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3)
的顯現出來,是一口棺材。這口棺材就算不裝人進去起碼也得百來斤重,可扛棺材的人非但不累,反而還健步如飛穩如磐石。
胡鐵花忍不住道了聲好。
可待他說完,才發現這人是誰。
而這時一點紅已經放下棺材,站在了他面前。
胡鐵花愣的說不出話。
楚留香從他後面繞出來,将他手上的魚輕巧的搶走,開始大快朵頤。倘若平時,胡鐵花定會哇吱亂叫,可他現在卻沒有顧及。
“如今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了一回‘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心态。”胡鐵花從不文绉绉的說話,可他現在卻咬文嚼字起來。張三在旁邊輕嘲道:“我十年前看你武功是這樣,到了現在還是這樣。”
胡鐵花哼了哼,覺得一點紅肯來已經很給他這個朋友的面子了。
他不問棺材裏是什麽,因為用腳猜都猜得到。
張三又烤好了一只香噴噴的魚,胡鐵花伸手就要接過,可張三将魚一晃,放在一點紅面前。
胡鐵花咂咂嘴,說:“我本也是要遞給他的。”
一點紅雖然不吃魚,但還是有禮的道了句多謝。
張三笑了笑,說:“聞名不如見面,紅兄果然氣度非凡。”
一點紅道:“快網張三的烤魚,也是名不虛傳。”
胡鐵花對一點紅道:“他名不虛傳個屁!一輩子都只會烤烤魚蝦,你叫他烤頭豬看看!”張三拿起烤魚的叉就朝胡鐵花走過去,嘴裏嘟嘟囔囔道:“烤豬烤豬,我今天就先把你這頭豬給烤了!”
胡鐵花一下從石頭上蹦起來,溜出去老遠,張三在後面拿着叉子窮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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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這時對一點紅笑着說:“只要他二人在一起,難得片刻消停。”
一點紅道:“這樣很好。”
楚留香點頭:“的确,兩個人打打鬧鬧,怎麽都比一個人好。”
一點紅又不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良久,楚留香方問:“感覺如何?”心情有沒有随着江風吹拂變得好起來?
一點紅垂眼道:“竹林和江邊,始終都有差別。”
楚留香搖了搖頭,無法接口。看來要一點紅心情好起來,比登天還難。
便在此刻,胡鐵花已經和張三勾肩搭背的走了過來。張三的烤魚叉不知落到什麽地方,很顯然這場是胡鐵花勝了。
胡鐵花想起叫楚留香來的正事,瞪着眼問:“老臭蟲,你對枯梅大師那件事有何看法?”
楚留香慢條斯理的吃完一只魚,方說:“你信上表述不清,我除了知道她還俗很驚訝,沒有看法。”
“你!”胡鐵花跺跺腳,想來也确實是沒有告訴他太多,于是坐下來慢慢講:“我前些日子來找張三這小子,就在江邊,看見了一艘船。船上那人正是還俗的枯梅大師……你猜猜,那船上還有誰?”
胡鐵花故意賣個關子,想考考楚留香。但楚留香眼睛都沒眨便說出答案:“高亞男。”胡鐵花驚道:“你怎麽知道?!”
楚留香嘆口氣,無奈說:“你竟然讓我猜,那就說明你認識那人,而我也認識。那船上的人是枯梅大師,便是華山派無疑,你我二人共同認得又是華山派**,答案顯而易見。”
胡鐵花點點頭,覺得有理。于是繼續道:“如果只是這樣我也不會大驚小怪,但那日我遇見的枯梅大師不僅還了俗,自稱是藍太夫人,還被一個神秘人接走了。”
“她既然不說自己的真名,想必是因為自己名頭太大,不想被人認出。”楚留香頓了頓,問:“什麽神秘人?”
胡鐵花道:“那人是個少年,名叫丁楓,武功極高,其它一概不知。”
楚留香摸着鼻子,想了片刻,又問:“僅僅這些?”
胡鐵花愣了愣,然後搖搖頭,卻不繼續講了。
張三這時候輕笑道:“他是不好意思講了。當日之後我和他去青家巷的‘逍遙池’泡澡,卻碰到個會使華山派‘清風十三式’的女子,姓胡的的被打的落花流水!”
