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我側身撲上另外一匹,交換是腰側的一刀。我不怕,沖出去才是我最後的目的--或者,死!我不要完成卑賤的使命!
周圍喧嘩正緊,可我已經看不清對面的人,只能沖殺。腰上突然一緊,一股大力拖拽着我向後退去,身體落在一個人的臂中,痛,回過頭是張慘白的臉,我的腰上纏的是條長索。我胡亂撕扯着那索、那人,手卻被抓住,無法掙脫。
不能被生擒,一定不能,沖不出去,我就必須要死!張口用力咬向自己的舌頭,我在心裏暗笑,今朝紅顏明日老,離合豈應盡悲歡。哥哥,即使你喜歡我,但舍棄我的時候也毫不猶豫,因為你不怕分離,你想要的更多。你知你将要負我,所以要我在你身上動刀,可那抵得什麽?
哥哥啊,還記得我十歲的那年,你傷害了我,因為你說你是個男人,絕不做他人的胯下之臣!否則,寧願死。那麽我就不是男人麽?你不要的命運,為什麽給我?
20.血色鈞天
整個世界都是猙獰的血痕,還有血一般彌散天地的火,無處可逃,無路可走,回過頭是張慘白的模糊的臉,怎麽都看不清究竟是誰,只看見一雙血色的唇,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剝。呻吟、掙紮,可連我自己都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死,或者生不如死?
“楚兒!”輕柔的纏綿的呼喚象溫柔的雙手,越過奈何橋下綿延的火獄,硬生生将我拉回已經決心舍棄了的人間--或許,還有眷戀?
睜開酸澀的眼,昏暗的燭光下是張暧昧不清的臉,只那一身醒目的如雪白袍标明了他的身份--水青闌。伸出手去,觸到的臉溫如昔,可是蒼瘦憔悴,隐隐有些粗砺,沙場的風并不明白如何疼愛美人,刀劍也無眼,他的頸側,有道獰豔的傷痕,刺痛了我的眼。
“楚兒!”似驚似喜,我已經在他懷裏,耳邊是他的心跳咚咚做響。他緊緊地抱着我,手揉弄着我的後背頭發,近乎啜泣,“楚兒,你終于醒了。”
這懷抱阻隔了室內地氣的陰寒、室外呼嘯的北風,可我愈覺得冷,左臂膀上的黃金臂環依然緊緊地扣着,似乎一生一世都會與我的骨血溶為一體。我突然想笑,他竟然能夠用這樣真誠的語氣說出那麽虛假的思念?
他松開我,将我放在枕上,咬着嘴唇,一絲黑發橫過他的臉,愈顯得那張臉蒼白,眼下濃濃的陰影證明他已經很久的都沒有休息,莫名地一陣心悸,我側過頭,不再看他,閉上眼睛昏昏地睡。
他低聲道:“為什麽不等我的命令?只要你再等一等就夠了,為什麽偏偏自作主張?你難道就那麽想死?”他哽住,頓了一頓,聲音已經在不遠處的桌邊,細微得幾乎聽不到,“你若是……你叫我如何……”
我慢慢坐起來靠上牆壁,冷冷道:“王爺,戲演得再真,也不過是戲,我再不相信!我違了你的心意,你殺了我吧,這條命是我欠你的,都還了你也就罷了。我真的……很累了。”全身都在叫嚣着痛,可我不能認輸,他的打算我的懷疑,我一字不漏地全都告訴他--索性揭破了他身上那層溫柔的皮,讓他讓我一樣的鮮血淋漓。
他一語不發地聽我說,只是手越來越抖。
“啪!”
他手中的碗重重墜落,碎片和噴香的粥濺得一地。他狠狠咬着嘴唇,目光凝在我臉上,似乎要将我的臉挖出一個洞來。我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身後是冰冷的牆壁,搖曳的燭光在他輪廓俊美的臉上投下或濃或淡的影子,陰晴變幻,但也只是臉上的表情,我看不到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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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胸口的衣服突然被抓住,他的臉近在眼前,第一次失了溫和淡定,滿眼的瘋狂和絕望,“你這條命是我給的,我想把你怎麽樣就怎麽樣,你不服麽?你也不想想,一個街頭要飯的臭乞丐,我堂堂東平王憑什麽把你當兄弟?沒有用我留你做什麽?可你就是沒用,送進宮迷惑不了皇上,幫不了我,反而和水知寒一起被趕出宮去,而且和那個雜種搞在一起不清不楚!現在對手是龍昔和李羨,我想你還有點用處,沒想到你竟然不做……你竟然死也不做!”
