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6)
女有老有小有醜有俊,渾身都被雨水淋濕,站在一起參差不齊奇形怪狀,十分搶眼。
海藍叼着鴨骨頭,本着禮貌觀念,朝那群人友好的打了個招呼:“大夥兒吃了嗎?沒吃的話來吃兩口!”
可為首的兩個男人看見她好似傻了,睜大雙眼驚愕不已。
海藍被盯的發毛,吐出鴨骨頭,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沒啥不對。正要開口,卻聽一個喑啞顫抖的聲音喚道:“海藍……”
驚喜交集,不可置信。
這聲音熟悉極了。
海藍聞言全身一震,只見當先兩人忙側開身子,一個黑衣男子正扶着一口棺材,愣愣的看着她。
他臉色慘白,手指緊扣着棺材,恨不能嵌進去。
原随雲不知想到了何事,走上前,竟然對海藍一一介紹道:“這幾位都是名滿江湖的人,楚香帥、胡大俠、金靈芝金姑娘、張三先生……還有中原第一快劍,一點紅。”
海藍聽他報了一長串名字,突然長舒一口氣,笑了。她走上前,正要學原随雲拱手客套,下一秒卻被人狠狠攬入懷中,箍的死緊。
是海水和雨的味道。
“我……我等到你了。”一點紅喉頭滾動了兩下,方說出這幾個字。
他從沒有這麽結巴的說過話。
聲音極輕,可在海藍耳邊聽來,卻覺得重逾千斤。
一點紅心神激蕩不已,他終于等到了!海藍從不會騙他,她說她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不管期限是多久。他以為自己多年沉積下來的自制力不會失态,可他還是太過高估,在見到海藍的那一剎那什麽都忘了,只想抱着她,确定她不會再憑空消失。
海藍被一點紅緊緊抱着,快要透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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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海藍奮力扳開一點紅的手,倒退兩步,強忍住身上的顫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語氣平穩。
“……這位兄弟,老子也是個男人,當衆摟摟抱抱未免有傷風化!”
☆、62、晉江文學獨家
62、晉江文學獨家
一點紅怔然當場,神色蒼然,手臂還維持着擁抱的動作,可懷裏卻是空蕩蕩的。
海藍忙撇過頭,對原随雲揚聲道:“老子吃飽了!要去睡覺!”
原随雲伸手道:“請自便。”
海藍剛走了兩步,便聽一點紅喚了聲她名字。
“海藍,是我。”一點紅不相信,不相信海藍怎麽就忘了他。他很想告訴海藍,這比讓他日日夜夜守在棺材面前等她醒來,還要痛苦十倍。
海藍腳下一頓,随即皺眉道:“老子不叫海藍,這名字一聽就像個娘們,你認錯人了!”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從門邊經過,楚留香想攔住她,可終究沒有。
但胡鐵花卻這麽做了。
“海藍,你怎麽回事?死而複生連我們這些朋友都忘了?!”胡鐵花很想跳腳,可這是原随雲的船上,他忍住了。
海藍被他攔住鬼火蹭蹭上冒,握起拳頭在胡鐵花面前揚了揚:“海你妹啊藍你妹啊!老子是男人你懂不懂!你腦袋肯定有病!”
胡鐵花正欲再說,卻被人搶聲打斷。
“是在下魯莽了。”一點紅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着海藍神色隐忍,一字字道:“慢走。”
胡鐵花瞪着他,卻沒有說了。
海藍一揮袖子,再不看他們一眼,大步而去。
她走的影子都不見了,一點紅卻還癡癡的望着。楚留香走到一點紅身邊,低聲道:“你該理解她最後一句話。”
一點紅愣了愣,颔首道:“我理解。”
海藍只是又犯病了而已,他應該有信心像從前一樣,将她治好。
原随雲上前問道:“看來幾位莫非和海姑娘是舊識?”
楚留香也不直接回答,只道:“還不知原公子如何認得她?”
原随雲親切的笑說:“這個不急,我看衆位勞頓,不如先坐下來好吃點粗茶淡飯,有什麽事咱們慢慢相談。”
胡鐵花聽他這麽一說,才覺餓的厲害,忙道:“所言極是,所言極是!”
――――――――――――
海藍一路昂首挺胸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将房門闩緊,确定不會有人闖進來,仿佛全身的力氣都消耗盡了,“砰”的一聲跪坐在地。
天知道她聽見一點紅聲音的那刻,多想沖過去把他撲倒啊!
