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節骨體骨折,還好不是粉碎性的,打了鋼釘固定
。韓哲一走,他就把門關上了。
韓哲走到一樓和二樓之間拐角的時候,突然聽見樓上的開門聲和說話聲,于是就停住了腳。
韓露笑着說:“大媽,我知道,謝謝你,我先走了。”
“姑娘,有空常來我家坐啊。”
“知道了,您快回去吧。”韓露把門關上,跑下樓,跑到二樓的時候突然看見明亮的走廊燈光下的人影,驀然怔在了那裏。
韓哲在拐角處看着她,一雙眼睛,帶着嚴厲而冷漠的光,她突然想起有一次韓哲的一個下屬因為做錯了事,找到韓哲,韓哲也是用這樣的目光看着他。
可是,我做錯了什麽?
“韓哲……”
韓露話音未落,韓哲已然扭頭,大步走了下去,韓露怔在那裏,樓道裏陰暗刺骨的寒風瞬間穿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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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你到底是怎麽把車給我提出來的?”
邵政東車被扣的時候他人正好在外出差,出事的時候也是恰巧了,證件和錢包都被偷了,等他回來的時候,他的車已經完好無損地在家裏等着他了。
韓哲靠在沙發裏展顏發笑,笑聲回蕩在整個包廂裏,隐隐把音樂聲都給蓋住了,五顏六色的華光落在臉上,染着不符合年紀的沉穩之氣,“怎麽做的邵哥就不用知道了,邵哥的車出事,說到底也是我手底下修車師傅工作不到位,這才讓人鑽了空子,您的車,理應我給你提。”
前方大屏幕前有兩個明星低聲唱着歌,其他人或跳舞或喝酒,整個包廂歌舞升平。
邵政東啧啧感嘆,也不知道是感嘆車被提出來了,還是感嘆怎麽偏偏被韓哲給提出來了,他拍拍韓哲肩膀道:“啥也不說了,咱兄弟兩之間情分在!老弟,夠意思啊。”
他又拍拍韓哲的肩膀,難得有道德一次,說:“對了,說到這,我還得為你們那個改車師傅說一句話啊,這車确實是我強迫人家給改的,确實不關他的事,韓老弟你就大人有大量,看在這次沒事的份上,別揪着人家錯處不放了,四項違規操作,沒被查出來證明那小子正經有兩下子,韓老弟手裏有的是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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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哲哼了一聲,白煙從口鼻中噴出來,“他一個賽車手非但不務正業,還敢違規操作,本來就應該罰,讓他卷鋪蓋走人都不為過,我也是看在他确實有點實力,有點小聰明的份上,暫且饒了他這一次。”
“那小子賽車确實是實力選手啊,”邵政東摟着韓哲肩膀,嘴裏噴着酒氣,“不過老弟啊,你現在還不跟你哥招了,說得還挺義正言辭?”
韓哲拿酒杯跟他對了一下,沒明白邵政東這話是什麽意思。
邵政東啧了一聲:“安齊都親口跟我承認了,小露是他女朋友,這兩人天天見的膩歪在一起,連我都知道的事你別說你不知道,你既然知道了,這兩人還在一起,那不就證明你默認了,那安齊不就算是你妹夫了嗎?”
韓哲一時沒說話,酒水灌進口中,嗓子口一陣辛辣,這才笑了一下:“八字沒一撇的事呢。”
邵政東哈哈大笑:“我也覺得奇怪啊,就照着你對你妹妹那個重視程度啊,安齊那個不要命的賽車手,你怎麽能同意小露跟他在一起呢,是不是?”
