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二節骨體骨折,還好不是粉碎性的,打了鋼釘固定
下頓足片刻,驀然轉身往回走了。
方敬堯專業是國畫,但是對油畫也很感興趣,一邊走一邊為韓露介紹,從作者到創作靈感,再到創作背景,還有創作過程中的種種趣事,筆法,力道,不一而足。
韓露聽得津津有味,不禁心生贊嘆。
下午韓露回了紋身店,聽翟靖宇說上午有人來找過她,一形容外貌她就知道了是誰了。晚上回家的時候還在想,韓哲來找她幹什麽。
可是回到家,家裏還是沒有人,她走進韓哲的房間,看見禮物盒還放在桌子上,韓露走過去把禮物盒拿走,回到自己屋,将其扔在抽屜裏了。
接下來的幾天,韓哲仍然是早出晚歸,他們偶爾會見面,可是誰都不會對對方說話,擦肩而過時,心悸如焚。
哪有什麽保護和被保護,不過是彼此折磨罷了,而他們彼此甘之如饴。
這一晃,就要過年了。
這個時候,韓露突然恍惚,為什麽今年聖誕節的時候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那時候我在幹什麽?
蘇卉給她發的聖誕快樂她都沒有回複。
韓露想,她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下去了,她要每天快快樂樂的,于是每天閑的沒事的時候都和方敬堯去約會。方敬堯說,反正他在家也無聊,正好每天都能和她見面。
方敬堯終于變成了他看上去很活躍的樣子,這人很慢熱,對陌生人沉默寡言,對熟人則變得非常健談。他沒事的時候還會去紋身店陪韓露紋身,只不過他對紋身始終有些抵觸,現在基本上每天都會送韓露回家。
一開始,韓哲把他以前的那輛車的鑰匙給韓露了,可是韓露一天也沒開過,現在每天和方敬堯擠公交倒也挺有意思。
方敬堯還勸韓露開學回去上學,韓露有待思考沒有答應。
“以後我自己下車就行了,你不用跟着我,不然我回家之後你還要往回走。”
方敬堯笑道:“沒事,反正又不是沒有班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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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肩往家走,方敬堯見韓露右手棉手套上有一根絨毛,他把手從外套口袋裏拿出來,拉起韓露的手把絨毛摘掉,随後手就一直拉着了。
方敬堯見韓露沒有拒絕,嘴角微微笑開了。
兩人走到樓下的時候,正好旁邊一輛車上下來了人,身高腿長,衣擺卷風,皮靴踏雪,長身而來。
韓露不由自主地站住,方敬堯便也站住了。
韓哲手裏握着手套,指尖夾着煙,正要往樓裏走,回首一瞥,正好看着兩人,腳步随即停住。
“怎麽了?”方敬堯問她。
韓露沒說話,看着韓哲竟然朝她走了過來。
韓哲用盯着手下訓練的冷酷目光将方敬堯從上到下打量一圈,方敬堯一個沒有走出象牙塔的學生,自幼接受藝術熏陶,渾身上下散發着儒雅有禮的氣質,一時間就被韓哲渾身上下的痞氣和霸氣鎮住了,下意識把握着韓露的手給松了。
韓哲瞥了韓露一眼:“不介紹介紹嗎?”
韓露沒說話,甚至沒看人。
方敬堯看了韓露一眼,剛要自我介紹,韓哲把煙塞嘴裏,把右手的手套摘了,一起握進左手裏,随即把煙拿下來,将右手伸出去說:“我是她哥。”
韓哲一整套動作格外流暢,仿佛做過無數遍,不慌不忙,只不過微微仰着的頭露出了些許輕蔑的高傲姿态。
啊,哥哥啊,我還以為……方敬堯連忙握了上去:“你好,我叫方敬堯。”
方敬堯說完一收手沒收回來。
“你是她什麽人啊?”
“我、是韓露學長。”
韓哲收緊了手,哼笑一聲:“她也沒上幾天學,就有學長了?”
方敬堯看了眼自己的手,說道:“上一天學也有學長啊。”
“家在這附近?”