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原随雲面前裝瘋賣傻。可如果不裝瘋賣傻,原随雲早就将她大卸八塊了。
海藍在用敲暈自己之前,就已經想好了接下來的對策。她要讓原随雲留她的命,就一定要有價值,她所能仰仗的只有那不能算是先知的先知。如果她正常的醒來,原随雲一定會百般折磨的逼她說出所有;但如果自己醒來是個瘋子,卻又是個半知半曉的瘋子,原随雲就不會多此一舉了。
海藍思來想去,自己第一個人要扮演的人,一定得是讓原随雲相信、認同、熟悉的角色。他爹娘、情人、下屬都是不錯的選擇,可海藍對這些人了解非常的少,只有原随雲是她知道的最多的。
所以海藍铤而走險的扮演他。
讓後借“原随雲”的口,說出自己的價值。
值得慶幸的是,海藍又押對了。
她答應家人自己不會出事,也保證自己不會出事,雖然事有偏差,可這些都不能動搖她一絲一毫。
按照海藍原先的打算,便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待楚留香一行人上船,原随雲就沒那麽多時間盯着她,她就可以躲在房間裏睡個幾天,等一到蝙蝠島,原随雲把她拿去拍賣,随便賣給誰都是無所謂的,因為不管是誰最後都逃不過一死,除了楚留香胡鐵花幾個老朋友。屆時海藍又恢複**之身,同楚留香來個朋友好久不見,說說自己的遭遇,然後就能歡歡樂樂的去見一點紅了。
這本是個很好的計劃。
可當她實行的時候還是算錯了。
她沒想到楚留香一群人竟是在今晚上船,更沒想到一點紅也在。
一點紅怎麽會在此呢?!
不用想,肯定是楚留香那個混蛋幹的好事!
海藍氣的一拳砸在地上,“呲”的倒吸了涼氣,疼的眼淚花花。這一下就像是開了水閘,眼淚刷的流下,她連忙捂住嘴,生怕哭出聲被對房的枯梅大師聽見。
海藍多想多想告訴一點紅,她很想念他,她沒有食言,如約回來了。明明可以相認的,但當時情況,卻不能。
海藍擦了擦眼淚,哭是沒用的,她得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
現下楚留香一群人并不知道原随雲就是那蝙蝠公子,可他們已經插手這件事,原随雲必不會留他們性命。如果不出意外,一切都會按照原有的軌跡發展。
她得想一個辦法。
不能像上次一樣,重蹈薛笑人的覆轍。
她當初不敢直接告訴楚留香薛笑人是幕後主使,一是害怕打亂劇情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二則是楚留香離**僅一步之遙,她跑去畫蛇添足幹什麽?雖然最後還是出了岔子,但這也讓海藍知道人心險惡為己私心。
但原随雲這次不同,如果他死了,早早的死了,接下來怎麽都無所謂。
海藍想到此處,心神一緊。
……她去殺原随雲?!
海藍攤開手掌,翻了個白眼,原随雲殺她還差不多。
但想起今天原随雲問她為何要菠菜,她借機狠狠損了原随雲一頓就高興。海藍正要咧嘴笑,腦中靈光一閃,人便愣住了。
菠菜?菠菜!
