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十七根火柴◎
原本周末都是回去的, 周和音臨時改了主意,路上給春芳女士打電話,說了一半真話, 确實明天要去一下工廠那頭,也要去一下客戶那邊會一下沈致。
這是必須的客戶聯絡。
邵春芳聽到明天再回來也無妨, 周家樸實的教育觀, 一向學業為重,工作為重。
當然,還有一半是假話。周和音沒有交代。視頻通話裏, 她一邊開車一邊甜甜地問,“爸爸呢?”
“在看電視。”
看的什麽?小音問。
周學采還沒說話呢, 邵春芳把鏡頭撥到後視上,周和音瞥一眼電視畫面, 不禁笑出來,說不相信, 老周你堕落了,竟然也看宮鬥劇。
“都是你媽非要看。”
“然後呢, 你跟着上頭了?”
周學采客觀評價,“确實還可以吧。”
“媽媽的會員還是我幫她充的。”小音邀功。
“嗯吶,你們娘倆一向最好,我是多餘的。”
電視裏如火如荼地上演着争寵失寵再複寵的戲碼,雖說這些套路老掉牙了,但事實證明,普羅大衆就是愛這種愛恨推拉的糾葛。包括男人,不茍言笑的男人。
“爸爸, ”周和音突然軟糯又甜美地喊了聲周學采, 她深谙小時候和爸爸撒嬌的力量, 抱着爸爸的腿或者圍着爸爸打牌的桌邊叫喚兩聲,總能求到她要的東西。“我愛你,和媽媽是一樣的。”
從前阿婆在的時候,就說小音肯定是醫院裏抱錯了。他們家就沒這號人,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這是女孩子呢,男孩子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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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春芳點出關鍵來,就是因為你們娘倆一起寵她啊,把她寵得不知天高地厚。
周學采抱着七八歲的女兒,無限嬌慣,她就豆子大的人,要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幹嘛。
眼下,周學采聽到女兒的話了。他的回應方式一向是沉默的,寂靜如山。重起了個話頭,“你當心開車子,好好看前頭。”
周和音回應爸爸,路,也是前頭,“我一直開得很好的,你放心。”
挂了父母的視頻,周和音掌舵的一只手離開方向盤,抹了幾滴淚。但她腳下的油門沒松,方向盤也沒偏。很冷靜的幾滴淚,仿佛掉完,她更清醒了。
她現在不能告訴爸爸,否則一切還是死局,原地打轉。
她只想試一下,因為感覺騙不了人,怦然騙不了人。
她不想在原地就被別人判了死刑。她一步沒有邁。
因為別人的詛咒,因為別人的歡娛在今夕的毀滅。
傅雨旸盡管只那只言片語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她也猜到了,爸爸定是說了很多重話,詛咒他的父親,詛咒他。
她兩頭都不怨,只怨那血淋淋的事實。
她保證不了別人。保證不了爸爸會不會認可傅雨旸,也保證不了傅雨旸對她的歡喜能天長地久,反之,她也是。
愛情,可以這麽保證的話,阿婆就不會只是梁珍,她就會成為傅太太,沒有爸爸,沒有傅雨旸,也沒有她。
周和音唯一能保證的,是自己,她可以跟爸爸保證,跟阿婆保證,會好好愛自己。
愛情只該有合散,不該有血淋淋。
傅雨旸到的時候,外面已經十點多了。
周和音洗過澡,頭發都吹幹了,她在吃楊梅冰,
門是朝外開的,她只輕輕推開一個口子,傅雨旸便左手上前,撥門到最大化。
他依舊是那樣低調但足夠鮮明的商務扮相。
房裏的冷氣和楊梅冰的味道,對抗着門口的熱浪和酒精的餘威。
“你起碼問一下是誰?”他提醒她的安全态度。
“你不是從一樓上來的。”一樓有門禁。
“從地庫。”傅雨旸沒有瞞她,确實從地庫上電梯更方便點。
“因為你也是租客或者業主?”