韓哲跟邵政東喝完酒,直接讓大力開去了韓露家。
自從韓露不再去臨西橋之後,她和安齊就有一段路是順路了,所以基本上,兩人一起離開車庫後,安齊會順路把她送到她家附近的一個街口,她再自己走回家,大概走十分鐘左右。
其實這點路安齊拐個彎就到了,但是她一直都讓安齊在那個街口把她放下,因為她很喜歡走這段路,凄涼的夜色和刺骨的冷風可以讓她在面對那個一片寂靜的房子之前,有一段很好的緩沖時間。
她身上穿的長及小腿的大棉衣是蘇卉送她的,藍格子的圍巾是安齊的,黑色手套也是安齊的,其實她還有一個帽子,但是她不喜歡戴,戴完之後頭發像假發一樣。
安齊說她每天都穿得像一只狗熊一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這麽怕冷,風一吹感覺自己渾身都被吹透了。
她半路握了一只大雪團,一邊走一邊到處打,一會兒往牆上打一團,一會兒往樹枝上打一團,再往地上摔一團。
這種大概只有小學生會玩的游戲讓她每晚玩的不亦樂乎。
慢騰騰得邊玩邊走到樓下,她已經被凍得鼻子通紅,直吸溜鼻涕了。她慢慢往單元樓門前走,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停住。
單元樓門前狹窄的小路口,昏暗的路燈下,一道高挺欣長的身影負手而立,大衣底邊靜靜垂着,耳邊溢出淡淡的白霧。
韓露驟然感覺自己周遭拂面的冷風都好像又降低了好幾度。
站了半晌,她吸溜一下鼻涕,擡腳走了過去。
那人許是聽見腳步聲,緩緩轉過身來,韓露低着頭不敢看,發絲搔地鼻子很癢,她手裏握着的一團雪,受不了指間緊縮的壓力,驟然破碎。
門口的路被擋的死緊,她不得不再次停下腳步,低垂着頭,沒有說話,仍然記得在安齊家樓道裏,韓哲看她的目光。
“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冷風過後,韓露微微聞到了些煙酒味,她垂着頭說:“我每天都這個時候回來。”
韓哲看着她,目光落在她的一雙手套上,手背的logo上寫着安齊的名字,他背在身後的手指慢慢揪在一起,“安齊送你回來的?”
“是啊。”韓露扭着頭,說:“我們在一起了,他是我男朋友。”
韓哲向她走了兩步,開口問她:“你知道他是什麽人你就跟他在一起?”
韓露終于擡頭看他,目光中帶着難以置信,“我喜歡他,我管他是什麽人?”
喜歡他……
韓哲咬牙道:“他是一個賽車手,還是其中最不要命的賽車手,賽車場上随時會發生意外,你……”
“韓哲!”韓露看着他:“第一,我想和誰在一起你管不着,第二,他不會嫌棄我也不會不管我,第三,我已經跟他上床了。”
“你!”韓哲近乎咬牙切齒地看着她,想說的話硬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千言萬語最後都被上床兩個字給打敗了。
韓哲在地上踩踏一圈,回頭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以後他賽車真的出事,汽車抛錨,失控,甚至爆炸,到時候他有可能殘疾,有可能會死,到時候,你呢?”
“閉上你的嘴,才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韓露繞過他想上樓,韓哲錯身時一把抓住她,說:“他是一個賽車手,賽場上他必須時刻面對危險,不信你明天去問問他,是不是每一次比賽的時候,都帶着去死的心了!”
“就算有又怎麽樣!”韓露回頭看着他,眼中一片風雪,“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麽?我好不容易才喜歡上別人,你還要剝奪我喜歡別人的權利嗎?”
“你可以喜歡上別人,但是必須是一個安全的,靠譜的人。”
韓露鼻子一酸,笑了:“我都可以喜歡上別人,那他是殘疾還是無賴,我又有什麽關系。”
“韓露!”
