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他一眼,沒說話。
韓哲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在國外的事情我真不知情,是你昨天說我才知道的,我之前只知道你媽去世,甚至因為什麽去世的我都不知道。”
韓露嗤笑一聲:“因為你無所謂,所以你才不知道。”
韓哲臉色一僵,好像被韓露戳到了要害,一句話,一針見血,如果他真的關心,真的想知道,什麽都知道了。
這個世界上圍繞着你發生過的事情都不是絕對的隐秘,你不知道,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想知道。
韓哲把沒吃完的東西放下,離開餐桌進了衛生間,洗漱完出來,韓露也回房間了,他去把餐桌收拾了,然後回屋換了衣服就出門了。
韓哲早晨都給商闌打好招呼說不來上班了,結果還是來了,商闌很詫異地看着他,看他臉色不對,想了想,背着人問:“你昨天去找韓露了?”
韓哲嗯了一聲。
商闌又問:“她在那住着還行嗎?”
韓哲說:“我又把她帶回我家了。”
商闌有些驚訝,但是看韓哲的臉色,想着過程應該不怎麽愉快,于是就沒問為什麽,他看了看日程表,“本來以為你不來了,我推了好幾個行程,正好沒通知呢,我先走了。”
韓哲嗯了一聲,一上午都有些精神恍惚,中午吃飯的時候突然想到,他昨天後半夜把他幹爸吵醒,還把他氣得拍桌子了。
現下想起來猛地打了個激靈,他都把金景年氣得拍桌子了這怎麽得了!
于是飯還沒吃完,馬不停蹄地去了商場,讓人現給他從別地方加急送了兩盒子極品茶葉,還有限量的雪茄。
金景年生活中就這倆閑情雅致,一茶一雪茄。
韓哲拎着禮物登門去賠禮道歉,他還不敢正大光明的去,去之前先給洛老師打了個電話,确定好他幹爸的位置,神态,情緒之後這才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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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正好周六,金景年正好在家休息。
韓哲兩手拎着禮物,臉上挂着笑,顫顫巍巍登門道歉,金景年正在客廳裏陪侄孫子玩呢。
侄孫名叫金銘,是個混血,今年四歲,這小孩兒沒見過韓哲幾次,而且可能有些害怕韓哲,于是只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金景年一開始并不喜歡小孩兒,任何小孩兒看見他第一個反應肯定是哭,金銘小時候看見他就哭,後來總看總看,看眼熟了就不哭了,這小孩兒膽子也大,明明該管金景年叫爺爺的,他偏不,偏偏要叫老金。
韓哲一開始聽見這小孩兒的稱呼,啧啧稱奇,心想也沒人會教他管金景年叫老金啊,這小孩兒跟誰學的?
後來有一次他來給金景年送東西沒看見人,只看到他洛老師帶着金銘玩,他随口問了一聲老金在嗎。
金銘告訴他老金在書房。
當時韓哲後脖頸直發涼,後來再也不敢背着金景年叫他老金了。
金景年瞥了他一眼,胸腔裏頭震出來一聲哼,韓哲腿肚子都顫抖了。
“老板,金總,幹爸,我今兒個想起來家裏還留着茶和雪茄呢,一直給你留着的,結果總忘,所以今兒個特意給您送過來了。”
“滾。”
韓哲咽了口吐沫,看了金銘一眼,心想幸虧這小孩兒不懂事,要不真挂不住臉,“幹爸,我錯了,我昨晚上睡不着覺一暈乎我就犯渾了。”他幹爸雖然沒拿皮管子抽過他,但是抽過別人啊,看着都疼。
“別跟我在這臭賤,拿着東西趕緊走。”
“幹爸,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韓哲蹲在金景年跟前,一拍大腿:“這麽着,再有幾個日子就賽車比賽了,這次我肯定給你捧個大獎杯回來,我要是贏不回來你再生氣。”
金景年哼了一聲:“上次已經丢了一個杯了,這次再丢,我可不只是生氣了。”
韓哲立馬說:“那肯定的,到時候你噴火我都頂着。”
金景年照他頭發拍了一巴掌,“坐着去。”
“哎!”
韓哲坐沙發上,抓了抓頭發,面上強顏歡色,心裏憋屈極了,心想萬一真輸了你噴火我能不能拿洛老師擋着點啊。“對了,我幹媽怎麽不在啊?”