方敬堯皺眉:“不、在這。”
韓哲笑起來,握着方敬堯的手:“那還送我妹妹回家?真是謝謝了。”
“她一個女孩子,應該的。”方敬堯窘迫地看了眼韓露,韓露擡腳就走了。
韓哲松了手,大手在方敬堯後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小子,就這身子骨怎麽保護我妹妹。”
說完,扭頭也走了。
方敬堯提着動都不敢動的右手,無比窘迫地轉身離開了。
電梯門即将關閉,一只皮靴插進來硬把門擋開了,人随即走進來。小小的電梯間,瞬間就滿了似的。
韓露往角落裏站了一下,擰着頭不理人。
“那小子幹什麽的?”
“他是好人。”韓露回答他。
韓哲從電梯的鏡面裏看了她一眼,幹咳一聲說道:“什麽人看清楚再交,別因為他對你一時好,就誤以為會對你一世好。”
電梯門打開,韓哲擡腳要走出去,韓露從後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開自己先走出去,說道:“全世界就你一個好人。”
韓哲咬着牙跟出去,“我跟你講道理呢!”
“壞人總覺得自己有理。”
韓露走到門口拿出鑰匙開門,韓哲一眼瞥見韓露的鑰匙上拴着一只哈士奇的玩偶,頓時臉又冷了。
“晚上吃飯了嗎?”
“吃了。”韓露把包和外套挂在衣挂上,拿出手機打電話,韓哲顧自脫着衣服,聽見韓露說:“不好意思,沒有沒有,你別介意,那人有病。”
韓哲登時回頭看她,韓露站在沙發那裏,背對着他又說:“千萬別,我請你吃飯,你必須來啊,不然你就是在生氣,真不好意思,那人腦袋有病別在意。”
韓露挂了電話,韓哲怒道:“我關心你也是我腦袋有病?”
韓露拿着電話就回屋了。
韓哲換了鞋在客廳轉了半圈,想到什麽拿着電話跑到韓露卧室門口給梁信輝打了個電話。
明年有一場盤山道的賽車比賽,正好問問情況。
梁信輝有些欲言又止,“我跟安齊提了幾次,但是安齊都拒絕了,不但盤山道的賽拒絕了,其他的小型車賽他都拒不參賽。”
這小子現在挺硬氣啊……“他合同什麽時候到期。”
“明年五月份,”梁信輝頓了頓,說:“我看他的意思像是以後不再續約了似的。”
韓哲看了眼韓露的房門,說道:“你自己看着辦,別的比賽就算了,但是明年的盤山道賽是重點項目,他不去也得去,我還是那句話,合同期內,他不想上也得上,你回去告訴安齊,他要是不想上,以後也不用再碰汽車了。”
韓哲說完這話,韓露的房門唰地就開了。
韓哲把電話挂了看着她。
“你想幹什麽?”
韓哲擡擡手機:“安排工作。”
“安齊是怎麽回事?你要逼他參加比賽?”
韓哲笑了一聲,“什麽叫逼啊,他合同沒到期呢,怎麽着,光收錢不比賽嗎?老子手底下可不養閑人。”
韓露又問:“他不是修車嗎?”
韓哲瞥了她一眼就走了。
韓露跟上來問:“到底為什麽?”
韓哲愛答不理道:“什麽為什麽?這是他的工作。”
“可是這種參加比賽的事情不應該是自願的嗎?他既然不想參加你為什麽要逼他呢?”
韓哲涼涼一笑:“這個世界上,可沒有那麽多你不願意就可以不做的事情。”
“可是……”
“行了,”韓哲打斷她,“不說這個,就說他玩弄你的感情,這賽他也得參加。”
“誰說他玩弄我感情了?我對別人哪還有什麽、感情。”韓露頓了頓,擡頭對他說:“安齊是好人,你別逼他行嗎?”
韓哲站在房間門口停住,嘲弄般地笑了一聲,“在你眼裏,除了我都是好人。”說完,他猛地把房間門關上了。
韓露推了一把門,沒有推開,她喊道:“韓哲,那麽多賽車手你為什麽非要讓他去參加?他不想去你找別人還不行嗎?”