“放屁!”胡鐵花不禁脫口道:“若不是你見了金靈芝的珍珠起了心思,我能和她交手?!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她押回萬福萬壽園剁的稀巴爛!”
“你還敢說!我辛辛苦苦得到的珍珠就被你給弄沒了!”
“我不将珍珠塞給海闊天,你就沒了!”
“就算我沒了,我也要珍珠!”
“……”
楚留香聽他二人吵鬧,約摸猜出了究竟。想必是張三拿了那名叫金靈芝女子的珍珠,才招使胡鐵花動手,進而發現女子會使“清風十三式”。“清風十三式”乃是華山派不傳之秘,除了高亞男和枯梅大師,世間絕不會有他人再會。金靈芝雖然是萬福萬壽園的人,但也沒道理學會此劍法。
楚留香想到這裏不由皺眉。
“定是劍法失竊,枯梅才會下華山。”一點紅一直沒有說話,這時頓了頓道:“還俗也許只是借口。”
楚留香聞言一想的确有理,瞧他一眼,笑了笑道:“你是旁觀者清。”他太想知道答案,反而糊塗了。楚留香沉吟道:“不過江湖上竟有人連華山派的秘籍都能獲取,說不定也能獲取其他人的。也許不止武功秘籍,還有秘密、人、寶物……有人賣就有人買,如此惡性循環,只會為禍江湖。”
一點紅看着他道:“但很快它就不會存在。”
只要楚留香發現,并且決心查明。
楚留香絲毫不覺謙虛,反而笑道:“不錯。”
“海闊天……可是紫鯨幫的幫主?”楚留香這時記起胡鐵花提到這人名字,不由問道。
胡鐵花連忙指着張三答道:“我為了救他,将珍珠塞給路過的海闊天了!那金靈芝沒個腦子,還真的以為是海闊天所偷。”
“後來呢?”
“後來海闊天也只有認了。金靈芝身份可是金老太婆的孫女,海闊天今晚在‘三和樓’擺了桌酒席宴客。”胡鐵花停了一下,又說:“不僅請了我們,還有丁楓和你。”
楚留香倒不驚訝海闊天請他,而是愣道:“他認識丁楓?”
胡鐵花道:“丁楓也認識他,對了,金靈芝貌似十分畏懼此人。其中關系,只有今晚去了才能知道。”
張三立馬跳腳說:“我可不去!請不請是他的事,去不去是我的事!”胡鐵花正要數落他,便聽一點紅道:“主人未請,我自不必前去。”
張三忙跑到一點紅身邊說:“我便在此給紅兄烤魚,你們燕窩人參快快享樂赴宴吧!”
胡鐵花瞪眼道:“你就這般着急把我趕走?!”
張三道:“多看你一眼我就頭暈!”
胡鐵花道:“那你該去吃藥了。”
張三哼了聲,懶得理他。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赴的恐怕是鴻門宴了。”
張三一愣,問:“為何?”
“海闊天為人陰險,紫鯨幫在海上橫行霸道禍害不止一日兩日。小胡将偷珍珠的罪名冠到他頭上,以他作為怎能罷休。”楚留香又道:“但今晚是個機會,非去不可。我和小胡去赴宴,倘若子時未歸,便來三和樓……”
“給你們收屍?”張三忍不住接口。
胡鐵花橫他一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楚留香朝張三點點頭,顯然是贊同他剛才所說:“說不定還真要你來收屍。”——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連續三天雙更大家會不會疲勞……于是今天繼續雙更
☆、55、
不管此行如何,到底有多危險,楚留香只要決定了就有信心,哪怕龍潭虎穴也是要去闖一闖的。一點紅記得海藍說過,她最讨厭麻煩,而楚留香偏偏是個大麻煩。更可悲的是,自己最愛的女子竟然死在這麻煩裏。
他當初悔恨至極,如果按海藍所說直接去杭州,也許就能避過這悲劇,海藍還是傻笑着的在他旁邊。但因為他私心裏極想知道自己的**是誰,偏偏錯過了。到後來,竟是他所謂的**殺了她。
荒唐,真的荒唐。
一點紅心裏悲苦不已,失神的摩挲着劍墜,那劍墜已經被擦的發亮。
每當他想念海藍的時候,就會看着劍墜睹物思人。海藍曾說過,她喜歡幸福**的結局,可為什麽他們的結局是這樣?
