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2)
我!”
海藍聽見一點紅也在,心裏不禁微微高興,問道:“你聽見他們說的內容了?”
“他們武功都不弱,我也只敢遠遠看一眼。”薛笑人厲然道:“但這已經足夠了。”
海藍心裏砰砰直跳,半晌才說:“至少你哥哥不知道……楚留香逼問,你打死不承認。你哥哥從小維護你,只要你不承認,他肯定會幫你而不是楚留香。”
薛笑人眼睛一眯,正要開口,神色卻陡然大變,極快的封住海藍身上穴道,然後又覺得不放心,拿起一捆繩子又将海藍綁的死緊,手一松,海藍便摔倒在地。
海藍算是真的動彈不得了。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薛笑人喃喃的說了兩遍,随即盯着地上的海藍道:“你最好祈禱他們發現不了!”說完便身形一閃跳下閣樓,木板又封住了入口。
海藍心裏大喜,他們?是指一點紅他們嗎?如果是的話,她很快就能**了。她全身上下只有一雙眼睛能轉,趴在地上的姿勢非常難受,繩子咯的肉疼,想翻個身都不行。心裏唠唠叨叨的罵了十遍薛笑人,方聽到木板下面房間的動靜。
海藍登時屏住呼吸,透過木板的縫隙,瞪大了雙眼。
只見薛笑人坐在桌子上把玩着一把長劍,臉上又是一派天真爛漫,仿佛剛才的陰鸷兇狠只是幻覺。
甚至沒有聽見腳步聲,門口光線一暗,已經站着兩個人,正是楚留香和一點紅。
不過海藍瞧不見,她極目望去,也只能從縫隙垂直看到坐在方桌上的薛笑人。
薛笑人一下從桌上跳下來,指着他們道:“你們是什麽人?誰讓你們闖進來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說:“我們是誰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薛笑人哼了一聲,撇着嘴道:“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個王八蛋!”
楚留香反問道:“你何必再裝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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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笑人左看右看,問道:“誰?誰裝瘋?!”随即指着一點紅道:“他在裝瘋?”
一點紅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看着薛笑人神色莫名。
海藍大氣都不敢出,牢牢的盯着那桌子,心如擂鼓。
楚留香不疾不徐的道:“你屋子布置的如此整潔,用的東西也是考究至極。一個真正的瘋子又怎會注意這些?”
薛笑人拍手笑道:“我的屋子整潔?真好!終于有人誇我啦!”
楚留香說:“你不該總想着殺我,這樣只會讓我對你的身份更加好奇。你本來做的事都是萬無一失,可你偏偏走了一步最差的棋。你想嫁禍我行刺薛大俠的罪名,卻反而暴露了你的武功。”
薛笑人面色還是不變,趾高氣揚的道:“薛寶寶的武功天下第一!”
楚留香道:“是,如果沒有令兄,你的武功的确登峰造極。”
薛笑人低頭把玩着手裏的劍,并不理他。
楚留香繼續說:“你的武功是令兄親自相傳,而一點紅的武功是你親自相傳。就在方才,令兄已和一點紅交過手,還受了傷。”
薛笑人摸劍的手忽然不動了。
他就像被點穴一樣站在原地,半晌方才擡起頭,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話!誰不知道我兄長是天下第一的劍客,誰能傷的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還是明天雙更,乃們選吧!!
☆、51、
“我?”薛笑人繼續冷笑:“我哪能傷的了他!你這個王八蛋只會胡言亂語,哼!”
楚留香頓了頓,輕聲問:“令兄沒在此處,你難道不奇怪?”
在薛笑人眼裏楚留香詭計多端,他不知被楚留香騙過多少次,如果薛衣人受傷,而楚留香和一點紅聯手陰招害他,薛衣人怕是也要吃虧。想到此處,薛笑人神色一緊,竟連裝瘋也忘了,眯眼道:“你們将他怎麽了?!”
楚留香說:“我從不殺人。”
“我知道你不殺人。”薛笑人看向一點紅,道:“可他不一樣。”
一點紅擡眼也看向薛笑人,澀然道:“對任何人都絕不留情,這是你教我的。”
薛笑人眸光一暗,半晌才說:“你早知是我,于是勾結楚留香,殺害我兄長報仇?”
