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趴趴熊是趴着的熊,醜醜草就是……很醜的草。
其實是萬年青,但确實是草本植物,說成“草”好像沒什麽問題。可想到分明有更準确的表達,宋祺佑還是覺得時鐘生物不太好。
不過這些都沒有“午飯吃什麽”的人生難題重要。宋祺佑不肯再去馬氏小炒,時鐘拍拍帆布包無奈地說:“我今天帶了自己的口糧。”
時鐘穿着深綠色布裙,側面印了棵落葉的樹。布裙随他拍包的動作起了褶皺,風正好吹過,宋祺佑恍惚覺得那些葉子窸窸窣窣要落到地上。
“宋祺佑?”時鐘拿手心在他面前晃,“怎麽呆住了?實驗有了新思路?”
“沒,那就去吧。”宋祺佑回神,又盯了時鐘的臉幾秒才朝校門走去,心思飄着,聲音落在身後,“和我在一起時,不用用僞聲。”
宋祺佑缥缈的心思在上菜後發現時鐘并沒有自帶口糧時落到了實處:時鐘的話果然不能信!時鐘在對面樂,好像自己又完成了什麽不得了的謀劃。
“你吃點這個雞肉吧,就是醬油多一點,別的還好。什麽都不吃怎麽行。”
“我每次一回去就會吃東西的。”時鐘筷子撥弄着宋祺佑夾來的一塊純肉,就是不往嘴裏送,“你信我呀!”
宋祺佑懊悔的目光在盤裏轉着,企圖再找一塊能入時鐘眼的肉:“我站你旁邊你都能騙我說包裏有飯盒。”
這是說見不着人時的事更沒法信了。時鐘把筷子擱碗邊,手肘撐上桌子,臉往宋祺佑面前送:“那我說我特別喜歡你,你信不信?”
目光停在一塊桂皮上,宋祺佑覺得大腦散熱系統不好,飛速運轉時總要燒起來。他謹慎地擡眼,看到時鐘捧着臉蛋兒的乖巧模樣,問:“你是在模仿花嗎?”
“什麽?”
“捧臉不是模仿花嗎?”
“那也該是花仙子吧?不然我一高等動物模仿植物,也太掉價了。”
花不是植物,花只是植物的器官。宋祺佑想起時鐘生物不好,很寬容地說:“那就花仙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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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鐘把不知不覺裝了好幾塊雞肉的碗往宋祺佑面前一推:“我們仙子不吃飯的,都只喝露水。”
怎麽轉回來了?宋祺佑目瞪口呆,時鐘笑意入眼:“不逗你了。我下次一定帶吃的,可以了嗎?以及……”
“什麽?”
“沒什麽。”時鐘搖搖頭。他本來想說,你應該相信,不然我不會由着你随便逃避話題,還順着你的話題往下說。但他想想,又覺得算了。
小事。
時鐘之後找宋祺佑一起吃飯,真的都自備了食物,每次只嘗一小口馬氏小炒的菜,就去吃他的“身材維持餐”——一大塊看起來只是熟了而已寡淡至極的雞胸`脯肉,和一盒蔬菜或水果沙拉。
宋祺佑提過一次時鐘太瘦了,時鐘無辜,說我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下次脫了衣服給你看,你就知道我不瘦了,驚得宋祺佑被飯噎着,喝水又嗆着,消停下來吃菜又咬到舌頭。
一星期下來,馬氏小炒的菜差不多吃了一輪,時鐘咬住一顆草莓,含糊地問:“你今天晚上有事嗎?”
“沒事。”
“早點下班吧。我做飯給你吃。”
“呃,去哪兒做?”