韓露狠狠推開他,擡腳跑上了樓。
韓露不想去回憶韓哲昨晚對她說的話,可是今天恰巧安齊就有一場賽車比賽,小比賽,賽場就在playfive裏,沒有幾個人把這場比賽真正當回事,甚至是安齊自己,比賽之前他還修車呢,到時間該他上場的時候他才匆匆跑過去。
她今天一早就來了俱樂部,一直跟着安齊後屁股轉,把安齊煩得不得了,她其實一直都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像韓哲說的那樣,賽車真的那麽危險嗎。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問,她怕問出來之後,給安齊比賽徒增壓力。
只不過她想不到,安齊這次比賽竟然真的出了意外。
當時,安齊的車眼看着快要到終點的時候,汽車突然間失控,一頭沖進了賽道附近的雪堆裏,汽車随即冒起了滾滾濃煙,現場一片嘩然。
韓露當時就吓傻了,怔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身邊的人大聲呼喊着,他們把安齊的車窗砸開,把人拖出來。
她如夢初醒跑過去,安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安全帽摘下來後兩三秒,安齊才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她吓得眼淚差點流出來,她想去抱住安齊,但是醫療人員把她扯開了。
韓露看着安齊那輛冒着濃煙的汽車,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麽,她擡首往觀衆席上看去,一眼看到不遠處,韓哲站在圍欄處朝她看過來,離得遠,她看不清他什麽表情,他站在那一動不動,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像是一種帶着威脅的宣告。
韓露緩緩站起來,看見韓哲帶着兩個保镖走了。
安齊身邊有人在給他做檢查,韓露趁着沒人注意到她,轉身朝着韓哲的方向追了過去。
韓露跑到觀衆席那裏,那裏的保镖告訴她,韓哲去酒店了。
她一路追了過去,一直追到了張豐北的辦公室。
電梯出口處站着兩個保镖,這兩人可能是認識她,其中一人很客氣地說:“韓總現在不見人,恐怕……”
他的話還沒說完,韓露怒氣沖沖地闖進去。
“小姐,韓總不見客。”
“你滾開!我現在就要見他!”
畢竟這人不是普通人,保镖也不敢使勁攔,正巧韓露闖到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秦建行從裏面出來,秦建行看見韓露一時覺得腦仁疼,他也說:“請等半個小時好嗎?韓總現在恐怕不想見客。”
“我不,我現在就要見他!”韓露蠻橫地推着兩個保镖硬是擠進了辦公室。
大力正在給韓哲倒水,看見韓露竟然也上前一步擋住她:“請你出去。”
韓哲坐在沙發上捂着臉,餘光瞥見韓露,伸手:“沒事,你們下去吧。”
大力這才走開。
韓露走到韓哲跟前,韓哲剛剛放下手,一個狠辣的巴掌就落在了自己臉上,他沒來得及放下的手懸在半空,蒼白的臉上一陣驚愕。
秦建行和大力對視一眼,連忙帶着兩個保镖出去,把辦公室的門合上了。
“韓哲,你怎麽這麽卑鄙,你昨天告訴我賽車是件很危險的事,所以今天就用這事來吓唬我嗎?”
韓哲的手慢慢落到膝蓋上,他一雙眼睛突然很茫然地看着她:“你說,是我?”
“不然呢?安齊的車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出事故,而且你昨晚剛剛跟我說完,他今天就出事,怎麽會這麽巧!沒錯,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就算他殘疾也好,怎樣也好,我最起碼有資格愛他!”
韓露死死盯着他,“韓哲,我告訴你,如果安齊出了什麽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韓露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走出來,大力說:“你錯怪他了。”
“你是他的人當然幫他說話了!”
韓露在電梯門口站了片刻,電梯門打開,就在她要走進去的時候,秦建行在她身前擋住了她。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誤會韓哥,但是有一件事我得告訴你,韓哥今天身體不舒服,他沒閑心,也沒那個心思拿我們俱樂部冠軍賽車手的性命開玩笑。”
“身體不舒服……”
韓哲身體不舒服?他什麽時候身體不舒服過,他連感冒發燒都沒有過,他……身體不舒服?
韓露怔愣過後剛要問什麽,秦建行就将她一把推進電梯裏,扭頭走了。
韓露看着緩緩合上的電梯門,神色一片呆滞。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賽車場,賽車場正在進行其他的比賽項目,安齊的車已經被拖走了,她找到梁信輝的助手,他說梁信輝帶着安齊去診室檢查身體了,她慌然走去了診室,默默找到了梁信輝。
安齊在診室裏照相,她沉默一會兒,問梁信輝,“安齊怎麽會出事呢?”
梁信輝搖頭道:“安齊說他自己一心急操作失誤了,幸好沒爆炸了,真是怪吓人的。”
“這……不關別人的事嗎?”
梁信輝詫異地看她一眼:“安齊自己操作失誤跟別人有什麽關系?你這是什麽意思?”