這裏的車位一向很緊張的,房東也狡猾,不賃他的房子,鮮少會把車位單獨租給你。除非他的租客不需要車位。
傅雨旸說他沒到處買房子的習慣。“不過,這裏确實車位和房子綁着租。我不租房子,你就沒車位用。”
“那你為什麽不幹脆搬過來住?”周和音狠狠笑話他。
門口的人徐徐的笑意,微微俯身來,來打量她眼裏跳躍的火焰,“我搬過來幹嘛,跟你搶車位用哦?”
周和音手裏的楊梅冰愈來愈化了,她從袋子裏擠出一顆吃到嘴裏,正巧傅雨旸欺身過來,她眼裏的火焰迸發出來,不肯他過來,才伸手推了一把他。
五指攢成的力量,拳拳去抗拒門口的人。她才碰到傅雨旸心口,有人就一把扥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撤手,人也跟着闖進來,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帶上了門鎖。
周和音還在阖門的動靜裏沒反應過來,傅雨旸已經捧住她的臉,狼狽與不妨裏,她往後仰了兩步,跌靠到牆上。
傅雨旸幹脆一只手橫抄到她腦後,替她枕着,另一只手來別她的下巴,熱絡衷腸去找她的時候,卻被她嘴裏的一口又甜又酸的冰給激靈到了。
酒精再一挑釁,昏頭的地步,撈起她的下巴,暴戾地勾勒出那顆楊梅冰,圓圓一顆,濡濕在二人的熱意裏,傅雨旸銜到嘴邊,偏頭就吐掉了。
他不要什麽楊梅冰,他這夜奔回來,只要她。
聲音和言語都可以騙人,唯獨氣息不會。聲與話都屬于人教化後的行為,唯獨氣息是天性,人可以制定最頂級森嚴的規則、法律,唯獨圈不住天性。
傅雨旸用耳朵聽懷裏人的氣息,聽她窸窣的天性,她愈沉默,愈縱容,他愈要平複他的欲/望。
才當得起他的小孩待他的好。
于是,他這個殷切的吻,是欲望,是想念,是圈不住的天性,也是投誠。
他拿理智逼自己停下來,然後跌宕的呼吸裏,看着懷裏的人,微微睜眼。傅雨旸扶住她的臉,聞着她一身的香氣,本能地告訴她,“周和音,我後悔了。後悔和你父親談得不歡而散,也後悔跟你說那些混賬話。”
“他說我們傅家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當真折辱到了。可那還不是壓倒我最後的一根稻草,最後那根稻草是你,小音。你把那摔碎的杯子還給我,我什麽心氣都沒有了。你當着我的面,那樣質問我,或許我占據了梁珍孩子的人生。小音,沒有過,我活了三張的年紀,沒有被人這麽折辱過,旁人也就罷了,唯獨是你,我生怕我倆一不小心當真掉進那詛咒裏,不得善終。”
那就真的辜負了梁珍,也步了傅缙芳的後程。
周和音微微地啜泣起來,“你瞞了我那麽大的事,那封信洋洋灑灑憑着記憶寫,都已經那樣了,我不敢想象阿婆當年是怎樣的心情寫信給你父親的。”
“爸爸又那樣緊緊地逼我,他甚至把那解約的協議書攤在家裏的方桌上。”
“我不知道,不知道要怎麽辦,我問過你的,問你和我在一起是什麽心情,那是我唯一能讓自己動搖的理由,可是你沒有答複我,甚至那樣戲弄的口吻……”
傅雨旸一把扪住她,扪住她的人,也扪住她的眼淚,“我認真答複你,你就會動搖嗎?”