“一會兒開會,剛走,”
“怎麽也沒讓我見一面就走了。”
金景年瞪他一眼,問他:“韓露怎麽樣了?”
“她一直挺好的。”
“我不是聽說她搬走了嗎?”
韓哲心裏嘎嘣一聲,心想姜還是老的辣啊,這才幾天啊他幹爸就知道了,以後千萬不能瞞着他幹爸做壞事。于是說:“搬出去幾天玩玩,昨天晚上我剛給接回來,你放心,我一定努力跟她和平共處,實在不行來個五項原則。”
金景年倒了杯茶,看着侄孫自己坐在地上擺積木,說道:“你小子那個臭脾氣我還不知道,跟你爸一樣一樣的,別人一頂肯定發火,摸毛就得順着摸。”
韓哲無語地撇撇嘴。
“韓露那丫頭,咳,這麽多年也看不着,現在性子都定型了,估計捋也捋不順了,你就盡全力看着她吧,別出事就行,我對她也沒什麽期待了。”
韓哲認真聽着,跟金景年家裏坐到五點多,起身告辭。金景年留他吃飯他也沒留,金景年估計是想起來他家裏還有人,于是就讓他走了。
韓哲回家的路上再一次叮囑張豐北,讓他抓緊看住那幾個賽車手訓練,還威脅警告這一次比賽再輸了,金景年就要噴火了。
韓哲回了家,看見韓露竟然在家呢,只不過這人坐在沙發上,茶幾上堆了一堆零食包裝,地上也扔了一堆,電視裏放着某個國外影片,韓哲進門的時候她正抽煙呢。
韓哲上去把煙搶過來,瞪了她一眼,把煙在煙灰缸裏按滅了。
韓露看着他笑:“你今天走了一天不怕我跑了嗎?”
“你可以試試。”
韓哲一轉身,目光落在廚房,腳步微微一怔,随後快步走過去。
廚房裏一片狼藉,案板上全都是剁碎的菜,水池裏積着十厘米的水,因為水池下面鋪了一層米。地上還有白面,因為有水所以已經像泥一樣了。
韓哲拎起不知道剁了什麽而沾了一層詭異東西的菜刀,轉過身看韓露,韓露用很稀松平常的口氣說:“我中午要自己做點吃的,但是我不會。”
韓哲咬了咬牙,什麽都沒說把菜刀放下,去衛生間拿抹布和墩布,結果剛要一腳邁進去,瞬間又把腳收回來。
衛生間裏的地上也積了一層水,韓哲探頭進去,裏面一片混亂,浴巾都在地上泡着水。
“韓露!你到底幹什麽了?”
韓露走過來,站在客廳拐角處說:“廚房亂了嘛,我進來拿抹布,結果不小心忘記關水了,但是你家下水道好像堵了。”
韓哲咬了咬牙,這要是照他以前的脾氣早伸手打人了,他看了韓露一眼,把鞋脫了放牆邊,然後光腳踩進衛生間。
淋浴間隔斷門,裏外各有一個下水道,浴室隔間裏沒有水,外面有水,他往下水道裏看了看,裏面果然有東西,但是挺深,手指碰不到。
他去水池下面的櫃子裏把工具拿出來,費力地把下水管裏的東西夾出來,是一塊正方形的抹布。
這東西能自己流到下水道裏嗎?而且下水道上面有漏水孔,它長腿了自己跑裏頭去了!
韓哲認命地把衛生間收拾了一番,随後又拎着抹布墩布去收拾廚房,韓露又拿了一盒薯片在沙發上吃,吃剩的包裝袋随手丢在地上,看電視看到激動的地方還會哈哈大笑。
韓哲跪廚房地上擦地,犬牙都快磨平了。
等韓哲終于收拾完,三個小時都快過去了。
他看着韓露扔的一地的垃圾,又從櫃子裏拿了個大號垃圾袋,過去撿垃圾,他撿垃圾的時候韓露還左躲右躲,嫌他耽誤她看電視了,等他撿差不多的時候,韓露說:“我餓了你還不做飯呀?”