韓哲沒回話。
韓露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轉身回屋了。
韓露記得梁信輝的電話,當即把電話打過去問了一下這個所謂的盤山道比賽,梁信輝不知道韓露這是什麽意思,畢竟他剛剛和韓哲通過話,只能說:“這次比賽非同一般,金總很重視,當然要派最有實力的賽車手。”
韓露又問他,“安齊為什麽不想參加。”
梁信輝說不知道。
韓露突然想到了上次安齊比賽出事故的事情,她問:“盤山道的比賽會有危險嗎?”
梁信輝沒有立刻回答,只說:“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如你去問一下韓總吧。”
韓露失望地挂了電話。
随即她又給安齊打了電話,安齊的聲音傳出來,她一時間都沒有說出話來,她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安齊了,這一聲突然很讓人懷念。
本來想直接詢問一下比賽的事情,結果問出來的卻是:“你最近好嗎?”
“很好啊,好久沒見了,你最近在幹什麽?”
“我……”韓露靠到床頭,不自覺地笑起來:“我每天工作啊,過得還蠻充實的。”
“你很久沒來俱樂部了?”
韓露“嗯”了一聲。
安齊沉默片刻,問她,“是因為我嗎?”
“不不不,”韓露連聲拒絕,“不是的,只是天太冷了,不想去那裏,室內的項目我也不想玩,所以才沒去的。”
安齊笑了一聲,又問她:“那怎麽也不來我車庫畫畫了?畫板還在我這呢。”
“我現在每天上班的時候閑着沒事就畫了,懶得特意跑你那去那麽遠,萬一被你女朋友撓了,我就破相了。”
“怎麽會呢,”安齊呵呵笑了一聲,“我去過你家,但是你家鄰居說你退房了。”
“對,我搬家了,還沒告訴過你呢。”韓露剛說到這,房門突然被敲了一下,外面的人惡聲惡氣問她:“你洗澡嗎?”
韓露對着門喊了一聲:“不洗!”
安齊問她:“你和誰在一起住呢嗎?”
韓露氣憤道:“一個神經病。”
安齊笑道:“是你畫板裏畫的那個人嗎?”
韓露拿着手機一時間沒有說上來話。
“我不是故意看的,上次拿紙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
不知為什麽,韓露突然有種既松口氣又揪起心的感覺,她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安齊笑道:“我們倆,要說對不起,誰都對不起誰,若說對得起,也誰都對得起誰,不是嗎?”
韓露躺在床上,想了想笑了,她忍不住說:“安齊,你真是我遇到過最好的人。”
她剛說完門又被踹了一腳,外面的人吼道:“你不洗我洗了?”
韓露騰地坐起來,吼:“你有病吧,你要洗你就洗去呗,你離我房門遠點!”韓露等了片刻,終于聽見衛生間關門的聲音。
一聽電話,安齊在裏面哈哈笑着,還有狗的叫聲,韓露憤憤:“你家那只破狗居然還笑我?”
“沒笑你沒笑你,我先挂了,被單洗好了我去看看。”
“好,拜拜。”
安齊臨着挂電話突然對她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韓露看着桌子上的臺歷,明天就是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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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紋身店只開一上午,十二點關門,直到初六再開門。今天其實也沒有客人了,翟靖宇來只是收拾一下衛生,給器械消毒,順便貼對聯。
劉喬也來了,她和翟靖宇正式修成正果了。就在某一天,翟靖宇在韓露指導下送了劉喬一束鮮花的時候,這位熱情開朗的姑娘抱住翟靖宇大親了一口,翟靖宇當時臉比玫瑰都紅了。
大概夫妻性格都是要互補一下才好吧。韓露想了想她認識的人,卻只想到了金景年和洛老師,還有蘇卉的爸爸媽媽。
紋身店關門後,韓露又去了成衣店。
史龍是個超級攝影愛好者,生平最喜歡的就是到處旅游拍風景,當然他也擅長人物攝影,平日在影樓工作。
但是愛好不能當飯吃,文藝包着饑荒的外殼,攝影燒錢,旅游燒錢,兩者加一起燒的是時間。
史龍的前妻是個溫婉賢淑的女人,她受不了史龍成年累月不在家,不管孩子生活學習,只知道追求自己的愛好,不知道追求自己的生活,每次跟史龍語重心長地講道理都被史龍毫不留情回嗆,最後史龍終于把自己溫婉的妻子生生逼成了潑婦。
史龍心比天高地怼了自己的妻子:“生活只能填飽肚子,愛好卻能填飽思想。一看你這人就沒有思想。”
其前妻哼道:“肚子都填不飽,你還有命談思想?”于是離婚當天又送了執意跟着父親的女兒一句話:“誇父逐日,道渴而死,你爸追影,早晚得死。”
還好離婚後,史龍就算不知道填飽自己的肚子,也知道填飽女兒的肚子,暫且放棄了遠途旅行,平時給影樓工作掙錢。
每逢女兒節假日,史龍都帶着女兒出去旅行攝影,這次之所以沒帶女兒據說是因為他這次去的地方環境有些艱苦,害怕帶着女兒不方便,正好有成敏這個心甘情願的便宜保姆在,史龍放心地把女兒交給成敏自己走了。
韓露去的時候,成敏也忙活着在門口貼對聯,小菁菁在成敏大設計師的幫助下,穿了一身格外打眼的小衣服,短發長長了,被用彩色的皮繩紮了兩條魚骨辮,模樣比韓露剛見着她的時候白淨多了,也像女孩子多了。
剛來的時候,韓露都把她看成男孩了。
“小露阿姨好。”
“叫我姐!”
