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節
第28章節
你那個已經快三歲的小侄兒……”
“那是你的妻子、兒子!”水青闌一抖,聲嘶力竭。
“朕有很多美人,兒子也不只颀兒一個。”李慕淺笑。
靜默,水青闌的眼色無比陰暗,突然他昂首大叫:“不要了,我意已決。皇上,我為你南征北戰,功勞無數,現在我什麽都不要了,只要一個楚兒,不行麽?”
“可以,”李慕轉了個身,走開,輕飄飄地丢下一句,“亂箭射死,兩個,一起!”
亂箭如雨,我已完全無力自保,水青闌一手挾了我一手拔劍。進無路,退無處,他長劍舞成光團,護住我卻枉顧了他自己。臂上一箭,他皺眉,腿上又是一箭,他一個踉跄,然後肩頭又是一箭……
“不--”我尖叫,“皇上,我求你,我求你放過哥哥。”
我能死,可不能看着水青闌死,不能看着決心為我舍了一切的水青闌死。
26.折翼
水青闌挾住我的手臂一緊,我氣息一閉,幾乎暈去,再也出不得聲。
無數銀色箭頭寒光閃爍,才只闖到宮門,我和水青闌都已身中數箭,血濺得一地。我被挾得胸口悶痛,幾乎窒息,水青闌也終于抱不住我,軟倒在地,奮力掙了幾掙,還是不能站起。
李慕含笑立在火把的光暈裏,長袍飄逸。水青闌一身是血,五指虛張,連劍柄都握不住。我爬過去抓住他的手,他回握,卻再握不緊,笑了笑,他竭力道:“楚兒,我已想明白……要怎樣才是愛你……我知道你想要……什麽……地下相聚……我再不……再不……”他翕合着雙唇,直至無聲,我也眼前一黑。
醒來時回到了床上,身上傷口已被處理過,李慕就坐在桌前,捧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香茶,滿面笑容。他慢飲一口,笑道:“楚兒,這錦斓宮以後是你的了,你該知道怎樣做。”
我知道,水知寒過的日子我看了近一年,所以我害怕留下,寧願死。
他又笑道:“過來,讓朕看看你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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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怎樣……”我慢慢坐起來,每一下動作都痛得抽氣。
“他?”李慕大笑,“你說朕該将他怎樣?夜入皇宮,身帶利器,定是謀逆。先送大理寺審審再談別的。”
“不!”我忍耐不住,水青闌一身是傷,不治便活不得,又哪裏禁得住用刑?謀逆是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大罪,李慕親自下的令,又如何能不坐實?“放過他,我求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真的,我……聽話……”極端厭惡的這兩個字出口,我還是我自己麽?
他輕輕放下杯子,笑道:“怎樣伺候人,知寒應當教了你不少罷?”
“沒有……”我驚慌地抓緊被子,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我……沒有力氣……”盼望着,厄運晚一天就是一天,即使晚上一刻也是好的。
“好,那明天。”李羨極爽快地答應,“水青闌的傷,也明天再治。”他不動聲色,淡淡一笑,“沒什麽事的話,朕走了。”
“不要走!”我掙紮起來撲到地上,身上箭創又裂開,痛得眼前一黑。眼看着那雙着了杏黃朝靴的腳馬上就要邁出門坎,我卻撐不起來追他,終于雙膝一軟跪下:“我求你,皇上,求你留下來,我……我……我什麽都會做……一定讓您,讓您……滿意……”心裏不知被誰插了把刀進去,還在不停地攪,從沒有過這麽的痛,兩行淚不争氣地滑過臉,燒得傷口鑽心。
“就是這樣的眼神,心裏不甘願,眼裏是怨恨,卻只能乖乖的。”李慕慢慢地走回來,托住我的下颌,夢游一般,“就是這個樣子,很對。”那有些迷茫的目光凝在我的臉上,卻并沒有真的看着我,極遠的,也許是時間,或者,是空間。
困惑,雖然我算得好看,但比我面相俊美的人多得是,他身為皇帝,無論要誰都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卻為什麽對一個我下了這樣的心思?五年啊,他等了五年才等我長大,又不肯一時強迫了我,非逼我自己下了決心……為什麽?
