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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二節骨體骨折,還好不是粉碎性的,打了鋼釘固定

一會兒賣一會兒又不賣的?手續不都辦好了嗎?”

“我沒辦啊,”商闌把韓哲的手機放回去,說:“我本來就想,如果韓露能在那住一個月我就去辦過戶,但是連一個禮拜都沒住夠,這樣看來你也根本不需要它,雖說我賺錢賺你頭上了,但還是有點兄弟情義的。”

“兄弟哎。”韓哲揉着腦袋,對商闌就沒有不能說的話,他揪着頭發說:“我得拿她怎麽辦呢?”

商闌簡單明了:“當妹妹。”

韓哲苦笑着搓搓臉,說不出話。

商闌又說:“你趕快交個女朋友吧。”

“你說的簡單。”對于韓哲來說,上床比交女朋友要容易得太多。

“之前那個模特,叫沈什麽來着?還有那麽多大姑娘小媳婦都惦記你呢,你還怕找不着人?”

韓哲皺眉:“這也不是說找就能找的。”他突然想到了唐夏。

他本以為他還會等她回來,可是今天猛然見到這人他才發現,心中早已沒有了當初期盼的模樣,時過境遷,當初的一心一意全都泯滅在時空碎雨中,心裏換了人,怎麽去重拾早已走過褪色的感情。

商闌面無表情地想了一會兒,說:“你們倆一開始就錯位了,我也沒辦法站在你的立場思考,但是如果是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和她住在一個屋檐底下的。”

“我也知道這個道理。”韓哲揉揉腦門:“可是我一看見她帶着亂七八糟的人,我就……看不慣,就想拴着她。”

“你純粹就是嫉妒,”商闌很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自己得不到就不想別人得到,再正經的人看在你眼裏都成不三不四了。韓哲,你愛上她了吧。有些事,注定你是不能做的。”

韓哲痛苦了一下午,挨到晚上下班,載着兩人的行李回了家。

韓露不在家,根本沒回來。于是他就開始在客廳裏轉圈,仰頭長嘆,低頭沉思,腳底下一層地磚都快磨漏了。

韓哲一直轉悠到十點多,韓露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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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回來又去哪了?”

韓露去廚房拿杯子接水,“我去玩滑板了。”她喝完水站起來,韓哲也站起來,朝她走過來。

“幹嘛?”

“給你看個好東西。”韓哲笑得滿臉燦爛。

韓露心想,你能給我看什麽好東西……

韓哲抓着韓露的肩膀,一路把人推進房間,“當當當當。”

韓露怔愣在房間門口,眼前的這個房間和她走之前判若兩樣。

門口左手是白色的衣櫃,挨着衣櫃的是一套連在一起的書架和書桌,書架上擺放了很多書和擺件,桌子上也擺了很多東西,書桌下是轉椅。書桌旁邊是一個立式畫板,畫板旁邊的牆上有幾個置物架,上面擺放着顏料和其他繪畫用的東西。

畫板後面的牆角還放着高大的盆栽,窗臺邊的深藍色窗簾和淺藍色的窗紗用一個花朵綁了起來,窗臺上放了好幾盆很小的多肉。

床上的被單已經換成了她在網上選購的樣式,床頭擺放着一只棕色的大熊和一只白色的兔子。

床下一周還鋪了一層碎花的地毯,兔子手邊多了一個床頭櫃,上面擺放着傘狀的臺燈,再往這面來,是一個很大的梳妝臺,牆上粘着一個圓鏡子,凳子腿是花型的。

門口右手邊還有一個一人多高的穿衣鏡。

韓露走進去,慢慢看着這個面目全非的房間,眼中驚訝之下帶着更多的失望,曾經她多希望有這樣一個房間。

“喜歡嗎?”韓哲靠在門框上,難得的,帶着幾分期待。

韓露拿起書架上一個小巧的魚缸,方形的魚缸裏有藍色的沙子,還有小巧的拱橋,橋邊有貝殼,有海螺,還有一個紅的發紫的珊瑚礁,不知真假,珊瑚礁旁邊,還有兩個三厘米大小的海藻球。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魚就沒賣,要不然你去外面的魚缸……”韓哲話還沒說完,韓露手裏的魚缸驟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水和沙子濺地到處都是,珊瑚礁和拱橋都倒在地上,兩顆海藻球滾到了窗戶邊。

