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職場八卦、春睡濃 他霎時滿臉通紅,倉……
兢兢業業,蕭屹剝完了所有的核桃,才終于允許自己向床上熟睡的人看去。
關鶴謠呼吸綿長,睡得正香。
蕭屹悄聲走到床邊,雙臂撐着床板俯身凝視着她。怕驚擾眼前人,他刻意放輕了呼吸,卻忽有一縷馨香,從關鶴謠散開的濕發漫溢到他鼻尖。
辨出這是什麽香味,他霎時滿臉通紅,倉皇地偏過頭去。
是她那個桂花香味的肥皂團。
是他也用過的那個…肥皂團。
關鶴謠剛回來時,小臉煞白,渾身濕透,他只顧心焦,并沒有半分旖旎心思。
可是現在,她就這樣躺在這裏,安穩又乖巧。蕭屹再也不用壓抑自己,他就那樣保持着一個別扭的姿勢,深深看着她,不過是望梅止渴,卻甘之如饴。視線輕輕撫過她濕漉漉的烏發,她淡染潮紅的臉頰,她無意識輕啓的紅唇。
确實,關鶴謠買回來的包子算不得什麽美味,但是有她親手做的油焦面,又有她陪着用餐,蕭屹吃得很飽。
只是現在,僅僅是這樣看着她,他胃中就像有千萬只蝴蝶在飛舞,又漸漸升騰起一股難以滿足的渴望。
眼底心上,從此只有這一個身影。
真好。
他在心中感嘆,小娘子又待他如初,真好。
他并不後悔寫下那張字簽,哪怕被她疏遠,被她厭棄,也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是,她到底沒有。
她還願意和他說笑,願意為他做了琥珀糖,甚至還能在他面前這般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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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還擁有這些,就足夠了,已經遠比他想象的要多,要好。
只不過……
他抿唇苦笑,終于難以自持地伸出手,輕撫上她的臉頰,幾乎為這份柔軟細膩喟嘆出聲。
你也太相信我了吧……
最後戀戀不舍地摩梭一下,蕭屹緩緩地将發燙的指尖收回心口。
*——*——*
“行啦,別藏了。”關鶴謠悠悠轉醒,就見蕭屹在慌忙藏書,“我都看到了。”
她翻個身,臉埋在枕頭裏偷笑。睡飽了心情好,因此這次不打算追究蕭屹私看禁書的罪責。
“掬月還沒回來?”她不是準備把今天買的面都炒了吧?“這丫頭也太拼命了。”
“嗯,也不知道像誰。”
“???”
關鶴謠猛轉頭打量蕭屹,這人好像氣場硬了一些?放肆了一些?
怎麽回事?
發生了什麽?
剛睡醒迷迷糊糊,她來不及細想,就聽到蕭屹咳嗽了兩聲。
她這才發現桌上那碟糖少了近一大半,關鶴謠臉黑下去,“有咳疾你還吃那麽多糖!”
“好吃。”
“好吃也不能這麽吃,關鶴謠翻身下床一把抄起糖碟,“沒收了。”
“并不是糖的問題,”蕭屹誓死捍衛自己吃琥珀糖的權利,“是因為下雨。”
他的咳疾遇到寒涼蕭瑟的天氣才犯,和飲食關系并不大。
“那也不行,”關鶴謠瞪他,“一次一塊。”
關鶴謠去廚房把糖藏了起來,便趕緊回屋梳妝。
因頭發還未全幹,她就想梳一個包頭髻,用巾帕包住頭頂發髻,再用發帶圍一圈固定(1)。
可那巾帕薄軟,就是和她過不去,怎麽都包不服帖,氣得她想把自己爪子剁了。她買不起鏡子,平時又是和掬月互相梳頭,實在不知現在是什麽效果。
無奈之下她只能求助現場直男,“蘭家哥哥,”她轉了一圈,“你看看,巾帕都收到發帶裏了嗎?”
