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很快,喝醉坐車會特別難受,好在這裏離家并不是很遠。
“以後不許喝了啊?喝也不許喝這麽多,你知道外頭都是什麽人,喝得不省人事直接給你弄走了,你死都沒地死去。”韓哲剛說完話就聽見韓露嘔了一聲,他剛把車停下韓露就俯身吐了,頓時整個車裏都是酒酸氣。
韓哲把車窗打開,捂住了腦門,想着一開始就不應該讓她跟那幫人出去喝。
韓露吐完了,頭腦清明一些,看了看眼前,說:“我要回家。”
韓哲拿出煙盒怒道:“你吐成這樣怎麽回家?”
韓露轉頭看他一眼,雙眼迷茫着伸手打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踉跄着下了車。
韓哲坐車裏抽煙看着她,韓露走了一會兒就坐在了地上,他想着讓她吹吹風清醒清醒,然後給商闌打了電話,讓商闌過來把他的車開去洗洗。
抽完煙下了車走到韓露身邊,韓露擡頭看他一眼然後又瞪了他一眼。
韓哲頓時詫異地問她:“我欠你了還是怎麽着?你看我的時候能不能不瞪着我?”
深夜的大街上,車輛稀疏,路燈明亮,七月份的天,溫度剛剛好。
韓露看着前面寬闊的馬路沒有吭聲。
韓哲拽了下褲子坐在她旁邊,“怎麽着?我天天伺候着你,你還不樂意了?我還沒不樂意呢。”
韓露抱着手臂看着前面空曠的路段,臉色因為喝酒而變得通紅,她看了一會兒,眼圈突然紅了,“我和我媽在國外生活了那麽多年,我從來都不知道我有個哥哥。”
“我爸跟你媽離婚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韓露大吼:“可是我從小到大也根本不知道我還有個爸爸!我都快二十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他!”
“你想見也見不着了,”韓哲吐口煙霧說:“你兩三歲的時候我爸就死了,那時候我才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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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露流着眼淚,沒有說話,韓哲也能想象的到,她們孤兒寡母在國外生活地有多不容易,他以前也曾懷疑過,為什麽她們要出國生活,為什麽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國外卻都不去看看她們,不把她們接過來。
他父親在的時候他也問過,他爸說她們不願意回來,但是卻并沒有告訴他,為什麽她們不願意,後來他一直跟在金景年身邊,漸漸也忘記自己那個後媽和妹妹的事情。
“我爸剛去世的時候金家挺亂的,老金說那個時候他想把你們接回來,但是害怕你們回來,他照顧不了你們,所以就讓你們一直在外面待着了。後來我問過他,他說他去找過你媽,但是你媽不想回來。”
韓露把臉埋在懷裏哭,韓哲也不知道再說什麽于是一直抽煙。
過了一會兒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商闌下車,韓哲給他打手勢讓他開車走不用管他們,于是商闌上了他的車,把車開走了。
韓露哭了半天,聲音才慢慢小了。
韓哲抽了一地的煙頭,兩人坐在深夜凄涼的大街上,身邊的人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即使相互之間再厭惡,終究對方是自己期盼中也曾渴望過的親情。
“好了沒?哭會兒得了,回家了。”
韓哲問完好一會兒,韓露也沒聲音,他擡手碰了一下,韓露直接朝着對面倒下去,他趕緊伸手接住了,這人已經睡着了。
韓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随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将人抱上車一起回家了。
韓露吐得身上也都是,韓哲面對着韓露髒污的衣服,呆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最後無奈,他把燈關了,然後摸索着把她上衣脫了,随後把人塞被裏了。
當然還是他的房間他的床。
韓哲進浴室洗了一番,躺在沙發上的時候想着明天一定要記得把韓露趕回她的房間去。
第二天早晨,韓哲起來去屋裏看看,韓露還沒醒,昨晚上喝了那麽多酒,又睡那麽晚,不一定什麽時候起呢,于是韓哲收拾好就讓人來接他出門了。
昨晚上整個辦公室的人都去喝酒了,今天集體遲到外加曠班,韓哲來得已經夠晚了,結果辦公室裏看着還是有缺席的。
韓哲也沒問,反正曠班扣工資,這些文職的還能強點,底下那群人不一定喝成什麽狗熊樣了。
韓哲招呼着商闌進來,譚興陽也一路跟了進來。
譚興陽奇怪:“韓哥,你今兒不輪休嗎?怎麽來上班了?”