“我不喜歡。”

韓露突然開口,她拿起桌子上的帶着藍色沙子的沙漏,再一次,摔在地上,“我不喜歡。”

她伸手把畫板掀倒在地,把顏料掃了一地,将窗戶上的多肉摔在地上,被子掀到地上,大熊大頭沖下栽下床,穿衣鏡在瓷磚地上支離破碎。

她走到他面前,雙目平靜地對上他一雙帶着血絲的憤怒雙眼,“我通通不喜歡。”

韓哲攥着拳頭:“你不喜歡你可以說,你非得這麽幹嗎?”

“我不喜歡的,不想要的,我只想毀了它。”

“你知道我給你弄這個房間廢了多大的勁嗎?啊?”韓哲抓着她的肩膀,手勁大得恨不得把她骨頭捏碎了:“我辛辛苦苦給你準備的這些驚喜,到你這裏不到一分鐘你就都給毀了?”

“你有問過我想不想要嗎?”韓露看着他,“我不喜歡的東西,你為什麽要塞給我。”

韓哲咬着牙,沒有說出來話。

韓露說:“你有想過,我根本不想當你妹妹,你為什麽逢人就要介紹我是你妹妹呢?”

“那我得怎麽介紹你?”韓哲氣得大腦生疼,連日裏來的痛苦糾結全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也不想,他控制不了他的感情,他本以為韓露可以體諒他,可是她還是在固執己見。

“你可以不用介紹我!你當看不見我,當我是陌生人,當我随便是什麽人,反正我不想做你妹妹!”韓露對着他,手指在他心口狠狠一戳。

“你怎麽給別人介紹我是你妹妹,你忘記我們已經親過,吻過,抱過了嗎?你知道我每次看見你,站在你面前,想要踮起腳尖親吻你的時候有多痛苦嗎?你以為我不痛嗎?我知道你是我哥,我一直都在告誡我自己,可是我受不了,你每次叫我妹妹的時候,我都會感覺心口上有一把刀,一刀一刀地戳着我!”

“那我能怎麽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麽辦?”

韓哲死死抓着她的肩膀往前走,腳步交錯,嘴唇撲上去,悍然将人壓倒在床上,兇狠的親吻落下去,帶着無以複加的痛楚,和着眼淚,吞咽彼此的苦澀。

如果可能,他真的想不管不顧豁出一切,即使萬人唾罵又如何,可是縱使他們能夠抵過千軍萬馬的責備,能躲得過自己敗壞的道德良心嗎?

韓哲狠狠捶打床墊,嗓子裏發出沉痛的低吼,最後失了力,倒在她頸邊,慢慢翻轉,看着頭頂支離破碎的天花板。

“難道我要給別人介紹,我和自己的親妹妹亂-倫嗎?”

韓露唇邊帶着血,慢慢坐起來,臉上帶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戚與平靜,搖頭:“不,我不想讓你跟任何人介紹我,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身邊。”

她站起來,失魂落魄地往門外走去:“我不會再在衆人面前,出現在你身邊,所以請你不要再向別人介紹,我是你妹妹。”

韓哲閉上眼,眼角溢出濕潤的光澤。

半晌,他突然驚醒似地坐起來,茫然伸手摸着臉,後知後覺走出去,房間裏已經沒有韓露的影子了。

韓哲急切地跑出去追,門衛說韓露出門之後,順着馬路往右走了。

他跑過去追,韓露果然在馬路上走着。

“跟我回家。”

韓露神色寂滅,眼中像是流不出淚一般,她對着他搖頭:“我已經沒家了。”

“我讓你跟我回家!”

韓露握着他的手懇求,“我求你了,讓我一個人安靜安靜吧,我求你了,行嗎?”

