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他的眼驀地睜大,停了笑,猛然伸手一把掀開了被子。我慌亂間掩上自己衣襟的手被他重重打開,胸前班駁的傷痕袒露無遺。
眼前一黑,來不及看清他的表情,我只知道這是恥辱,不能不任何人看見,更不能被他,我所憎恨的人看見。我拼了命用力一推,重新用被子掩住自己,大聲叫:“這是我的屋子,你滾出去!”他厲聲道:“讓我看!”伸手又來扯被子。
水青闌來不及阻攔水知寒,更來不及阻攔我,就那麽怔怔的站着看我們搶那床涼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水知寒不理我,瞪着水青闌的一雙藍眸漸漸陰沉。
水青闌淡淡的看着他,眼裏無喜無怒:“我沒被人怎樣,可我傷了楚兒,你滿意了?”
“我滿意了?”水知寒突地一笑,彎眉挑眼喜笑顏開,臉色嬌媚無限,我看得只是一呆,書中見過的六個字--美豔不可方物--忽然鮮活起來,可他的話卻叫我氣炸了肺。
他嬉笑道:“原來這小玩意兒還有這麽個用處,真不枉你白養他一場,用起來舒服麽?怕是不肯馴服吧?瞧瞧,連腿兒都打得折了,不如我帶了去替你調教調教,送回來再用的時候包你不用費這許多手腳!羅兒、慶兒,你們進來!”
兩個高大的紅衣太監高聲答:“奴才在!”一挑簾子進來跪在水知寒面前,後面跟着捂着半邊腫臉的瑤琴,龇牙咧嘴似乎被折騰得不輕。
水知寒嫣然一笑:“羅兒,抱了這孩子走,帶回咱們宮裏頭玩兒去。”
“不行!”水青闌擋在床前,冷冷地看着那起身過來抱我的叫羅兒的太監,“奴才,這東平王府裏也容得你們這等人放肆麽?這是本王的人,你主子有權力發落你,可沒權力指揮本王。水知寒,你怎樣對我我不怕,可楚兒……已經是我的弟弟,你不能傷害他。”
“你的……弟弟?”水知寒露齒大笑,似是十分開心,“這街上揀來的臭乞丐是你的弟弟?弟弟,哈哈,弟弟……”他笑兩聲又嘆兩聲,那張粉白的臉便凝了嚴霜道:“好啊,羅兒,用不着理他,帶了走,我就是要他,這王府怎樣?這京城裏誰的府邸家院我不能發號施令?你這小小的東平王也敢違我的願?羅兒,動手!”他眼波一轉,“慶兒,王爺身手不錯,你不妨跟他較量較量。”
10.夕陽西下幾時回
水青闌的臉色漸漸蒼白,他慢慢擡手解了長衫放在我懷裏,兩手捧着我腫起的臉,看着我的眼睛輕聲道:“楚兒,你放心。”然後轉過身面對這山一般高大的慶兒。
我抓緊了手上的他的衣服,手指有些痙攣。昨夜的一切我都不敢再回憶,那樣的恐懼痛苦和無助,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屈辱,讓我此生都不想在重複。說不怨不恨,可又怎能不怨不恨?但他那麽痛苦地訴說之後,我又無法怨恨,何況真正的罪魁禍首并不是他,而是眼前的水知寒。
水知寒的身上有故鄉的味道,他是我夷狄的王子,可這一切在他給我臉留下一道傷痕之後,再經過昨夜之後,那些記憶中的鈴蘭草的甜香只剩下了苦澀,昨天初見時我有多愛他,現在我就有多恨他。
水青闌已經與太監慶兒鬥在一處,羅兒盯着我虎視眈眈。水知寒歪在床上我的腳邊看得津津有味,在鬥室之間糾纏拼鬥的兩個身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那清冷如寶石般的一雙藍眸中竟隐隐有了些生機,三分向往,五分豔羨,還有兩分是……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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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武學得并不太好,但也看得出那慶兒絕不是尋常角色,水青闌片刻之後已落在下風,在家具之間左躲右閃。慶兒一掌擊出,險些就沾着他的身體,我情不自禁地叫出聲:“哥哥,小心!”
水青闌聞聲擡頭,展顏一笑:“楚兒,你肯說話了?你肯原諒我了?你放心,哥哥會保護你,讓你……”
尖利刺耳的笑聲打斷了水青闌的話,水知寒伏在被上笑得直不起腰,頰上飛着兩抹胭脂紅,似是醉得癫狂:“小王爺好演技,也虧得我在娘胎裏就領教過了水家的這一門絕技,若不然啊,也如這小東西一般由着你擺弄!”