韓哲忍着怒氣什麽都沒說,把垃圾放門口又去做飯了,好不容易做了三個菜,端上桌。
韓露過來看了一眼, “看着不好吃,不想吃了。”說完轉身要走。
韓哲是再也忍不住,端着一盤子菜直接摔地上了,菜湯和碎盤子渣飛濺四起,濺的到處都是。
韓露肩膀一抖,慢慢轉過來,眼中帶着一絲瑟縮,但是很快,她看着手臂上被盤子碎渣崩到的傷口又恢複到剛剛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樣子。
“韓露我告訴你,別挑戰我的耐性,你看看我韓哲是不是你能鬥得過的。你不就是想離開我這裏嗎?我今天還就告訴你了,你休想,逼急了我,你看看我能不能讓你出家裏這道門!”
韓露把自己手臂上的血抹掉,笑了一聲說:“可是我跟在你身邊愛上你怎麽辦?”
“別跟我來這套!你以為你嘴裏那些愛來愛去的我還會信?”若是她沒搬出去之前韓哲還能信有這種可能,現在是一個吐沫星都不會信了。
韓哲瞪她一會兒,跨過地上的狼藉去衛生間拿東西收拾,只不過等他出來的時候,韓露站在外面擋住了他。
“怎麽着?”
韓露什麽都沒說,開始解自己衣服的紐扣,她今天穿着一件大襯衫,其實是韓哲的襯衫,下身是一條睡衣的褲子,襯衫裏面什麽都沒穿。
她一個扣子一個扣子解,韓哲擰眉繞過她卻被韓露擋住了。
“你不是不信嗎?躲什麽?”
“滾回去。”
韓哲伸手推她,結果韓露趁機上前抱住他的脖子吻他,韓哲把拖布扔了去拉她的手,拉不開,韓露緊貼着他,還不斷地蹭動。
“你到底要幹什麽?”
韓露拉他的手,笑了一聲:“你忘了你第一天看見我說什麽了?那兩個字,我現在還記着呢,其實我那天看見你就愛上你了,誰叫你不信呢。”
韓露不說,韓哲還不能怎麽樣,但是她這一說,韓哲眼睛登時就紅了。
他咬着牙一把把人抱起來,轉身回屋将人往床上一丢,繼而壓下去在韓露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擡起頭,眼中帶着獸一樣的兇光,“你可別後悔。”
韓露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但是卻伸手摟住了韓哲的脖子,韓哲狠狠咬了下牙,反手将自己做飯之前換的一件背心脫了,伸手一用力,韓露身上那件襯衫就被撕開了。
韓露完全不該有的反應,她伸手捂住了自己,韓哲嘲諷似的笑了一聲,鉗住她的手,死死按在了她頭頂上。
韓露臉色很蒼白,大叫了一聲:“韓哲你變态!”
“你剛才不還是一副獻/身的架勢嗎?現在又說我變态了?”
他壓下去,在韓露唇上狠狠咬了一番,身體緊貼碾壓。
他起身來解自己的腰帶,韓露扭過身往床上爬,韓哲再次壓下去攥住她的胳膊,胸口壓着後背,嘴唇貼到她耳邊,狠狠吐氣:“下次沒有這膽子可別惹我,再有一次你看我能放了你?”
韓哲從床上下來,一臉陰翳地走出去,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死死握成拳,閉着眼,讓身體裏不受控制的反應,慢慢沉于平靜。
20
接連三天,韓哲都沒有回過家,但是他每天都會給小區門衛打電話詢問,門衛說韓露每天早晨七八點鐘出去,晚上六點多就會回去。
韓哲本以為她白天是去俱樂部玩了,可是跟俱樂部的人詢問過後,人家告訴他,韓露已經有四天沒有去過俱樂部了。
韓哲頓時就疑惑了,韓露天天抱着滑板出去她沒去俱樂部去哪了?
想了半天按了個號碼,發信息讓電話對面的人去查查韓露最近的動向,吩咐完,他這才開車回家了。
韓哲到家的時候才五點,半路上順便買回來了幾個菜,等了一個小時左右韓露就回來了。
韓露想不到他今天竟然會回家,不自然地看他一眼後,随即就要往屋裏走。
兩人好幾天都沒見過了,甫一見着對方,立刻就能想到那一晚匆忙錯亂的尴尬,目光一觸即分,每每想起來,渾身皮膚好像都會流過一層細細麻麻的電流。
“過來吃飯。”
韓露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走過去在廚房水池裏洗了手,然後坐在韓哲對面吃飯了。
韓哲看着她低垂的腦袋,問她這兩天都在幹什麽,韓露沒回答,反而問他:“我的護照呢?”