韓露扭頭就跑了,她匆匆跑回辦公室,可是韓哲已經不見了。
她又跑去停車場,韓哲的車有固定的停車位,她早就知道了,只不過她剛剛跑到那個地方,就看見那輛黑車的車尾在出口處一閃而過。
她跨過擋板跑過去追,保安跑出去把她拽回來,行車道禁止行人入內,她對着離去的汽車大喊,可是汽車仍然在她的視線中毫不留情地消失。
她跌在牆上,靠着冰冷的牆壁掏出手機給韓哲打電話,可是電話打了好幾個都是拒接,最後他的手機直接關機了。
韓露抱着手機聽着裏面關機的提示音咬住唇,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她轉而給秦建行打電話,可是仍然被拒接。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那麽讓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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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哲身體很好,連他自己都說,很少有生病的時候,那那天是為什麽突然身體不舒服了?
韓露回想着那天看見韓哲的臉色,蒼白得詭異,他什麽時候有那樣臉色蒼白的時候了?
她當天晚上又去了臨西橋的房子,可是在樓下站了很久很久,那扇窗戶始終沒有亮過,韓哲根本沒有回去過。
第二天她又跑去金氏,可是來上班的只有金景年一個人,給他開車門的是他的司機。
她茫然無措了一天,忍不住給韓哲打電話,可是電話還是關機,給秦建行打電話對方仍然是拒接,她沒有辦法給商闌打電話,商闌卻說他根本不知道。
她看着自己的手,徒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她為什麽要不分青紅皂白就去打了他。
如果是以前,韓哲根本不會讓她打到,或者當場就會跟她發火,韓哲卻什麽反應都沒有,他到底怎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韓哲再也不會原諒她了,就算原諒,也是因為将她視為陌生人,可有可無。
韓露忍不住跑去了金家。
劉媽好久沒見過韓露了,冷不丁看見人差點不敢認,這都憔悴成這樣了,哪像剛開始見到那麽滿身尖刺,得意狷狂的人啊。
“小露啊,這是怎麽了?”
“劉媽,韓哲在這嗎?”
劉媽搖頭,“他不在這啊,好些天沒回來了。”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劉媽仍然搖頭,“這個我可不知道,之前聽說有幾家會館出事了,他現在估計忙着呢吧。”
“金總在嗎?”
“金總也不在。”
韓露失望地離開,走出別墅區,順着空曠的馬路一直往遠處走,刺骨的冷風穿透了她,四肢百骸被凍的發抖。
她一直走回了俱樂部,進車庫的時候,雙腳已經被凍得失去知覺了,直接摔進門裏。
安齊把她拖起來,抱進裏間,把她放在車庫裏的電熱寶插上電,又給她倒了熱水,回頭問她怎麽了。
她看着車庫頂上,搖着頭,什麽都說不出來,眼淚也流不出來。
安齊握着她冰涼的雙手,一邊握一邊搓,半晌,電熱寶充好了電,他又把它拿過來放進她懷裏。
身體一熱,眼淚也化了,順着眼角掉了下來。
安齊抱着她,他們什麽都沒說,靜靜地坐了很久。
韓露已經很久沒有去過酒吧了,正好今天有人組局,她就跟着去了,只不過一晚上都很是心不在焉。
在前面坐了一會兒,她赫然起身,往酒吧後門走去,她記得上次那個房間,記得上次那個人,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那,他會知道韓哲的狀況嗎?
韓露剛要走過去,那個和牆面融為一體的房間門突然被打開,賈仲珅拿着電話急切地走出來,看到韓露微微一怔,急忙把電話挂了。
“是韓哲嗎?”
“韓小姐,你怎麽在這。”賈仲珅繞過她往後門走去,韓露跟過來問他:“是韓哲嗎?他是不是出事了?”
賈仲珅沒理她,看起來真的有急事。
賈仲珅出了門直接去開車,韓露急切地跑過去搶進了副駕駛。
賈仲珅把着車門看着她一陣頭疼:“韓小姐,我有急事,您別讓我為難行嗎?”
