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如今的醫院看病全部免費,藥錢吃喝自理,也就導致人們有點毛病都來醫院看病。
醫院白天黑夜都是人滿為患,病床告急,通道、大廳四處都被生病的人占滿,醫護人員也人手不足,只要不是重症疾病,基本都要等很久的時間才輪到病人醫治。
門口的值夜醫生一看程溯銘的臉色白得跟紙一樣,再聽司南說病患被人搶劫,中了兩槍,醫生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這段時間裏,杏城搶劫殺人的案子比比皆是,他們醫院幾乎每天都在接收被搶劫受傷的病患,其中有不少中槍的案例。
這些病患有的是被劫匪自制的槍械擊傷,有些是被劫匪趁亂搶劫了JC局的槍械擊中,他們已經見怪不怪。
值班醫生立馬安排一個移動急救床,讓兩個醫護人員把人推進急救室裏急救。
司南站在急救室外,焦急的等待。
急救室外的通道兩側全是用紙張、床墊之類自己鋪成病床的病人,一個個黃皮寡瘦,雙眼無神的看着她。
空氣中彌漫着難聞的消毒水混合着各種體味、病人嘔吐過後持續不散的酸臭味道,讓司南胃裏一陣翻湧,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
大概過了兩分鐘,急救室值班醫院從裏面出來,對司南說:“你丈夫傷得很重,需要立即手術,但手術要用的器械包和麻醉劑暫時緊缺,而且這個時候有經驗的外科大夫都......”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司南把自己背上的雙背包放下來,塞進他的懷裏說:“醫生,我丈夫也是一名外科大夫,你需要的東西我都備得有,勞煩您多費費心,幫我找個外科大夫給他做手術吧。”
急救醫生楞了一下,打開雙肩包一看,裏面果然有兩個醫院專用的外科沒被開封的器械包,兩只麻醉劑,外加五盒純牛奶,十多包瑞士卷和夾心餅幹。
急救醫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醫患家屬自帶麻藥和手術器械來醫治,頓時明白那個病患怕是真的外科大夫,否則根本拿不到醫院專用器械藥品。
他把器械和麻藥劑都拿了出來,雙肩包還給司南:“有藥就沒問題,我馬上就去住院樓找外科大夫來給你丈夫動手術。”
“謝謝你醫生。”司南把包又塞回他手裏,“辛苦你跑一趟了。”
程溯銘是外科大夫,當初高溫之時,他拜托餘勇搞了不少市面上難弄到的藥品器械,其中就包括麻醉劑、做外科手術需要的器械包,全都放在她的空間裏囤着,她直接用意念移進雙肩包裏,外人根本看不出來。
病人家屬的意思再看不懂,急救醫生就白在這世上混了。
按照醫院的規定,他們醫生是不能收病患家屬任何東西的,可世道艱難,他們醫生雖然有工資拿,上班包三餐,但如今物價飛漲,有錢也買不到糧食,吃得三餐也就來來回回在稀飯饅頭面條裏轉,早就吃膩了。
如今包裏有這麽多的吃食,他想起醫院裏的同事這兩年因為病患劇增,都沒日沒夜連軸幹活,很多同事受不了辭職不幹,醫院現在留下來的醫生比從前少了一半,大家都亞歷山大,身心疲倦,消極怠工。
一會兒要去請人家剛下完手術臺,休息不到三小時的外科主治大夫來做手術,少不了要看人家的臉色,有這些吃食拿給主治大夫和醫助護士,想來他們看在吃食的面子上會答應做手術,也就沒推脫。
手術很快進行,急救醫生還找了另一個實習外科醫生過來,給司南做取子彈的手術。
司南安靜的跟着醫生走去手術臺躺着,旁邊躺着程溯銘,夫妻倆一同打上麻藥,開始做取子彈手術。
司南的手術時間不長,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她是局部麻醉手術,做完就被醫護人員推了出去,讓她自己找個地方落腳。
有個老太太看她腿上打着繃帶,單腿站在通道四處張望,好心的向她招手:“閨女,你剛做完手術啊?是不是沒地方落腳,來奶奶這裏擠擠吧。”
那奶□□發全白,滿臉褶子,看起來至少有八十五歲,她手上打着點滴,旁邊站着一個手舉輸液瓶的中年男人,他們在一個臨窗的角落裏鋪了一張軟墊子,擠擠能坐下。
“那就謝謝奶奶你們了。”司南也不外道的拄着護士借給她的拐杖,走到老奶奶的身邊,跟她老人家擠在一起。
在等程溯銘做手術的時間裏,司南和這位老奶奶聊了一會兒,知道這老奶奶是因為吃了水裏釣上來的魚,導致腸胃不适,上吐下瀉,被她兒子送來醫院,已經在醫院輸液兩天,今天再輸一天,明天就出院了。