韓哲看了眼牆上電子鐘上的日期,還真是,白起個大早,一會兒再回去吧。其實輪休對他來說就是個擺設,有商闌在,他愛來就來,不愛來了都是輪休。
韓哲屁股剛沾到凳子,商闌手裏一條像裹腳布那麽長的賬單就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韓哲只看了末尾好幾位數的全款,“這什麽?”
商闌面無表情地說:“昨晚包場的錢和酒水的錢。”
韓哲一掌拍桌子上,水杯都震了:“老子一口水都沒喝憑什麽讓老子結賬?”
商闌面無表情地說:“韓露小姐說她請客,所以……您結應該的吧?”
譚興陽捂住臉,笑得頗有點兒無恥。
韓哲剛要罵一嗓子你讓她結去,然後想起來她的錢也是自己的,于是臉就鐵青了,狠狠瞪了譚興陽一眼。尼瑪,怪不得昨晚上那幫人喝酒跟水似的,結果在這等着我呢!
商闌又一個單子放在桌子上,說:“你的車洗完了也開回來了,”特別強調:“內外精洗。”
韓哲看了眼洗車賬單臉又青了一分,然後不耐煩地揮揮手讓商闌出去了。看着賬單心想着韓露這是要把她過去二十年沒坑他的錢都坑了?
這麽長個賬單看着腦袋都疼,韓哲運了半晌氣,到底還是把單子簽了,簽字的時候感覺到日後自己滴血的時候還會不少,心裏盤算着找個好點的男人趕緊把韓露嫁出去。
韓露她媽的确給她留了不少財産,但是韓哲自己也鬧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麽心理,也算是補償吧,總想着那些錢留着等韓露嫁人的時候再給她,自己這個便宜哥哥二十年了也沒有管過她保護過她,現在能做的他都會盡量去做。
想起昨天晚上,韓露坐在馬路上哭的時候,韓哲自己心情都不好了,他十歲爸爸去世,這麽多年有金景年看顧着,尚且覺得生活不易,更何況是她和她媽兩個人在異國他鄉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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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哲剛把筆蓋上冒,電話就響了,竟然又是韓露!
最近那家夥給他打電話的頻率有些高啊,于是把電話給接了。
電話剛一接通對面就傳來韓露殺豬般的吼叫:“韓哲你個死變态!你敢脫我衣服!”
韓哲磨牙怒吼:“你再跟我喊一個!”
“死變态!”韓露吼完挂了電話。
韓哲把筆往桌子上一拍,拎着衣服就走了。
譚興陽哎了一聲,自己進來正事還沒說呢韓哲就走了,這是幹什麽風風火火的,他來辦公室有十分鐘嗎?上班來溜一趟好玩嗎?
韓哲一路走一路心裏怒罵,逛商場宰了我一圈,去酒吧宰了我一圈,害得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還起個大早來上班,給我打電話竟然還是為了罵我!
欠收拾!
韓哲開半路看時間都十點多了,韓露不會剛起來吧,正好路過一家早餐店于是停車,進去買了一屜小籠包和幾個小菜,出來的時候看着手裏的東西,頓時感覺自己不會是受虐狂吧!
于是咔咔往自己嘴裏塞了兩個包子,然後剩下的都扔垃圾桶裏了,随後回了家。
韓哲回家,輕手輕腳打開門,随即徑直沖自己屋裏去了,路過衛生間下意識地轉了下頭,一眼看見沒有關門的衛生間裏,韓露一絲未挂背對着門照着鏡子用毛巾擦臉。
他猛地轉過頭去,結果正好一腳踢着了垃圾桶。
韓露唰地回過頭來看見他,頓時嗷地叫了一嗓子。
“韓哲你個死變态!”
韓哲背着臉,回手把門關上,吼:“你自己不關門你還罵我!”話音剛落,門還沒關上,一大波水劈頭蓋臉地澆到了他身上。
韓哲關上門在門上踹了一腳,伸手摸着一臉一頭的水:“你等你一會兒出來的!臭丫頭片子欠揍!”
“你給我滾!”
“我往哪滾!這我家!”