“我要見韓哲。”
“我不知道他在哪。”
“你怎麽會不知道他在哪?”
賈仲珅坐上車,将車開走,說道:“韓小姐,你要是看見了什麽,千萬別害怕。”
韓露猛地回過頭,“什麽、什麽叫我千萬別害怕?”
賈仲珅沒再說話,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
韓露聽見他說什麽叫人順着什麽路一直找,不能被路人發現,還不能被警察察覺,韓露聽着這些詞,徒然攥緊了手。
車開了半個小時,慢慢停下來,韓露看見前方不遠的地方,亮着車燈,周圍很多黑衣人來來去去。
賈仲珅顧自下了車,她猶豫半晌也跟着開門下去,有幾個保镖看見她,但是都沒有理會她,她跟着賈仲珅跑過去。
被那些保镖保護着的正中間,一輛黑色SUV停在那裏,車門大開,韓哲坐在車邊,棉衣披在肩上,上身沒有穿衣服,左手上臂纏着紗布,紗布上已經溢出了血跡。
韓露在路上停住了腳步,旋即快步走過去,有個保镖擋了她一下,問她什麽人,韓哲聽見聲音朝這裏看過來,雙眉一下子擰了起來。
他看向賈仲珅,低聲叱責,“你把她帶來幹什麽!”
“她非要跟着來,我沒辦法。”
韓哲扭頭看向秦建行,“把她送回去。”
秦建行想要拒絕,但是猶豫了一秒沒說話,朝着韓露走過去,韓露掙脫擋住她的保镖朝韓哲跑過去。
“韓哲,”韓露還沒有跑到他跟前,再次被秦建行擋住,秦建行抓着她的手臂,壓低聲音說:“我送你回去。”
“韓哲!”韓露也壓低了聲音,這裏這麽多人,可是卻一片寂靜,什麽聲音都沒有,氣氛嚴肅地可怕,她不敢喊,可是又怕韓哲聽不見。
韓哲聽見了,他不但聽見了,還伸手把車的車門關上了。
韓露所有的動作都暫停在這一刻,韓哲把門關上了,他不想見她,連他都讨厭自己了嗎?韓哲真的不要她了嗎?
韓露大叫起來,她狠狠地撞開秦建行,跑去拍韓哲的車門,可是漆黑的窗戶裏,韓哲冷眼看着前面,看都不看她一眼,她大叫着韓哲的名字,可是冷不丁一道刺鼻的味道鑽進了鼻子裏。
她再也沒有了力氣,身體軟綿綿地倒下去,秦建行接住她,将她拖到一輛車上,她喃喃地叫着韓哲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是她還是被秦建行開車拉走了。
一直到家的時候,韓露才感覺自己稍微恢複了一些知覺,她問他;“韓哲怎麽了?”
秦建行沒理會她,将車停在她家樓下,冷聲道:“到家了,下車。”
“你能幫我給他帶句話嗎?就說是我錯怪他了,是我對不起他。”
秦建行說:“好。”
韓露打開車門,還是忍不住回頭問:“他傷的嚴重嗎?”
“不嚴重。”
韓露猶豫一下,走下車,關上車門,下一秒,車子飛速離去了。
她在室外地上站了好久,這才踉跄着走回了家。
一天一天過去了,整整一個禮拜,她都沒有再見到韓哲,沒有聽到有關于韓哲的任何消息,她打他的電話,電話還是關機。
她整天失魂落魄的,仿佛生活再也沒有了任何色彩。
韓哲不要她了,這個世界上真的只剩她一個人了,她跑去她媽墓碑前大哭了一場,空曠的墓園傳來陣陣回聲,遠處不知是什麽鳥,用陰森的沙啞的聲音附和着她的哭聲。
哭夠了,走回家,天色剛剛黑下去。
她打開房門,打開燈,一瞬間,傻在門口。
她差點以為她走錯了人家,可是門鎖沒有錯,為什麽房間裏到處狼藉,電視櫃的抽屜都被翻了出來,沙發也被撕碎了,裏面的棉花到處都是,所有的抽屜都被翻過一遍,櫃子門都是開着的。
她怔愣片刻,拼命跑回房間,她的黃色的箱子倒在地上,裏面的衣服被扔得到處都是,她跑去檢查箱子,她用手摸着箱子四周,還沒有破損,她把衣服胡亂地塞進箱子裏,用力扣上箱子,提着箱子拼命跑出了這個被翻過的房間。
她扛着箱子跑下樓,打了出租車直奔韓哲家。
韓哲家裏一片漆黑,她跑去用力拍打房門,可是裏面根本無人應答,她锲而不舍地拍打着門,大聲哭叫,韓哲家的鄰居甚至開門看了一眼,可是韓哲家的門仍然沒有打開。
鄰居告訴她,這家人好像不在家。
她不聽,大叫着韓哲的名字,大聲哭叫。
“韓哲,你不要我了嗎,我錯了,是我錯了,你原諒我,真的是我錯了,韓哲你不要不要我,我只有你一個人了,連你都不要我誰還會要我,我求你了,給我開門好嗎,韓哲,他們來了,他們來找我了,你救救我,我好害怕,他們真的來找我了!”