自從政府分發的救濟糧越來越少,許多不願意離家去臨時避難的人們,為了活下去,有的劃着皮筏子在杏城四處的高樓尋找一切可以吃得食物,有的潛入水底,尋找被淹沒在水裏最底層的糧油店,首飾店之類的店鋪,尋找漏網錢糧,也有人幹脆自制魚竿漁網,把生活在水裏的魚類、蛇鼠打撈起來,做成菜肴吃。
杏城的積水最初上漲到五層樓高後,水裏就出現了很多魚類,只不過水很渾濁,又漂浮着許多垃圾屍體,沒人敢打撈弄來吃,就怕吃了會染上細菌死亡。
可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在缺少食物的情況下,人們常常會想,既然魚類蛇鼠之類的生物都能适應那些充滿細菌的水,在水裏生活,那麽人類是大自然成員之一,也應該能适應那些細菌生物,于是就有人大膽嘗試釣水裏的魚吃。
還別說,最初釣魚的人吃了水裏的魚後,沒有出現任何的不适,很快水裏的魚可以吃得消息就在杏城傳開,收到消息的人們紛紛開始釣魚捕魚。
大多人吃了水裏的魚沒有多大的問題,但腸胃弱、體質虛的老人小孩很多受不住,出現上吐下瀉的情況,被送到醫院來挂水救治。
老奶奶的家裏還算條件好,她兒子在高溫那段時間花大價錢囤了不少吃喝,她家的存糧吃了快兩年才日漸見底。
她兒子為了讓家裏的食物能撐得更久一點,學着別人用家裏的拖布竹竿,自制成了魚竿,試着釣了兩條魚上來煮來吃。
一家人吃下去,兒子兒媳兩個孫女都好好的,就她一個人上吐下瀉,她兒子趕緊把她送來醫院救治。
司南聽完若有所思,天災之下,環境會被改變,想要在惡劣的天災氣候中生存,自然界的一切生物,也必須随之改變才能生存。
她和程溯銘一直吃着空間裏囤得精細糧食,其實就環境來說,是對他們不利的。
他們總有缺吃少糧,或者不方便吃空間食物的時候,她不希望到那時候,她嬌弱的腸胃适應不了外界食物,來個上吐下瀉,把自己難受死。
她打算等程溯銘出了院,她也要去釣魚回家弄來吃吃,看看自己的腸胃對外界的适應能力如何。
程溯銘的手術做得十分順利,護士推着擔架床出來的時候,他還在昏迷之中,護士遞給司南一張單子,讓她想辦法去藥房那裏拿藥。
現如今所有藥物都暫停生産,藥物緊缺,醫院雖然免了大部分的費用,但藥費需要自己承擔。
而在通貨膨脹的如今,一盒普普通通的感冒藥都能賣到上萬元,錢幣已經不是主要購買力,更多的是拿食物去換。
程溯銘後續需要的消炎藥、口服藥、輸液瓶之類的藥物,則需要司南自己拿錢糧去藥房拿藥,護士見多了家裏經濟困難,也沒有什麽食物可換藥的病患拿不到藥,這才讓司南自己想辦法。
司南當然不缺食物,她向護士道了謝,沒有急着去拿藥,而是把程溯銘推在老奶奶的身邊,請求老太太的兒子幫她照看一下程溯銘。
醫院人多眼雜,經常有人趁病人半夜睡着之時,偷病人的吃喝錢財藥物衣服之類的東西,病人一覺起來發現自己什麽都沒了,那種絕望憤怒傷心,很多人都體驗過。
因為這種事情屢見不鮮,醫院都沒辦法管,只能讓大家夥兒自己保管好財産。
程溯銘還在昏迷之中,司南要去藥房拿藥,為了避免出現別人趁她不在扒他的衣服,甚至對他動手動腳的事情,她免不了要請人幫忙照看他。
好在程溯銘進手術室之前,他背上的雙肩包被她拿在手裏,她假裝在包裏找東西,實則從空間裏拿出兩包壓縮餅幹、一罐八寶粥出來,遞給中年男人說:“這位大哥,我去去就回,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丈夫。”
中年男人連忙擺手:“順手的事情,哪能要你的東西。”
司南堅持:“醫院到處都是人,我們做了手術沒地方落腳,你和奶奶給我們讓位置,我十分感激。換做別人的話,肯定會收我們的錢糧,我還請你幫我照看我先生,這是應該給的。”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沒再推脫。
司南背着程溯銘的雙肩包去了一趟洗手間,從空間裏拿出不少壓縮餅幹、一些水果罐頭、八寶粥之類的放在雙肩包裏,走去藥房交糧拿藥。
病房根據食物藥品實時漲得價格,抵用相應的金錢,司南拿了兩罐水果罐頭、三瓶八寶粥,五包壓縮餅幹,很順利的拿到藥。
她抱着藥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在藥房窗口前排隊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緊接着她聽見隔壁窗口一個女人發出歇斯底裏的尖叫:“為什麽不夠?!明明我已經給你了五萬塊錢,還有我家裏最後的兩斤大米,為什麽拿不到藥?!”