韓哲伸手撣了撣身上的水,地上也全都是水,身後牆面濕了一大片。
他伸手把襯衫脫了,往地上一砸:“你做的好人情到了讓我給你結賬,你當我是銀行呢你!”
“是你帶我去你公司的,他們要喝酒,我說你請,幫你提升提升威望不對嗎?”
韓哲在門上踹了一腳,“你還挺有理!趕緊給我出來領死!”
不一會兒,門唰得一下子開了,一只白花花的腳丫子猛地踢出來,韓哲迅速往後退了一步,感覺腳丫子上的水全淋他臉上了。
韓露從衛生間裏跳出來,又一腳朝韓哲踹過去,韓哲伸手抓她腳踝,結果竟然沒抓住被她逃過去了,韓哲眼睛一亮欺身上前。
韓露架勢像是跆拳道,但是又不太像,應該是還學了別的拳法,學雜了,還沒有一樣精通的。
韓露本來就打不過他,男女力量上天生的差異,沒打幾下被韓哲妥妥壓制了。
韓哲将她面朝牆壓住,左手擰到背後,雙腿按住,右手按在牆上,在她耳邊哼哼:“小丫頭片子,跟誰打架別跟你哥打。”
韓露掙了幾下掙不開,急了,“你放開我!臭流氓!”
“還敢罵我?”韓哲把手松開,韓露趁機往後一撞,沒撞到,韓哲拎住她的肩膀将人轉了一圈,背朝後壓住,“還敢不敢了?”
韓露兩只手被韓哲一只大手鉗住按在牆上,雙腿被壓,用力掙紮,叫道:“你放開我!”
韓哲嘿嘿一笑:“叫我聲哥我就放手。”
“叫你個大頭鬼,你放開我!”
“嘿,我就不信今天弄不服你了!”
韓哲用一條腿壓着韓露的兩條腿有些吃力,而且害怕真把韓露給弄傷弄疼了,于是伸出雙手将韓露兩條胳膊縛住,按在牆上,整個人壓上去,問:“服不服?趕緊叫哥!”
韓露臉色通紅,用力掙紮,急叫:“你放開我!”
韓哲盯着韓露近在咫尺的一張臉,突然之間就怔住了,鼻端的人剛洗過的身體,帶着潮濕的香味,無端的暧昧氣息随着兩人緊貼的身體憑空蒸騰起來,他不喜歡香味,讨厭任何人工香氣,但是……
韓哲頓了頓,猛地将人放開,轉身就走了。
他走進屋子抓了抓頭發,神色懊惱,心裏默念韓露是自己的親妹妹。
韓哲在屋裏站了半晌,看見自己的屋子一片狼藉,地上全是韓露的衣服,竟然還有內褲和胸罩,床上還有亂糟糟的被,被上帶着可疑的污漬。
韓哲走過去聞了一下,全是酒味。
他先把自己一身濕衣服脫了,換了個短褲,又上手把被罩和床單都拆了,和枕巾團一團拿出來,韓露坐在沙發上玩平板,地上還有一片水漬。
韓哲猶豫了一下,說道:“你過來把地擦一擦,我把被單洗了,然後給你收拾你的屋。”
韓露站起來往回走,說:“我不會擦,要擦你擦。”
“又不是我弄的一地水!”
韓露哼了一聲,“愛擦不擦,我喜歡一地水。”随後用力把房門關上了。
韓哲長嘆一聲在洗衣機裏放水,放好洗衣液,随後又拎了墩布去拖地。拖完地等着床單洗好甩幹了,于是又抱到陽臺上搭好曬上,好不容易才收拾完,回客廳直接躺地上睡了一下午。
韓露出來見韓哲還睡着呢,于是去踢着他的腳将人踢醒,摸了摸肚子對他說:“我餓了。”
韓哲睜着眼睛看她,有氣無力道:“你出去吃吧,哥請客。”
韓露問他:“你不吃了嗎?”
韓哲打了個哈欠,用半死不活的聲音說:“你哥要累死了。”
韓露嗤了一聲:“這樣就累死了,太遜了。”
“哎!”韓哲猛地坐起來,不可思議:“你連普通話都說不标準,罵人的話怎麽說這麽利索!”
韓露瞥了他一眼去衛生間洗手,說:“我想吃排骨,我還想吃燒烤。”
“我還想吃人呢我!”