一點紅心下苦痛難言,沒想到薛笑人竟是這般作想。
“**……”
“我不是你**!”薛笑人厲聲打斷:“從你叛離那刻起,便沒有任何關系。”
一點紅怔然道:“這也正是我要說的。”
他幾個字說的極慢,海藍聽在耳朵裏,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一點紅是承受着無比痛苦說出。一點紅難得動情,可動情之後便是重情,想讓他瞬時割舍,實在困難。
海藍只能趴在地上默默為他擔心,什麽也不能做。
“很好,很好。”薛笑人連說了兩個很好,冷着道:“這樣我将你們殺了倒也問心無愧。”
楚留香不由笑了,卻是冷笑。他說:“問心無愧?你殺無辜之人不計其數,竟也問心無愧?”
薛笑人道:“只要将你們殺了,我不僅問心無愧,還可以高枕無憂!”
楚留香摸摸鼻子,說:“看來我們是必有一死了?可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
薛笑人道:“你說。”
楚留香道:“你已經是薛衣人的弟弟,一生金銀財寶無虞,為何還要殺人賺取錢財?”
薛笑人聞言愣了愣,随即仰天大笑起來,直到笑的直不起腰眼眶發紅。
“薛衣人……薛衣人……人人只知道薛家莊有個天下第一的劍客薛衣人。誰還會記得他有一個弟弟,一個武功并不輸薛衣人的弟弟……”
如此,楚留香和一點紅都明白了。
薛笑人所有的成就都被他哥哥的名氣蓋過,但他若偶爾做錯事,那就會變得罪大惡極,因為大家都會認為是他丢了薛家莊的人,抹黑他哥哥的大俠名聲。可薛笑人不肯認輸,他要證明自己不比薛衣人差,于是他以另一種身份培養殺手,可惜這是個錯誤的選擇。
薛笑人冷笑着舉起手中的劍,說:“你們還有什麽話要交代?”
“你……你竟然騙我這麽多年。”
薛笑人渾身一僵,卻不敢看來人,只是拿劍指着楚留香上前兩步,怒道:“你們不是說他受傷死了?!”
楚留香笑着道:“我說過我從不殺人。一點紅是你所教,我以為你會了解他,沒想到卻是高估了你。”
一點紅最是敬他重他,就算知道薛笑人是利用也無怨言,可方才一幕不過是叫人更寒心罷了。薛笑人不知怎的竟生出幾分心愧。
一點紅這時上前兩步,将手中那把跟了他十多年的烏鞘劍放在桌上。
“如同此劍,再無瓜葛。”
海藍于是看見一只蒼白的手将烏黑的劍放下。
她忍不住叫了句一點紅,可被點了啞穴,什麽聲音都發不出。海藍心裏着急萬分,她好想大聲叫喊,告訴一點紅她就在上面,只要他擡眼看看頭頂,就一定能發現她!
我在這裏!我在這裏!海藍雖然沒法說話,她還是一遍遍重複,這種無力感折磨至極。萬一楚留香他們殺了薛笑人,就沒有人會告訴他們自己被困在這裏。薛紅紅雖然知道,但她巴不得自己死……她困在這,沒有人來救她,于是困死老死綁死,一點紅也一輩子找不到她……海藍心驚膽顫,要是她和一點紅一輩子都見不到面怎麽辦?海藍鼻尖一酸,眼前模糊起來,忍不住哭了。
她好多年都沒有哭過了。
在海藍的世界裏,一直都是歡樂光明的,可這一下竟然一發不可收拾,海藍發不出聲音,只能無聲的掉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聽見薛笑人說話。
“你沒死就好。”
薛衣人心下酸楚,看着薛笑人道:“你為何要做這樣的傻事!”
薛笑人慘笑道:“在你眼裏,我做什麽都是傻事。”
薛衣人這時轉頭看着楚留香,一字字道:“你猜錯了。”
楚留香一怔:“什麽?”
“刺客集團的首領不是我弟弟,而是我!”
薛笑人一驚,連忙擡頭,正要反駁卻聽薛衣人道:“你看看這薛家莊,上上下下幾百口人,我只是一個劍客,能做的只有取人首級!”