她偏頭看了一眼,一個臉色蠟黃,形容枯槁的女人,趴在窗口前,神情萬分激動。
“現在的一萬塊錢,最多能買一盒感冒藥,你得的是罕見病,需要的藥本就很稀有。以錢財來算,你需要的藥,一盒針劑現在得要二十萬,糧食以大米來算,至少需要十斤才能買到。”收費人員面無表情地告訴她。
“要這麽多的錢糧?你們是獅子大開口,要把我們老百姓往死裏逼啊!”女人瘋了一般往狹窄的窗口裏鑽:“我不管,你們把藥給我,我不想死!把藥給我!”
工作人員往後退了一步勸道:“這位女士,請你冷靜,現如今全球陷入前所未有的災難,國家很多藥品已經斷供,現存的藥品已經沒辦法維持原價,望你諒解。”
“我望你媽的xxx!你們就是黑醫院,不給我藥,我砸了你們醫院!”女人氣得爬下窗口,四處找了一圈,找到一個醫護人員坐的辦公椅,拖到藥房窗口,一陣亂砸。
她狀若癫狂的樣子,讓大家紛紛避讓,很快引來醫院的保安,把大吼大叫的女人拖走了。
“作孽啊,現在的藥價貴的離譜,普通人根本買不起,只能拿自己的救命口糧去抵。可很多人還是補不夠,也難怪那個女人會發瘋。”
“誰說不是呢,藥品斷供、通貨膨脹,家裏人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我都心驚膽戰,生怕毛病一多,家裏負擔不起。”
“為什麽藥價現在變得這麽貴?國家都不管嗎?”
“怎麽管?天災快兩年了,國家一直在掏國庫補貼救濟百姓,咱們國家十多億人口,就算這兩年死亡人數超過兩億,還剩下那麽多人等着國家救濟,國庫只怕早就掏空了。現在看病免費,只有藥劑收錢,你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國家也需要運行資本啊。”
司南站在人群中看了一會兒熱鬧,小心的護着懷裏的藥,找到值班的護士,給程溯銘輸液。
她就在旁邊舉着輸液瓶,強打着精神站了一整晚,給程溯銘換藥叫護士。
天快亮的時候,程溯銘終于醒了。
彼時他已經輸完今天要輸的液,司南正打算靠着他的擔架床休息一會兒,一看他醒來,驚喜的湊到他的面前:“溯名,你醒了?你快把我吓死了,醫生說幸好送你來得及時,要是晚一點,你失血過多,人就沒了。你感覺怎麽樣,傷口痛不痛,要吃點東西嗎?”
程溯銘看見她眼底下一片淤青,明顯沒睡好的樣子,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嘶啞道:“不痛......水......”