韓哲目光很陰森地看着她問:“你又要幹什麽?”
“什麽也不幹。”韓露低頭吃飯,沒再說話。
随後幾天韓露每天都起很早,然後跟韓哲一起出去,順着小區往外面走,不知道去哪。
韓哲倒是不擔心她會跑,就是不知道她準備幹什麽,直到第三天那個短信回複他,韓露這幾天一直在找房子。
韓哲看見這條短信頓時火大,從公司出來一腳油門就跑回了家,心想老子勞心勞力伺候你這麽多天,天天跟我說話沒個好語氣,這麽長時間了,該作的死都作了,你居然還不消停!
想搬出去,沒門!
半路上他還給商闌打了個電話:“給我吩咐下去,手底下哪家酒店都不許接待她,我看誰敢讓她住!”
商闌聽見這話手下一頓,提醒道:“我們只能管金氏下面的酒店,別的地方也管不着啊。”
“金氏都不讓她住別的地方能不知道嗎?”商闌在電話對面,面無表情地扯了下嘴角,感覺韓哲已經不是以前的韓哲了,感覺都有些瘋魔了。
韓哲确實快被韓露給逼瘋魔了,他一路怒氣沖沖回了家找人算賬,結果回家才發現韓露根本沒在家。韓哲一瞬間感覺自己滿腔怒火有點洩氣了,于是坐沙發上醞釀怒火,心想着等韓露回來給她一頓臭罵,臭丫頭。
結果韓哲坐了兩個小時韓露硬是沒回來,他這滿腔怒火早就像洩完氣的氣球一樣松松地挂在臉上。他擡頭看了眼時間,剛剛四點,不管正常還是不正常情況下,韓露都不會在這個時間回來。
韓哲揉揉頭發,感覺自己突然之間有病了,想到那天韓露勾/引他的表現,又感覺她不像是會随随便便往家帶人的女人應該有的表現,如果韓露只是為了要離開他,倒也不是不可以,這樣的話兩人不見面,彼此清淨,關鍵她得先把自己保護好了啊!
不算韓露去商闌家住的幾天,她已經在他這裏住了半個月了,雖然她總是對他視而不見,又或者三言兩語就能吵起來,可是一個活人的存在感是非常強的,她一旦出現在你的生活中,你會在不知不覺間習慣這個人的存在,即使你無時無刻不在嫌棄,無時無刻不想清淨,可是當你聽說她要離開你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生氣和失落。
韓哲搓搓臉,手指插進頭發裏,大腦一片混亂,很多時候他根本分不清韓露在他眼中到底算什麽,陌生人、妹妹、或者是一個特殊的人,他根本分不清。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韓露在他眼裏到底算什麽,他始終無法将韓露完完全全地當妹妹看。
就在韓哲混亂的時候,大門被咣一聲踹開了。
門确實是被踹開的,鎖孔上還插着鑰匙,門咣一聲撞到牆上反彈回來被韓露抓住了,鑰匙的小豬挂件還在劇烈地彈動。
韓露似乎沒想到韓哲這個時候會在家,站在門口沒有動。
韓哲擡起頭,看着她冷聲命令:“你給我過來。”
韓露在原地站了一秒,随即怒氣沖沖就走了過去,在茶幾上重重一拍,韓哲看見是張卡,上面寫的外文。
韓露雙眼通紅地看着他問:“為什麽把我的卡鎖住?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你憑什麽凍結我的財産!”
韓哲站起來問她:“你要用這卡幹什麽?我給你那張卡不夠你花嗎?”
“我不稀罕!我不要你的臭錢,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我現在是你的監護人!我有權保管你的東西!你住這裏不滿意了?老子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你,你還要找地方搬出去!你找到房子了你搬啊!帶着你的行李趕緊給我滾,最好滾回國外去!”
韓哲一腳把茶幾踢倒了,茶幾上的杯子掉到瓷磚地上摔成了碎片。
韓露聽見這話先是皺了眉,随即瞪大了眼睛,聽明白了韓哲說的話,頓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跟蹤我?”