楚留香震驚過後,随即釋然道:“薛大俠,你何必如此。”
“不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薛笑人看了眼薛衣人,沉聲道:“從小到大,無論什麽事都是你教我,不管是讀書寫字還是輕功劍術,我這一生事事都被你掌握,風頭名聲都被你蓋過,但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謝你,不是你也不會也今日的我。總之都是我的錯,你不用替我受過……”薛笑人不禁哽咽,餘下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了。
薛衣人也是眼眶發紅,嘆然道:“你是我薛衣人的弟弟,這事一出,我薛家莊地位不免一落千丈。但江湖虛名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悔改……”
薛笑人這時不知想到了什麽,猛然擡頭,眼睛發亮:“哥,我一定改!薛家莊的名聲也一定能保住!”
這件事只有五個人知道,只要另外三個都死了,天下就絕不會有人知道!
薛衣人尚未明白,楚留香和一點紅已經瞬間暴起,楚留香轉身去點薛衣人的穴道,一點紅則躍向房梁,他們二人的身法疾如雷電,連影子都看不見。
薛笑人和薛衣人的功夫已是登峰造極,兩人突然動手雖始料未及,但緊急之下薛笑人長劍一格擋住一點紅去路,一點紅卻不閃不躲,勢必要挑破木板。薛笑人一驚之下已然明白,冷笑一聲劍勢直轉而上,“嗤”的一聲刺入木板半分。
“住手!”
一點紅大驚失色,身形定住再也不敢動半分。
薛衣人扣住楚留香的脈門,楚留香的兩指也抵在薛衣人死穴上。
薛衣人道:“你可不要亂動。”楚留香笑笑:“你也是。”在這個時候還能笑出來的人,除了楚留香,便是薛笑人了。
薛笑人看着一點紅,冷笑道:“你是怎麽知道她在這裏?”
一點紅看着那方木板,握緊了劍,半晌才道:“她哭了。”
眼淚透過木板滴在他劍上。
一點紅開始雖然也不明白,但他掃了一眼,便知道隔板上有人。待他在細瞧之後,心神便再也安寧不下了。即使隔着木板,一點紅也能感受到海藍此時的無助。
他就是知道那是海藍。
可還是還将她置于危險之中。
薛笑人這時沉聲道:“哥,此事不過五人知曉。只要他們死了,你不說我不說……”
薛衣人神色一震,眼神游移,道:“……不能這樣。”
他是俠,是一個大俠。
大俠不能做這種茍且之事。
薛笑人又道:“楚留香和一點紅死了,天下沒有人追問。而我薛家莊,你的名聲,都岌岌可危。只要他們死了,江湖中薛家莊的地位依然在,我還是你的好弟弟!”
薛衣人心頭聳然,沒有說話,卻将楚留香的脈門捏的更緊了。
薛衣人繼續道:“我們日後多行善事,來彌補今日犯下的錯。僅此一次,就可以保住薛家莊的名聲,哥,孰輕孰重你能明白。”
薛衣人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了,他沒有同意,卻也沒有阻止。
楚留香心下嘆氣,知道今日恐怕難以善了。
薛笑人就當他哥哥是默認了,于是對楚留香和一點紅道:“你們自刎吧。”
楚留香又笑了,說:“不知多少次有人以死相逼威脅我,可我都沒有死,死的反而是對方。”
薛笑人冷笑道:“你的意思是這次我終究逃不過一死?”
楚留香道:“是。”
薛笑人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就看着她先死!”說完手腕一抖,那塊木板便被震的七零八碎,木屑撲簌簌掉下――
海藍半趴在入口,只露出一雙眼睛,眼圈泛紅。
薛笑人的劍抵在她眉心——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完畢
☆、52、
一點紅渾身震然,看着海藍幾乎拿不住劍。
海藍見他這樣,連忙朝他彎了彎眼睛,告訴他別擔心,自己不會有事。
可她真的好害怕。
海藍不敢表露,只能笑,可她這樣,楚留香和薛笑人都不笑了。
楚留香說:“你果然卑鄙。”
薛笑人道:“這也是你逼的。如果你不這樣多管閑事,事情不會到現在的地步。”
楚留香說:“一點紅是我朋友,而你卻要殺他;海藍是我朋友,你又要殺她;天下無辜人甚多,你為了錢也要殺。而我平生最見不得誰殺人,算來算去,也是你的錯。”
薛笑人哼道:“是我的錯又如何?你們不想她死,就立刻自裁!”
一點紅愣了愣,問:“我死了你真的會放她?”