司南趕緊從雙肩包裏拿出礦泉水擰開,倒進一個裝有熱水的保溫杯裏,中和了一下水溫,扶着他的頭,把溫水緩緩喂進他幹涸的嘴唇裏。
喝完水,程溯銘感覺稍微好一點,司南又喂他吃了藥,想辦法熱了一罐八寶粥喂他,看他臉色好了一點,這才趴在他的身邊打盹。
兩人在醫院裏呆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程溯銘不顧醫護人員的勸阻,堅持出了院。
他們出院的時候天空沒有下雨,兩人坐着沖鋒舟回家,當然由司南劃水。
兩人回到家裏的時候,程薇聽見開門的動靜出來一看,見司南攙扶着程溯銘,程溯銘臉色慘白,身上還打着繃帶的樣子,不由驚得将手中的水杯掉落在地:“哥,你怎麽受傷了?!你這一個星期和嫂子去哪了?我都快擔心死你們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說吧。”司南示意她搭把手,把門打開,她趕緊跑過去幫忙。
很快楊文濤、餘勇都聞訊而來,上門來看程溯銘。
程溯銘虛弱的趴在主卧的床上,司南坐在床邊給他喂完藥,挑着撿着跟大家說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餘勇恍然大悟:“我就說那天晚上眼皮直跳,第二天一起來就聽見樓裏的人又哭又鬧,後來才知道跟吳恩一起去劫匪據點的十五個人全死了。這些人的家屬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們回來,湊了一個皮筏子去打探消息,結果看見滿地的屍體。不僅那些人死了,連劫匪也全都死光,當時我還在想吳恩還挺厲害,16個人對近五十號人,居然能弄個兩敗俱傷,原來其中有你們參與。”
“還好你們活着回來了。”程薇一陣後怕,“那些人的家屬看見自己的家人死去後,有的當場就瘋了,要死要活的,可吓人了。還有人回來想找哥嫂子你們商讨該怎麽辦,我謊稱你們倆去看嫂子的朋友不在家,讓文濤和餘哥出面,讓他們自己把家人的屍體處理了。”
楊文濤則說:“這幾天樓棟裏愁雲慘淡,尤其1403那個長年被家暴的女人,知道她老公死了以後又哭又笑,一天到黑拿着一把菜刀,嘴裏念念叨叨,挨家挨戶砍門,讓人還她老公。程哥你受傷的事情決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引起那些死者家屬的懷疑,會把他們的死怪罪到你們頭上,拿你們出氣。”
司南點頭:“我知道,你們放心吧,這段時間我會照顧好他的。”
為了方便照顧程溯銘,司南搬了一床被褥在程溯銘的房間打地鋪。
程溯銘看她瘸着腿在地上鋪被褥,搖頭道:“床這麽寬,沒必要打地鋪,我們睡一起不就能互相照應。你要真打地鋪,那也是我去睡......”
話還沒說完,被司南打斷:“行了行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不明白?受了傷還想那麽多有的沒的,果然男人只有挂在牆上才老實。你要是再廢話,我就回自己的房間睡了,半夜起來上廁所喝水之類的,自己解決。”
程溯銘:......
他說什麽了?
因為傷在背部和左腰部位,程溯銘目前無法自主直立起來,上廁所、喝水之類的都需要人幫忙,睡在床上也只能用趴着的姿勢睡。
司南知道他這樣趴着會很難受,給他翻了一下身,讓他側着右邊睡,還在他腹部那裏墊了一個小枕頭,讓他睡得舒服一點。轉頭把手電筒關上,自己躺在地鋪上,蓋上被子,閉眼入睡。
暗夜之中,兩人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結婚兩年,除了高溫那段時間為了節省電,兩人曾在客廳一左一右的沙發上共處,到現在為止,兩人還是頭一次真正意義的同處一室。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消毒酒精混着藥物的味道,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好聞的味道,司南很清楚那是程溯銘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讓人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她不可避免的失眠了,想翻身又不能翻,因為她感覺到程溯銘似乎睜着眼睛在背後看她,如果她翻身,會給他一種輾轉難眠的錯覺。
她還沒做要完完全全的做他妻子的準備,只能保持背對着程溯銘的動作,一直僵硬着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司南是被大白兩夫妻在門口此起彼伏的鵝叫聲吵醒。
她睡醒惺忪的搓着眼睛起床,下意識地看向程溯銘的房間,結果蚌住了。
程溯銘正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勢,黑沉的眼眸裏滿是怨念:“你終于醒了,能麻煩你給我翻個身嗎?”
司南噗呲一聲笑了,過去牽着他,把他慢慢攙扶起來:“還說自己以前是刀山火海裏過來的,流再多的血,受再重的傷也沒事。你看看你像沒事的樣子嗎,傷口疼想換姿勢睡覺,你可以自己慢慢翻,或者叫我起來幫你翻,幹嘛忍到天亮。”
程溯銘就着她的手直挺挺的站起來,一張俊臉滿是無奈:“我當然可以自己翻身,但我一動就會牽扯到傷口,讓傷口崩裂出血,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如初,應對各種突發狀況。這些日子在吵雜的醫院裏,你為了照顧我一直沒休息好,昨晚你睡得香,我不忍心吵醒你,只能等着你醒。”
“行吧,你怎麽說都有理。”司南把他扶進主卧的衛生間,破天荒的逗他:“你不方便解手,要不要我給你脫褲子?”
“你要是想,我當然願意。”程溯銘斜眼看她,眼中似笑非笑。
司南:......
讓你多嘴!
“我就開個玩笑,你別當真。”她默默地把衛生間門關上,不忘叮囑一句:“你自己擠牙膏洗漱啊,我先去廚房做些吃得,一會兒過來給扶你。”
程溯銘聽着她汲拉着毛拖鞋,一瘸一拐離去的聲音,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慢條斯理地把放在洗臉池旁的眼鏡盒子打開,把裏面的金絲框眼鏡戴在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