韓哲松開手,怔愣地看着韓露走遠了。但是他怎麽敢,讓她在半夜裏、在大街上獨自行走,所以只能在她後面慢慢跟着。

韓露一直沒有回頭,不知道是不想看見他,還是知道他在跟着她。

韓哲慢慢想,或許他真的、必須要和她保持距離,至少不住在一起,可是他控制不住。

就像他明知道金景年的警告,還是親自去美國接她。

就像他明知道他們不能在一起,那天還會抱住她親吻她。

韓露坐在地上把臉埋進膝蓋裏。

韓哲站在不遠處,背後靠着電線杆的柱子,緩緩地伸出手,捂住了臉。

兩條鐵軌永遠都是平行的,可是總有時候,會有交叉的情況出現,一旦走進了交叉的錯路,再也回不了頭了。

他們回不去了,不管前方是懸崖還是斷軌,他們只能痛苦着、提心吊膽地走下去。

36

十點多的時候,商闌突然接到了韓露的短信,問他有沒有時間,想要跟他見一面,商闌看了一會兒信息,想到上次的事情,站起來走進了韓哲的辦公室。

韓哲正在打電話,嘴裏說着:“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去。”他挂了電話拿起外套問:“有事?”

商闌拿着手機說:“韓露說找我見一面。”

韓哲手一頓,“可能有事找你吧。”

商闌哦了一聲:“你去哪兒?”

“老金回來了,讓我去公司找他。”

于是商闌回複:“有時間,你在哪?”

韓露很快回他:“就在你們公司前面那個樓的咖啡廳裏吧,我這就過去,三十分鐘。”

商闌等着看時間差不多了,交代了譚興陽一聲,然後去咖啡廳了。

商闌到咖啡廳的時候,韓露已經在裏面了。她紮着頭發,坐在窗口的位置,呆呆地看着窗外,穿的工字背心領子很大,露出了內衣的邊來,手臂的紋身也毫無保留地露出來,旁邊有幾個人一直在偷偷看她,商闌走到她身邊,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說實話,商闌對這樣女生實在沒有好感,大概只有韓哲那樣動了真情的才會有感吧。

“不好意思來晚了。”

“沒事,我也才到,”韓露看他說:“你還在工作吧?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關系,找我有事嗎?”商闌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手是不是該複查了?”

韓露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固定器,說:“快了,再有一周就可以拆了,戴着它這麽久都感覺是自己身上的一部分了。”

服務員過來點單,兩人只各自要了咖啡。

“我找你,是想問問你那個房子的鑰匙,上次走的時候不小心把鑰匙放在裏面沒有拿出來。”

“你又要搬出來?”商闌看着韓露,以前見到這丫頭的時候,她眼睛很有神,渾身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可是今天看着仿佛憔悴了很多,韓哲不也是這樣嗎?這倆互相折磨的人。

韓露點了下頭,沒有說別的。

商闌想了想說:“是這樣的,那個房子之前韓哲想給你買下來,但是後來沒有買成。你這次是想長住嗎?”

韓露怔了一下,立馬搖頭說:“不,只住半個月吧,學校開學之後我就可以住校了,聽說中國的學校有很多宿舍。”

商闌點了點頭,心想還得回頭跟韓哲說一聲。“這樣吧,我先回去聯系一下房主,看看能不能去他那拿下鑰匙,你明天有時間的話再來一趟,或者我給你送去?”

“明天我會來取的,謝謝你。”韓露用攪拌勺攪着咖啡,說:“本來我想出去租房子的,但是因為上次的事情,我有些害怕,所以才想到你這裏。”

“沒關系,有事情可以随時來找我。”

韓露低着頭,臉色有些蒼白,“我和韓哲回來的那天,在機場見到一個女孩,她好像是做家具的那個人的妹妹,好像姓唐,你認識她嗎?”

商闌看着她,說:“認識,唐尚的妹妹,叫唐夏。”

“她是韓哲的女朋友嗎?”

“現在是不是我也不敢說,不過三年前倒是。”

韓露想到那個女孩,溫婉娴靜,一副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家閨秀的樣子,誰會不喜歡她。

跟她比起來,自己就像從黑暗之中,泥潭裏走出來,渾身帶着荊棘的人。

她突然站起來,從褲兜裏掏出錢放在桌子上,商闌急忙說:“不用,我請吧。”

“麻煩你了,明天我會來拿鑰匙的。”韓露拿過座椅上的外套,一邊穿上一邊往門外走去。

商闌順着窗戶往下看,韓露将外套的帽子戴上,仿佛見不得人一樣,順着街道離開這裏。

商闌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給韓哲打電話,結果對方的手機竟然關機了。

“老板。”在外面,韓哲對金景年的稱呼,不是金總就是老板。

金景年手裏捏着燃着的香煙,眯着眼,把一個文件夾交給韓哲,然後走到窗口那裏踱步。

韓哲看着文件,突然瞪眼睛:“找到他了?”