菁菁看了她一眼,又乖乖叫了聲姐姐,韓露這才滿意了,順手把自己路過超市買的棒棒糖塞給她一根。
“成姨,你什麽時候關門呀?”
“叫我姐!晚上四點。”
韓露剛要說話,一輛車唰地就在路邊停下了。韓哲跨出車門來喊她:“我給你打一上午電話你怎麽不接呢?”
韓露拉開大門要進屋,韓哲沖過來抓住她,成敏和菁菁在旁邊看着他倆。
“你幹嘛?”韓露掙開自己的手。
今早她起來的時候發現韓哲居然沒走,所以她就趕緊收拾完就出門了,沒有和他照面,從到了紋身店開始韓哲就給她打電話,現在竟直接追來了。
“上車。”
“我還有事呢。”
“有什麽事?”韓哲看向成敏,立刻笑了起來:“成店長啊,真不好意思,你看我下車愣是沒看見你。”
成敏跟他握了一下,笑道:“沒事沒事。”
“我找韓露有些事,沒事吧?”
“啊,她沒事,你們走吧。”
韓露無語地瞪了成敏一眼,轉身上車了。
“再見啊成店長。”
韓哲上了車将車開走,一路往西去了。
“我說了不去,到時候我在外頭站着我也不進去。”
韓哲開着車沒有說話。
昨天晚上韓哲告訴她,今天上午要帶她去祭拜一下父親,她說她不去,所以一大早就溜了。
“我沒理由去祭拜他。”
“你是他女兒,你怎麽就沒理由了?你不該去嗎?”
韓露動了動嘴,小聲道:“我回來半年了,你們從來沒讓我去祭拜過那個人,因為你們從來都沒有接納過我,不然我剛回來的時候不就帶我去了嗎?”
韓哲看着前面開車沒有說話。
韓露憋着氣,一直冷着臉到地方,神情也動容了。
她本以為韓哲會帶她去他父親的墓園,沒想到他來的卻是她媽媽的墓園。她看着前面墓園的大門,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韓哲看了她一眼,探身從後座拿出來一束玫瑰。
“你、知道?”
“當然知道,”韓哲看着花笑了,遲疑片刻,他擡眼問她:“我可以去看看你媽媽嗎?”
韓露拿着花,猶豫道:“當然可以,我帶你去。”
韓露帶着韓哲一路去了她媽媽的墓碑那裏,手裏的玫瑰花成為了整個墓園最讓人驚詫的色彩。
韓露不知道該怎麽介紹韓哲,沉默着沒有說話。
韓露媽媽的墓碑上只有名字,沒有照片,韓哲還是沒有想起那個早已模糊在記憶中的人。
兩個人對着韓露媽媽各自沉默,臨到快走的時候,韓哲才說出一句鄭重承諾:“阿姨,你放心,以前你保護過我,以後,我保護你女兒。”
韓露低着頭匆匆離開墓園,上了車,熱氣一蒸,卻更想流淚。
“你真的不去看我爸嗎?”
