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陸雲琛進門見此情景,止不住想笑。
“怎麽不吃?這酥魚放久了,可就沒那麽酥脆了。”
“我還不餓,等你一起。”秦慕言知道自己在他面前丢了人,紅暈顫巍巍爬上耳廓。
陸雲琛洗淨手,坐在桌前,給他夾了幾塊,秦慕言也不同他客氣,酥魚炸得些微焦糊,咬在嘴裏咔哧作響,吃完,禁不住嘬了嘬手指頭,意猶未盡。
“陸兄弟在家嗎?”院兒門外傳來吆喝聲。
陸雲琛推開門,見來者是陳岩,忙招呼人進來。
“陸兄弟,你給我的那份圖紙,我已經做出來了。”陳岩拎着一個木頭架子進門,正是陸雲琛要的擦土豆絲的擦絲刀。
昨日切土豆切得崩潰,他火速地找陳岩下了個單,這擦刀造型簡單,陳岩稍一琢磨,就搞了出來,這不找“雇主”瞧瞧效果如何。
陸雲琛一看這擦絲刀的模樣,便知八/九不離十,找了個土豆打掉外皮後一試,果真如果同前世所用那般方便。
解放雙手,從促進科技發展開始。
陳岩很是看好這擦絲刀,意欲買下圖紙,遭拒,當即心中不是很舒服,暗自嘀咕這陸秀才怎麽突然這麽小氣了。
陸雲琛看出他的不得勁,輕嘆了口氣。
“陳岩哥別是多想,我不賣這圖紙于你,是怕你虧得連成本都賺不回來。”
陳岩滿臉的不可置信,這小小的一個擦絲刀,怎麽可能賠本呢?
“這東西,對于普通農戶來說,本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工具,擦絲切片哪怕再費勁,也不過動動手的功夫,誰會給它花錢呢?”
被陸雲琛一語點醒,陳岩翻然醒悔,登時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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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讀書人有眼界,格局小了格局小了.....
誰料陸雲琛話題一轉,“倘若陳岩哥當真是想要這擦絲刀,不妨這樣,咱們倆合作,這圖紙我便送你了,只是你賣出一件,我提你三分利可好?”
陳岩剛才聽他那麽一分析,此刻有些猶豫,擦絲刀失了寵,在他眼裏再不是什麽香饽饽了。
“普通農戶肯買的定然是少數,但你想想,鎮上的那些個酒樓餐館呢?他們每日裏出餐那麽大的量,這擦絲刀普及起來,能省多少功夫?”
陳岩耳根子軟,被陸雲琛一通話誘惑的又動了心思,仔細琢磨了下,自己這不需要付出圖紙的成本,賣一件賺一件的錢,三分利又能有多少?自個兒那表兄弟常年在外面,跟這些個酒樓食肆的打交道,委托給他售賣,分他些提成,怎麽算,都是一筆賺錢的買賣。
“陸兄弟,那就按你說的辦。”
秦慕言見他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就做成了一樁生意,很是佩服。
說來這人儀表堂堂,相貌甚佳,腦子又如此活絡,倘若不是他身子不好,自己怕是沒有機會能嫁與這樣一個人,陸雲琛又會娶到什麽樣心儀的姑娘呢?是不是,不管娶的人是誰,他都會這般照顧他?還是...還是自己是那獨獨一份?
“這位是弟夫?”陳岩朝陸雲琛身後望去,他早聽聞陸秀才娶了一房夫郎,今日才得以見第一面,這夫郎當真生得一副好胚子,怪不得陸秀才放着好好的姑娘家不要,偏偏娶了不好生養的哥兒,這麽看來,這男人不管多有本事,還是難過美人關吶。
陸雲琛不知自己在陳岩心裏,已經是這麽個形象,他扭頭,秦慕言端着油漬漬的碗站在自己身後,眼神中隐隐透着不安。
剛才還好端端的,忽的這是怎麽了?
“這位是內子.....阿言,這是我常同你提起,給咱家幫了好些忙的陳岩大哥。”
“陳岩哥。”秦慕言跟着稱呼了一聲。
“哎哎,陸兄弟客氣了”陳岩應聲,心裏惦記着剛剛達成合作的新買賣,火急火燎地要回家找他的表兄弟商量。
送走陳岩,秦慕言已恢複如常,陸雲琛的擔憂壓在心頭,一時不知該不該開口。
“這是什麽?”
“擦絲刀,拿來擦土豆絲的..”陸雲琛拿土豆給他演示了一通,秦慕言好奇得很,嚷嚷着自己也要試試。
擦絲刀中間用的是鐵制的刀片,鋒利的很,怕他擦傷手,陸雲琛叮囑了好些遍,才将土豆搬到院子裏,讓秦慕言小心上手,自己進庖屋調醬汁。
不多時,院子裏傳來“咔哧咔哧”,土豆摩擦刀片的聲音,陸雲琛不放心,看了好幾眼,見沒什麽問題,才放下心,起鍋烘幹辣椒。
又不知過了多久,“咔哧咔哧”的聲音猛然停下,陸雲琛當即撂下手中的鍋鏟,圍兜來不及解,就往院子裏走。
果不其然,擦絲刀扔在一旁,秦慕言攥着右手的手指,鮮紅的血液順着手指,滴落在地上,瞬時蔓延開來。
陸雲琛的心倏地揪了起來,顧不上被血沾染的土豆絲,拉起小家夥拎到水缸前,一只手緊緊捏住他鮮血潺潺的食指,拿水瓢舀水沖洗着傷口。
待止了血,陸雲琛查看了下割傷的地方,從藥箱中找出王大夫開的消炎鎮痛的藥粉,灑在他的刀口處。
秦慕言疼得忍不住瑟縮一下,被他黑着臉,抓着手提溜了回來,老老實實地任其拿棉紗布包好。
陸雲琛正欲說道說道他,擡眸瞥見小可憐皺巴着臉,眼神濕漉漉地看着自己,臨到嘴邊的訓斥生生咽了回去,他揉了把少年的腦袋,無奈道。
“回屋去吧,剩下的放着我來。”
秦慕言不死心,動了動手指,示意自己沒事,還可以繼續幫忙,被一個眼神凍了回去,乖巧地回屋繼續縫衣服去。
望着他慢騰騰離開的背影,陸雲琛心中一沉。
他擡手撫了撫心口,方才看到秦慕言的傷口時,他慌張的不行,說來從何時起,這人的一言一行這般牽動自己的心思了?又或者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秦慕言在他的生活中已經占了如此多的分量?