他一停下想象,腦子裏便被後悔悲哀塞滿。如果海藍不能回來,他無法想象接下去的日子該怎麽過。這三個月來,他除了練劍便是懷念,懷念海藍曾說過的每一句話。也許別人會随着時間淡忘,但一點紅卻會因時間越發深刻,直入骨髓。
這種痛苦的情緒很容易感染別人。
張三看着一點紅像石頭般巋然不動,滿身悲傷壓抑。
一點紅身上發生的事,之前胡鐵花已經給張三說過,但親眼所見,便真覺是造化弄人。張三覺得氣氛沉悶,他本是個活潑的性子,于是他看着那棺材和一點紅聊起來:“你和那姑娘如何相識的?”
一點紅聞言一怔,回想起來,當初沙漠裏的半天風客棧,那一聲“親舅老爺”,清脆又明亮。其實也并不是很久,可一點紅感覺所發生的事,竟像是上輩子。
“在客棧,機緣偶遇。”
張三哦了一聲,又問:“她有別的家人嗎?”
一點紅道:“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弟弟。”
張三這下怪道:“她死的時候親人都不看她一眼麽?”
一點紅不知怎麽回答,海藍雖告訴過他,可她所謂的親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她述說的就像另一個世界。
張三看一點紅神色,沒敢再追問這個話題,咳了咳道:“她今年多少歲了?”
一點紅愣了愣,不禁垂下眼簾:“我不知道。”
他竟然不知道。
仔細想來,和海藍在一起他從未主動問過她這些事。一直都是海藍主動告訴他,例如她喜歡吃魚不喜歡吃冬瓜,喜歡這些不喜歡那些……除此之外,一點紅從不開口詢問。他甚至很少對海藍甜言蜜語,說些女子都愛聽的情話。
他這樣不好,為什麽海藍還是喜歡他?記得當初他也問過,但是海藍說她不知道。一點紅想的入迷,不自覺将問題問了出來。
張三瞧他一眼,嘆口氣道:“喜歡就喜歡了,誰知道為什麽。”
一點紅一愣,覺得這句話海藍也說過。
張三說完搖了搖頭,接着道:“可惜我張三一輩子只喜歡魚和珍珠,不然就能告訴你答案了。”一點紅想說緣分最是奇妙,也許這一刻想的是這樣,到真的遇上了,又不一樣了。但看了看張三的樣子,便沒有再說。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天說地,大多數是張三講一點紅聽,張三雖然說了一堆胡鐵花的壞話,但還是烤了條魚等他回來吃。
江上一片黑暗,只剩他們這小船停泊岸邊,漁火孤零零的亮着。
子時已過。
可楚留香和胡鐵花還未歸來。
“我去‘三和樓’探探,紅兄你留下幫我守着此處。”
一點紅知道事出有變,微微皺眉道:“我和你同去。”
張三嘿嘿笑道:“你放心,說不定他們正酒肉正歡,如果苗頭不對,我一個人也溜得快些。”
一點紅一個人坐在江邊,想到本是楚留香和胡鐵花邀他來此,現下人卻離開了。他依然銘感五內,不管如何,做朋友的都是一番好意。
不知他們到底出了何事。
但很快一點紅就知道了,因為張三不過片刻,便去而複返。一同回來的還有楚留香和胡鐵花。
一點紅發現他們完好無損,于是看着楚留香,等他慢慢道來。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笑道:“今晚這宴席赴的大有收獲。”但具體有什麽收獲,他又不說了。
胡鐵花這時方遲疑開口:“一點紅……今日魚也吃了,你也見識過江邊景色,明日……明日繼續回竹林練劍罷……”
一點紅一愣。
胡鐵花難得說話結結巴巴,這次卻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一點紅轉念一想,定然道:“出了何事?”
胡鐵花看向楚留香,不知道該不該說。倒是張三看不過眼,說:“那海闊天叫他們上紫鯨幫的船,不知打得什麽主意,但肯定不是叫他們去享樂的。”
胡鐵花瞪了張三一眼,又對一點紅道:“這次未能盡興,下次再找出來喝酒!”
一點紅頓時明了,不由蹙眉道:“難道我只能同你們喝酒,卻不同患難?”
胡鐵花忙說:“當然不是!”