“你家。”時鐘又啄顆聖女果,“我和我爸媽住一起,不方便。”
宋祺佑想到時鐘一早就說過要做飯給自己吃,大概已經期待了很久,就應下了。往常他都五點半下班,今天便提早了半小時。
天還明晃晃亮着,時鐘站在物院大樓前低矮的灌木旁,捧着一大束豔紅的玫瑰花。他回家換了件繡了花鳥的粉紅高腰半袖長裙,裙上繡花與捧着的鮮花纏在一處,鵲兒像噙着繡花,又像停在鮮花的枝上。
時鐘不想宋祺佑為難,這些天都是到下班的點才來等他,一般是在休息區玩那幾盆萬年青,澆點水拽一拽什麽的。不負衆望,幾盆萬年青的葉尖都出現了明顯的枯黃。
他偶爾也在樓下等。物院大樓離校內親屬樓近,宋祺佑下班正好也是S大附幼放學的時候,那些偶爾裏,宋祺佑能看到時鐘逗路過的小孩玩。小孩兒叫時鐘“姐姐”,時鐘笑得特溫柔。
可是“一般”和“偶爾”裏的時鐘或可愛或鄰家,都不像今天這樣,冶豔恣意,存心要與捧着的花比比誰美似的。
宋祺佑步子都別扭了點兒,到了時鐘面前也不知道說什麽。時鐘把花遞給他,說:“拿着。”
宋祺佑拿着了。
時鐘又說:“給我。”
宋祺佑給他。
“算你送我的了。”時鐘笑起來,特別勾人。
宋祺佑自覺有了什麽不好想法,磕磕巴巴地說:“不算吧,下次,下次我再送你。”又看向花企圖掩飾:“這有多少朵?”
“待會兒我做飯的時候,你自己數呀。”
“哦,好。”宋祺佑摸摸鼻子,“我們去超市買菜?”
“我下午已經買好啦。”
于是宋祺佑看到時鐘那輛粉紅色敞篷車後備箱裏塞着雞鴨魚肉果蔬生鮮。
“你開了這輛車?”
“對呀。第一次去你家,要隆重一點。”
這真的是“一點”嗎?宋祺佑看着那些菜不敢再說話了,依他對時喻蘇和遺傳學的了解,再多問一句“用敞篷車後備箱裝菜真的合适嗎”,時鐘八成要說,這後備箱這麽小,裝菜我還嫌棄呢。
時鐘不讓宋祺佑幫忙,說是會影響發揮,只許他在客廳待着。不知是天賦還是在美國獨自生活四年練出來的做飯速度,他做了兩葷兩素一湯,還沒過晚飯的點。宋祺佑被解禁後捧着那束玫瑰坐到餐桌前,驚道:“做了這麽多?”
時鐘在廚房洗鍋,丁零當啷:“吃不完的你拿保鮮袋套好放冰箱呀,明天還能吃一天。”
宋祺佑愣愣的:“我家沒保鮮袋。”
時鐘停下手裏的活兒,回身笑:“我買了呀。”
平常看着十指不沾陽春水,圍上圍裙就能洗手做羹湯,太神奇了。宋祺佑忍不住起身去廚房,時鐘看着他接着笑:“這花粘你手上了,怎麽走哪兒帶到哪兒?數了多少朵嗎?”
宋祺佑忘了自己來廚房是要誇人的,老實答:“九十九朵。”
“真數了?”時鐘噗嗤笑出來,“對這個數字有什麽想法?”
宋祺佑查了九十九朵玫瑰的含義,但他不好意思說。時鐘放過他,時鐘總是會放過他的,他親昵地踢他小腿:“拿碗盛飯吧。”
魂被這一踢踢掉四分之一,宋祺佑按時鐘的指示每個菜嘗了一口,魂又被菜的美味震撼掉四分之一。他驚詫地問:“你學過烹饪?”
時鐘沒動筷子,身子往前探:“自己琢磨的。好吃嗎?”
豈止是好吃,簡直是“人間能得幾回嘗”了,只是宋祺佑表達不出如此贊賞,半張着嘴呆愣地反問:“你想做廚師?”
聽一句“好吃”這麽難的嗎?時鐘被氣笑:“想做你一個人的廚師。”
宋祺佑接不上了,悶頭吃菜。菜都是馬氏小炒那些菜,只是沒像小炒那樣受醬油迫害,看起來清淡得很,味道卻出奇的鮮。宋祺佑又吃了口雞肉,忍不住問:“這是怎麽做的?”