韓露深深地喘口氣,“去吧,你都來看我媽媽了,我也應該去看看他。”
于是韓哲開車去了他爸的墓園,進去之前在花店裏買了兩束花,一束給他爸,一束給他媽。
韓露本以為,韓哲的爸爸媽媽葬在一起的,但是并沒有,而且兩個人的墓似乎距離還挺遠的。
韓哲先把她帶到他爸爸的墓碑前,拍拍她的肩膀說:“這是爸爸。”
韓露看着墓碑上的那張黑白照片,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這個叫韓雲笙的人,韓哲的爸爸,眉目間和韓哲非常像,但是看起來比韓哲要兇狠多了。
韓哲留下她去看自己媽媽了。
韓露見韓哲走遠,這才回頭看向墓碑上的人,慢慢開口:“我媽媽生前告訴過我,如果我有一天見到你,讓我給你帶句話。三改初衷,她後悔了。”
韓露抿唇,“我問她是什麽意思,她就是不告訴我。她還說她對不起你,我更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除了這件事,我還想求你一件事。”
韓露又往韓哲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如果你心疼你兒子的話,就保佑他平安好嗎?我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但是總覺得他很不安全,可是我又保護不了他,我怕他會受傷,我怕他會出事,如果你能聽到我說的話,就保護好他吧。”
韓露又等了一會兒,韓哲才回來。
兩個人看着韓哲爸爸的照片同樣沉默了,像對着韓露媽媽時一樣,心裏都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說,可是根本沒有勇氣開口。
或許他們都在天上看着他們呢。
兩人一起離開墓園,韓哲開車去了超市。
韓哲說要多買些吃的,今晚做一桌子的菜。
韓露問他,“你不用去金景年家嗎?”
韓哲搖頭說不去,今天和她在家一起過年。其實每年他都是跟着金景年過的,但是鑒于不久前,韓露和老金之間發生了點不愉快,這兩人估計都忘不了,大過年的還是不要堵心了,等初一再帶韓露去給他拜個年,道個不是。
韓露很開心,跑在前面看見什麽想吃的都往車裏扔,韓哲推着車在後面跟着,一輛車不夠裝竟然又推了一輛車,一邊嚷嚷你這些東西都能堆到明年的了,一邊還任由韓露往推車裏丢東西。
最後兩人一人堆了一個車出來,把車裏的東西都提上車,開車回家。
他們家門口還沒貼對聯呢,韓露躍躍欲試地要貼,韓哲一拍大腿,他根本就沒買啊,于是又下樓去買對聯了。
韓露留家裏收拾東西,心想,新年啊,要不要把領帶夾再送給韓哲,可是那天韓哲肯定看見了啊,他沒碰肯定就不喜歡,她最近還特別看過韓哲,韓哲渾身上下除了那只表,就沒有其他的裝飾品,估計他會嫌領帶夾麻煩吧。
不一會兒她的電話響了,韓哲說他在樓下,還缺不缺什麽,缺什麽他好帶上去,別一會兒又折騰。
韓露走到窗口,看見樓前停車位裏的人,說:“什麽都不缺了,你趕快上來吧。”
那人挂了電話,大步走了回來。
對聯裝在一個紅色的布口袋裏,家裏沒有膠水,于是兩人用透明膠帶把對聯站在了門上。
韓哲左右看看,說對聯最好上午貼,現在天都快黑了。
韓露喜氣洋洋地笑:“沒事沒事,貼了就好。”
随後兩人回去開始洗菜。
剛才回來的路上韓哲買了很多菜,韓露直說:“少做一些吧,我們兩個人也吃不了。”
但是韓哲還是決定做的豐盛一些,畢竟是兩人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新年。
收拾好菜之後韓哲先簡單做了一些,畢竟兩人中午都沒有吃飯,若是等到半夜吃年夜飯估計得餓死。
吃飯的時候韓露還是有些心不在焉,想着要不要把領帶夾送給韓哲,可是等到吃完還是沒有結果。
韓露跑回屋裏,打開抽屜看着裏面的禮物盒又看了半天,還是送吧!韓露剛要伸手把禮物盒拿出來,結果韓哲突然敲了兩下門,韓露連忙把抽屜關上,韓哲開門進來,他又把外套穿上了。
“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
韓露愣愣地:“今天過年啊,你怎麽還有事。”
韓哲無奈地笑了一下,“就過年這天事才多呢,你在家待着吧,我很快就回來。”
韓露跟着他走到門口,看着韓哲拿來大衣穿上,失落道:“你快點回來啊。”
“嗯,我很快就回來。”
結果韓哲的很快一直持續了三個多鐘頭,韓露躺在沙發都快睡着了的時候,他才回來,手裏還拎了一瓶紅酒。
“怎麽睡着了?我回來晚了。”韓哲一邊脫鞋脫衣服一邊看着她。
韓露打了個哈欠,哎了一聲:“我一個人無聊可不睡着了。”
韓哲走進廚房說:“我馬上做飯,吃完年夜飯再睡。”
韓露從沙發上起來,哈欠連天地走過去,看了眼紅酒,“今晚紅酒配中餐嗎?”