其實都收進去了,包得很完美。
但是蕭屹說:“沒有,你過來我幫你整理一下。”語氣非常認真,“廚娘子當儀容規整些才是。”
他這般義正言辭,讓剛糾結着“一天之內我怎麽能讓他兩次上頭”的關鶴謠十分慚愧,看看人家這超前的衛生意識,這堪比專業廚師的職業素養。
這次沒了布巾的阻隔,蕭屹終于如願以償地摸到了那軟如煙、密如霧的頭發,隐隐的桂花香又萦繞在指尖。
因兩人個頭的差異,居高臨下的蕭屹剛好能看到關鶴謠纖長的睫毛。她乖乖地垂着眸,睫毛上似鍍了光,一顫一顫宛如星塵璀璨。
還有那雪白的後頸……喉結不受控制地滾了一下,蕭屹深吸一口氣,穩穩心神,裝模作樣地在她發間折騰了幾下,“小娘子,好了。”
“嗯,謝謝蘭家哥哥。”關鶴謠着急出門,往桌邊快步走去。
轉身時,垂落的發巾拂過蕭屹手臂,蕭屹直接麻了半邊身子。薄紗包髻,紅帶繞之,襯得她臉龐明豔姣麗,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
關鶴謠挎起小竹籃,“我今日得早些去,要給朝散郎傳信呢!”
她不說,蕭屹都要忘了這件事了。
這兩天,他滿腦子只有關鶴謠,沒有分出一個腦細胞給那一位和關策。
“好,那你千萬小心一些。”
“沒事!”關鶴謠成竹在胸,“不過是用你寫的字簽做一道菜,然後就等朝散郎來找我就行了……”
意識到自己又提及字簽,她尾音悄悄低下去,眼看着尴尬又要降臨。
這一次,是蕭屹先邁出一步,打破了沉默,因為他倒是真的很好奇,關鶴謠到底要怎麽用那些字簽。
關鶴謠嘿嘿一笑,壓低聲音說:“你等我偷一個回來給你吃哈。”
廚子不偷,五谷不收。
有時候,她職業素養是挺低的。
*——*——*
承擔起傳信這件崇高任務的菜肴,是一款99%的中國人都沒吃過,但是99%的外國人都以為它源自中國的小餅幹——簽語餅。
因為這是幾乎所有國外的中餐廳都會提供的小食。
脆脆的小薄餅對折着,空心內藏着一張細長的紙簽,寫着些祝福、預言或者心靈雞湯。
簽語餅材料極其簡單,無非就是 “蛋、面、糖、油” 四個字,唯有烤制的時候要尤其注意。
剛烤好的小薄餅必須又軟又韌,才能禁得住對折,冷卻下來之後就會變得又酥又脆。
信國公府家大業大,總共有八個烤爐,明爐、暗爐都有。但是顯然,沒有一個可以調溫度,定時間。那些爐子又都太大了,費時費炭。
最後關鶴謠決定效仿清朝做“花邊月餅”那位巧廚娘(2),直接拿來兩個火盆,一個在上覆之,一個在下烤之。她和兩個火盆鬥智鬥勇,互相傷害了小半個時辰才将其降伏,摸準時間和溫度,烤出了合意的小餅。
巴掌大的小薄餅,中間放上蕭屹寫的字簽,先對折一下,再攔腰彎一下,就成了有着兩個尖尖牛角的可愛小點心。
總共做了二十來個,關鶴謠趁人不注意,賊頭賊腦地揀起一個藏到自己小竹籃裏。
關鶴謠料到簽語餅會比較費事,所以另外兩道菜就做簡單一點的。
一道是“黎朦子香雞”——用黎朦子汁調醬汁腌制雞肉。其實這是一道更适合夏日的爽口涼菜,但還剩那麽多珍貴的黎朦子,她就想着趕緊用上。
果子局李監局來找她時,關鶴謠恰好在切黎朦子。
“虧得小娘子見多識廣,沒糟蹋這好東西。”
胖乎乎的李監局笑眯眯地開口,“我和他們說了,下次再見到就多買一些。只是這東西不常有,得看運氣。”
關鶴謠趕緊謙虛幾句,又當面感謝她将這黎朦子都給了自己。随後兩人無非是寒暄寒暄,“今日做什麽菜呀”,“昨日那道紫蘇子粥不錯呀”,“什麽時候來我們果子局走走呀”之類。
果子局就在隔壁膳房。
關鶴謠心生羨慕,職級高就是好,還可以竄工位來找她聊天,她是斷斷不敢離開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
李監局給了關鶴謠一盒點心,關鶴謠受寵若驚地謝過。兩人又聊了半天,李監局仍是毫無去意。
關鶴謠正納悶,就見李監局圓臉上浮起一個狡黠的笑,朝她靠近兩步,低聲說:“你猜今日晝食,太夫人和三娘子吃了個什麽宴?”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原來是來聊職場八卦!
