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遇刺。◎
衛卿珩對路段上所有可能經過和停留的地方都做了相當詳實的了解,畢竟是太子出行,即便是尋了借口簡裝行徑,也不可能真的毫無準備。
此次實際前往紅河州,分為兩支隊伍。
一只是由欽差大臣張子賢帶領的,其官至正四品佥都禦史,與另外兩位大人同有監察百官和審查重案的職責。
他們走的是陸路加上水路,再轉陸路馬車。
張子賢一來年輕一些,才四十多歲,經得起路途奔波,又比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年輕些,少了點地方資歷,出去跑動名正言順;
二來他是清流出身,負責查世家的案子不至于放水太過,但他又處世相對圓滑,不過辦案公正,大體上不會失了法理公平,又能恰當手松,叫人不至于被逼到死地,留有一線,這點符合當今的理念想法。
欽差大臣一行,便是負責專門調查紅河州赈災貪污案件。
他們從京城直接出發,又有皇帝欽賜的尚方寶劍,端的是“正青天、平民怨”。
太子衛卿珩一行,為另一波,要繞一點路,多一個途徑休息的紅河州和冀北的交界紅冀府。
全程陸路,但如果走得夠快,時間上應和欽差一行人時間差不多。
讓戴玥姝說,她是覺得當今心軟了,不願叫他最看重的太子受了委屈。
衛卿珩正是才治了身子本該好好休養的時候,當今不想把查案的壓力落在太子的身上,肯定會着重安排另一支的欽差一行人。
張子賢等一直都是旗幟鮮明的帝黨,始終站在皇帝的陣營。
當今看重哪個皇子,他便會幫助哪個皇子。
當今要再捧太子,為他刷在地方的履歷,那欽差張子賢除了查明情況,懲治貪官,也一樣會留下操作的餘地,聰明地叫太子能拿下大頭的這次除惡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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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玥姝不清楚的是,當今甚至給了太子虎符,能調取紅河州最近的一個兵營紅冀大營的兵馬——這才是他們繞道紅冀府的原因,并不單因為紅冀府繁華,适合修整,做出外避暑和玩耍的樣子。
如果當地匪盜已成一片勢力,那太子可以直接調動八萬兵力,直接統軍上陣,叫那等邪黨勢力全部清掃幹淨。
從古至今,敢叫太子手裏握軍權的皇帝不多,當今便有這個魄力,也有這個愛子之心。
“殿下?”戴玥姝碰了碰他的手背。
衛卿珩一把捉住她手,反應過來才緩和了臉色:“你在裏頭等我一下,我出去看看。”
他早做好了路上會遇到截殺兇手或是強盜、土匪一類角色的準備。
随行有五六十人,其中四十都是便裝随行的錦衣衛,一群人看起來就是行商的或是走親的富貴人家,雖盡力低調了,但讓有心行兇的人來,肯定能發現不對。
一連七天左右的路途,都沒有發現問題,反是這天氣越來越熱,大太陽的曬起來,旅途根本走不快,走陸路格外難熬,不比水陸輕便。
“沒事,你呆在裏面不要出來。”衛卿珩先低聲安撫了她一番,才對她兩個婢女道,“你們好好護着你們主子,別叫她受了驚吓,無事車馬自會前行。”
衛卿珩出去了,戴玥姝卻不知為何心跳得厲害。
她不好往外張望,也自知自己容顏嬌媚過人,叫外人看見恐有被惦記上的可能,雖然這不是她的錯處,但她也不想當初五皇子那般的事情又出現一次,何況她現在已經是太子良媛了。
“主子,奴婢替您看一眼可好?”