韓哲擠進衛生間,“你出去我洗個澡。”韓露甩甩手出去了。
韓哲手腳麻利地把衣服脫了,才想起來自己沒拿換洗衣服,于是又把衣服穿上,結果剛穿完褲子的時候想着韓露也應該換衣服呢,他這時候出去別再又撞上了,于是喊了一聲:“韓露?”
“幹嘛?”
“你去我櫃子裏,給我拿套衣服。”韓哲頓了頓說:“拿個牛仔褲和半袖就行。”
“知道了。”
韓哲把衛生間門鎖打開,随後把褲子脫了,把淋浴間的簾子拉上,之前因為只有他自己,所以簾子一直都是綁在淋浴間門外的。
不一會兒韓露問他放在哪,韓哲說:“你進來給我放幹淨地方就行。”韓哲剛說完外面就傳來一聲“臭流氓。”
韓哲道:“我怎麽又臭流氓了!你想看我還不給你看呢,趕緊的。”于是韓露打開了門,韓哲手拉着簾子,聽見韓露說放在洗衣機上了,随後就把門關上了。
韓哲這才放開水洗澡。
韓哲洗完澡,擦完水,過去拿衣服,一看背心上面還有一個四角內褲,擺放地一本正經,韓哲一張臉都紅了,暗罵你才是個女流氓。
穿好衣服出去,韓露坐在沙發上玩平板,看樣子已經等得相當不耐煩了。
韓露一雙眼睛落在韓哲緊巴巴的T恤上,默默對比了一下自己的胸。
“走了,你不要吃燒烤嗎?”
韓哲帶她去了一家露天的燒烤店,因為離得近,所以也沒有開車。
這家燒烤店韓哲覺得味道非常不錯,生意非常好,這時候還不算太晚,客人就挺多了,室外都是塑料桌椅,一摸一層油膩,韓哲一開始來的時候還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帶着一幫兄弟來這也沒忌諱什麽髒不髒的,但是女孩子就不一定了。
但是韓露并沒有在乎,一屁股就坐下了,還挺期待的樣子。
韓哲經常來,老板已經認識他了,看見韓露笑了一聲問他:“女朋友啊?”
老板身板壯實,剃着光頭,穿着大短褲,腳底下踩着拖鞋,上身沒穿衣服,脖子上還挂着一條大金鏈子,看起來很不好惹的樣子。
韓哲還沒等開口,韓露說:“我是韓哲姐姐。”
韓哲頓時磨起了牙。
老板瞄了韓露一眼,似乎是不知道韓哲還有個姐姐,而且這姐看上去也太小了,于是呵呵了一聲,問兩人吃什麽。
韓露拿着菜單手指頭點來點去,像玩平板似的,老板差點沒記過來,“喝點什麽?”
韓露伸手說:“我要十瓶啤酒。”
“十瓶!”韓哲瞪眼睛:“你要幹什麽你,昨天晚上剛喝完尿幹淨了嗎?”随後對老板說:“一瓶啤酒一瓶礦泉水。”
老板記完單子拿着菜單走了,韓露瞪了他一眼,韓哲敲敲桌子說:“我跟你商量個事呗?以後別瞪我了成不?看在我這兩天給你付了那麽多賬單,今天累死累活收拾屋子的份上,好好說話,啊?”
韓露用一根手指頭摳了摳耳朵,然後對着手指吹了口氣,說:“叫我聲姐我就不瞪了。”
“叫你聲姐?”韓哲無語地笑笑:“臭丫頭片子讓我叫你姐?”心想,您哪是我姐啊,您是我祖宗。
韓露一聳肩,“不叫算了。”
老板拎了一瓶啤酒和一瓶礦泉水過來,韓哲一把把冒着涼氣的啤酒搶過來,然後把礦泉水推韓露面前:“你今天喝這個。”
韓露瞪了他一眼,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
老板把現成的食物都端了上來,韓露看了他一會兒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看我幹什麽?”
韓露夾了片糖醋海帶說:“就你平時跟我說話這口氣,你還想讓我好好跟你說話?”
韓哲頓時檢讨起自己,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實沒有心平氣和地跟韓露說過話,不是吼就是罵,于是有些心虛地板起臉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韓露點的燒烤都陸續上來了,韓露一手兩個肉串,吃得特別香,一盤子肉差不多都進她肚子裏了。而且她點的都是肉,沒幾個素菜,一撥吃完随後又點了一撥。
韓哲啧道:“你真是比我都能吃啊。”
韓露撸着羊肉串大吼:“我昨晚到現在一口飯都沒吃過呢!”心裏吼了一聲:你胸比我還大呢!