海藍刷的握拳站起,平複了下欣喜之情,輕輕打開門,閃身鑽出去。
這艘船很大。
廚房卻設在船艙底部。
外面是瓢潑大雨,雨聲噼裏啪啦的敲打着甲板,反倒将海藍的腳步聲掩蓋了。
原随雲這時在和楚留香等人相談,不會注意到她。但海藍還是生怕被人撞見,一路蹑手蹑腳的潛進廚房。
廚房裏一半位置堆的柴火,另一半位置放着各種蔬菜瓜果,中間是個大竈臺,卻分了七個竈位,牆壁上挂着一塊牌子,牌子下有支小筆,記的是明天的菜譜。
海藍方才想到的是又一村臨走之前讓她記下的相克食物,而菠菜和蝦混合在一起就成了砒霜。因為這個最毒,所以海藍記得最清楚,卻沒想這能派上用場。
海藍不再多想,便伸手在牌子上添了一道大蝦炖菠菜,也不管這玩意兒弄出來味道咋樣。
雖然弄了一道菜上去,但海藍并不保證有效。或許原随雲并不會吃這道菜,或許分量太小毒不倒他,或許那廚子根本不做,或許……
可不管結果如何,海藍這麽做了,就多一分把握——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謝謝鈴铛的長評
☆、63、晉江文學獨家
63、晉江文學獨家
夜黑像是化不開的濃墨。
更何況還是在這傾盆驟雨的海上。
一點紅只是想讓自己冷靜,短短時間大喜大悲他還不能适應。
自從海藍的“屍體”消失後,他變得更加沉默。就算是一口空棺材,他也要帶着。因為他不知道海藍什麽時候回來,從什麽地方回來。
他只能等。
滿懷悲戚的等。
明知危險,一點紅還是同楚留香胡鐵花幾人上了海闊天的船,因為他不可能見着朋友去冒險。海藍說的不錯,楚留香一直都是個大麻煩。他們上船不過幾天,船上的水手包括海闊天在內,全都死了。兇手似乎料定他們必死無疑,給每人準備了一口棺材,卻惟獨少了他的,大約是知道他自己有準備。
不過也幸得如此,他們才能在船沉之時,乘棺材漂流在海上。
然後便是連日的風吹、日曬、饑餓。可這些對于一點紅來說并不算難捱,他自覺天下間已經沒有什麽痛苦能超過海藍離他而去。
但他想錯了。
海藍回來卻不認得他,就算知道是她的病情發作,但那感受依然痛心入骨。
一點紅自拿起劍的那天,便再也沒有流過淚。但今日海藍将他推開,決然離去,他便覺得眼眶發熱。
他面上說他懂,他明白,這都是因為海藍的病。可當真的感受了一次,才發現想要忽視是那麽的不容易。一點紅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忙離開船艙,立在這冰冷雨中,仿佛這樣才能将他的情緒澆滅。
海藍悄悄從廚房離開,暴雨還在下。
她決定像枯梅大師一樣,窩在房間裏不出去,除非聽到原随雲死了的消息。海藍在心底對自己說,區區幾天的相思之苦,她能忍得住。
可下秒她就知道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
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船頭,任暴雨淋濕也穩如磐石。
即使只有一個遠遠的背影,海藍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登時眼圈便紅了。
“真是個呆子!”海藍咬牙罵了一句,環顧四周,方跺了跺腳,冒雨跑過去。
豆大的雨點噼啪打在海藍臉上,她只能眯着眼睛。她穩了穩心神,朝一點紅背影喊道:“……你想洗澡也犯不着這樣吧!”
一點紅聞聲一震,沒有轉身,亦沒有答話。
海藍忍住把他拖走的沖動,又粗聲粗氣的道:“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
“我聽見了。”一點紅這才轉過身,視線移到海藍臉上,便再挪不開。
海藍緊緊捏着拳頭,平平的說:“你為什麽不去避雨?”
一點紅卻沒有回答,他失神的看了海藍半晌,忽然走到她面前,伸手給她擋雨。
“你也沒有。”
海藍心尖一顫,刷的背過身子,故作不爽:“老子高興,老子樂意!你管不着!”說完就沖到船艙樓梯口,暫避風雨。
一點紅跟在她身後。
這樓梯是通往廚房的,簡直四面透風,但比起站在甲板上又好多了。
海藍見一點紅不再傻拉吧唧的淋雨,扭頭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她走了沒兩步,便聽見身後人道:“你是個病人。”
這句話海藍以前犯病的時候,不知聽他說了多少次,再熟悉不過,頓時腳下如生根,再走不動一步。
“笑話!老子是病人?你才是病人!”海藍轉身怒道。
一點紅見她像貓般炸毛,想到曾經便以為海藍是貓妖,忍不住笑了笑。
他也只有在海藍面前才能笑起來。
一點紅問:“你叫什麽名字?”
“你可記得昨天發生的事?”