一點紅道:“紫鯨幫也不見得如何,便是陪你們上那賊船又有何妨?”張三這時也附和道:“不錯,我也是要陪你們去的!”
胡鐵花見二人這般,正要不許便聽楚留香笑嘆:“紫鯨幫的确不用放在眼裏,但畢竟是別人的地盤,我們還是謹慎些好。”
他這麽說,卻是同意了。
因為楚留香知道,不管他同意與否,都不能改變他朋友的決定。
“海闊天派了人在前面等,我們過去罷。”
張三忙道:“我去拿我的漁網!”
一點紅這時看着棺材道:“不知海闊天介不介意。”胡鐵花道:“他介意又如何!難不成還敢将海藍扔下海麽!”
一點紅眸光一凜,沒有說話。而是起身去托棺材,但他剛将棺材挪起半寸,登時神色大變。
“怎麽了?!”楚留香和胡鐵花上前兩步,皆是驚異。
一點紅愣了愣,随即一掌推開棺蓋,卻見綢緞鋪的平平整整,棺材裏什麽也沒有。
楚留香是親眼見過海藍的屍身,此時不由震驚莫名,他不信鬼神,可現在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點紅摸着棺材裏鋪着的錦緞,說出的話自己都不相信:“她不見了……”
☆、56、晉江文學獨家
56、晉江文學獨家
“****蛋!放老娘出去!!”柳暗一腳踹飛身旁的凳子,臉氣的通紅。她微微平複了下心情,走到牆角将海藍拎起來,道:“別哭了別哭了!家裏還沒人死!”
海藍一把推開她的手,繼續抱着膀子哭。
柳暗對她這個妹妹沒轍,看到玻璃窗外的郝教授王醫生等人正在竊竊私語,更是大怒。走到窗邊猛拍玻璃:“你們腦子被屎糊了麽?!要我說多少次才肯相信我不是精神病!!”
海藍這時擡頭,抹了抹眼淚,哀哀道:“我也不是……”
可她們偏偏被關進了精神病人監察室。
室外的王醫生看着柳暗發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郝教授道:“教授,萬一他倆個真的不是精神病……怎麽辦?”
那郝教授摸着下巴,皺眉道:“儀器出了故障,她兩個醒過來就變得瘋瘋癫癫,我可不想打官司。萬一出個好歹,你我絕對脫不了關系。及時送醫院檢查,對我們也有好處啊!”
斯密斯捂着右眼,咬牙道:“那兩個女人絕對是瘋子!”
這也怪不得他們。
儀器不知怎麽回事,噼裏啪啦冒股煙就嗝屁了。海藍和柳暗一同轉醒,兩人都愣了半晌。柳暗随即破口大罵,見東西就砸,但罵的什麽郝教授等人都聽不明白,而她妹妹則是抱着頭痛哭。整個實驗室被兩人弄的雞飛狗跳,郝教授沒辦法,連忙讓斯密斯将兩人綁了扭送進精神病院……
王醫生這時遲疑道:“會不會是儀器将兩人弄傻了……”
“別亂說!”郝教授心下一突,這儀器可是他研究出來的,責任怎麽都是他最重!這樣想着,臉刷的就白了。
這些事幾人都心照不宣。
斯密斯想了想,從包裏拿出事先簽好的那份合同,說:“記得合同上說出事我們不用負責,而且她們不是買了巨額保險……”斯密斯剛好翻到那頁,嗓子一噎,登時說不出話了。
“怎麽了?!”郝教授連忙搶過那份合同,只見支付保險賠償人的名字,赫然寫的是他!
這合同是柳暗準備的,開始便拍胸口說出事絕對不用他們負責,因為她已經買了保險雲雲。郝教授王醫生等人早就被柳暗出的價錢迷花了眼,聽到他們不用負責,興奮的什麽都忘了。卻沒想到柳暗在保險上面擺了他們一道。
郝教授正要說話,卻見王醫生突然瞪大眼,驚道:“她……她在打電話!”幾人循着看去,原來是柳暗向**要了手機,說是給家人報個信。
斯密斯想到自己的發腫的右眼,忙對郝教授和王醫生道:“我家裏還有事,先回去了啊!”說完擡腿便跑。
郝教授一時沒反應過來,喊道:“站住!你……你信不信我炒了你!”
