媽慣壞了。
她其實不大會廚房裏的活。僅有的手藝,也就炒個蛋炒飯,煮個方便面。
且眼下她冰箱裏也只有冷飲和雞蛋了。
“你要麽吃個棒冰,要麽吃碗泡面,要麽回你酒店享受你的管家服務。”
“那就泡面吧。”有人入鄉就随俗,一點都不矯情。
說話間,他給周和音洗幹淨手。輪到他,他說借她地方洗個澡。
主人小氣得很,“你為什麽要在這裏洗澡?”
“傅雨旸,我求你,不可以!我明天中午要回去的,我媽那個人,她最靈巧的,有什麽,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看出來什麽?”傅雨旸好笑,原來她顧慮是這茬。
“看出我和別人交往,甚至會看出我和你交往。”
“所以你是答應我了?”
“嗯?”
“你自己說的,交往。”
周和音愣了愣,然後雙手來圈抱傅雨旸的腰,是孩子氣的依偎也是舍不得,清醒的不舍,“我不想他們過早知道,也不想你去找他們。”
“這不是談生意,你的那套成年世故經,對我爸都沒用的,我比你懂他們。”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覺得時機成熟,就會去找我爸談。”
“什麽是時機成熟?”
“就是你說的,無論我過得好與不好,你沒有和我試一下,都會飲恨一輩子那種。”
“小音,我依舊想去找你爸爸,不是你說的世故經,我也願意等你說的時機,我只想告訴你爸爸,我可以肯定的是,”傅雨旸來撈懷裏人的臉,鄭重的心聲,“我這輩子大概再也遇不到她這樣的女生了,就是遇到,我也不稀罕她們。我只迷信周和音。”
“大概也許可能,即便她不嫁給我,我也不會甘心她和別的男人一起的。”
“你要怎麽做?”周和音問他那種假如。
“勾引你,和我一起做一個壞人!”
周和音狠狠朝他翻白眼,然後一味把他往外推,某人也委屈,“我什麽都不幹,我就想沖個澡。天亮我就走了。”
“你不可以宿在這。”
“為什麽啊?”
“我怕我媽明天一早會過來。”有人心思重的,仿佛她當真和人在偷情。
傅雨旸提醒她,你們家開茶館的,雙休日你媽有空來捉你的奸?
好像也對。可是她還是很不安心。
因為房子太小,他人太大。
傅雨旸當真在這裏洗了個澡,周和音催促也勒令的口吻,要他把衣服還全穿上。
某人好笑,“為什麽?”
“因為男人只有在禱告和穿衣的時候,才是善良的。”
于是,有人笑得開懷地一件件把他的善良全都套上了。
回到茶幾邊,周和音招待了他一碗泡面,上面還卧着荷包蛋。
兩個人一起吃的。
傅雨旸聊他手裏生意的進度,告訴她,他這段時間都做了什麽,包括和桐城周家合作的那個項目。
周和音則是反問他,她升薪真的和他沒有關?
“多少?”不鏽鋼的圓頭筷子,別提多難撈面了。傅雨旸撈一筷子,全溜回碗裏去,他的家教快被一碗面給殺得淨光淨了。
周和音又去給他拿叉子,回到聊的話題上,告訴他,額外的10%。
某人的嘴臉和駱存東口的差不多,“就10%瞧把你愁的。”
“我給他介紹的生意,夠他給你多少10%灑人情。豬!”
沖涼過後的傅雨旸,短發半幹,身上的衣服也穿得懶散,配戴一應全摘了下來,毫無剛才進門時的規整與銳氣。
那是一個職場人作戰的冷漠與戾氣。他解了他傍身的那些物件,猶如解除了他的武裝。
頭發微微幹的,襯衫也沒束到西褲裏去,像個老小孩。全無心防。
他吃東西永遠那麽斯文慢嚼,才會被一碗泡面難住,嚼着嚼着,眉眼裏有什麽情緒停住了,審視着周和音,然後抽一張紙巾吐出嘴裏的一截異物,是指甲蓋大小的雞蛋殼。
“小周小姐,你解釋一下!”一股子甲方爸爸客訴的嘴臉。
周和音才不買賬,“我剛就說過了,要完美無缺的服務,回去找你的客房管家。”
“這不是你把雞蛋殼磕裏面的理由。”
說着,傅雨旸要拿手機拍下來,說發給駱存東瞧瞧,就這樣馬虎的小孩,還給她額外的10%,我可不擔待了……
周和音眼見着就來搶他的手機,這個點,他當真發過去,成什麽了,不是擺明了告訴人家有什麽嘛?
狩獵的人等着小鹿自投羅網。手機任由她搶去,他搶住人就夠了。
二人栽到一邊,耳鬓厮磨地鬧。
傅雨旸則告訴她,“我就是啊,就是擺明想告訴所有人啊。”
告訴所有人,周和音是他傅某人的女朋友,請多擔待。
……
次日一早,傅雨旸是六點多走的。他簡單洗漱後,還得回酒店換衣服,上海那頭的談判昨天就這麽着撂下了,老喬氣得臉都綠了。
他在床邊喊睡得迷糊的人,周和音困意正盛,嗚嗚應他兩聲,繼續睡。
他手幹脆去叫醒她,冷手才碰熱身子,就兩相激蕩。
困意的人,喃喃那兩聲,都不是調了,只汪成一灘水。
傅雨旸學他母親從前的江南腔調,喊懷裏的人,習着她慣,喊她,“囡囡。”
周和音一下就醒了,迷蒙的眼,扭頭來看他,說他喊得一點都不标準。怪腔怪調的,南北之別一下就出來了。
不重要,她聽得懂就行了。“或者,你可以慢慢教我。”
傅雨旸一把把她撈到膝上,臨走再膩歪兩句,問她今天幹嘛?
去工廠見客戶。中午回家。
傅雨旸替她想明天的行程,“明天晚上我回來。你想好買什麽,還有吃什麽。”
“買什麽?”
“買你想要的。”
“多貴都可以?”
“都可以。”傅雨旸阖阖眼,笑話她,額外升薪10%都愁的人,晾你也開不出多大的獅子口。
他真要走了,拍拍她屁股,“下去吧。再睡會兒。”
周和音提醒他,“你記得吃早飯,老年人更要按時吃飯。”
“老年人”三個字惹到他了,惹到他捏得她腰都快要斷了。
“我比較好奇你家茶館的味道。小音,我什麽時候可以吃到?”
“我明天帶給你吃。”
“不要。你知道我說的什麽。”
周和音暫時沒轍,她只能去招惹他,也是寬慰,不輕不重咬了他的喉結處。
再去冰箱裏,拿養樂多給他,臨行出征唯一的口糧了,“談判順利。”
傅雨旸走後沒多久,周和音也起來洗漱了,她才去到洗手間,就被一幕殺到了:
她的牙刷被擠好了一截牙膏,橫架在滿滿當當水的漱口杯上。
臺盆鏡前上拿她口紅寫了一截話:早安,我的小周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