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相框
“看來我不是第一個找你的。”唐越彬笑了一聲。
“是啊,剛送走了一位,您又來了。不止如此,這一兩周,我陸續接到了不少來自慈鑫集團股東的邀請。”姜危橋說。“我特別好奇,你們整個唐家人是怎麽了,紮了堆兒給唐彥找陪玩,要幹什麽呀這是。”
“所以你聽說過我外甥。”
“您這是明知故問了……沒人不知道唐彥吧,他可太有名了。父親是從普通家庭出來的高知分子,與慈鑫當年的三小姐唐詩岚一見鐘情,為了和唐三小姐在一起,甚至接受了入贅唐家的苛刻條件。當時這個結婚的消息,可是占據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
如果說有什麽人是真的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是真正的萬衆矚目、天之驕子,這二十年來,第一個想到的,大概都是唐彥這兩個字。
父母的世紀童話般的婚姻,讓他從存在、到出生、到第一次走路、到開始上學,甚至到初戀……都成了媒體追蹤的對象。
他成了這場婚禮的續集,成了一種符號,成了真愛至上的鐵證如山。
在這場由無數人圍觀的世界中,從未有人問過唐彥的想法,問過他想怎麽活。
這一切……直到四年前的車禍。
戛然而止。
“我閑來無事調查了一下你。四年前唐彥畢業前夕他對你着了迷,幾乎天天往你在的夜總會跑。”
姜危橋擡頭看他。
這個看起來十分得體的上等人,這會兒終于露出了少許的真面目。
“你可以不承認。”唐越彬說,“畢竟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很難抓到證據。”
“唐彥那時在和我交往。”姜危橋說。
“交往?和你?”唐越彬笑了笑,“一個夜總會的男公關……你要這麽說也行吧。”
Advertisement
姜危橋不置可否
“那天唐彥生日。我還給他開了派對,他沒來。”姜危橋說,“之後都沒有來,也再沒聯系過我。我從電視裏知道的,他出車禍了,父母當場死亡,他逃過一劫,不過脊椎受傷,雙腿殘疾……”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似乎想起了當時的情景,停頓了片刻,但是旋即又恢複了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這個停頓很快就過去了,快到讓人無法察覺他的不自然。
姜危橋給自己點了根煙,看着香煙燃燒的紅線說:“不過當然,唐彥這樣身出名門的天之驕子,怎麽會把心思都放在我這種人身上。他後來不聯系我,大概也是正常。”
像是有關于這個家庭的每一次變動一樣,父母雙亡、唐氏孤兒的字眼,充斥着熱搜。很快又爆出唐彥的父親疑似出軌的證據,将這段世紀童話般的愛情徹底粉碎。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人死了。
愛沒了。
雙腿殘疾的孤兒,誰還記得。
從各種方面,被人推入了陰暗的深淵,再不能翻出半點浪花。
“所以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麽都找我?”姜危橋問。
唐越彬眼神閃爍了一下:“唐彥是我的外甥,我不知道之前是誰找到了你。但是對于我來說,詩岚當時的離開對于唐家是個沉重的打擊,連我父親後來都郁郁而終。我只希望我的外甥幸福,詩岚的孩子幸福。”
他話沒說完,姜危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騙鬼吧你,太好笑了……哈哈哈哈,你、你應該看看你自己現在的表情。哎呀都可以拿奧斯卡了……說謊還可以練演技是嗎?”
唐越彬臉黑了,看向旁邊一直豎着耳朵聽八卦的邵兵,語氣裏都是忍耐:“邵老板,你這——”
“呃?哦!”邵兵回神,拍了姜危橋肩膀一下,“你就這麽對待客人的?客人不能委婉了?你就不能配合下?這個月金榜第一不想要了是吧。”
姜危橋捂住嘴,肩膀又抖了一會兒,才停下來嘲諷,他清了清嗓子,嚴肅道:“對不起,客人請繼續。”
唐越彬的情緒都讓他給折騰沒了,沒好氣地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就不扯虛的了,慈鑫集團現任的董事長,我母親,她年齡大了,想要把董事長的位置交出來給晚輩。
“唐彥自從家裏出事後,跟變了個人似的,低沉孤僻,唯一能依靠靠的就是他母親的一點私人産業,哦,好像是做私房菜的,叫‘迷蹤’。也是做得很差。我母親鄭千琴打算七十大壽後就把董事長的位置移交,可是唐彥真的讓人放心不下。她希望他能走出來,能開朗……誰能做到誰就能坐這個董事長的位置。慈鑫集團分量有多重,二位不會不知道,當了慈鑫的董事長,也就是唐家的家長了,誰能不心動。”
“所以你們想讓唐彥玩物喪志。”姜危橋想了想,“不對,玩人喪志。”
……頭一次見這麽說自己的。
唐越彬此時對姜危橋有點沒有信心了。
這人看起來怎麽這麽不靠譜。
但是他們已經找過很多人了,唐彥可以說是鐵板一塊兒,死馬當活馬醫吧。
唐越彬從懷裏拿出一本支票簿,然後撕了一張五百萬的支票遞給邵兵:“你不是欠了邵兵三千萬嗎?這是定金,如果事成,我會再幫你給邵老板還清餘款。”
邵兵接過那張支票。
“別擔心跳票。”唐越彬說,“三千萬換一個董事長的位置,這個價格我還是出得起的。”
邵兵看了姜危橋一眼:“您放心,我讓他考慮考慮。”
韶華娛樂會所租了大概三層,三十六樓靠南側的大老板辦公室裏,姜危橋坐在辦公桌前,看着面前那張支票皺眉。
實際上靠着跟邵兵打配合,在這兩周之內,他們至少收獲了好幾百萬的“定金”,當然,唐越彬這筆錢是最大數額的。
“怎麽樣?”邵兵問他。
姜危橋感慨:“賺錢的道路千千萬,哄唐彥開心這事兒看來也能産業化啊。”
“誰問你這個。”邵兵無語了,“你還要玩到什麽時候?明明已經确定要去見唐彥了不是嗎?還是真的見錢眼開,舍不得了。”
姜危橋沉默了一會兒。
他的辦公桌上,有一個相框。
這個相框平平無奇。
像是那種放在學校門口的文具店裏,花上十來塊錢,任何人都可以購買的量産相框,卻放在了姜危橋巴洛克風格為主的會長奢華辦公室裏。
如果說特殊,它也很特殊。
因為那個相框裏什麽照片也沒有夾,只是一個舊相框。裏面裝着的還是出廠時的打印紙,淡紫色的紙張已經褪色,上面印刷着的英文字跡也變得斑駁。
上面寫着——
I miss u'so much.
姜危橋看着那個相框忽然一笑,擡頭對邵兵說:“和那一二三四五六個付了定金,請我去找唐彥的客人們講,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