是日日同床共寝的相處?還是那日他病的一塌糊塗,恍惚間被一瘦弱的身子背起,雨夜中龃龉前行,帶自己找大夫?亦或是,秦慕言分家後明明可以離開但還是選擇留下來?
陸雲琛心中那處空唠唠的地方,驀然充實起來,老樹開花,自己作為不婚主義的忠實擁護者,有一天也能栽了,還栽得心甘情願,栽得滿心歡喜。
秦慕言的小心髒也在砰砰砰地跳個不停,想來他嫁給陸雲琛才多少時日,一開始遭二嬸一家為難,他還曾怨恨過,憋着勁的想要跑路,怎麽現在,自己反而已經習慣于依賴他呢,就連他平時不經意的那些個小動作,都不曾生出抗拒之意。
倆人,一人站在院外,一人坐在屋裏,心思卻默契地想到了一處。
确認了自己心思的陸雲琛,冷不丁渾身輕松起來,他不打算就這麽坐以待斃,感情都是可以培養的,當初分家時,他把錢和和離書都拿出來,秦慕言反倒沒有離開,是不是表明,他對自己也不是全然沒有感覺?
倘若如他所想,那更不能急于一時,萬一再把人吓到,轉身掉頭就跑了,到時候,陸雲琛能去哪裏找自己的小夫郎?
眼下,還是先把小食攤兒的生意顧好,不然,就算知道了秦慕言對自己也有想法,他拿什麽讓這貪吃的小吃貨,天天都能吃上肉呢。
想到這,陸雲琛又打起精神來,他把沾着血的土豆絲都挑出來扔掉,剩下的泡在水中,方才醬料做了一半,就被打斷了,他還是先把料汁弄完。
滿滿兩罐子的醬料,一棕一紅,擺在竈臺前,很是養眼,陸雲琛滿意地舒口氣,擦淨手,又去了院子。
有了擦絲刀的幫忙,切土豆絲的工作也順利多了。
次日出攤時,他只帶了比昨日稍多一些的食材,秦慕言不解,明明昨日,剛過了午飯的時刻,鍋盔就賣完了,怎麽不多準備點。
這麽做,當然是別有深意,饑餓營銷懂不懂?這新鮮吃食,限量供應才能勾起人的興趣,一次性給的多了,随時随刻都能買到,反而就不稀罕了。
秦慕言聽得不明就裏的,陸雲琛說什麽便是什麽吧,反正他總是不讓自己吃虧,自己這榆木腦袋,哪裏能趕得上他。
等倆人推着小推車到了鎮子上,慶陽已經早早的等在那裏了,一見他們倆過來,熱情地揮着手打招呼。
跟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個五大三粗,半裸着上身的壯漢,正沒骨頭似的倚在一旁的牆邊,低着頭,不耐煩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小哥兒,小哥兒,我把我們老大帶過來的,他可喜歡吃你們家的鍋盔了,昨天晚上沒吃到,都發脾氣了....哎,疼!”沈昌傅當頭一個爆栗錘下去,慶陽捂着腦袋直呼“痛”。
秦慕言不知怎麽應對這自來熟的小船夫,同他點點頭。
陸雲琛将攤子支起來,“客官需得多等一會兒了,等我們把爐子先熱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好吃的東西不怕等,我今天特意空着肚子來的,等會兒要多吃兩個,我們老大付錢。”慶陽擺擺手,沒心沒肺道。
“客官還是要紅油的嗎?我們有醬香口味的,客官要不要嘗嘗?”陸雲琛忙着烙餅,從容問道。
“有醬香的?”沈昌傅聞聲湊了湊,敲了敲案板上的醬香料汁,這紅油雖好吃,但屬實有些刺激,昨個夜裏,好不容易能同內人親熱親熱,不料情深意濃時,自己肚子咕嚕一聲,就再也沒能離開茅房。
“怕客人們吃不來辣口的,我們便準備了兩種料汁,這醬香,口感偏鹹香,也是很好吃的”秦慕言努力推銷。
沈昌傅看了眼這眉間一抹朱砂痣分明的小哥兒,再瞧瞧一旁有條不紊烙着餅,時不時朝這邊張望的男人,心下了然,這年頭,跟自己一樣,娶個小哥兒的人可真不多,誰叫哥兒,不好生養,又不似男人強壯,若不是自家那口子,實在喜歡的緊....
一想到這,他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小哥雖也長得标致,白嫩白嫩的,但比起房中人,還是稍差了點味道。
“老大,你盯着人家小哥兒瞧個什麽勁兒,這要是讓你家那口子知道了,你今晚又進不了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