韓哲津了津鼻子沒說話,韓露把包往地上一扔,猛地推了韓哲一把,韓哲腳後跟靠在沙發的底座上,一時沒站穩,順着力道被推倒在沙發上,眼睛立刻就瞪起來了。
韓露雙眼通紅,一腳就朝他臉上踢了過來,韓哲伸手握住她的腳踝,另一只手掌下意識往她小腿骨上斬去卻硬生生停在半路,他這一手刀真劈下去,可不是鬧着玩的。
韓露又伸手去打他,韓哲再次鉗住她的手,下一秒,一耳光就扇在了他臉上。
韓哲立時就火了,抓着她的腿猛地站起來,韓露向後一倒重重摔在地上,仍是不肯善罷甘休,擡腳就踹,韓哲擡腿勾住她的腳然後踩到地上,韓露使勁拽了幾下沒拽動。
韓哲把領帶扯了往地上一扔,眼睛裏冒着血絲,“跟你和顏悅色幾天你蹬鼻子上臉。”說着就俯身下去。
韓露又擡起另一只腳去踹韓哲的臉,韓哲擋了一下,別說,這一腳還挺有勁,他因為腳下不敢使力踩,他真使勁的話韓露那和他手腕粗的腳踝,他一腳就得給踩斷了,所以上身一閃腳下一松,韓露趁機把腳拽下來,雙手在身後一撐,蹲起身握起拳頭朝韓哲打去,韓哲一左一右攥住她的兩只拳頭。
韓露動彈不得,擡腳往韓哲下三路踢去,韓哲腿一并将韓露的腿夾在膝蓋中間,韓露使勁掙紮也拽不出手,拽不出腿。
韓哲冷冷地笑:“臭丫頭片子還敢跟你哥動手,早百八十年就沒人敢……”韓哲話還沒說完,韓露突然沖進他懷裏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韓哲頓時大叫一聲松了手松了腿,韓露往後退了一步,再一次沖上來。
韓哲咬着牙攥住她的拳頭,往後一使勁,壓着韓露直挺挺地往地上倒,卻在韓露後腦朝後即将倒地的時候,他猛地伸出手将韓露抱進了懷裏,一手護住了韓露的後腦勺,一手摟住腰,随即兩個人抱在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時間,整個客廳瞬間安靜了。
兩個人維持着倒地的姿勢都沒動,韓哲想動來着,但是真是有心無力,率先着地的關節處傳來劇痛,客廳的地都是硬邦邦的瓷磚地,摔一下真不是鬧着玩的。
韓哲咬着牙,臉埋在韓露脖頸處,聞到了她頸間細細的香味,韓哲剛想動一動的時候突然聽見了懷裏帶着顫抖的哭聲。
韓哲全身一僵,也顧不上疼了,趕緊起來問:“哭什麽?摔哪了?”不能摔多疼啊,他都護着呢。
韓露仰着頭躺在地上哭,眼淚順着眼角流進頭發裏,聲音很委屈的叫:“你憑什麽跟蹤我!你憑什麽讓我滾!又不是我自己要來的,我不想回來,這裏不是我的家,我家不在這,為什麽讓我回來,我想回家,我想找我媽媽。”
韓哲一瞬間就懵了,坐地上不知所措,尴尬地直抓頭發,一擡頭發現客廳的門還開着呢,門外站了好幾個人伸頭看着,不知道看多長時間了。
韓哲頂着衆人的目光站起來,去把門上的鑰匙拔下來,把門關上。
韓露還躺在地上哭,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韓哲看着她,感覺胳膊疼,扭頭一看左胳膊上襯衫都破了,被血染紅了,他把扣子解開,把襯衫脫下來一看,胳膊上有個挺大的血口子。
韓露腦袋旁邊有個玻璃杯的碎片,被那東西紮的。
他用襯衫擦了擦血,彎腰去拉韓露:“起來,地上有碎玻璃我看看你後背傷到沒有?”
韓露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站起來,韓哲在她後背上拍了拍,韓露穿的是件白色的長袖襯衫和牛仔褲,襯衫上沒有血跡,腿上也沒有。
韓哲松了口氣,韓露跑回屋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回去哭去了。
韓哲翻出藥箱,用酒精棉擦了擦傷口,然後用手擠了擠,傷口裏面應該是沒有碎玻璃。
他正收拾着呢,門被咣咣敲響了,他把東西放下開了門,門口站了兩個警察。
警察一雙目光鋒利的眼睛看了韓哲一圈,一眼就看見了他胳膊上的傷。
“有事嗎?”韓哲問。
“有人報警說你家暴。”
韓哲頓時翻了個白眼,誰家暴啊!誰打誰啊!外面那群人看清楚了嗎瞎報警!