“你在生病。”
……
一點紅方才想通了,海藍只是在生病而已,他要像從前一樣慢慢幫她找回記憶。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點紅都能等她回來,更別說用相同的時間去給她治病。況且海藍已經回來了,他有一輩子的時間。
海藍聽他絮叨自己的病情,往事歷歷在目,低着頭使勁的将眼淚逼回去,指甲仿佛要嵌進肉裏。
她好不容易硬起來的心腸又軟了。
她甚至想抱着一點紅,告訴他自己沒生病。
“你可還記得以前?不記得也沒關系,我全部都會告訴你。”
海藍心裏發酸,再也忍不住積壓許久的情感,她踉跄上前兩步,看着一點紅的臉,剛要開口卻聽“砰”的聲響,一名紅衣女子闖了進來,海藍一怔,嘴裏的話登時咽了下去。
紅衣女子看着一點紅和海藍怔了一下,她沒料想到廚房門口會有別的人。
一點紅也愣了愣。
紅衣女子支吾着道:“我……我去廚房找點吃的。”
一點紅道:“金姑娘随意。”語氣又恢複萬年不變的漠然,好像剛才對海藍說的都是幻覺。
可海藍知道不是。
海藍打量了一眼金靈芝,知道她雖不壞,卻對原随雲愛慕深切,原随雲問她什麽都會說。
海藍頓了頓,忽然踮起腳尖攀着一點紅肩膀,邊走邊道:“兄弟,你這個頭長得比我高多了,快給老子說說你吃什麽長大的……吃菠菜好啊!我房間裏有一大捆菠菜,你得把它全吃了,不吃完不許走……”
于是金靈芝就看着一點紅被個瘋婆子拖走了。
海藍是個瘋子,原随雲給她提過,并且讓她暗中查探海藍是不是真瘋。看樣子,是不會有假……金靈芝甩了甩頭,她哪有心思去想這個!看了看四下無人,順着樓梯潛進廚房。
一點紅任由海藍勾肩搭背,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海藍已經把他拉進屋子,順手拿了塊帕子甩他身上。
于是一點紅又愣愣的看着那帕子。
海藍見他真是越來越呆了,眉毛一橫說:“快擦幹!”她一吼完才記起這船艙隔音不太好,忙壓着嗓子接着說:“這船上傷風感冒可不給你治!”
一點紅擡眼道:“你也……”可他只說了兩個字便卡住了。
海藍此時衣衫盡濕,薄薄的布料貼在身上,曲态玲珑一覽無餘。一點紅臉上微微發燙,連忙撇開視線。他雖然不舍與海藍分離,但海藍此時也需換身幹衣服,他留在此間終是不妥。
“你……好好休息。”一點紅遲疑片刻,将帕子放在桌上,轉身便要離開。
海藍急了,可又不敢大聲喊站住,只得上前拉住一點紅胳膊,瞪着眼說:“你還沒吃完菠菜,我不要你走。”
一點紅微微一怔,伸手覆在海藍手背,卻終究沒有拿開。
仿佛兩人很久都沒有這樣親昵過。
海藍硬起的心頓時便坍塌成一片,她對一點紅不經意的舉動,總是毫無辦法,但這卻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海藍什麽話也沒說,而是解開一點紅的頭發,拿起帕子,給他一縷一縷的搓幹。
這是她駕輕就熟的事情。
一點紅仔仔細細的看着她,動了動嘴唇,卻也沒說一個字。
因為他不知該喜該憂。
海藍一下一下給他擦着頭發,不知怎的就覺得傷感,她已經決定告訴一點紅自己沒有瘋,因為這種對面不相識的感覺太折磨人,他們都該受夠了。可告訴之後接下來的計劃怎麽辦?直接跑去給楚留香說原随雲是幕後黑手,趕快将他咔嚓掉?不說僅憑楚留香幾人能不能鬥得過原随雲、枯梅大師,即使說了,楚留香自己沒有找到證據是不對別人下手的,更何況他不殺人。
她要是真的能預知該多好。
接下來的事情都不在掌握,萬一她又被人挾持了怎麽辦?又要讓她面臨兩難怎麽辦?更或是,全船人都同歸于盡?
海藍越想越怕,她不惜冒着見不到家人的風險,千辛萬苦回來,就是為和一點紅在一起。對不起柳暗和又一村,這是海藍此生最愧疚的事,她不想自私,可為了和相愛的人厮守終生,卻不得不自私一次。她以這樣的代價回來,如果和一點紅相逢不過幾日又分開,那又有什麽意義?!
不能沒有意義……可怎樣才能有意義?
海藍凝神細想,擦頭發的動作不由越來越慢。
一點紅見她失神,不禁捉住她的手,顫聲問道:“……海藍,你記起來了?”