她跪在地上頹然拍打着房門,“韓哲,我錯怪你了,是我的錯,你原諒我好嗎?你不要不要我,我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不要我的話,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求你了好嗎,你不要不要我……”
她在韓哲家哭喊了兩個小時,可是韓哲始終沒有出現,她無奈拿着行李離開了韓哲家。
她站在空曠的馬路上,渾身一個勁兒的顫抖,周身的黑暗像是無底的黑洞,将她一點一點吞沒。
她拿着行李去了遲雪和何美涵的學校,請她們幫她照看一下她的行李。
随後,她就開始在大街上閑逛,這個世界徹底将她抛棄了,韓哲不要她了,她什麽都沒有了。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路過了一家常去的酒吧,她走了進去,趴在吧臺上用酒吧灌醉自己,她真的一無所有了。
她拎着酒瓶往後門走去,路過衛生間,差點走進男廁的時候,被裏面出來的服務生攔住了,服務生問她和誰來的,她說她自己。
服務生要幫她打電話找人帶她回家,她乖順地把手機交出去,因為她知道,根本就不會有人理她。
就算她喝死在這裏,也沒有人會管她。
服務生問她叫誰,她脫口而出韓哲的名字,可是服務生試了幾次都是關機,她哈哈笑着走出了酒吧,在後門外面就地坐在臺階上。
服務生跟着她出來,大概害怕她喝醉了在路上被車撞死,或者凍死,最重要的是她沒有付賬啊。
服務生又問她叫誰,她不知道誰還會管她,她坐在地上,往嘴裏灌酒,心想,我死在這裏也沒關系。
服務生翻着她的電話本,裏面根本沒有幾個漢字的名字,但是打首的一個人就是安齊。
服務生問她打給安齊行嗎?
她沒說話,嘴裏一直叫着安齊的名字,她也不知道安齊會不會管她。
她坐在地上一直往嘴裏灌酒,一直喝一直喝,直到一輛車在自己面前停下來,她激動地想,是韓哲嗎?
可是從車上下來的人,是安齊。
她哈哈笑着,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管她,原來安齊還會管她。
安齊把她拖上車,一直帶她去了賓館,安齊把她塞進被裏,她一直哭一直哭,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竟然這麽多,如果今天一次把眼淚哭幹,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哭了。
韓哲不要她了,她突然好想她媽媽,媽媽說好的再也不會抛棄她,可是最後她還是把她抛棄了,她好想媽媽,安齊緊緊抱着她,她一遍一遍地喊着媽媽,可是她媽媽再也不會要她了。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安齊已經不見了,她給他打電話,安齊也沒有接,她去衛生間照了一下鏡子,鏡子裏的人像鬼一樣可怖,所以她就一直住在酒店裏。
她打着安齊的電話,始終沒有人接,她突然間很害怕,害怕安齊也只是出于道義救了她一命,其實安齊也不耐煩管她。
她還給安齊家樓下的鄰居老太太嚴大媽打電話,問她安齊有沒有回家。老太太說安齊沒回家。
安齊是有事嗎?