韓哲惡聲惡氣地說:“我沒家暴。”說着就要關門,警察伸手把門擋住,說:“我們進去看看。”
韓哲喘了口粗氣,打開門讓警察進來。
客廳一地狼藉他還沒收拾呢,地上還有染血的襯衫和棉花團,碎玻璃,倒了的茶幾,這樣子他說他沒家暴都不一定有人信。
兩個警察在客廳看了一圈,其中一個問:“只有你自己嗎?報警人說是一男一女,女的呢?”
韓哲過去敲韓露的門,門一敲就開了,“出來,警察問話。”
房間裏傳出來一聲“滾”。
警察走過去在門上敲了兩下,“你好小姐,我是派出所的。”
韓露一聽見這話才扭過頭來,一看還真有警察,頓時有點發蒙,挂着滿臉淚水問:“做什麽?”
“可以請你出來一下嗎?有人報警說你們家家暴,我們來了解一下情況。”
韓露怔怔地下了床,抹了抹眼淚,雙眼紅腫,一看就大哭過。韓露走出去看了韓哲一眼,兩人互相瞪了一眼,都扭過了頭。
警察拿出筆記本問:“說一下名字,年紀,什麽關系。”
韓哲說:“我叫韓哲,她叫韓露,我26,她20,我是她哥,她是我妹,還問什麽?”
警察筆下一停,和另一個警察對視一眼,問:“你們是兄妹?”
韓哲回道:“是啊,我倆剛才鬧着玩呢,真沒家暴。”
警察仔細看了看他倆,其中一個嘀咕道:“長得不像啊。”
韓哲無奈道:“我倆不是一個媽生的,長得能像嗎!”
警察的臉立刻就又冷了幾分,“證件拿出來我看看。”
韓哲從褲兜裏把錢包掏出來,身份證交出來。
“你的。”警察問韓露。
韓露說:“我沒有。”
“我妹妹從國外出生的,外國國籍。”
警察看了眼韓哲的證件,說:“護照我看看。”
韓露又說:“我沒有。”
警察登時就有點要怒了,韓哲說:“我拿去給她辦手續去了,不在家裏。她真是我妹妹,你不信我倆給你表演個滴血認親。”
韓露瞪了他一眼回屋裏,不一會兒出來手裏拿着個卡片說:“這是我在國外學校的學生證,上面有名字和出生日期。”
警察拿過來看了一眼,這才信了,但是看着客廳那糟糕的一地東西,怎麽鬧着玩能鬧這麽大發,于是不放心地問韓露:“他真沒打你?”
韓露說:“我打他了怎麽了?”
韓哲立時就火了,怒道:“臭丫頭片子你能打過我嗎?”
警察猛地喊停,說:“鬧什麽鬧!兄妹兩個鬧成這樣,還讓鄰居誤會了,以後注意點,你們倒是沒事,你們知道萬一這個時候有人真有危險,報警卻沒有人接警,事情都被你們兩個給耽誤了,真有重大危險你們能負責嗎?”
警察絮絮叨叨地将兩人思想教育了一頓這才出去。
韓哲将門一關,低聲咒罵。
韓露看了一眼他還在流血的胳膊扭頭回了房間。
韓哲在傷口上貼了貼合膠,最後認命般地收拾了滿屋子的狼藉。心想以後再吵架克制着點自己,鬧這麽大發最後都得自己收拾,屋子塌了韓露都不帶多看一眼的。
廚房邊牆上現在還有菜湯沒擦掉呢。
收拾完東西,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韓哲去冰箱裏拿了個藕,洗淨削皮,焯水,做了涼拌藕片,又拿了西蘭花燙熱油,一看才兩個素菜,于是又切了塊肉做了魚香肉絲,蒸的一大鍋飯也熟了,這麽多天他還是第一次開火做菜呢。
跟韓露打了一架,心情莫名奇妙就輕松了,沒有什麽事情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
韓哲把飯菜端上桌,洗完手,把圍裙挂在冰箱旁邊的挂鈎上,然後喊了一聲:“吃飯了!”