韓哲把袖子挽上,笑道:“怎麽了?不行啊?”
“行啊。”
韓露坐在餐桌上拄着下巴看,突然之間感覺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
昨天和方敬堯聊天的時候,他還問她韓哲多大,她說過了年27了,方敬堯很驚訝,說韓哲看上去像三十多歲的人,當然不是長相上,而是他整體給人的感覺。
以前韓露沒沒有太大感覺,直到,不經常看見他的時候,每一次見每一次都感覺這個人比上一次見氣勢又強了幾分。
他現在跟在金景年身邊,恐怕以後會變成金景年那樣子吧。
韓哲看了她好幾眼,發現她一直在冥思苦想,問了兩遍韓露才反應過來。
“你想什麽呢?”
“哦,沒什麽,”韓露打了個哈欠說:“發現你越來越像金景年了。”
韓哲手中一頓,笑了:“我怎麽沒聽出來你這話算是誇獎還是怎麽着?”
韓露哼笑一聲:“誇你呢。”
正巧韓露自己提到了金景年,于是韓哲道:“等明天,我帶你去給他拜年吧。”
韓露喝了口水,頓了頓說:“我怕他把我趕出來。”
“怎麽會呢,老金挺好的。”
“那是對你,”韓露拄着下巴,又道:“我不敢去。”
“我帶你去,他不能碰你,我跟你前頭擋着,過了年,不愉快的就都過去了,你做小輩的,去賠個禮道個歉,啊?”
韓露一拍桌子:“我有錯嗎?憑什麽讓我賠禮道歉!”
“好好好,”韓哲端着菜刀回頭喊停,“那就去拜個年。”
韓露拄着下巴沒有說話。
韓哲忙活了很長時間,做了滿滿一桌子的菜,韓露忙着往桌子上擺,電視裏正在播放着新年晚會。
韓哲把油煙機關了,把圍裙摘了,将紅酒啓開,兩個各倒了一杯,面對面坐在餐桌上。
互相看着彼此,恍然之間發現,他們竟然已經在一起度過了半年時間,短短半年,歡笑怒罵,痛苦悲歌,竟全了。
韓露執起酒杯,說:“為我們之間。”
“為我們之間什麽?”韓哲将杯碰上去。
“什麽都好。”
餃子買的是現成冷凍的,因為韓哲不會包,韓露更不會包了,韓露敞開肚子大吃了一頓,最後又摸着肚子躺在椅子裏動都動不了了。
“大半夜的吃這麽多,明天怎麽辦?”
“明天我還能吃,”韓露喝盡杯中殘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慢慢走到了窗邊。
韓哲看她一眼,也随之起身,走到窗口。
“看不出去啊。”韓露額頭抵着玻璃。
“我去把燈閉了,牆上有壁燈。”韓哲走到門口把客廳的燈關了,客廳一瞬間暗了下來,只剩下牆角壁燈散發着淡淡的五彩光澤。
窗外清明了。
他重新走回去,站在她身邊,也看着窗外,突然笑了。
韓露也笑了,看着外面茫茫夜色,突然說:“如果那天你來的時候,我沒有跳窗戶逃跑該多好。”
韓哲的笑容便稍稍平寂了,他說:“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可是,你還能再抱我嗎?我好想抱抱你。”
韓哲垂在身側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
客廳裏只剩下電視裏面傳來晚會的聲音,明明歡騰喜悅的聲音,響在這裏卻徒生悲涼。
電視裏傳來主持人說還有三分鐘就是零點的時候,韓哲閉上眼,從她身後摟住了她。
韓露迅速回身用力抱住了他,抱得死緊,手臂中帶着微微發抖的力度,連胸腔都是震動的餘波。
他們稍稍分開些,腦門貼着腦門,鼻尖碰着鼻尖,呼吸相聞。
她摸着他的臉,突然問他:“如果有一天,我們也能像費爾明娜和弗洛倫蒂諾一樣,活到八十歲、九十歲,那個時候,你會為我升起黃旗嗎?”