斯密斯邊跑邊答:“這個助手我不做了!”要是柳暗被放出來,肯定要他們三個不得善了,他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王醫生瞥了一眼拿着電話冷笑的柳暗,哪怕是隔着玻璃,也感覺自己要被吃了一樣!哆哆嗦嗦對郝教授道:“教授……怎麽辦?”
郝教授看了看那合同,咬牙撕了扔地上道:“走!”
“……去哪?”
“先逃一段時間再說!”
“你不要那臺儀器了?!”
“命都不保了,還要什麽儀器!”況且那儀器已經報廢,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堆爛鐵。的是錢啊!是錢!到時候如果打官司,他不僅要退還柳暗給他的費用,還要補償保險金,這跟要他命有什麽分別!
柳暗眼睜睜看着三個混蛋跑了,卻一點兒法子也沒有,只能對着電話咆哮:“……靠!你趕快過來!我跟你二姐被關進精神病院了……什麽?講課?有沒有搞錯!你學校老師是吃狗屎長大的麽!……好了好了,我不罵,那你快過來!順便幫我買兩把菜刀……誰說我要做飯!我要把姓王的那混蛋宰了……”
海藍這時候已經不哭了。
她看着柳暗打電話,感覺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可這裏分明就是她存活的世界,相比下來,那邊才該是虛幻的。
她都忘了自己其實是花明,不是海藍。
可她更想做海藍。
她做出犧牲之前,抱着僥幸的态度,覺得自己不會死。可當薛笑人的劍,真正刺入她腦中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也不過是個肉/體凡胎。而當她睜開眼,看着熟悉的人,以前所有的疑惑全都解開了。
世上怎麽可能有穿越,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為什麽她不會感覺到痛,不會感覺到冷,能在水裏呼吸,不用吃飯……因為全是她自己的想象啊,全是虛幻的,假的!!
為什麽幻想也那般真實?真實到她以為可以和一點紅過一輩子!
想到一點紅,海藍心裏就好像刀割一般,她好想回去,回到他身邊。于她而言這樣真實的感情,竟然是她自己的幻想?她絕對不相信!過往的點點滴滴,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海藍知道自己有精神病,她也知道自己好了,可現在,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患病了。
這種痛苦難以言語,不能區分真實還是虛幻,時光交錯根本分不清,整個人都在恍恍惚惚中。海藍很難受,她不知道怎麽辦,只能用哭來發洩。
她一輩子都沒今天哭的多。
可她只能哭。
一雙手将她肩膀摟着,疼惜的拍了拍。
“到底哭什麽,給姐說說。”
海藍擡眼看向柳暗,哽咽道:“姐,我的病好了。”
柳暗點頭說:“我知道。”
“其實我一直都沒離開過那間屋子,那個儀器,對不對?”
柳暗愣了一下,随即說:“對。”
海藍本來還有一絲希望,可親耳聽到柳暗的回答,心裏僅存的希望硬生生破滅,海藍鼻尖一酸,登時眼淚撲簌簌的落。
柳暗看她這樣,伸手給她擦了擦,便擦邊道:“都是你幻想的,不要當真……千萬不要……”說着說着,柳暗便像失了魂兒般,低頭盯着自己的手。
“姐?”海藍喚了她一句。
柳暗回過神,朝她大咧咧一笑,說:“我給你講講這三年你都折騰了些什麽事兒!”
于是柳暗便将海藍三年中各種瘋癫行為說給她聽,海藍覺得好笑,可她現在怎麽也笑不出來。聽柳暗講述的那個人,像是根本不認識。再後來,柳暗試了很多法子都沒用,恰逢那王醫生向她推薦,柳暗便死馬當活馬醫,接受了儀器治療。
“沒想到,竟然真的讓你好了!”柳暗說起那王醫生就來氣,但看海藍現在沒有發瘋,不由撇嘴道:“看在你的份兒上,我就不去找他麻煩了。”
但海藍關心的顯然不是這個,她抽噎着問:“姐……你的意思是……是你曾來過我的思想?”
柳暗點了點頭,随即又搖頭:“我到了古代,可并沒有找到你,連你的一絲消息都沒有……怎麽說我當時混的也挺有名氣的,可就是沒見你來找我。”柳暗看着海藍皺眉道:“你說你,腦子都胡思亂想什麽,盡是些打打殺殺的武俠世界。”
海藍雙眼微微有了神采:“是不是楚留香?”