海藍一呆,擡頭看着一點紅下巴,眼睛忽然亮了亮,好似下定了什麽決心。
“接下來你不許說一個字。”不等一點紅反應,海藍便飛快将他壓在床上,一把扯開他衣襟,滿臉淫相的說:“美人兒,我是田伯光,我現在要強X你!!”
一點紅渾身一僵,随即釋然道:“原來還在犯病……”——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半更,明天補齊,回頭看便宜兩千字喲~~你們懂的】o(RvQ)o~~~
☆、64、晉江文學獨家
64、晉江文學獨家
這是海藍在船上睡得最踏實的一晚,将所有煩惱都抛諸腦後,全心全意的和一點紅在一起。
就連睡夢裏都笑的樂不可支。
海藍翻了個身,想窩在一點紅懷裏,伸手去抱卻撲個空。她閉着眼,迷迷糊糊一陣亂摸,床板上卻空蕩蕩的。海藍頓時驚醒,刷的從床上彈起來,環顧四周,房裏擺設一成不變,她明明記得昨晚差點把船給拆了……
“莫非……我做了一晚上春夢?”海藍指着自己鼻子自言自語,有些想不起昨晚翻雲覆雨是真是假。她掀開被子,正想去桌上倒杯茶,頭一低卻忽然看見自己胸口上布着細細密密的吻痕,襯着雪白的肌膚格外紮眼。
海藍愣了兩秒,臉騰的紅了,連忙的鑽回被窩裏,仔細想了想,昨夜發生之事立馬清晰起來。
自己沒有做夢,幹的事卻比夢裏還荒唐。海藍擡手捂着臉,她怎麽有勇氣把一點紅推倒的?!倘若現在叫她再來一次,打死也不肯了。海藍抱着被子滾來滾去,突然想起她昨晚将關于原随雲的所有事都告訴了一點紅,這會兒不見他人影,難道出什麽事?!
思及此,海藍立馬就變嚴肅正經。
她的衣物整整齊齊的疊放在椅子上,海藍看着微微發笑。正要起身去拿衣服,房門卻吱呀一聲推開了。
海藍心裏咯噔一下,趕緊裹着被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吓我一跳!”待看清來人是誰,海藍才舒了口氣。一點紅手裏端着碗,一身衣服沒有丁點兒褶皺,幹淨利落極了。若不是海藍知道,她都懷疑一點紅昨晚是不是沒脫衣服。
一點紅将手裏的粥擱下,目光撇向別處道:“過來喝粥,你……你委屈了……”
即使他說的前言不搭後語,海藍還是明白了,兩只耳朵紅紅的。可她看着一點紅的樣子,自己那點羞澀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海藍眼珠一轉,嘟哝說:“你把衣服放那麽遠,我拿不到。”
一點紅颔首道:“是我疏忽。”說完便将衣服放在海藍跟前。海藍卻不急着去拿,反而看着他笑嘻嘻道:“你要看我穿衣服麽?”
一點紅于是背過身,聽見海藍在身後竊笑,自己也不禁彎起嘴角。
海藍飛快的穿好衣裳,看向一點紅背影突然想起他以前,不自覺的**。彼時一點紅的背影滿是蕭索孤獨,而現下給海藍的感覺卻溫暖極了。海藍心下一動,忍不住撲在他背上,摟着他脖子道:“我不想走路,你背我吧!”
一點紅手快的扶着她,失笑道:“你是怎麽了?”
海藍将頭埋在他頸窩,低聲說:“我疼,走不動。”
一點紅聞言一僵,忙問:“哪裏疼?你怎不早說?快躺下……”
海藍“撲哧”笑出聲,然後嘆了一口氣,緩緩道:“我心疼。我心疼你。倘若我早些遇見你,你便不用受那麽多苦了。”
就不用被薛笑人拐走,做着自己不願做的事。
一點紅愣了愣,覆着海藍手道:“能遇見你,便是我三生有幸。”多的他不敢奢求,只願兩人相守永不分開。
海藍心中的幸福滿滿的都要溢出來,她不後悔,一點兒也不後悔做出回來的決定。
海藍喝了一小口粥,擡頭問道:“你方才去哪裏了?”
一點紅皺了皺眉,似乎在考慮告不告訴她,但不管他遲疑多久,最終也要說的。
“原随雲是蝙蝠公子的事,我已告訴了楚留香。”
海藍正要喝第二口,聽見這話頓了頓,問:“……楚留香怎麽說?”