他坐下等了一會兒,結果韓露沒出來,他站起來去韓露房門口,房門沒關有一條縫,韓哲稍稍推開點,看見韓露趴在床上手裏抱着一個相框,照片上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離得遠,玻璃鏡面反光他也沒看出來是誰,但是猜也猜到了。
韓哲敲了下門,韓露猛地回過頭來。
“吃飯了。”
韓哲說完韓露也沒動,韓哲粗聲道:“吃飯了你吃不吃?”
韓露把相框往枕頭下面一放,下床走過來,打開門伸手把他推走,然後往客廳走了。
韓哲跟在她後面走,默默想着以後自己揍她也只能腦補了,真上手光挨揍了自己還下不去手,韓哲腿長步子大,跟在韓露身後一腳踩住了韓露右腳沒有擡起來的拖鞋,拖鞋直接撕拉一聲,鞋面和鞋板分離了。
韓露差點被絆倒,低頭看着自己腳上棉布涼拖鞋的鞋面,還有韓哲腳底下的鞋底怒道:“你沒長眼睛啊!”
“閉嘴,吃飯。”
韓哲一腳把鞋底踢飛,走過去吃飯了。
韓露把左腳上的拖鞋也踢飛了,光着腳走到了餐桌上吃飯。
兩人吃飯像打架似的,總是很巧妙的夾到一個上面,挺大個盤子兩人非要在盤子中間夾菜,一開始韓露碰到韓哲的筷子還滿臉厭惡地松開去夾別的菜,幾次之後就怒了,總感覺韓哲是故意的。
韓哲一開始還真不是故意的,後來純粹是覺得好玩,總是挑着韓露下筷子的時候去夾,兩雙筷子碰到一起,韓露的眼睛就會鼓起來,像大眼金魚似的。
韓露吃慣西餐用不慣筷子,夾不過人,最後惱羞成怒筷子一扔直接上手了。
韓哲無語道:“你能不能行!洗手了嗎你!”
“沒洗手也吃我肚子裏了用你管!”
韓哲把筷子摔桌子上:“你用手抓完我還怎麽吃?”
“你可以不吃!”韓露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好像故意氣他似的,吃一口瞪他一眼,最後吃完拽張紙巾一擦嘴,拍拍屁股走人了。
韓哲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韓露在他身邊停下腳步,轉頭看着他。
韓哲猶豫了一下,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算起的第一次開口說軟話:“那天是我脾氣太沖了,你真的沒必要搬出去。”
韓露站了一會兒,韓哲猶豫着再說點什麽,可是不知道該怎麽說,結果這個時候,臉上一熱,他詫異地擡起頭,韓露站在他身邊伸手摸着他的臉,他看見她深情地看着他,說:“可是我怕我再不搬出去,真的會愛上你啊。”
韓哲雙眼慢慢睜大,另一只手裏拿着的筷子,一根接一根,掉在桌子上。
韓露笑了一聲,掙開他的手走了。
韓露走之後,韓哲突然想,他是不是又被耍了?
可是一想到剛剛韓露看他的目光,就感覺到一瞬間遍體生寒。
這一夜韓哲都不知道怎麽過去的,莫名其妙自己把澡洗了,莫名其妙在沙發上坐了一夜,莫名其妙地天就亮了。
韓哲進衛生間洗臉,一夜未合的眼睛帶着一圈青黑。他推開韓露的房間門,韓露頭沖着窗戶睡着,韓哲慢慢走過去,在床尾靜靜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出去了。
這一整天韓哲都是心不在焉的,始終忘不掉韓露說那句話時看他的目光,明亮的眸子裏蒙着霧一樣的紗,帶着名為深情又心痛的光。
韓哲突然感覺心中異樣,有別于以往任何時刻。
他突然渴望天上的星星,因為星星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可是這個人,卻在他觸手可及之處,讓他幾乎怕得渾身發抖。他一度害怕火光,但是他會将火光放在遙遠的地方,可是這個人,不是火光。
晚上韓哲推掉了早就定好的酒局,開車回了家,卻在自己的家門外徘徊了半個小時才打開門走了進去,他慢慢走到韓露的房間外,結果心中突然有什麽東西一瞬間支離破碎。
韓露的房間什麽東西都沒有了,黃色的大箱子不見了,床鋪鋪的整整齊齊,床單上甚至沒有人住過的痕跡,他跑去衛生間,衛生間裏韓露用過的東西也都沒了。
他站在客廳裏,茫然回頭,一瞬間近乎驚恐,就好像這麽長時間以來,韓露只是他腦海中出現在生活中的一個幻象。
其實他根本沒有一個叫做韓露的妹妹,當初酒吧霓虹之下,小吃街人海之中,街角長燈下,路旁櫥窗前,他所遇所見,根本只是幻覺。
21
韓哲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掏出來,手指顫抖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好不容易找到韓露的電話號碼,打過去,電話竟然接通了。
韓哲啞着嗓子問:“韓露?韓露你跑哪去了?”