韓哲一雙眼裏閃過萬頃波濤,碧波千裏如煙,浩渺萬丈。
他捧住她的臉,鄭重承諾。
“會。”
電視裏傳來新年快樂的歡笑聲,萬千煙花響徹夜空。
70
初一的時候,韓哲帶着韓露去給金景年拜年,金景年不動聲色地把兩人盯了一圈,倒是沒有趕人,也什麽都沒說,直接無視了韓露。
随後又到了情人節,方敬堯當天約韓露出去玩了一天,兩人正式确立了情侶關系,可是随即她當天晚上,也在某個商場樓下,看見韓哲摟着陳唯有說有笑。
随後的那些天,韓哲三天兩頭徹夜不歸。
寒假剩餘的那些天,方敬堯每天都陪着她在紋身店上班,下班後兩人一起回家,劉喬說他倆能甜死個人,可是她卻沒什麽感覺,就像她曾經每天都和安齊在一起一個樣子。
轉眼寒假到了末尾,方敬堯就要開學了,這也意味着兩人要分開了。方敬堯想讓她回去上學,這樣兩個人就可以每天都能見到了。
可是她不想回去上學,而且她也不想失去紋身這個工作,方敬堯勸了她好久,她還是沒有同意。
所以方敬堯就回去上學了。
方敬堯走了,又沒人陪她了,她看着翟靖宇和劉喬兩個人牙都疼,于是去俱樂部找安齊拿畫板了。
見到安齊,她又想起來之前聽到的盤山道的比賽了,她問安齊危險嗎,安齊沒有回答她,反而問她是怎麽知道的。
她說是聽說的,安齊便也沒問。
安齊還告訴她,沒事了也可以在他車庫裏畫畫,韓露說害怕他女朋友撓她,之前被杜一心在臉上撓了兩下,現在還有個淺淺的印子。
安齊哈哈大笑,硬是叫她晚上去他家吃飯,于是吃完飯後,她閑得沒事又去安齊車庫裏畫畫了。
安齊的對象,挺好的一個人,至少不會撓她。
韓哲的生日快到了,韓露想着送他些什麽東西,之前的領帶夾不能送了,韓哲肯定看過了,哪天拿過來送安齊吧。
安齊擺手,說:“可別,我連領帶都沒有,你讓我夾哪?”所以韓露把自己鑰匙上的哈士奇送他了,安齊笑納了。
她拉着遲雪和何美涵去逛商場,說自己的哥哥過生日,不知道送什麽。
逛了三個小時後,遲雪都煩了,讓她抛硬幣,韓露搖頭,還是算了吧,上次抛硬幣也沒抛準。
何美涵說:“要不然你買個蛋糕,做一桌子拿手菜,多簡單的事情。”
韓露覺得非常好,于是去蛋糕店買蛋糕,可是挑了很久都沒有挑到喜歡的,店員說,“小姐,要不然這樣吧,我們店支持客戶自制,你可以自己做,我們有師傅指導。”
于是韓露在蛋糕師的指點下,親自做了一個八寸的蛋糕。
随後又去買了很多菜,她決定做一頓西餐,她對自己煎牛排的手藝還是挺滿意的。
回家的時候她特意問了秦建行,韓哲今天加不加班,有沒有會議和酒局什麽的。秦建行告訴她沒有。
于是韓露趕着韓哲快到家的時間,把蛋糕擺在桌子上,然後煎了牛排,刀叉擺好,紅酒倒好,時間剛剛好。
可是等了一個半個小時,韓哲還沒有回來。
她再也忍不住給韓哲打了電話,但是電話卻是一個女人接的,她記得這個聲音,是陳唯。
陳唯叫了好幾聲,但是她都沒有說話,随後又匆忙把電話挂斷了。
陳唯看着韓哲手機上連名字都沒有的一個號碼以為是打錯了,于是也沒告訴韓哲。
韓露看着桌子上的牛排和蛋糕突然感覺自己很可悲,韓哲都已經走出去了,為什麽她還在原地徘徊。
她把蛋糕插上蠟燭,插了二十根,她過生日的時候都沒有吃過蛋糕,就當今天是給自己過生日吧。
吹蠟燭之前是要許願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該許什麽願望,而且今天許願大概也不會應驗,那她幫韓哲許一個可以嗎?