一點紅道:“他相信你。可他也要證據。”
海藍點點頭:“我知道。”
楚留香絕對相信她的話,但即使知道原随雲就是幕後主使,楚留香也要拿到證據,除非原随雲親口承認。
一點紅忽然伸手摸了摸海藍的臉。
海藍眨眨眼問:“怎麽了?”
一點紅啞着聲音開口:“你受苦了,若不是想出裝瘋這個辦法,否則……”
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原随雲會怎麽逼迫海藍,一點紅連想也不敢想,海藍再出一點兒事,他都承受不起。
海藍拍拍他的手,咧嘴笑說:“安心,這次誰想把我們分開,我就要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吹吹牛皮講講大話……無妨,無妨。但原随雲不死,終究是個隐患,去了蝙蝠島上還有原随雲更多手下,對海藍等人皆無好處。
海藍凝思半晌,忽然問道:“你能打得過枯梅大師麽?”
一點紅不知海藍怎麽有此一問,答道:“若是以前敵不過一百招,但現下……可以一試。”
海藍搖頭說:“沒有百分百得勝的把握都不行,我不要你陷入危險之中。”
一點紅心裏一暖,定然道:“我有。”
短短二字,擲地有聲。
海藍忍不住撲進他懷裏,滿心歡喜道:“走吧!我們去幹掉原随雲!”
天光放晴,海風和煦。
原随雲的笑容比這天氣還要溫和。
哪怕楚留香當面對他說:“原公子乃無争山莊少主,為何還要做這等暗地買賣令人诟病?”楚留香放下手裏的酒杯,看了看四周景色,笑道:“在甲板上喝酒,心情也開闊多了。”
可桌上衆人都沒有接他的話茬,就連胡鐵花都愣了半天,才驚道:“海藍說你就信?!”
楚留香看着原随雲眼睛,慢慢說道:“我當然信,現下只不過缺原公子的親口承認。”
這番話已經說的非常明了,原随雲就是蝙蝠公子,楚留香只不過是想問個清楚。當一點紅将海藍的事都告訴他的那一刻,他就做了這個決定。
楚留香想到上次,海藍其實想将薛笑人是幕後主使的事情告訴他,可他拒絕了。因為他想自己去找證據證明,而這樣的結果便是耽擱時間,讓一點紅痛失所愛,自己也愧疚萬分。而如今他又将一點紅和海藍牽扯了進來,這次海藍毫不猶疑的告訴他原随雲便是主使,楚留香沒有不相信的道理。或者說跟海藍交上朋友以後,他再也沒有懷疑過海藍話裏的真實性。
一點紅和海藍都是他的朋友,而這兩個朋友都不會說謊。
所以原随雲是蝙蝠公子是毋庸置疑。
楚留香也想去找證據,可那樣又會耽誤時間,從上次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萬能的,他也不想再愧疚一次。
原随雲終于開口了,他笑了笑說:“未曾想到名滿天下的香帥,竟也會相信一個神志不清的人。但要無憑無據冤枉在下,那也萬不可能。”
“不錯,沒有證據是不能污蔑的。”金靈芝忙附和道,卻被胡鐵花瞪了一眼。
桌上坐着的其他人都識趣的沒有說話。
英**和白獵,張三和勾子長,華真真和高亞男。他們都沒有人說話。
楚留香摸着鼻子說:“我現在沒有證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再天衣無縫的陰謀也有露出馬腳的時候,這**也不遠了。”
原随雲依然親切的笑道:“既如此,便請香帥拿出證據,無争山莊也不是任誰都能潑髒水的。”
楚留香微微一怔,心中想法猜測雖多,卻又不知從何談起。
“好啊,你要證據,我就給你!”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翠衫女子趴在一點紅背上,對原随雲撇嘴道:“不要忘了,我可是個偉大的相士!”