金景年點了點頭:“還是在泰國靠近老撾的地方,這次的消息應該是準确的。”

文件裏的這個人名叫金晏超,是金景年大哥的大兒子,當年為了奪金家的財産,設計了一系列的綁架事件,最後把自己親爹害得從樓上摔下來終身癱瘓,現在還在山上某個地方養着。

韓哲啧了一聲:“他也挺厲害的,居然逃了二十年。”

金景年瞪了他一眼,說:“我準備去看看。”

韓哲瞪眼睛:“你親自去?”

“我倒是想親自去。”金景年咬着煙蒂,看了韓哲一眼,說:“你去。”

“嗯?”韓哲叫了一聲之後,随後眨眨眼睛又說:“好,我回去拿行李。”

“不用了,行李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機票也買好了,一會兒會有人把你的證件拿過來,你到昆明轉機,到那面有人接你。”

金景年的話讓韓哲頓時有些發怔:“這麽着急?連我回去一趟的時間都沒有?”

金景年轉眼盯着他問:“你回去幹什麽?”

金景年有些嚴肅恐怖的目光,讓韓哲登時心跳漏了一拍,他磕巴着說:“我得回去跟商闌說一聲。”

“我親自跟他說,你公司我親自給你盯着。”

“可是……”韓哲頓了頓,“我得跟韓露說一聲。”

金景年吐口白森森的煙霧,再次回他:“我去跟她說,你馬上就走,手機給我。”

韓哲看着這個自己跟随了十多年的人,有些時候,他的威壓仍然會讓他喘不過氣來,他猶豫半晌,老老實實地把手機交上去。

“我希望等我回來,還能看見她。”

“韓哲,你好意思說!”金景年突然伸手怼了他肩膀一下,韓哲踉跄着往後退了一步,低下了頭。

“你幹的那叫什麽事,啊?”金景年的模樣真像是要噴火了,“那是你妹妹!你知不知道?”

金景年的吼聲,幾乎在這座大辦公室裏傳出回聲來。

韓哲低着頭說:“我知道。”

“我提醒過你,你拿我說的話當屁呢?你敢不敢拉着韓露,到你爸墓碑前說你們倆在一起了,啊?”

金景年回頭從自己的桌子上翻了翻,翻出來一個檔案袋,他把裏面的照片拿出來,看都沒看一眼狠狠摔在了桌子上。

韓哲擡眼看了一下,最上面的照片赫然就是在美國,他和韓露抱在一起接吻的畫面,鏡頭離得很遠,畫面有些不清晰,但是仍然能看清那兩個人是誰。

他本以為那是一場無人知曉的重逢,所以任憑自己的心沉淪,卻不想他們早已被禿鷹盯上。

下面的幾張照片被擋住了,其中一張露出一個角,是燈紅酒綠的背景。看來金景年已經派人跟了他們很久了。

金景年抽着煙,整個人都非常的暴躁,像一只馬上就要張開血盆大口撕咬獵物的雄獅,“韓露整天下半夜才回家,我就不擔心她?剛開始看見你倆在酒吧裏……我還沒等找你呢她就找過去了,我就沒說。沒想到啊你韓哲,愚蠢!你知道我看見這些照片什麽感覺?我真是恨不得掐死她!”

韓哲立刻擡起頭,神色驚慌:“跟她沒關系,是我的錯。”

金景年咬着牙,鐵青着臉擺了擺手,“趕緊走。”

“你不許碰她。”

金景年詫異地回過頭來,瞪着韓哲:“你這是在跟我說話?”