保佑韓哲平平安安,身體健康。
她把蠟燭吹滅,還給自己鼓了掌,随後拿起面前的酒杯,跟對面的杯子碰了一下,說:“生日快樂。”
韓露吃了一份香噴噴的牛排,牛排已經涼了,黃油已經膩住了,但是還是很香,牛排吃完,她又吃了一塊蛋糕,随後把另一份牛排倒進垃圾袋,拿着剩下的蛋糕穿好鞋出了門,扔到小區外面的垃圾桶裏,省得被發現了。
她去小區門外轉了一圈,走回來的時候赫然看見門口停了一輛車,車邊上兩人在熱吻。
吻完了,陳唯上車走了。
韓露本想等韓哲上去再過去的,但是韓哲已經看見她了,她只好過去了。
“你剛回來嗎?”
韓露點頭說:“是啊,”他們一起走進樓道裏,等電梯,韓露笑道:“不是應該先送女士回家嗎?”
韓哲哎了一聲:“只有的兩次她送我回家都被你看見了,這什麽點子啊。”
“也許以後她再送你,不管到樓下還是到家門口,我還是會看見,這個不是點子問題,是必然的問題。”電梯門打開,他們一起往家。
韓哲嘟囔道:“哪有那麽多必然的事。”
“怎麽沒有,安齊去比賽就是必然的事。”韓露拿鑰匙開門。
韓哲頓時心想你怎麽什麽事都能說到安齊,剛要說話,房門一開,裏面一片明亮的光。
韓哲低頭看她:“你不是剛回家嗎?”
韓露低着頭“哦”了一聲,“我剛才下樓倒垃圾去了。”
韓哲往客廳看了一眼,一眼看到餐桌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兩份餐具,居然還有紅酒,燭光晚餐嗎?
“誰來了?”
韓露脫了棉衣脫了鞋,轉身往裏走,“誰也沒來。”
韓哲抓住她,指着餐桌:“誰也沒來那是什麽?”
“你自己不會看嗎,不就是餐具嗎。”韓露掙開他,不想再解釋什麽。可是韓哲卻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別往家裏帶人嗎?”
韓露忍不住委屈,說:“我只不過帶人回家吃個飯而已,怎麽了?總好過帶人回家做-愛好吧。”
韓哲脫大衣的動作驀然一頓,扭過頭,面色冰冷:“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韓露把盤子都拿到水池裏,乒乒乓乓地洗,顯然憋了一肚子氣。
韓哲把大衣挂衣架上,換了鞋走進來,在廚房看了一圈,料理臺上多了很多菜。眼睛一轉,立刻在一張沒有抽出來的椅子面上發現了一小盒生日蠟燭。
他走進廚房,又問:“你晚上到底叫誰回家了?”
“你管不着。”
“這是我家我怎麽管不着了?我問問你誰來了也不行嗎?姓方還是姓圓那小子不是走了嗎?你又叫的誰?是不是那安齊。”
“你吼什麽!”韓露把叉子往水池裏一扔,咣得一聲:“除了他們我就不能帶別的朋友回家吃飯了嗎?你憑什麽像審犯人一樣對我!”
“帶朋友就帶朋友,你好好說,我又不是不讓你帶朋友回家。什麽朋友,男的女的?不是,帶朋友吃飯那你生什麽氣呢?還有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現在又拿出來說,你煩不煩!”
韓露一委屈,在韓哲潔白的襯衫上狠狠按了兩只大油手印子,怒道:“我說什麽了你憑什麽吼我,我等了你一晚上結果你都沒回來,回來了就知道吼我!”
韓哲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