她這話一出,關鶴謠已經開始有點想笑。
“奶.房宴?”
“正是,”李監局也在忍笑,聲音都不穩,“我看她至少用了三四斤奶.房吧,做了乳餅、好幾種酥餅、酥酪。自然,也有一道乳粥,你猜她用什麽配着?”
關鶴謠要憋不住了。
“玫瑰鹵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瞬間,兩人心意相通,終于抑制不住地爆發出杠鈴般的笑聲。
關鶴謠還注意一點,趕緊衣袖掩唇憋住,李監局卻是笑得腰都彎了,要不是一手扶着關鶴謠胳膊,怕是要笑到地上去。
“你、你先別急着笑,”李監局掙紮着起身,“更好笑的是太夫人對這‘奶.房宴’的評價。”
她也不賣關子了,學着太夫人慢悠悠的語氣,“‘可惜了這些禦賜的奶.房’!”
關鶴謠笑得直搖頭,“三娘子可有妙語?”
果然,李監局剛擡起的身子一顫,笑得又要往地上去,“三、三娘子說…哈哈…說‘幸好有這玫瑰鹵子’……”
妝容最粉,下手最狠!
不愧是高端天然黑玩家三娘子!
“她自恃身份,向來看不起我們這些司局,還不是被蜜煎局一碗玫瑰鹵子壓下去了?”李監局抹一把笑出的眼淚,“你沒看見,章監局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同仇敵忾,并肩作戰,都比不上這事後一起幸災樂禍的痛快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感覺甚是意氣相投。
李監局看到了新做的簽語餅,啧啧稱奇,關鶴謠笑着掰開一個給她看。
兩人正說着話,阿虎就颠颠兒地從冰窖取冰回來了,纏着關鶴謠問:“鶴廚娘,真的用冰水雞肉就會更嫩嗎?”
李監局便說着不耽誤你做菜,轉身走了。
“嗯,雞肉要先煮熟,然後泡在冰水裏。”關鶴謠給阿虎展示如何煮雞,提着雞在沸水中快速過三遍,這樣不禁肉質緊實,而且不破皮。
阿虎湊過來看,同時小聲說,“今日冰窖那些人對奴态度可好了,還問這問那的。”
關鶴謠抿嘴笑,你也來?這麽小就開始八卦。
“累不累?以後不用跑這麽快,不着急。”
“奴不累,奴趕着回來幫你!”阿虎現在對關鶴謠有兩米厚的粉絲濾鏡:“奴跟着你兩天,學的比兩個月還多呢!”
其他人不過就遣他洗菜擇菜,頂破天也就讓他切切菜。
鶴廚娘卻會認真地給他講,怎麽熬高湯,怎麽清洗江瑤貝,怎麽處理鹌子,還把那酸酸甜甜的叫“乳清”的好東西給他喝。
關鶴謠很欣慰,小家夥挺上進的,也就更用心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