周和音依舊搖頭,不知道。
四目相對的短距離,再誠實不過的兩具靈魂。傅雨旸忽地嘆了聲氣,她連騙他一次也不願意,這就是最好的答案。
當時當境裏,他一味綁架她,未必能好過眼前。
無論如何,他不會看着她去對抗她父母的。他舍不得。“我喜歡的周和音,就該在那個無憂無慮的家庭裏,當個戀家鬼。”
可是他更舍不得抛下她,和她什麽都沒試過,就成了路人。哪天提起她來,從旁人口裏聽說,她嫁人了。“小音,那樣的話,你無論是過得好,或者過得不好,我都會飲恨一輩子的。”
懷裏的人,臉上墜着淚,無來由地問傅雨旸,“倘若你父母還在,他們不肯你和我來往,你會怎麽做?”
傅雨旸的答案脫口而出,仿佛不必思考這些沒營養的問題,“不存在。我喜歡的人,他們沒理由反對。也不需要他們反對,因為沒一樁事需要他們經手和打點的。”
傅雨旸說着說着就又離不開他們B城的貧嘴了,他反問周和音,我是缺錢呢還是缺人呢。
不缺錢,丈母娘開多大的口,他都不怕;
不缺人,洞房花燭,我又不要他們教。
周和音那挂在臉上的淚還熱燙燙的,生生被他氣涼了。
她像只剛洗完澡的貓,溫馴,眼睛澄明,盯着傅雨旸看,看得他心裏癢癢的,無邊無際的波瀾,像藍湖上的水,也像風吹的麥浪。
傅雨旸再一次輕擁住她,拿臉頰去燙貼她,摩挲裏,再次強調這一點:不存在。他一點這種煩惱都不會讓她有。
安靜的呼吸,是熱絡的,短促又鼓燥的,一息息地袒露着彼此最真實的心與跡。
傅雨旸撩撩她耳邊的發,不輕不重地咬了她一下,周和音吃痛地張口,有人窺準時機,撥她的臉過來,明火執仗般地銜吻起來,逗趣她的沉默與偶爾還過來的情緒。
某人任由她學他那樣裹挾她,她癡迷讓他疼痛,讓他舌頭也吃苦頭呢。
傅雨旸俯身遷就她,甚至寬解了他的外套。
下一秒,來托抱她。周和音像只輕快的雀鳥,一下被他托抱上身。她穿的睡裙,分.膝這樣與他迎面相擁,甚至被他掂地高高的。
很難為情,心神來不及推拒他。不妨地,屋裏停電了。
闌靜的夜裏,不出聲的話,是可以聽到整個小區空調外機轟隆隆地運轉聲的。
周和音只覺得屋外巨大機械運作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不僅他們這棟樓,前面一棟樓也沒了光亮。
“停電了。你放我下來。”
“用電過荷了。”傅雨旸戲谑的口吻。
他抱着她在黑暗裏摸索地走,逼仄的小屋裏,他才走兩步,就被什麽絆倒了。動靜牽動了什麽瓶子滾落到地上,
不一會兒,六神花露水的味道打翻了般地彌漫出來。
确實打翻了。是周和音把藤條揮發棒插到六神花露水瓶裏,放在邊幾的角落上驅蚊的。
被初入境者踢倒了。
屋子裏濃郁的花露水味,傅雨旸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周和音趁着他狼狽之際,才從他身上逃下來。
她去找她的手機,借着茶幾上筆電裏的微光。
傅雨旸則是等着視線來适應黑暗,然後借着這一隅的光,轉個圈就看清她的屋子。三十來平的單身公寓,幾步就能丈量完的空間。
趁着她找手機的摸索裏,某人适應黑暗地踱步到朝南的廚衛空間去,所謂的廚房和衛生間都很小,轉個身都不夠。
他移開衛生間的門,能嗅到裏面濕熱的空氣,還有橙子味的沐浴香氣。
參觀者很自然地借她的水龍頭。冷氣斷了,這一會兒,人就開始跟着失去涼意。
傅雨旸捧了把水洗臉,濕漉漉的水還挂在臉上沒抹幹呢,有人開着手機上的電筒,幽幽地,隔着一些距離看他,也把光怼他臉上來。
臺盆前的人幹脆看清臺面,抽她一張紙擦臉,也擦手。
傅雨旸是邁出衛生間的門,走到光束的後頭些,才看清周和音面上的神色。
她幽幽的,恨恨的,賭氣般的嘴臉。
他幾乎秒懂了她,手剛擡起,接她手裏的手機,她立刻就松手了。
像只随時會炸毛的貓。
逗趣的人,笑吟吟道,“看來,我真的吓到你了,是不是?”