韓露管酒店要了飯菜,第二天晚上又在酒店住的,楊大爺一直給她打電話,可是她不想接,她怕楊大爺責罵她把他的房子弄亂了。
韓哲回臨西橋的房子拿些東西,這段時間,他一直住在金景年家裏,金景年說要親眼看着他。
在家看着,在公司看着,好像非要看他迷途知返才罷休。
他剛剛打開房間,對面的鄰居就打開了門,那個穿着居家服,手裏拿着抹布的女主人問他:“是韓先生嗎?”
韓哲點了點頭。
這個女人說:“前天晚上有個女孩兒來找你,在你家門外哭了好久,我說你不在家,她仍然沒走,身邊還帶着一個黃色的大箱子。”
韓哲手中一頓,“她說什麽了嗎?”
“她說了挺多,後來又說什麽有人來找她了之類的,記不清了。”
韓哲又把門鎖上,說了聲謝謝,旋即飛快地下了樓。
韓哲開車沖去韓露家,飛快地上了樓卻發現韓露家裏站了兩個警察。
警察問他是什麽人,他說是韓露的哥哥。
警察這才說,“昨天晚上有人報警,說是這家人房門開着,裏面燈打着,但是屋子裏很亂,像是被盜竊了一樣,我們等到現在,現場什麽東西都沒動,我們只聯系到了屋主,但是屋主不在本市,正在往回趕,我們又聯系了租戶,但是租戶現在還沒有聯系到,手機號碼一直都無人接聽。”
韓哲走進去,只見他上次來還是整潔幹淨的房間如今一片混亂,他走進卧室,地上散落着幾件韓露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桌面上也有幾件化妝品,看起來韓露走得非常匆忙,她只帶了她的行李箱離開。
她已經無路可去了,所以她才去找自己,可是自己偏偏不在。
警察又說:“如果你認識這家租戶,麻煩你幫着聯系一下,再有二十個小時還是聯系不到這人,我們就要将其立為失蹤人口了。”
“好。”
韓哲匆匆下了樓,跑進車裏,從抽屜裏把他關機了很久的手機拿出來,打開機,開機之後,無數消息像瘋了似的彈出來,手機震了好久才停歇,他打開韓露的信息欄,裏面一條接一條的信息,全都是道歉,全都是對不起。
韓哲的手機最近被人監聽,身後也有神秘人在跟着自己,他本就是害怕那些人找到韓露,所以他這才故意冷落了她,故意失去聯系,故意不見面,可是他們恐怕還是找到韓露了。
他們為什麽要去翻韓露的東西,韓露有什麽東西嗎?
韓哲匆忙打過去電話,但是韓露的電話卻無人接聽,他又換了自己的新號碼,可是仍然無人接聽。韓哲氣得狠狠錘了一下方向盤,打電話叫人去找,這人拿着行李箱,她除了酒店還能去哪。
韓哲以為自己不再見她,不再聯系,就可以讓她相對安全一些,但是他還是想得太好了,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韓露是他妹妹了,稍微一打聽就都知道了,他的保護,不只是不聯系就能完成的。
而他這樣做,非但沒有保護了她,反而在她需要幫助、需要保護的時候,找不到他。
韓哲轉而給成衣店打電話,給俱樂部打電話,可是都沒有韓露的消息,他甚至給韓露工作的紋身店打電話,但是店長說韓露跟他請了假,至于幹什麽,韓露沒有說。
他突然想到了安齊,他匆忙給安齊打電話過去,但是安齊的電話竟然也關機了!