他用力地搖晃着我,吼道:“你為什麽不做?為什麽?我有恩于你,你用命來還不對麽?”
“不對!”我嘶啞着想要推開他的手,“第一,水知寒是人,是個很好的人,你不該罵他。第二,水青闌,你是救了我的命,這條命是你給的,而且我喜歡你,這世上,對我好的、肯給我擁抱給我和溫暖的只有你,我把你當作我的親人、我的哥哥,甚至……是我的天。你讓我學什麽,我都學;你讓我留在皇宮,我便留下;你讓我上沙場,我可以為你戰死;你要我還你這條命,也對,也應該,可你要我的做的卻是……水青闌,王爺,我是個臭乞丐,這條命是你救的可以還給你,但我的尊嚴只屬于我自己!不給你,不給任何人,絕不!”
“你!尊嚴!尊嚴,你也要尊嚴麽!”水青闌狠狠将我摔在床上,一拳捶上床柱。帳子瑟瑟抖動幾下,終是塌落下來,他突然幾下扯開俯身壓在我的身上,嘶吼道:“水天楚,你真沒用!你為什麽不死在敵營裏?你為什麽還活在我面前?”
他用力扣住我掙紮的雙手,突然慘笑道,“救你回來的是我,我親手救了你回來,看見你要自盡,我的心幾乎都要碎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一想到你會死,會被湘王或者龍昔……我竟然……我竟然忍不住要帶人去救你。我竟然舍不得你啊……這麽多年,那麽多的男人女人,我誰都不想要,卻……卻舍不得一個你……為什麽?我要你!我要你!”他發狂似的雙手用力扯開我身上僅存的內衣。
我驚惶起來,四年前那一晚的一幕幕穿越時光和黑暗紛至沓來,衣衫被撕盡的事實讓我混沌的頭腦無法準确判斷眼前的一切那是記憶還是現實。那時的無助屈辱,此時的憎惡怨恨交織在一起,我恨他,恨他!我用力掙紮,他便用力壓制,兩個人撕扯着翻滾。
痛,可我不服,近乎癫狂地踢打水青闌。水青闌也一聲不出,發洩一樣用力打我。都有武功,都被人稱做将軍的我們就象兩個鄉野裏撒潑的孩子,無聲無息地胡亂糾纏,由床上纏到地上。
身受重傷,我的掙紮漸漸無力,但手無意中觸到一片冰冷,我扭動機關厲聲道:“水青闌,你給我用來殺人的東西,我可以用來殺你!”
黃金豔色的光芒在如此暗淡的燭火下也溢彩流光,浮雕的雄鷹瞪着一雙冷眼。
水青闌驚愕地擡頭,眼裏的火焰逐漸熄滅,然後一點一點的氤氲,凝聚的水霧終于成了淚。他動了動,卻是拉開了我的手将我抱進懷裏,就那麽在地上坐着,他低低地說:“楚兒、楚兒,我舍棄了那麽多,可是……我竟然舍不得你。”
赤裸的胸口漸漸洇濕,他在哭,凄然的幾近無聲,“我努力了這麽久,但你親眼看到了,他們容不得我,克扣軍饷糧草,奏折又不能上達聖聽。……上去了又怎樣,我父王謀反被貶,李慕他雖給了我軍權,卻從來不信我。我要我水家重振雄風,我要我水家祖宗威名不堕,我做到了,可你知道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有多難?我不能敗,因為我敗不起,可我不是龍昔的對手。我也不能降,我不能落在李羨手裏。李慕雖然不信我,但到底我在他眼裏是員大将,是個人,但李羨……我以為我能用這種方法除李羨或者龍昔,我以為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他苦笑,“誰知最大的漏洞,竟然是我自己的感情。”
他慢慢地吻上我的唇,閉了眼細細輾轉,鐵鏽的腥甜味道彼此交換,血腥的纏綿。
北風呼嘯,微弱的燭光在透隙而入的風裏飄搖,半塌的床上,我們在被子裏相偎相依,卻彼此無言。我滿身血痕,他一身是傷。
他是累了,三天裏白日照常處理軍務,夜晚不眠不休地守着我。可他緊緊地抱着我,依舊喃喃着:“楚兒,我舍不得你。即使對你和水知寒在一起的事情耿耿于懷,卻還是舍不得……罷了,從前的事情都讓它過去。楚兒我要你,誰都不給,誰都不給,明天……明天我就派人送你回去,再不讓你出來,再不讓別人看到你、傷害你……你是我一個人的,你只屬于我一個人。”
我也合上眼睛,貼緊他冰冷的身體,給他我的體溫。
有人輕聲叩門,我聽得見他們的對話,前鋒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