“楚兒,你心思不在這裏,”耳邊氣息一熱,我驚得幾乎跳起來,卻重重摔在地上一身冷汗,一丸藥又放在我唇邊,李慕輕佻地笑道:“沒有力氣是不是?服了它,好好服侍。”
仍是冷先生密制的提神藥,異香異氣。我害怕,那藥止痛、提神,木葉城外可以靠它征戰沙場,如今自可以……可是服了之後……藥性發作時候的苦楚是噩夢,那三天的苦熬憑的是一時血性,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再在它發作的時候對着它不說一個“求”字,如果我再服下去,也許一生都會被他握在掌中。可是,哥哥他……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渾身是血,他會受刑……他會死……他會……
我匆忙伸手,可指尖觸到那光滑的,珊瑚珠兒一樣的丸藥卻是禁不住一抖,哥哥……我在心裏呻吟一聲,終于拿過藥丸,遲疑地含進口裏,熟悉的異香熏染得全身皆醉,入了口便化,藥性發作,眼前漸漸明亮,燭光燈火無端端便顯得豔冶招搖起來,周身撕裂了似的疼痛逐漸變得細碎,暖洋洋的如在夢中,不再寒冷,也不再有痛苦。我慢慢站起身,卻不知所措,真的要……
李慕後退幾步坐在床上,冷冷道:“跪下,爬過來。”
我咬牙,狠狠地跪下去,掙裂的創口迸開,輕薄的紗衣染了血也染了汗,濕嗒嗒貼在身上,周身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可全身都醉了,絲毫不覺得痛。狠狠地瞪着斜倚在床上的那個人,我攥緊了拳,這腰卻無論如何也彎不下。
爬?我不是狗呵。
李慕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我,突然揚聲道:“李忠,把東平王爺請過來……”
“不要!”我驚呼出口,頭一暈,終于挺不住伏在地上。又慢慢撐起,兩手撐在地上,爬,一步、兩步、三步……我不敢再擡頭,眼裏燃着的是火,若被他看到,不知要用什麽手段對付哥哥,我不能害他。
李慕耐心地靠在床頭,笑道:“擡起頭來,解了衣服給朕看看,這一身髒兮兮地瞧着礙眼。”
我答應,緊閉了眼睛擡起頭摸索着解開腰帶,水緞帶子輕柔地滑過掌心落在地上,本就只憑着帶子束住的紗衣悄然敞開,我胸口一熱,一股腥甜湧入咽喉,然後又撲出雙唇,無法控制。擡手想抹,身體一輕已被李慕抱在懷中,箍住兩手,只能毫無反抗地被他扯去衣服。
赤裸的身體能清晰感覺到他身上的衣料光滑柔軟,他的手卻粗糙有力,他還是衣着整齊,只是把全無寸縷地我抱在懷中細細撫弄,仿佛玩弄一個沒有知覺的偶人。
不敢反抗。哥哥,我在心裏悄悄地喚,我痛,不是身體,是心,你知道麽?你為什麽要來?還有一天,還有十二個時辰我就自由,百蟲噬心的苦我都熬過去了,只要撐過這最後的十二個時辰,我就自由,你為什麽要來?你為什麽要來?
和水青闌在一起時日同嬉、夜同眠,多少次裸裎相對,他也撫摸過我的身體,甚至在我十歲那年被他用了強的時候,都沒有讓我覺得象如今這樣不堪。
從沒有覺得這樣痛,即使知道這世上已經無人可依,無人可靠
哥哥……
李慕呼吸急促起來,熱氣噴到我的臉上,含糊道:“楚兒,睜開眼,讓朕看看你的眼睛。”
“好。”我應,鼓起勇氣睜開眼,我不哭,模糊眼睛的是汗絕不是淚。癡笑着雙手攀上李慕的頸子,解開他腰間的嵌寶鸾帶,摘下他頭上金冠,解散他緊束的長發,水知寒曾做過的媚态嬌容我盡力演繹,我會,只消看過一次,我都記得。我不是水知寒,我沒有心牽魂系的故鄉和親人,可我還有個哥哥,我最愛的哥哥,所以我只能和他走同一條路。
我吃吃地笑,自暴自棄的将自己貼上去……曾幾何時,我的手上握着槍、握着印信,沖鋒陷陣所向披靡,千萬人的性命只在我轉念之間,換得英名惡名,但已經不會被人看不起……如今,卻用來解開他的衣服,用來解開他的衣服然後淩辱我自己……
李慕嘴角微挑,凝視着我的臉,竟似癡了。
不!為什麽我要任他欺淩?李慕心計深沉,我一直在他掌中不得逃脫,此時我便自甘下賤也未必救得了水青闌。就算這樣救了他,那麽以後呢?我一生一世都會被他操控,水青闌失去了一切卻也不能和我在一起,我和他再無可能。但如果我制住了他李慕,用他做人質逃出皇宮,成功了便有以後,一天,哪怕一時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