韓哲想到中午被自己扔的的小籠包又心虛起來,默默吃肉串沒說話。
韓露敞開肚皮吃了一頓,最後摸着肚子走路都走不動了,韓哲結完帳看着她大笑,被韓露瞪了好幾眼。
韓露歇了好一會兒,才和韓哲兩人慢慢走回家。
韓露回了家一頭就紮韓哲屋裏床上了,韓哲去衛生間尿完尿才想起來回屋問:“你怎麽又進我屋了?”
“那屋裏有蟲子,我不去。”
韓哲回頭去對面屋裏看看,不知道是什麽奇葩蟲子把她吓成那樣,自己也應該養一窩,哪天她再作拿蟲子吓她。
韓露在屋裏問:“我什麽時候能搬出去啊?”
韓哲假裝沒聽見,回頭去陽臺看看被單床單都已經幹透了,于是又拿了回來扔在床上,讓韓露自己換了。
韓露在床上躺着,巍然不動,“我不會。”
“不會別套了。”韓哲回頭走出去。
夜裏也不知道睡什麽時候了,韓哲一翻身掉地上摔醒了,客廳燈都沒有關,睜眼睛一看已經十二點了,醒了之後感覺渾身涼飕飕地有些冷,于是回屋裏拿個毯子,結果進屋看見韓露的被都掉在了地上,這人耳朵裏插着耳機,鞋也沒脫,斜着躺在床上睡。
韓哲把她耳機拿下來,聽見耳機裏放着音樂,于是把她手裏的手機拿過來把音樂關了,韓露的手機沒有鎖屏,界面停留在一個聊天對話框裏,對方名字是“honey”,頭像是女孩。
某些詭異的心思作祟,韓哲看她睡得挺實,仔細瞄了一眼屏幕的聊天內容,最後一條消息是韓露半個小時之前發的,寫的英文,內容是:“他還沒有提讓我搬出去的事情,我該怎麽辦?”
對方還沒有回。
上一條是那個叫honey的,說:你千萬要堅持住啊!!!
因為這句話的上面,是韓露發送的三條時間不連續的內容:
韓哲為什麽總吼我。
韓哲對我太好了。
我有點堅持不住了。
韓哲的拼音還是hanzh。
韓哲看見這三句話的時候,說不興奮是假的,這個天天跟自己吵架,無時無刻不在嫌棄自己的人,竟然會和別人說他對她太好了?
一時間,心裏像被抹了蜜似的,他自己都沒發現,嘴角已經毫無自覺的彎了起來。
他擡頭看了一眼,韓露俯卧在床上睡得很香,睫毛長長的,微微抖動着,到底是什麽緣分能讓他們在酒吧相遇,又是什麽原因讓他們成了兄妹。
韓哲把音樂關了,沒有再去看上面的內容。因為韓露的那一句話,所以韓哲心情非常好,親自去把她的鞋脫了,拎着腿将人擺正,結果半路卻被踢了一腳,正好踢在他下巴上了。
韓哲氣得揮了揮拳頭,然後把被撿起來直接扔在了韓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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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韓露一邊刷牙一邊用水杯敲桌子,韓哲迷迷糊糊的被震醒了。
他伸着腰瞄了眼時間,才六點,幹什麽呀一大早晨的!于是翻着沒睡醒的眼睛,擰着眉毛問:“你怎麽醒這麽早?”
韓露看起來神清氣爽的樣子,含着滿口泡沫口齒不清道:“我睡不着了。”
韓哲打了個哈欠,想着你睡不着了我也不能睡了,只能搓了搓臉站起來,腦海裏靈光一閃驀地想到了昨晚的信息,于是扭過頭,語氣溫柔地問她:“早晨想吃什麽?”
韓露想了想,又摸着自己的肚子說:“我不想吃,昨晚吃多了還沒餓。”
韓哲也下意識地摸摸肚子,其實他也沒餓。
韓露回去衛生間刷牙,韓哲回屋裏拿衣服,衣櫃門一打開,他看見他的西裝旁邊挂了幾件韓露的衣服,腦門瞬間跳了一下。
韓露沒關衛生間的門,韓哲走過去猶豫一下也進去了,韓露看他一眼不但沒罵他,反而還往旁邊動了動,非常愉快地給他讓出來地方。
韓哲很是有些詫異,看了她半晌,問:“你沒錢了?”