花椒換成松子,大蔥換成千層塔,開水換成海鮮湯,料酒換成上世紀的白葡萄酒,再加上時鐘本身廚藝精湛,這一桌菜不好吃才奇怪。可時鐘并不準備告訴宋祺佑這些:“幹嗎要知道是怎麽做的,你什麽時候想吃我再做給你吃就行。”
“那多麻煩你。”
宋祺佑真是很好懂的人,尴尬時總摸鼻子,欲蓋彌彰。
袖子上的扯繩晃呀晃的,時鐘起身把剩下的半瓶白葡萄酒拿來了。宋祺佑一杯他一杯,他沒喝,身子往後靠着椅背,雙腳踩上椅面,手環着膝蓋,饒有興致地看宋祺佑喝,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宋祺佑喝完一杯後,他把自己的那杯酒推過去,點開手機裏的音樂,選了襯得環境愈發寧靜的歌單。這樣好的氣氛,宋祺佑忘記自己不勝酒力太理所當然了。
時鐘收拾桌子時,宋祺佑耷拉個腦袋,昏昏沉沉坐在沙發上。時鐘收拾好走過來時,他看時鐘一個像兩個,越近兩個時鐘越疊在一塊,裙擺左搖右晃的,招人。
最後的那一個時鐘踢掉了拖鞋跪在沙發上,宋祺佑扭過頭看他,他的眼睛可太美了,眨着,眨着。他說:“我給你做了頓飯,你該給我點獎勵吧。”
這要求很合理,宋祺佑意識不太清明地“嗯”了一聲,眼前時鐘俊秀的臉就開始放大,耳邊傳來蠱惑人心的刻意壓低的聲音:“跟我學接吻。”
宋祺佑一個激靈,酒醒了。
醒得太晚了。
他感覺到了嘴唇上的壓迫與觸感,先是略幹燥的,後是濕熱的,是時鐘很虔誠地碰了碰他的唇後,不滿足地開始舔舐,用舌尖描摹他的唇形。
親吻宋祺佑的感覺,他惦記了兩年多。
舌尖一勾一勾的,從唇珠到唇峰,再戀戀不舍地到下唇。時鐘的動作緩慢又溫柔,像是有無限的時間來做這事兒,一點兒不着急。
時鐘不着急,宋祺佑卻是面對海嘯來臨地震突發般急切,可這急切又像拳頭打在棉花上,軟趴趴使不上力。觸感因陌生而被放大,全身各處都酥麻,心理與生理在未準備時遭此一擊,刺激又無助,放縱又抗拒。
宋祺佑推時鐘,結果被時鐘勾住脖子,帶着兩人順勢倒在沙發上。宋祺佑壓着了時鐘,隔着布料感受到了他的溫度,要逃。時鐘不讓他逃,吸`吮他的唇,宋祺佑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潰,再做不出反應。
可憐地巡游在腦海中的只剩:時鐘的嘴唇真的很軟。
舌撬開宋祺佑的唇,宋祺佑沒防備地松了守衛,舌便更深一步地進了口腔。時鐘身體在下方,卻是勝利的進攻者,放肆地由淺入深與宋祺佑的舌交纏,感受宋祺佑在他身上輕微顫抖。
宋祺佑原本坐在沙發上,倒下後腳未離地,身體以奇異的姿勢歪扭着。時鐘長腿一勾,不顧長裙散亂露出粉紅三角內褲的蕾絲花邊,将宋祺佑的腿勾上沙發,讓宋祺佑完完全全壓在自己身上。
宋祺佑像被欺負的小孩,反抗無能,任憑他擺布。時鐘樂得自在,咬他的舌,慢慢地引出他的口腔,像珍馐一般,含在自己嘴裏。又騰出一只手撫他的緊閉的眼,加大力度又逼又哄地,讓他睜開了眼。
宋祺佑眼神委屈又迷離,汗從額上流到眼角,像被欺負出了眼淚。時鐘受不了他這眼神,吸`吮的頻率加快,故意漏出色`情的聲音,漏出津液沾在兩人嘴角,再把他的舌送回去,自己的舌在他口腔裏進出,像另一種抽`插的暗示。
同時一刻不落地,眼睛望向他。
時鐘皮膚白,折騰一下,滿臉都是紅,豔紅的眼角,緋紅的臉頰,粉紅的舌。視覺沖擊讓宋祺佑崩潰,他想閉眼,時鐘纖細的手指不許,他垂着眼看大片大片的紅,仿佛見證一次火山噴發。
紅像岩漿淌進他的心。灼熱且痛,勢不可當。
剩下那一半的魂丢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