韓哲背在身後的手死死握成拳頭,微微顫抖,他迎上金景年恐怖的目光,說:“對,我回來要是見不到她,我一定會鬧得你天翻地覆。”

金景年的手掌在韓哲脖頸邊堪堪停住,如刀的手掌因為太過用力有些發抖,眼前的人是他教養了十多年的幹兒子,他自己沒有孩子,韓哲對他來說,說是親兒子都不為過。

這手臨到半路,到底是沒有扇下去,金景年暴躁地抽口煙,擺手:“趕緊給我滾。”

韓哲轉身出去,外面門口一左一右站了兩個人,直接把他帶走了。

金景年回身坐到沙發上,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指撐着額頭,接連抽了好幾根煙。

晚上,韓露在屋子裏收拾行李,她的衣服多了,這個黃色的箱子有些塞不下了,但是她還在用力地往裏面塞,她要把她的東西盡可能一次性帶走,她不想再回這裏了。

不知道韓哲回來會說什麽,大概不會說什麽吧,因為昨天她跟他說要搬出去的時候,韓哲并沒有說話。

韓哲現在非常期待她能搬出去吧,這樣就可以不用再見到她,不用再煩心。

韓露廢了好大的勁才把箱子扣上,鎖好,明天直接帶着箱子去找商闌拿鑰匙,她只在那裏住半個月,然後她就可以住校。

她還沒有住過校,不過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都是和好幾個人住在一個房間,大概,和那時候差不多吧。

她想到小時候住過的地方,髒亂,沒有人管的地方,還會有男生半夜從窗戶爬進來和一個女孩子當着他們的面做-愛。

床鋪的晃動和呻-吟,讓她惡心地想吐。

門鈴響了。

韓露手中一停,起身去開門,韓哲忘記帶鑰匙了?

門一打開,冷氣一下子灌了全身。

金景年咬着雪茄穿着皮鞋踩進來,看她的目光仿佛要吃了她一樣。他身後還帶了兩個一身黑西裝的人,耳朵裏塞着耳麥,像電視裏演的保镖一樣。

這兩個人走進來,直接就進了韓哲的屋子裏。

韓露抓着門,聲音有些顫抖着問:“韓哲還沒回來,你們要幹什麽?”

“你叫他什麽?”金景年看着客廳沙發上面的裝飾畫,問:“你不是該叫他哥嗎?”

韓露臉色蒼白,沒有說話。

房間裏傳出不算太大的響動,像是在翻東西。韓露看了眼金景年高大的背影,感受着客廳裏窒息的威壓,沒敢說話。

很快,兩個保镖拎着兩個行李箱走出來,韓露認出來這是韓哲的兩個箱子,“你們為什麽拿他的東西?”

兩個保镖拿着箱子,沒有說話,目不斜視地走了出去。後面的人,順手把門關上了。

“我順路過來看看。”金景年的皮鞋碾壓着地上的瓷磚,一直走到卧室門口,他先往左看了一眼,那天晚上韓露摔得一地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

金景年的眼睛在這屋裏細細轉了一圈,随即又轉到了對面的房間,他看見地上的行李箱,問道:“怎麽了?你要搬走?”

韓露站在客廳裏,惴惴不安說;“是。”

金景年眯了眯眼,說:“你不用搬了,韓哲以後不在這住了,這房子就留給你吧。”

韓露緩緩擡起頭,眉頭微皺:“他……為什麽不會在這裏住了?”

金景年哼笑一聲:“小夏那丫頭不是回來了嗎?以前就商量好了,等小夏留學回來,就準備結婚了。”他擡頭看了看房間裏,說:“也該結婚了,雖說他倆年紀也不是很大,但是不結婚住在一起,名不正言不順的,多不好。”

韓露突然感覺自己的心裂開了口子,名不正言不順,這是在說她嗎?“韓哲呢?”

“公司有些事,去國外出差了。”

韓露站在那裏,突然說:“你不是很厲害嗎?把我送回去行嗎?”