“楚留香是個什麽玩意兒?!”
“他……你不知麽?”
“好像在哪聽過。”
海藍解釋說:“我自己就是在楚留香的世界,然後……”剩下的話,她卻不知怎麽說了。
什麽楚留香世界,其實都是她自己的幻想。
都是幻想。
海藍說不出的難受,明明幸福真實的滿滿,可現在心裏全部都被掏空一般。
柳暗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皺眉想了半晌,随後驚道:“啊!我知道楚留香是哪把夜壺了!怪不得……怪不得我在那裏翻遍了都沒有找到你!原來是晚了一百多年!”
也就是說,兩人壓根就沒在一個地方。
海藍聞言怔了怔,道:“那你在什麽地方?”
柳暗正要答話,卻聽人敲了敲玻璃,兩人一看,原來是醫院的**。**身後站着一個男子,皮膚白皙,眉眼溫和,穿着白色的襯衣,打扮的幹淨又利落。
“兩位,你們家人來了。”**偷眼瞧了瞧身後的男子,紅着臉柔聲說。
海藍連忙站起來,一直陰郁的心情終于好了點,微微笑道:“小村出落的越發标致了!”柳暗點點頭,說:“是該給他考慮個婆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三更
☆、57 晉江文學獨家
57、晉江文學獨家
又一村在廚房做飯,海藍一回家就鑽進了書房,而柳暗則揮着遙控器不停埋怨:“媽的,這日本怎麽還沒滅掉……”
也不能怪柳暗時間感錯亂,雖然儀器治療的時間不長,可柳暗卻覺得像是過了許多年。
海藍也是這樣。
書頁已經微微發黃,上面的字也印的模糊不清。海藍拿着書,一頁一頁的翻,看的極為仔細。
“原來如此。”海藍忍不住笑了下。只見本該是“姬冰雁”的名字愣是給印成了“姬無力”,這本書還是以前從路邊攤淘來的盜版,她當初老将姬冰雁名字叫錯便是因此緣故。
海藍伸手摸着書頁,回想所發生的事,清晰無比,每個人都那麽真實。想到一點紅,不禁心下悲戚。叫她怎麽相信,怎麽相信這些都是自己的幻覺?海藍嘴裏發苦,忍不住又要流淚,突然聽見叩叩的敲門聲。
“出來吃飯。”
海藍道了聲好,飛快的擦了擦眼角,她不能讓小村和她姐看出什麽。沉溺于自己的幻想,并且愛的不可自拔,這種話說給任何人聽,都是滑稽又可笑。
“小村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海藍想裝作和以前一樣,于是扯出個笑容。
柳暗坐在桌邊不知想到什麽,半晌才嗯了句:“咱們姐弟好久都沒一塊兒吃飯了。”自從海藍得了精神病,三人便很難聚在一起。柳暗既要照顧海藍,又要忙活生意,好在後來又一村不讀書了來幫她,才能騰出時間專心給海藍治病。
海藍垂下眼簾,盯着空碗道:“姐,小村,這幾年辛苦你們了。”
柳暗瞅她一眼說:“你這是怎麽了,病情痊愈人也變得多愁善感了?”
“不是。”海藍忙使勁眨眨眼,把眼淚逼回去,擡頭笑道:“我在想些事。”
至于是什麽事,柳暗卻不問了。
因為她也開始**。
又一村看兩人說話一直都沒開口過,這時将砂鍋推到柳暗面前,微微笑道:“我做了你最愛吃的小雞炖蘑菇。”又将一盤魚推到海藍碗邊:“二姐,你愛吃的紅燒鯉魚。”
柳暗呆呆的看着小雞炖蘑菇,忽然變得怒火沖天,握住筷子狠狠紮進雞肉,一邊戳一邊咬牙切齒道:“小雞!小雞!小雞……”
又一村還未回過神,便見她二姐捧着盤子,看着鯉魚淚水漣漣:“紅燒……紅燒……一點紅……”
又一村額角抽了抽,開始懷疑将她們從精神病院帶回來是個錯誤的決定。
“別戳了,吃飯吧。”
柳暗雙目赤紅,根本沒聽見,反而下手原來越狠,那只雞大有被戳成篩子的趨勢。
又一村扭頭,看着海藍道:“二姐,別哭了,那魚活不過來的。”
海藍看着鯉魚喃喃道:“我怎麽才能找到你,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
又一村端起碗,默默的扒飯。
柳暗将那只雞戳的稀巴爛,心下方舒暢了些。看了眼又一村,縮回手幹笑道:“老弟,這雞炖的不錯。”說完起身給海藍和又一村分別盛了碗湯。
又一村覺得這兩個姐姐真的很有問題,如果不是他親自去領的人,都懷疑精神病院是不是把人掉包了。
他擰眉問道:“你們到底怎麽了?”