“還有啊。”
韓哲又問:“你今天有事?”
韓露頓時目光中帶着些提防,一雙眼睛描摹着他問:“幹嘛?就算沒事我也不會在家待着的。”
看來是沒事了……韓哲端着牙缸接水,說:“我也沒事。”
韓露在水池裏吐掉漱口水,看着鏡子裏問:“我買的衣服怎麽都不見了?”
韓哲拿了牙刷,剛要去拿牙膏的時候,韓露立刻把牙膏給他遞了過來,韓哲看她一眼,拿過來擠牙膏,說:“還在我車裏放着呢,那天晚上你吐了我一車,就直接讓人把車開走去洗了。”
“沒丢吧?”
韓哲口齒不清:“怎麽能丢?一會兒你下去拿上來。”
韓露把他往旁邊推一推,打開水龍頭洗臉。
韓哲刷着牙,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又看了眼洗臉的韓露,心想咱倆其實可以相處地很愉快的,只要你不惹我生氣,我肯定對你非常溫柔,再也不吼你了,你看,像現在這樣多好?
韓露洗完臉從旁邊拿了毛巾擦臉,韓哲吐掉牙膏沫,漱完口,剛要拿毛巾的時候毛巾立刻送到了他手邊,韓露捧着他的毛巾對他眨眼睛。
韓哲這下可當真是受寵若驚了,看着韓露嘀咕轉的眼睛愣是沒敢接,摸了摸臉轉手去拿泡沫,心想難道是那個叫honey的給她支招了?
不錯不錯。
韓露舉着毛巾也沒動,似乎是要等他洗完臉再給他,韓哲拿起剃須刀忍不住又看她一眼,還是沒忍住問:“你今兒個早晨起來吃什麽藥了?”
韓露皺下眉,還思考了一下這句問題,然後一本正經地回答:“我沒吃藥啊,我只喝了杯水。”
韓哲一邊刮胡子一邊笑了,“那你怎麽突然這麽賢惠了?又要幹什麽,又要去買東西?卡不是沒扔嗎?”
韓露嘻嘻一笑,說:“我不買東西,那幾件衣服暫時夠了,其實我不怎麽花錢的。”
不怎麽花錢……韓哲瞥了她一眼,那麽長的賬單也不知道誰花的。
韓露冷不丁這樣,韓哲看着心裏發毛,無可奈何道:“你有話就說,幹嘛呢這是。”
韓露靠在水池上,笑咪咪地看着他:“其實……我就是想問一下,你那個房子收拾好了嗎?我什麽時候可以搬出去?”
原來要問這個,果然沒好事。
韓哲刮着胡子,想了能有一分鐘,說:“條件沒談妥我不買了。”
韓露登時臉色一變,毛巾随着手臂甩下來,“你玩我啊?”
韓哲有些不耐煩:“我什麽就玩你了?你以為買房子說買就買啊?”
“可是你那天說的話不是完成時嗎?你那天說明、後天就可以搬走的,結果過了這麽多天了,又說沒房子了,你當我傻嗎?你以為我會信嗎!”
“愛信不信。”
韓哲把水龍頭打開沖沖剃須刀,随後放在置物架上,說:“老實在這住着吧,等我再看看別的地方,看到有合适的再說。”韓哲彎下腰洗臉,水流嘩嘩聲中夾了韓露一句“大騙子”。
韓哲心想,你想得美,休想搬出去。
韓哲站起來把水龍頭關上,伸手去拿毛巾,結果韓露甩手就把他毛巾扔馬桶裏了,馬桶沒蓋蓋,直接進去了。
扔完還不算,還跟他重重哼了一聲,韓哲頓了頓,探身越過韓露把她毛巾拿過來了,韓露伸手來搶:“你要不要臉,這是我的!”