蘇梅膽子大些,看出她在意,便主動提議。
“好。”戴玥姝一口答應下來。
茜色先扶了戴玥姝往屏風後面,車廂靠後的位置去,蘇梅則留在前面,馬車的車窗口也是對着前頭的。
她小心地開了一點簾子,往外頭看。
除了她們的兩輛車,另外還有七輛馬車,一輛是太子禦駕,一輛是随行太子的伺候車馬,餘下的兩輛是随行大夫等的車馬,另三輛則為行李,總體來說是非常簡行了。
她們的位置在中間偏後,後面只有大夫和行李的馬車。
但周圍皆是護衛和馬匹,她們也被算在重點保護的範疇裏。
“瞧着只是放慢了馬車行徑的速度。”蘇梅小聲地說着,使後頭戴玥姝和茜色都能聽到,“太子殿下回到前面的禦駕了,不過沒上頭輛,和徐公公一道進了随行人員的車馬裏。”
“還是謹慎些好。”戴玥姝肯定了這一點。
像是當今出行,有時候也會安排兩三輛看起來都是禦駕的馬車,他有時候會固定在某一輛裏,有時則會換着來,為的就是叫歹人摸不清楚貴主子究竟在何處。
“也不知道我們這是到了何處……”戴玥姝回憶了一番,才道,“這裏應該是往紅冀府的官道上,怎麽還會有匪盜一類……”
“沒有匪盜、沒有匪盜。”茜色連忙打斷她,不叫她憂思。
可戴玥姝的感覺就不是很好,她總覺得心慌得厲害,先前也少有這樣忙亂的時候,叫是她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
“茜色,你替我把東西收攏一下。”
“主子?”茜色一怔。
“我總覺得有些不好。”戴玥姝苦笑一下,“你便當我是膽小怯懦,性子不成吧。”
“合該謹慎些。”茜色見她臉色都變了,立馬改了口吻,“奴婢立馬收拾。”
她雖然有些慌,也沒經歷過類似陣仗,但因為覺得不會出事,所以還算鎮定,還有功夫想既然主子想要收拾些逃跑的時候的細軟,該帶哪些輕便有用的。
匣子不過巴掌心大小,一指節寬度,藏在袖子裏或是懷中都不容易發現,但帶了重的東西是逃不快的,又作為一個曾經生活貧苦、逃過荒的村子孤兒,茜色對此也有成算。
兩張攜帶的最大數額的百兩銀票塞進去,又放了兩條金錦鯉,盒子的重量立馬就上來了,她稍微掂量一番便覺得差不多,往裏頭又塞了幾樣小件但貴重的首飾,一枚寶石戒指,兩對珍珠耳環,又把幾塊特別頂餓的點心包在手帕裏往裏頭一塞,這就回到了戴玥姝身邊。
“主子,您可放心吧。”
戴玥姝沒看裏面,收了在袖子裏。
就聽得蘇梅繼續說着。
“是蔣大人來了,他讓車馬慢下來的。”
“現在是在什麽地段?”戴玥姝主動問,“附近地勢?”
“像是要入林,不遠不近的地方有座山。”蘇梅也感覺不太對勁了。
“這是官道打林子中走了嗎?”
戴玥姝雖然讀過一本兵書,但那是真的只是讀過,不解其中意思,她只能猜測是蔣大人等出于謹慎,叫隊伍慢了下來。
遇上林子等地,正常錦衣衛都該去探一探究竟,待确定無誤了之後,再進去的。
正在此時,突然升起一陣喧嚣。
肉眼看過去都數不清楚的兵馬像鬼怪一般,從林中竄了出來,各個手上都帶着兵馬武器,看那馬匹速度也不慢,像是有備而來。
“啊!”
蘇梅驚叫一聲,又忙捂住了嘴,趕緊退回去。
她顫抖得厲害,但身體發抖,腦子還算清醒,三言兩語把事情說清楚了。
根據她一般水平的視力來看,這全過程應該是錦衣衛裏頭的蔣大人先讓隊伍放慢了速度,太子殿下出來,到了前頭,得了應肯之後,蔣大人叫手下去探林子,去了五個回來五個,皆說沒有問題。
于是,大部隊的車馬繼續往林子裏進,前頭的已經進去了,她們因為在後面一些,所以不比太子禦駕位置。
結果就在此時,隊伍突然亂了起來,緊接着突然從林中放出好幾支箭來,隊伍打亂,不知怎的就開始混戰,然後又有大批人從林中沖了出來。
她們在後頭也有人護着,前面的車夫立馬回神就按照先前太子吩咐過的,調轉馬車,立馬後撤。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吓得不行,反而戴玥姝冷靜了下來,心雖然慌,但還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樣。
“都冷靜點。”
她想去前頭看衛卿珩那裏的情況,要知道先進去的禦駕等馬車什麽狀态了還未可知,結果茜色反應快,一把拉住了她。
回神過來的蘇梅亦是。
“不行,主子不能出去。”
“這時候可不能探出頭來。誰知道這群兇徒都是什麽心思……”
“刺客行刺殿下,保不準也會截一兩個女眷來威脅殿下,主子不可!”