周和音也拆穿他,“你就是故意的。”說他那天在餐廳那裏,當着人家民警的面,當着他外甥的面,那樣拿茶澆手。
“誰讓你沒事就和那姓趙的搗鼓到一起。”
“你不是偶然在那裏請客?”
傅雨旸嗯一聲,然後把她手機的電筒關了,太紮眼。人在就夠了,不需要這多餘的光。
周和音疑惑,“你怎麽知道我會去哪裏的?”
“你自己說的。”傅雨旸喊渴,他問主人,能不能招待杯水喝。
黑洞洞的,周和音跟在他後頭,福至心靈地明白了,“你看我頻道了。”
某人不置可否,聲明一點,“但是你們打起來,我是沒想到。”
周和音去冰箱裏拿水給他喝,等他入口時,才告訴他,那天并不是約了趙觀原,而是另外一個男生,只是那男生被趙觀原勸退了。
傅雨旸聽後,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礦泉水瓶子倒是捏得嘎嘣響,嘴裏大度,“哦,這樣啊。那怨不得趙觀原會暴躁了,換我,也會打人的。”
“傅雨旸,如果我忘了你呢?”
“和別人開始了呢?”
周和音問他這樣沉默的暧昧,暧昧的偏袒,如果為他人作嫁衣裳了呢?
黑暗裏,只有适應彼此存在的光明。傅雨旸把手裏的瓶子旋回蓋子,不無願賭服輸的态度,“那麽我就甘心回B城了。”
“在它們修複完之前。”
周和音不懂他的意思。傅雨旸便去門口拾他的外套,從外套裏翻出他的手機,給她看聊天記錄,确切的是對方報備進度。
一個古董修複技師給他這幾個月的進度報備,那對甜白釉的壓手杯。
“小音,我或早或晚,也會再找你一次的。”
原本是想有足夠的理由,足夠讓她即便不原諒他也信他一次的理由。
“倘若,這段期間,你愛上別人了,我也只能祝福你。”
“是真心話嗎?”
“你要聽我的真心話嗎?”
“……”
“真心話就是,周和音你沒有心,你甚至一年都等不得。你等我閉眼了再找不行嗎?”
“我不喜歡他。只是朋友社交範疇,即便和他約飯了,也還是這個結果。”
傅雨旸在黑暗裏沉默,周和音看不到他的情緒,就悄咪咪地挪到他跟前,想拿手機的光确認他。
他不準,奪了她的手機,“追光的感覺,像我是你的犯人。”
“那麽,杯子會修好嘛?”氣息前頭的人,軟糯糯地問他。
“已經不重要了。”
“哦。”腦洞少女還是很心疼錢,她問他,要多少個0。
“我會給你再賺回來的。”
“又不是我的錢。”
傅雨旸逮住她,說教,也是世故經,“那麽你要努力把我的錢變成你的錢。以及成為我的第一順序且唯一繼承人。”
周和音即刻就不開心了,她冷冷地推開他,并不喜歡這種話。
扭頭就走回茶幾邊坐下了,斷電斷網的筆電前頭,能玩出什麽花來。她偏正經八百地看屏幕。
傅雨旸輕悄地跟過來,在她邊上坐下,地毯上正好有本雜志,他拿雜志給她扇風,風裏全是花露水的味道。
“生氣了?”說着來撥她的臉看他,嚴陣的口吻糾正道,“繼承人這個說法不好,下次再也不說了,嗯?”