“誰讓你把我的扔了!”韓哲匆匆擦了兩下就松手了,韓露搶回毛巾瞪着他,又說:“那你把我的證件還給我。”
韓哲越過她走出去,“沒有。”
話音剛落,背後響起噼裏啪啦的一片聲音,韓哲回頭看了一眼,置物架上的東西全都掉地上了。
韓哲顧自走出來,回房間換衣服,韓露走回來看見他換衣服都不知道回避一下,韓哲胸腔一團小火苗撲閃撲閃,馬上要擴大的趨勢,就在他伸手拿襯衫,韓露一把奪過去,并且藏到身後的時候,小火苗呼啦一聲,“韓露!”
韓露猛地一哆嗦,随後呵呵笑道:“我給你穿我給你穿。”
韓哲見她這反應火苗頓時又小了,無奈地一伸手:“不用。”
韓露順着他伸出去的手把襯衫袖子給他套上了,然後繞過他後背去等他伸另一只手,韓哲看她一眼,伸手把袖子穿上,然後把襯衫拽上去。
韓露立刻又繞到他前面給他系扣子,順便将他的手給推開了,韓哲低着眼看着,心裏微微嘆氣。
韓露低聲低語:“你就把證件給我吧,我又不能回國,我都沒有家了。但是我住在你家,多耽誤你啊。”
“耽誤什麽?不耽誤。”
“怎麽不耽誤,萬一你有女朋友了,你女朋友來家裏,到時候看見我肯定會誤會吧?”
“有什麽可誤會的?我沒女朋友,這事以後再考慮。”
韓露把扣子扣完,還要給他系腰帶,被他擋住了。
剛把衣服塞好腰帶系好,韓露又把領帶拿過來了,韓哲頓時有種自己是被女傭伺候的大少爺的感覺,于是微微把頭低下了。
韓露湊到他跟前系領帶,又說:“要不然你就幫我租個房子吧,我又不長住,最多兩個月吧?然後我就可以住校了,你看這樣多方便。”
“租房子不也是租別人家?別人家都住了不能住我家?要不然你給我交房租。”
韓露搗鼓着領帶直皺眉:“這就是兩回事啊,租房子是我自己住,可是在這裏是我和你住。”
“跟我怎麽就不能住了。”
“就是不方便呗……哎這什麽鬼?”韓露差點把他領帶系成個死扣。韓哲将她手扒拉下去,解開又重系,說:“反正我是找不到地方,你要能找到你自己找,我要是看着那環境不好也不會讓你去住,你要是和別人一起住更是休想。”
韓哲整了整領子,将袖口扣上。
韓露氣呼呼地,沖上來扯着他的領帶怒吼:“你到底要幹什麽?你喜歡我舍不得我走你就直說!”
“瘋了吧你?”
韓哲把她手掰開,韓露不依不饒地,伸手摟住他脖子使勁一蹦,非常利索地用雙腿夾住他的腰。
韓哲腰正彎着呢,她這一跳頓時就沒挺起來直往前倒,韓哲趕緊轉了個方向,韓露後背砸到床上,摟着他脖子:“說,你是不是喜歡我不想讓我走?你說呀?你說你喜歡我,我就不走了!”
韓哲壓着她胸口臉色發寒:“你再這樣我翻臉了啊。”
韓露委屈地動了動嘴,兩人維持着一上一下的姿勢僵持一分鐘,韓露才把手和腿都松開了。
韓哲站起來整整領帶和襯衫,瞥她一眼出去了。
韓露躺在床上,直到聽見客廳傳來關門的聲音,這才坐起來,恨恨道:“韓哲你個卑鄙無恥的大騙子,你給我等着的!”
韓哲這一天心情都是陰陰的,下班後又去酒店談生意,倒是沒多喝,不知道怎麽突然喝不下去了。
從包廂出來,埋頭走着,身後跟着司機,想着一會兒回家用不用帶些飯菜,韓露也不知道在家沒有。結果走到酒店門口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三個人,韓哲腳步一緩。
這人是沈琳,沈琳今天穿着白色短袖上衣和淺藍色短裙,穿着平底布鞋,化沒化妝他倒是沒看出來,因為在他眼裏,沒塗口紅就相當于沒化妝。
而此刻,沈琳沒塗口紅。
韓哲看着看着,眼睛裏神色就變調了。
沈琳其實離很遠就看見韓哲了,出于某些隐秘原因,總感覺沒化妝像是沒穿衣服一樣,于是刻意低着頭避着人,但是走到跟前還是被韓哲看出來了,她只好微微一笑,說:“真巧韓總,你也來吃飯?”