戴玥姝叫兩人死死拉住,只得嘆了口氣。
她們馬車外頭大略有三四人的小隊護着,是得了太子的吩咐,只護着她不肯叫離開的。
但若是對方人多,她不可能不擔心衛卿珩那邊的情況。
馬車飛快地往外行駛,颠簸得厲害,戴玥姝有兩個婢女護着還是撞了幾次頭,她們兩個就不用說了。
但馬車速度比不上單馬匹,她們也始終能聽到背後一些厮殺追逐的聲音,讓人喘都喘不過去氣來。
直到第一支箭射進了馬車裏面。
她們吓了一跳,忍不住驚叫出聲。
“遭了。”戴玥姝心裏一沉,這可是走不了了啊。
“那衛卿珩……”她也忍不住發抖起來。
“啊!”車夫被殺死的瞬間,馬車便有些失控,這種“亂撞”感是裏頭坐着的人能感受到的。
不過很快就聽見了又一聲巨響。
蘇梅還能強撐着去看情況,原是一護衛飛身一躍,放棄自己的馬匹,選擇主動駕駛躲避,但背後那七八追兵還帶着箭矢,策馬追趕。
不處理掉他們,是确實跑不掉的。
戴玥姝緊緊地抓着茜色的手,茜色慌亂地念着各種神佛的名號,一邊發抖一邊祈禱這群行刺犯上的賊人趕緊死掉。
蘇梅攀着馬車,不叫自己甩出去,亦是狼狽得很。
馬車行駛得越發不平,他們和大部隊分開了,但客觀來說,車馬隊伍早已經四分五裂。
也許是走到了山路上,這裏不僅不及官路平整,地面不平馬跑得慢了,裏頭坐的人還被颠得是幾乎要吐出來。
“主子!”
戴玥姝這才感覺茜色牙齒都在發顫,看着是驚恐得很。
“怎麽了?”
“一會奴婢去引開人。”她下定了決心。
“茜色!”戴玥姝一驚。
“不知道剩下的、兩個,還能堅持多久,但奴婢擔心……”
“總不至于如此……”她抓緊了她的手。
“不行。”茜色堅持,“這馬車怕是要撐不住了,叮叮哐哐的,到時候只能下來逃跑,主子身上也沒戴什麽珠釵,叫他們也不一定能分辨出來。”
盡管戴玥姝很不願意,但茜色比想象中的還要堅定。
她當年能為了回報村子裏給了兩口飯的人而承擔下巨大風險庇護幹弟弟李福,就不是個無情的人,她為了叫自己和李福脫身,活着出來,也曾答應太子殿下必會妥善保護主子,且她對戴良媛确實是一番忠心。
她和蘇梅相視一眼,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颠簸之中很快地換好了衣服,她們不顧戴玥姝的反對套上了她的衣服。
三人身量等都差不多,只看個背影一下子還真不一定能分辨。
然後,在萬般無奈下,馬車被迫撞樹停下,戴玥姝手臂重重地磕了一下,手肘當即青紫,但也無法。
若不是茜色死死拉着她,她能一腦門撞上。
此處是一片林子,也不知道對應的是何處。
“主子,你走這裏。”
茜色和蘇梅指了條往山上的路,是想讓她上山尋個地方躲起來,等太子的大部隊來了,好救她出來。
她們則選擇了往左右兩個方向逃跑,想要引走姑且還被僅剩兩個錦衣衛牽制着的後面匪徒。
“你們一定要沒事。”
沒有時間多說,戴玥姝只能強打精神,往山上跑去。
山路不好走,不知道是落了雨還是如何,泥濘得很,沒多久就是兩腳的泥巴,大概是她走偏了些,不知不覺就遠離了上下山的主路,只覺得這一趟是越發難行了,道路崎岖。
她驚訝于自己此時還有功夫分析事情前後。
不管怎麽想,能叫這麽多人埋伏在這裏,她都只能猜想出,大略是他的隊伍裏面出了細作,讓重要的路程信息洩露了出去。
這可不是普通山匪強盜的架勢。
能和錦衣衛打個高低的,叫本來能一打五的人這般狼狽喪命的敵人,不可能尋常。
不知過去了多久,天色都暗下來了。
算着時間看看天色,該是到了傍晚,她走了幾個時辰,終于尋覓到了一個應該是廢棄無人的山洞。
她兩腳兩手都磨了水泡,腳後跟地方血淋淋的,身上還叫各種蟲蟻叮了好些紅包,又癢又疼,只能忍着。
她把随身所有的珠釵首飾都收了起來,好不容易帶着的小盒子還藏在懷裏,卻發現自己沒有能夠在野外生存的家夥,連個火折子都沒有。
戴玥姝有點迷茫。
作者有話說:
佥都禦史:掌監察內外百官,并與刑部、大理寺共同審理重大案件。
在嗎?我的甜心到哪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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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