對方停頓兩秒,說:“我搬出來了,你記得盡快把我的證件還給我。”
“你搬哪去了?你什麽證件都沒有什麽地方能收留你?”韓哲隐隐約約聽見電話對面有男人和女人說話的聲音。
“不用你管,我不會住在你家的,你把證件還給我就好了。”韓露說完就挂了電話,韓哲又打回去,這一次韓露直接按了拒接。
韓哲氣得狠狠踹了一腳床,床是櫃式的,這一腳傳出了很大的聲音。
韓哲轉頭給手下打電話,讓他去查韓露的下落。随後又給劉媽打電話問她見過韓露沒有,他不想去問金景年或者洛老師,他不想讓他們知道,他把韓露弄丢了,可是劉媽說韓露沒去過那裏。
韓哲随後又給方部長打電話,問他韓露有沒有去過俱樂部,幾分鐘後,方部長回他,從他上次問完到現在韓露一直也沒有去過那裏。
想了一會兒,韓哲突然想到了上次和沈琳去的新寧路的服裝店,于是打電話管沈琳問了那家店的電話,電話打過去是姓成的店長接的。
韓哲忙問她韓露在不在那。
成店長說韓露已經好幾天沒去過了,她也不知道韓露在哪。
韓哲挂了電話之後,不知道再去給誰打電話,韓露在這個城市,只維持在與這幾個人和地方之間的關系,她的根還沒有完全紮在這片土地上。
韓哲一夜沒睡,腦海中一直回響着韓露那句話,韓露說那句話是真心的還是戲弄他,他弄不清,因為他連自己都弄不清,就算韓露一定要搬出去,也要搬去一個他知道的、安全的地方,她絕對不能這麽莫名其妙的消失!
絕對不能!
韓哲冷着一張臉進了公司,眼中帶着血絲,周身帶着肅殺的寒氣,鬧哄哄的辦公室一瞬間寂靜,不約而同地遠離這個随時可能爆發的人。
十點多的時候他的手機裏傳來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人的背影,發尾是綠色的,因為穿着長袖并沒有露出手臂,但是韓哲還是一眼看出來這就是韓露。
照片下面還有文字。
簡單說就是一個手下在酒店看見韓露的,韓露一開始要住店,後來要找工作,但是沒有證件,酒店不收,所以她就走了,現在那人一直跟着她。
韓哲趕緊拎上外套出去找人了。
韓哲找到韓露的時候,她抱着滑板,在大街上慢騰騰地走着,韓哲沒有上去打擾她,一直遠遠地跟着。
韓露沒發現有車跟着她,走過了三兩條街,在肯德基裏買了一個漢堡,還沒有在店裏吃,而是在馬路上邊走邊吃,像一個忙于工作而沒時間坐下來吃飯的人。
韓哲突然有絲絲心疼的感覺,畢竟是他爸爸的骨肉,落到現在這麽辛酸的樣子,他這個當哥哥的,簡直屁都不如。
韓哲剛要開門下車的時候,韓露伸手叫了一輛出租車,韓哲趕緊回去坐好,讓商闌跟了上去。
出租車一路開到了城郊開發區的一個小區門口,韓哲見出租車走了,這才開門出去。
韓露正走着,突然身後有人拉住了她,她猛地後擊肘,韓哲一時心急沒料到她這反應,伸出手擋的時候,這一肘已經撞在了他肚子上,韓哲拉着她胳膊沒放手,滑板掉在地上,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