“送你回哪?”金景年扭頭盯着她看。

“國外。”

金景年慢悠悠地抽口煙,“再有十來天就開學了,好好在中國待着,你下半輩子都得生活在這裏。”

金景年上下瞟了韓露一番,又說:“有些事該做,有些事不該做。你剛來中國沒多久,傳統文化知道的也不深,正好上學好好學學,別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後悔餘生。”

如果是別人對她說這句話,韓露當即就會吼回去,可是面對這個像虎狼一樣的男人,她不敢,她連正眼看他一眼都不敢,那晚趕她走時的恐怖樣子,歷歷在目。

金景年察覺到韓露身體有些微微發抖,吐口煙說:“我先走了,你可別到處亂跑,跑到什麽地方、會遇到什麽人都說不定。那種黑旅館,不是只有深巷子裏才有,光明正大的地方,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多的是。”

韓露雖然也是結拜兄弟的孩子,但是在金景年眼裏,連他親自養大的幹兒子一只手都比不上,如果必須犧牲她才能讓幹兒子保全聲譽,他不介意親自動手,他金景年從來不是什麽好人。

金景年走了許久,韓露才恍然之間驚醒過來,她擡起手,掌心已經被指甲刺出鮮血。

她猛地跑回韓哲的房間,衣櫃門開着,抽屜也開着,裏面的東西都不見了,韓哲的衣服都不見了。

她拼命在衣櫃裏翻找,可是一件衣服都沒有了,連個襪子都沒有留下。她突然去翻自己的箱子,箱子打開,衣服扔得到處都是,終于在底層,找到了她當睡衣穿的那件襯衫。

韓哲的襯衫。

她翻出手機給韓哲打電話,可是一遍一遍,都是關機的聲音。她抱着手裏的襯衫,咬着牙,眼淚拼命地湧出來,可是嘴裏卻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了靜音鍵,一片死寂。

37

韓露是被電話鈴聲驚醒的,她眯着眼睛茫然一下,大腦昏沉,四肢像是灌了鉛,動作非常沉重和緩慢,呆了幾秒,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電話在響,趕緊把電話接起來:“韓哲?韓哲你在哪?你在哪?”

“我是商闌。”

韓露仿佛被一桶冷水澆了,猛地打了個冷戰,後知後覺“哦”了一聲。

商闌頂着頂頭大上司嗜血的目光,艱難地開口:“不好意思,我就是跟你說一聲,房主不在本市拿不到鑰匙,可能得去找物業重配一把,但是我最近有些忙,沒時間。”

韓露從地上坐起來,臉色蒼白,頭發淩亂,平淡地說:“那就不用了,謝謝你,還有不長時間就開學了,”頓了頓,帶着些小心翼翼的口吻問:“你有韓哲的消息嗎?”

“沒有。”商闌晲了一眼頭頂上的人,說:“沒事的話我先挂了。”然後不等對面回答,匆匆把電話挂了。

房子的鑰匙商闌已經拿來了,只不過他沒想到,金景年今天一早會過來,一張嘴就告訴他,他讓韓哲出差辦事了,得幾天才能回來。

說到這,商闌已經基本明白這裏面有事情了,畢竟,金景年身邊一大堆能人異士,就算出差,他也從來不會讓韓哲去,這是第一次,而且韓哲走得還是這麽突然,根本毫無預兆。

緊接着金景年又問他,是不是給韓露租房子了。

這話既然能問出來,那就相當于明知故問了,他不承認也得承認了。這時他本以為金景年是知道韓哲和韓露之間不可告人的事情了,本以為按着金景年的性子會一竿子把韓露發配到老遠山西去,但是金景年又說,“韓露在韓哲那住的挺好,搬什麽搬。”

于是他只好按着意思給韓露打電話了。也鬧不明白金景年到底知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事情。

金景年坐在韓哲的位置上,手裏拿着幾張紙看着,身體像山一樣。盡管辦公室門窗關死,窗簾擋死,外面辦公室仍然一片死翹翹的寂靜,連翻書頁的聲音都沒有。

“韓哲最近不在,有事你盯着,實在不行就去找我。”

“是。”

金景年略頓了一會兒,說:“等韓哲回來,我就要把他帶身邊去了,這個位置以後還是得你來坐。”

商闌小心地看了金景年一眼,硬着頭皮說:“金總,這事還是等韓哲回來再說吧,畢竟牽扯事情很多,也不是你我貿然就能決定的。”

“我就是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準備。”金景年抖了一下手裏的紙張,鼻子裏頭哼了一聲,說道:“韓哲是我養大的,他什麽樣我不知道?外頭喝酒拉生意是把好手,讓他管人帶人總有些顧頭不顧尾,還得歷練。”

商闌在辦公桌旁邊站着,沒有說話,金景年向來都是這麽強勢,只要他說的話,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但是韓哲還沒回來,以後的事就這樣定了嗎?