水青闌與慶兒對着招,并不理他,只是向我道:“楚兒,你真的肯原諒哥哥了麽?我……昨夜若有一絲清醒,就不會……傷你,哥哥怎麽……忍心……”他臉色凄傷,一個不留神,背上已經着了一掌。雖然那慶兒未下殺手,他也不由得踉跄兩步,幾乎撲在地上,瑤琴一步過去扶了他,他甩了瑤琴凄然道:“知寒,你究竟要怎樣?除了帶走楚兒,你……要什麽都可以……”
“除了楚兒什麽都可以?”水知寒放聲大笑,“還真是兄弟情深呢。小王爺,這樣好了,你将楚兒送給我帶回去玩,我答應從今日開始再不陷害于你,并你替懇求皇上對你委以重任,讓你參與朝政,讓你東平王府重現容光,如何?對了,”他詭秘地笑笑,醉眼流波,“他在我身邊長大,時時見得皇上,說不定哪一日就代替了我,他是這麽愛你,自然比我這處處擋你路的強得許多,你可就省了多少心思算計?”
“你!你将我當作什麽人?”水青闌胸口劇烈起伏,伸手指了水知寒全身發抖。
“半年前你千方百計也要求得跟着曹大人放糧,不惜做那二品小官兒的随從,究竟為的是什麽?你當我不知道?”水知寒用力一甩垂在額前的碎發,一雙眼亮得怕人,棄了水青闌向我湊近來,笑道:“楚兒,楚兒,你猜,在你這哥哥心裏頭,是你重要,還是富貴榮華更重要?”
我猛地抛下水青闌放在我手中的長衫,撲在水知寒的身上壓住他,用力扣緊了他的頸子,斷腿的疼痛令我眼前發黑,可我的手毫不猶豫。
我不知道在水青闌的心裏什麽更重要,或者說,我害怕即将得到的那個答案,所以我不想等待也不再等待。如果我真的能夠有一生,那麽這一生我都不會再忘記昨夜的痛苦。眼前這個嬌嬈的少年給了我本不該我承受的一切,在以後,他将給我所愛的青闌哥哥帶來更多的威脅,就連現在。我也完全無法忍受他在我面前的猖狂大笑和對我們的任意嘲弄。
他傷害了哥哥和我,那麽,殺了他,就能夠保護哥哥了罷?
入手的頸子纖細異常,扣在掌心裏細膩柔滑,我心上不禁一軟,我愛惜所有美麗的東西和人,我不忍心。而他竟絲毫不反抗,只是順勢躺在我懷中仰頭看着我嫣然一笑,藍色水眸波光蕩漾。恍然間鈴蘭草的氣息撲面而來,他……是我的族人,在這樣繁華的京城,只有一個他,和一個我。
我的手一松,竟再不能用力,我……還是不忍。
只這樣的稍一猶豫,一直在旁邊的羅兒的手臂已經伸了過來,後頸上一痛,黑暗撲天蓋地。
醒來時已經不在水青闌和我共住的醉煙閣,觸目所見是軟紅的輕紗,雪白織花的琅圜金線毯,還有方寸一兩金的水藍鲛绡……到處是尋常人看一眼都不可得的富貴奢華。那水知寒換了身粉白的薄紗衣裳靠在床邊的軟椅上,一個小宮女小心地剝了葡萄皮一個一個放進他口裏。
看我睜眼他吃吃的笑:“楚兒,我這屋子可還合你的意麽?”
我不理他,一把掀開被子拖着斷腿往床下爬。
水知寒一下跳起來按住我,氣得吐了口裏的葡萄怒道:“你去哪裏?還回水青闌那裏去是不是?告訴你,是他讓我把你帶走的,我們的交易你沒聽見麽?他答應了,你現在是我的,你要聽我的話,懂不懂?”
聽話?哥哥愛我疼我,所以我聽他的話,可我為什麽要聽他的話?他把自己當作我的主子麽?他是個傻瓜,這樣的謊話也騙得了人麽?明明是他依仗權勢奪了我來,哥哥無能為力,我怎麽會相信他的話?用力推開他的手,我放任身體重重砸在地上,痛,可昨夜比這更痛已經過了,沒有什麽,我只是記得,應該回去。
水知寒按住我,冷笑道:“你要去哪裏?再告訴你一次,水青闌和我做了交易,他把你給我,我給他權勢榮華。他收留你,本來就是要拿來用的。你這樣的孩子,他那裏可不止一個。”他松了手,慢慢道:“你是換得東西最多的一個,他似乎早就料得到,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能換什麽?”
毒如蛇蠍的如意。那些撫琴品簫的人偶一般的孩子……可是我不信他,我怎麽能信他?他捂住耳朵用力搖頭:“不是,那些孩子哥哥早就放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