周和音任由他撥弄,也不睬他。
傅雨旸假意地往後頭的沙發上一靠,垂手間摸到了什麽東西,是周和音點香薰蠟燭的火柴。
熄滅的光與聲裏,他幹脆玩性起,劃一根火柴,到她眉眼間,跟她說話:“那天背調周家的資料一撂開手,我就拉着許抒誠來S城,籠紗公館正巧聽到個半生不熟的名字,周和音。”
火苗竄動,她呼吸惹得。随即她便吹滅了。
頑劣的人再劃第二根,“酒店會面,房東遲到了,我已經走出去了,是看到她人,才折返回頭的,也暗示她,她遲到了,起碼出現在我的交集裏,她遲到了。”
房東小姐吹滅第二根。
“正式去周家,是老喬嚷着去看的。告訴你,這個老雜毛他還沒能做我的主。”他傅雨旸不點頭,沒人能去到他的營盤。
有人吹滅第三根。
“周小姐站在二樓的北窗上,确實像極了茱麗葉。”
第四根。
“牛奶烏龍确實喝起來沒有奶味。”
第五根。
“看你煮螃蟹是假,就是想逗你說幾句話。”
第六根。
“賣螃蟹的事是真不能忍啊,但是逼你便利店買東西,純粹逗小孩玩。”
第七根。
“扣了你一箱烏龍茶,那晚你沒有回我短信,我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第八根。
……
瑣碎說到B城的時候,火柴盒裏已經見底了。
“沒有啦。我的大小姐。這一千零一夜,當真要沒完沒了說下去了?”
還剩最後一根。
周和音接過手,劃亮了,她問他,“這是第幾根?”
“第十七根。”
“你會跟我說實話嗎?”
“我保證。”
火柴橫着,一截跳動且橘亮的三角形火焰,周和音在光圈的後頭,耿耿于懷地問他,“你說你對我沒有渴求的欲/望……”
“別聽他瞎說,他只是等你心甘情願。也別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小音,我會當你勾/引我。”
橫着火柴的人無端的沉默,傅雨旸伸手過來,牽她的手到他唇邊,吹滅第十七根火柴。
于暗淡朦胧裏,二人漸漸地生發出汗來,傅雨旸描摹着她的影子靠近她,
兩手來攬抱她,拖她到膝上,引導她俯首,來吻他,來感悟,他到底對她有沒有渴求的欲/望。
膝上的人被他鬧紅了臉,黑暗裏正好藏身自己,才嘟囔了一聲,撤手,屋裏空調提示音響了一下,随即沙發邊的落地臺燈,玄關門口的燈也同時跳亮了。
恢複了通電,周和音心神的電閘也跟着醒回來。
面面相觑裏,她紅紅的臉,傅雨旸卻隐忍的受用,以及無意識地低吟。
曝光的亮,如白晝,如雨後曬晴般地驅散了沉默裏所有的暧昧與渾濁,周和音想要從他身上起開,豈料傅雨旸翻身而上,地毯上,交頸一雙人,先前扇風的雜志上是十七根火柴燃燒的證據。
“小音,天亮後我還得回上海,你是讓我留下來,還是跟我去酒店?”
“第三次。”
“嗯?”
“你欠我的,所以,我也第三次答應你。”
急火攻心的人在她耳邊反複吞氣般地喊她別鬧,會出人命的。
周和音伸手扶他的臉,描摹他好看的眉眼以及裏面鮮活的情緒。她手上甚至有他的味道,是安撫也是懲罰,“是你自己說的,等我心甘情願。”
第三次?
傅先生幹脆耍賴,“我把三次機會一次給你問完!”
周和音狠狠啐他,不要臉。
被罵的人反而一臉快慰,牽她的手,咬她指尖,“那麽我可不可以提前買一樣東西?”
“什麽?”指尖的痛彙到心頭去,周和音徹底體會什麽叫意亂情迷。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