韓哲和沈琳平時并不常聯系,自從上次去服裝店逛過之後就沒再聯系過,韓哲并不怎麽用聊天軟件,或許沈琳聯系過他,但是他沒有回複過。
“啊,是真巧啊,你也來吃飯。”
沈琳一左一右站着父母,沈母看着韓哲心中歡喜,忍不住問:“琳琳,這是你朋友啊?”
沈琳趕緊給介紹:“這是我父母,這位是……”
韓哲彬彬有禮道:“我叫韓哲。”說完還道貌岸然地叫了一聲伯父伯母。
沈母将韓哲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問:“你們是同事嗎?”
韓哲說:“我和沈小姐工作時有過合作,不是同事。”
沈母又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媽!”沈琳趕緊拉了拉母親的手臂,然後對韓哲抱歉一笑:“不好意思。”
韓哲笑了一下,說了聲沒事。
四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後一起走出去,沈琳對韓哲說:“我和我爸媽先走了,”沈琳還沒說完,沈母立刻說:“別啊別啊,你在這待着吧,我和你爸一起回去就行了,你跟着幹什麽,回來坐車多耽誤時間,我們倆自己走,拜拜啊琳琳,有空記得回家。”
沈母說完摟着自己老伴的胳膊就走了,完全沒給沈琳拒絕的機會。
沈琳尴尬地追了一步:“媽?爸?”
韓哲笑着走到她身邊,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琳非常不好意思,雙手抓着包說:“不麻煩你了,我自己坐車回家就行了。”
韓哲伸手搭住她肩膀說:“我看見你了能讓你自己回家嗎?多不像話,沒事我帶司機了不能酒駕。”
韓哲的手指只是虛虛地碰着沈琳的衣服,并沒有碰到她的皮膚,但是沈琳依舊臉紅了。
韓哲的司機開車過來,他領着人走,心情很好地調笑一聲:“你今天好像沒化妝呀,臉挺紅的。”
沈琳立刻抿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今天甫一見着沒化妝的沈琳,韓哲就走不動路了,身材火辣不化妝,簡直太少見了。他要是輕易把這人放走了他也不叫韓哲了。
于是兩人剛一上車,韓哲就扭頭問她:“你父母在本市住嗎?”
沈琳說不是,“但是他們經常來,一有空就來看我。”沈琳今天雖然沒化妝,但是身上有香水味。
韓哲捏了下鼻子,又問:“最近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對了,七月末有一場夏裝展,你有時間來看看嗎?”沈琳轉頭看他,笑得有些調皮。
韓哲舔了下嘴唇,說:“如果是你走秀,我肯定會去。”
沈琳不好意思道:“我只是中間出場一次,不是主角。”
“不是我也看,專就看你。”
沈琳臉一紅,不說話了。韓哲心想,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麽愛臉紅啊,于是慢慢湊了過去,沈琳低着頭沒動。
韓哲在她嘴邊吹了口氣,說:“我晚上喝酒了。”沈琳抿下嘴仍然沒動。
于是韓哲順勢親了過去。
司機目不斜視地往沈琳家開去。
沈琳用力推着韓哲胸口,喘口粗氣說:“我、我到家了。”
韓哲往旁邊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也沒看出來哪是哪,但是車停了,于是很不滿意地說:“怎麽這麽快就到了?”
他看了沈琳一眼,在她耳邊輕聲蠱惑:“今晚別回家了?嗯?”
沈琳紅着臉剛要說話,韓哲電話就響了,韓哲掏出電話一看,又是韓露?
電話剛一接通,對面就傳出來一聲大吼:“你還不回家你要餓死我啊!”
“我不回去你就不吃飯了你?”
韓露喊:“你不回來誰做飯啊?我吃什麽啊?”
“你叫外賣!”
“我不會!”
“你餓着吧你!”韓哲說完把電話給挂了,磨了磨牙,一轉頭看見沈琳臉色不怎麽好。
沈琳看了他一眼,但是什麽都沒問,打開門就下車了。
韓哲意興闌珊地揮揮手讓司機回家了。
17
韓哲拎着韓露買的一堆衣服,踢開門。
韓露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一包薯片,正在看電視呢,她還把雙腿搭在了茶幾上。
“冰箱裏那麽多東西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