海藍說完,湊近一點紅耳邊道:“放我下來。”
一點紅依言将她放下,身子側了側,将她護在身後。
楚留香見他們來了,忍不住笑道:“海藍,好久不見。”
海藍從一點紅身後探出頭,笑眯眯的和楚留香胡鐵花打招呼:“是啊,好久不見!”說着眼神瞟到飯桌上,壓根兒沒有“菠菜大蝦”。
海藍心裏有些遺憾,也有些慶幸。她在船上這幾日,原随雲都是單獨飲食的,卻沒想他今日設了宴。幸好那道菜沒上,不然毒死的可不止原随雲一個了。
楚留香看她盯着滿桌菜肴一瞬不瞬,說:“一起來吃些飯菜罷,我想原公子樂意至極。”
原随雲點點頭,尚未開口卻聽海藍搶聲道:“別,我是來上證據的,而證據就在這飯桌上。”
“勞煩海姑娘說明。”原随雲笑了,雖然這個笑容怎麽看都牽強冷硬。說他不後悔是假的,可世事難料,他又怎麽會想到海藍竟然是裝瘋、楚留香竟然會上船、自己會被揭穿?!
海藍也不一口氣說完,而是賣了個關子道:“原随雲是不是蝙蝠公子,在座的高姑娘和金姑娘不是最清楚麽?”
高亞男和金靈芝沒想到海藍突然說起她們,兩人都是一愣,立刻異口同聲的否認:“我不認識他!”
胡鐵花一震,沒想到自己喜歡信任的兩個女子,都和原随雲扯上關系。
海藍繼續問道:“原公子,敢問你還記得今早吃的什麽嗎?”她語氣奇怪,任誰都會聯想到原随雲吃了有毒的東西。
原随雲也立即想到這點,臉色鐵青。
“你給我下毒?!”
海藍忙擺手:“我哪有那膽子!只是昨夜恰巧碰見金姑娘去了廚房……”
“你什麽意思!”金靈芝刷的拍桌站起,看着海藍怒道:“我平白無故怎會去給他下毒?”
海藍心裏悠悠的想:天地良心,她可沒說關于下毒的一句話,一切都是這些人臆測。
“那金姑娘去廚房有何貴幹?”原随雲漠然問道。
“我……”金靈芝急的身子發顫,不想說卻不得不說,跺了跺腳道:“我……我不過是給那姓胡的煲湯……你們不信,大可去問他今早是不是門口放了一鍋湯!”金靈芝說完這話,已經霞飛滿面。
胡鐵花愣了愣,了然說:“原來是你!今早一開門就踩鍋裏,差點把我腳燙熟!”他還罵了半天是誰這麽缺德,可這話胡鐵花卻不敢說了。
“你!”金靈芝瞪他一眼,轉過頭去。
高亞男看他二人打情罵俏,不由冷哼。
海藍滿意的笑了,說:“原來金姑娘是喜歡……”
“我不喜歡他!”金靈芝猛然打斷海藍,看向原随雲神色大變,脫口急道:“你不要聽她胡說,我還是喜歡你的!”
原随雲神色一冷,道:“金姑娘只和在下見過一面罷了。”
女人在感情上總是糊塗的。
金靈芝更是如此。
她以為原随雲說這話是生氣,急着解釋:“你別誤會!我心裏從來就只有你,我……”她想說不喜歡胡鐵花,可怎麽也說不出,因為她不能否認自己的心意。金靈芝急的眼眶發紅,突然拔出腰間的劍,朝海藍攻去――
“铛”的一聲響,金靈芝劍已脫手,點中穴道。
一點紅握緊海藍的手,道:“別怕。”
海藍點點頭:“我不怕。”
“清風十三式!”華真真突然指着金靈芝,驚聲問道:“你怎會我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式!?”
金靈芝并沒有被點中啞穴,可她就是不答話。
海藍這時說道:“讓我幫她回答吧。因為金姑娘認識蝙蝠公子,蝙蝠公子便将清風十三式的秘籍給了她,為什麽給她?因為金姑娘喜歡他,為了他什麽都願意做,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金靈芝閉上眼,牙關咬緊,不說一個字,反而是默認了。
華真真震驚道:“可蝙蝠公子怎麽會有我華山派的武功秘籍?!”
海藍道:“這得問高姑娘。”
華真真刷的看向高亞男,瞪大雙眼說:“是你……是你将秘籍賣給蝙蝠公子的?”
高亞男忙道:“不是我!”她看了胡鐵花兩眼,欲言又止。
胡鐵花覺得太不可思議了,他很生氣,看着金靈芝和高亞男道:“你們為何不肯說?!”
金靈芝和高亞男眼圈發紅,都不答話。
華真真對高亞男道:“華山派只有你和掌門會清風十三式!不是你難道會是掌門?”
海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