韓哲一時間急迫地焦頭爛額。他開着車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亂走,根本不知道去哪裏。
天剛黑下去的時候,韓露突然接到了嚴大媽的電話,嚴大媽告訴他安齊被車撞了,頭都撞破了一大塊,韓露吓了一跳,急忙離開酒店跑去找安齊了。
韓露去敲門,敲了好久安齊才打開門,安齊頭上貼着紗布,一頭不長的頭發被剃得左一塊右一塊的,韓露頓時就沒忍住,對着他狠狠大笑了一番。
安齊自己一個人住,他不但腦袋受傷了,腿也上了夾板,韓露見他一個人恐怕生活會不方便,正好她也不知道去哪,于是想要留下來照顧安齊。
安齊對她這麽好,照顧他一下也是應該的,正好她無家可歸了。
結果令她想不到的是,安齊猶豫了一會兒,告訴她,他談戀愛了。
韓露一瞬間就懵了,她平時也沒見安齊和哪個女的在一起,安齊差不多每天都在車庫裏頭修車,要不然就在場地練車,他什麽時候跟其他女孩子約會過,他怎麽突然就談戀愛了……
難道是因為安齊也讨厭她,不知道怎麽拒絕她,所以才借口自己談戀愛了?反正不管什麽,她都不能再留下來了,她急忙穿上鞋離開,她害怕安齊看見她的眼淚,她以為她的眼淚哭沒了,可是此刻,又要冒出來了。
她一口氣跑出去好遠,她失去安齊了,她連安齊都失去了,她還剩下什麽,即使她不是很愛安齊,但是和安齊這麽長時間,幾乎朝夕相處,感情自然是深厚,甫一聽見安齊有女朋友,她還是受不了。
她又有一件寶貴的東西被人搶走了。
她好想喝酒啊,去哪裏喝酒?韓露順着馬路走了很久,終于找到了一間酒吧,只身走了進去。
韓露喝了好久,喝了好多,到最後意亂神迷的時候才終于舒服了,她不再去想安齊了,可是另一個人影卻越發清晰了。
身邊靠過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身上有濃烈的香水味,不是他。韓露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酒,随後就有些不知雲裏霧裏了。
半夜一點多的時候,韓哲終于接到電話,有人說從一家酒吧裏看到了韓露。那家酒吧不是他手底下的,韓哲匆匆帶人找過去,門口的保安說好像有這麽個人,被一個男人帶走了。
韓哲迅速叫人去附近的旅店酒店查,不一會兒還真查到了。
韓哲迅速帶人殺了過去。
這家賓館晚上只有兩個前臺小姐,根本沒有保安,韓哲帶着一幫人氣勢洶洶走過去,立刻有人控制了前臺兩個小姑娘,不許報警。
韓哲拿着備用門卡,一腳踢開了賓館的房門。
賓館房間不大,他一眼就看見韓露躺在床上,棉衣扔在床邊,看起來挺難受地在床上擰動。
這時,衛生間的門打開了,一個男人穿着浴袍走出來,看見他們吓了一跳。韓哲身後的人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捂嘴帶走。
韓哲走到床邊,看見韓露臉色通紅,嘴裏發出哼聲。
韓哲摸摸她的臉,觸手滾燙,“怎麽樣?是我。”
“好難受啊……”
韓哲把她拉起來,“走,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韓露一雙眼睛帶着迷離的光看着他,她伸手摟住他的脖頸,一邊笑着眼淚一邊流出來了,“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安齊……”
又是安齊!
“快起來!”韓哲拿過來棉衣給她套上,被韓露一手推開了。
“我難受,好熱,不想穿,”韓露摟着他的脖頸不放,用力将他拖下來,韓哲匆忙朝門口看了一眼,跟來的人都出去了,門都關上了。
“你想要我嗎?”
韓露勾着他的脖子吻他,口中噴灑出濃烈的酒味和熱氣,韓哲拄在她身側的手臂直發抖。
“你知道我是誰嗎?啊?”
韓露停下動作,将他的頭推遠了點,目光在他臉上看了一會兒,神情痛苦扭曲,她轉過身去,将自己埋在枕頭裏,發出難耐的吭聲。
韓哲擡起身來,不知道她是喝多了還是怎麽了。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韓露絕對不是喝多了,她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再次朝他看過來,目光迷離帶着勾纏的意味。
他把衣服丢過去,說:“快點,穿衣服,我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韓露把衣服丢開,伸手來抓他,韓哲往後退了好幾步,韓露踉跄着從床上站起來,腳步蹒跚着,身上就穿了件內衣似乎要往外走。
韓哲抓住她,把她拉回來,韓露回手扣住他的頭,熱烈的唇再次襲上來,身體緊緊貼合,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