金景年見商闌不說話,擡眼盯了他一會兒,沉着嗓子說:“好兄弟不是幫着一起做錯事的,知道嗎?”

商闌再低了低頭:“知道。”金景年這話說出來,商闌算是徹底明白,韓哲被“出差”的原因了。

韓露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感覺很熱,還總是一抖一抖的,她看看一地的衣服,又看看對面房間一地狼藉,心力交瘁。

她死氣沉沉地去把衣服撿起來,填充進韓哲空無一物的衣櫃裏。一邊擺放衣服,眼淚一邊掉下來。

真好,我又沒有家了。

我原本以為我終于有的一個家,再一次沒了。

她摸着手臂上的紋身,突然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被上帝标了記,我喜歡的所有人,都注定離我而去。”

她倒在床上,口鼻中呼吸着熱氣,手裏拿的是在閣樓裏拿回來的她媽媽的照片。

“媽媽,我去找你好不好。”韓露把臉邁進枕頭裏,“可是我害怕我找到另一個世界,你還是一樣會離開我。”

天一點點黑下去,直到月光灑進屋子裏,韓露聽見外面有敲門的聲音,可是她一點兒力氣都沒有,連起床都起不來,好熱,又好冷。

可是外面有敲門聲,是不是韓哲回來了?

韓露硬撐着,從床上爬起來,一路扶着牆,渾渾噩噩地去開門,門一開,終于沒站住倒了下去。

“哎!”商闌一步邁進來,還是沒有接住人,他把韓露拉起來,手摸到她胳膊上異常的溫度,手背貼住額頭,火一樣燙。

“你發燒了你。”商闌回手把客廳的燈打着,然後把韓露拉起來,把門關上,拖着韓露回房間。

他知道韓哲住在右邊的房間,所以自然以為韓露住在左邊的房間,他伸手一開燈,自己都吓了一跳,這房間,像是被賊洗劫過一樣。

他只好把韓露拖回另一個房間,打開燈,抱上床。

韓露扭過身背對着他,聲音沙啞地近乎呢喃:“韓哲為什麽不回來。”

商闌面無表情地說:“他手機在金總那,今天白天一個陌生的號碼給我發了信息,讓我來看看你,但是下班有事,所以現在才來,你吃藥了沒?”

“什麽號碼?”

“一個國外的號碼,我也聯系不上了。”商闌跑出去,在電視櫃下面翻了翻,把藥箱翻出來,找出了退燒藥和感冒藥,接了水回來給韓露。

韓露喝口水,還把自己給喝嗆了,趴在床邊咳嗽了半天,臉色通紅。

韓露喝完了藥,還是沒有看商闌,只問他:“他什麽時候會回來?”

“我不知道。”

韓露再沒有說話,用被子把自己包起來。商闌在屋裏站了一會兒,就去客廳了,在客廳裏轉了兩圈,想要走人,但是害怕韓露發着燒,需要什麽沒人幫忙,于是合衣在沙發上玩手機。

玩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都玩沒電了,他也沒帶充電器,于是去韓哲屋裏找充電器,往床上瞥了一眼,韓露蒙着大被哆哆嗦嗦的樣子。

他腳步頓了頓,問:“韓露?怎麽樣了?”

韓露沒理他。

商闌從桌子上找了充電器,又走回客廳,感覺剛才韓露的樣子有些嚴重,于是在藥箱裏翻出體溫計,用濕紙巾擦一擦,進屋塞進韓露的嘴裏。

韓露仍然沒理會他,像是睡着了。

商闌跟窗口站了一會兒,回身去拿體溫計,眼瞅着都快40°了!這燒的也太邪乎了!