雖然以前兩個姐姐也不太正常,但從那莫名其妙的儀器下來,人就變得古古怪怪。又一村想到柳暗瞞着他将家産轉到他名下,不由臉色一沉,看着柳暗道:“你轉讓家産那件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柳暗喝着湯,一聽這話“噗”的全噴了出來。
海藍本來正傷心,突然臉上一熱,她呆呆的伸手抹了抹臉,看了眼柳暗,捂着臉嘤嘤嘤的跑去洗手間……
柳暗看着她背影,對又一村道:“你該問問你二姐怎麽了。”
“這我知道。”又一村點點頭,随即又道:“你不要岔開話題。”
柳暗揉了揉太陽穴,說:“這個家遲早是你來當,我早些給你,晚些給你又沒什麽區別……哎,你別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大,你心裏想的什麽我還不了解……好吧好吧,我招供!我當時和你二姐若是出了事,你一個人也能承擔的,我們對你放心的很。”
又一村嘆道:“我對你們不放心。”明明這兩個姐姐比他還要癡長幾歲,卻經常馬虎大意丢三落四。
“現在該告訴我你們怎麽了。”又一村抿了口湯,悠悠說道。
柳暗對誰都有辦法,唯獨這個弟弟沒轍。她正想着該怎麽開口,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要那臺儀器。”
海藍面色發白的靠在門框邊上,渾身濕漉漉的,看起來憔悴的可怕。
“二姐!”又一村連忙跑去給她拿毛巾,柳暗将她手腕拉住,急道:“你是去洗臉還是洗頭啊!洗頭還是洗澡啊!就算洗澡你也要把衣服脫了啊!”
海藍聽她唠叨,像是回到小時候,海藍再也忍不住酸楚,一把撲進她懷裏,放聲大哭。
又一村拿着毛巾怔怔的站着,在他的記憶裏,他二姐一直都是最樂觀的,從來沒有這麽悲傷的哭泣。
“有什麽就說出來,你聰明絕頂的老弟在這,還怕解決不了麽?”柳暗拍着海藍肩膀,溫顏安慰。
海藍定了定心,擡起通紅的臉,一字字道:“姐,我要回去。”
柳暗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叩叩的敲着桌面。
她每次認真思考的時候都這樣。
可柳暗思考的次數很少,今天還是海藍第三次見到。
海藍忐忑的坐在柳暗對面,她方才終于鼓起勇氣,将自己“穿越”的故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們。
然後柳暗就将她拉到了裏屋。
“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你自己想象出來的?”柳暗停下叩桌的手指,肅容問道。
海藍握緊了手,努力不讓自己顫抖。
“不管真假,我都要試試。”
如果用那臺儀器,她不能回去,那她認命。可假使能回去,她便絕不會放棄。就算是幻想又怎樣?她願意。
海藍垂首道:“姐,你不知道那邊的世界有多真實。”
柳暗一怔,說:“我知道。”
海藍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這些也許是我精神病的幻想,都是做夢。但就算是做夢,我也要繼續做下去……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她要那臺儀器。
當海藍知道自己是通過那臺儀器之後,才能到那個世界。也許她再一次使用,就可以回去了……即使那并不叫做回去,只是個永遠沒有盡頭的夢。
柳暗不知怎麽了,聲音有些發澀,她問:“為什麽?為什麽非回去不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不能再回到同一個世界!就算你回到同一個世界,但也許已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你想找的人也許還沒出生,也許七老八十,也許他根本就忘了你和別的女人鬼混在一起!!”柳暗雙手緊握,一口氣說完,身子忍不住微微發抖。
海藍看着失态的柳暗,怔然道:“姐?!”
柳暗忽的背過身子,冷冷道:“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