“韓露?韓露,起來,我帶你去醫院,快點你都燒成這樣了。”

韓露渾渾噩噩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嘴裏一會兒叫韓哲,一會兒叫媽,商闌費勁地把韓露背到背上,跑出去,從鞋櫃上拿了鑰匙,出門。

坐上車的時候身上累出了一層汗。

韓露縮在座椅裏,臉色通紅,口中呓語。商闌把外套蓋她身上,急忙開車去醫院了。

下車的時候再把韓露背下車,值班的護士看見他們,連忙給他們推來了推床,一個護士摸摸韓露的臉,推着車往手術室走,說道:“都已經燒得失去知覺了怎麽才送來?”

商闌跟在車後面,抿着嘴沒有說話。

護士不依不饒地說:“再燒一燒容易脫水休克,你知道嗎?”兩個護士把人推進手術室,把商闌攔在外面說:“去挂號。”

商闌在手術室門外站了半分鐘,這才轉身去辦手續。

一晚上折騰下來,商闌感覺自己都跟着這兩人糟心了。

第二天早晨八點多鐘的時候,韓露醒了,睜着一雙失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許久才好像意識到身邊有人。

她看了商闌一眼,沒什麽波動地轉開眼睛,“你不是應該去上班嗎?”說話的時候聲音嘶啞。

商闌晲了一眼吊瓶裏的水,說:“我晚些去吧。”

“沒關系,不用管我。”她早就習慣一個人了。

商闌坐在一邊沒說話,心想,雖然他不想在這浪費時間,但是畢竟這人還是韓哲的妹妹,他要真不管,萬一真出點什麽事,韓哲回來不得發飙啊。

但是一個小時之內,商闌電話已經響了三次了,韓露再次開口:“你走吧。”

商闌猶豫一下,從公司叫了人過來看着韓露,等人到了他這才走。

張凱看着韓露這樣,自己都替她難受,他悄悄看了一眼,韓露閉着眼睛,眼珠在眼皮下面滾動,這樣子不可能是睡着了。

雖然他不知道韓露是怎麽突然就發高燒了,但是韓哲不在,他也不知道韓露還有什麽親人。

于是在病房裏轉了一圈,拿出手機發了個視頻。

韓露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叫她,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面前手機屏幕上顯示着一張貼着面膜的大臉。

“你怎麽了?這是哪啊?怎麽看着像醫院啊?”蘇卉原本以為視頻打開是張凱,結果卻看見韓露一張蒼白的臉,驚訝之下面膜都快吓掉了。

韓露接過手機,張凱對她腼腆地笑了一下,匆匆走出了病房。

“蘇卉,我們、我們好像被發現了。”韓露看見她,眼淚一瞬間就掉下來了。

“誰啊?被誰發現了?”

“他是韓哲的叔叔,把韓哲養大的人。”

蘇卉哦了一聲:“就你跟我說過的那個姓金的魔鬼啊。”

韓露伸手擦下眼淚點了點頭:“他被帶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金景年昨晚來把韓哲的東西都帶走了,我聯系不上他,他的秘書也說聯系不上他了。”

蘇卉心想,你确定那個秘書沒騙你?

韓露把臉邁進枕頭裏,嗚咽着說:“我是不是以後都看不見他了?”

蘇卉慢慢把面膜撕掉,扔進垃圾桶裏,猶豫了半天,“其實,韓哲走了不是個好事嗎?這樣的話,你們也不會越陷越深了,畢竟,無論如何你們都不會在一起的。”

韓露猛地擡起頭來,看着手機裏的人說:“你之前不是還計劃着讓我和韓哲上床呢嗎?”

蘇卉磕巴着,像是良心發現了似的,“雖然那時候我确實……哎,是我的錯,我不該慫恿你這麽做,但是你也得分清現實啊,你倆可是親兄妹啊。”

站在門外的張凱聽見這句話,瞬間像被雷劈了似的。上床事件裏,他也是策劃人之一啊。

“可是我喜歡他,我真的喜歡他。”韓露看着自己的手臂,“他總是滿口嫌棄我,可是我知道,全世界只有他不嫌棄我。”

蘇卉嗷嗷大叫,“我也不嫌棄你啊!你怎麽眼裏只有他啊!”

兩人各自平靜了一會兒,蘇卉又勸道:“反正,你能做的,就是徹底放下他。就算你放不下,他也會放下的。我們的一生,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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