笨蛋!當然不會!海藍張嘴就說,可依然發不出聲音。
這個道理一點紅如何不懂,可他忍不住想問,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他現在豈止關心,恨不得代替海藍抵在那劍上。
楚留香皺眉道:“你點了她的啞穴?她不說話,我們怎麽相信是不是真的海藍?萬一是你随便找了個人易容成海藍的樣子糊弄我們?”
“她是真是假一點紅還會不知?”薛笑人說完,神色一轉,笑道:“好,反正也不差這點,我就讓你們安心去死。”說完長劍一抖,海藍便覺嗓子一通,立刻咳出了聲。
一點紅見她咳嗽神色更緊張了。
海藍見此連忙忍住,咽了咽口水,方朝他們笑着打招呼:“……吃飯了嗎?”
薛笑人的劍始終不離海藍眉心,他就是憑着這點籌碼,知道海藍在他手上一點紅和楚留香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如你們所見,可知道她是真的了?”
楚留香搖了搖頭,嘆道:“一個人聲音是可以裝的,她只露出一個頭,又看不見其它,難說,難說。”
薛笑人冷聲道:“你以為還會上你的當?!”
楚留香說:“也許真的會。”
薛笑人不耐煩道:“你們到底願不願意死?”
楚留香說:“自然是不願意。”
薛笑人不知想到了什麽,陰測測的一笑,道:“不死留你們的命也可。只要你們挖出雙眼,割掉舌頭,斬斷手足!我就放了她,說到做到。”
海藍不會武功,沒有聲名,不過一個野丫頭。薛笑人不會放在心上,他說會放就一定會放,但放到哪裏卻說不準了。也許是扶桑,也許是龜茲,天南海北饒她也不能踏入中原一步。
一點紅聞言握劍的手微微一抖。
海藍大驚,她毫不懷疑一點紅會為了她做這樣的事。可那樣還不如讓她去死!
楚留香眼神閃了閃,沒有說話。
“你們別聽他胡吹!”海藍忙道:“說不定等你們砍斷手手腳腳,他就把我也砍成四五塊了。”
薛笑人眉毛一橫,将劍送了兩分。
海藍登時便吓了一跳,可她也知道薛笑人此時不會那麽容易殺她。
屋裏就這樣僵持着,誰也沒有開口。
其實只要薛衣人肯站出來大義滅親,就不用這樣糾結了。可薛衣人偏偏搖擺不定,如果僅僅是他自己的名聲,薛衣人絕對不會為難,可他始終狠不下心殺了薛笑人。
現在表面還是持平,可僵持下去一點紅和楚留香就絕無勝算。
海藍思及此,手指不由動了動。
她瞬間一愣,難道自己穴道被解開了?這樣一想海藍激動不已,她試着握了握拳頭,果然能動。可她立馬又喪氣了,估計薛笑人早就算到他的點穴手法堅持不久,才給海藍又捆了圈繩子。
“你們到底同不同意!”薛笑人實在沒有了耐心,長劍微微一送,海藍便覺得自己眉心一涼,随後便是一股熱流順着長劍滴下,海藍這時候不禁慶幸自己感覺不到痛楚。
一點紅渾身一震,目眦欲裂,張着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他這一生從未這麽害怕過自責過,假若他是武功再高一些,今日是不是就不會造成這樣的局面?
楚留香也暗暗着急,可他依然面沉如水:“你偏要以此相逼?!”他一時半會實在想不出法子,如果這時候有人來能多好?胡鐵花,姬冰雁,任何人都可以!只要能引開薛笑人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剎那,他也有把握得勝!!!
薛笑人眯了眯眼,正要再深入一分,卻見一點紅毫不猶疑的在自己臂上劃下一劍。
“你別傷她。”一點紅雖是為了暫時阻止薛笑人,實際上卻因為看不得海藍受苦,海藍哪怕受了一點傷,都好似在他心上狠狠割了一刀。他劃自己一劍,也不過是為了感受和海藍一樣的苦痛。
海藍哪裏不知道他的心思,忙喊:“我一點都不疼!!”她是真的不疼,可說完眼眶禁不住紅了。
她心裏又是快樂又是傷心,以前和一點紅在一起從不見他如何主動,所以海藍心底總覺得自己愛他比他愛自己多一點。可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錯的離譜,兩人之間沒有孰多孰少。一點紅看海藍受傷心疼,海藍又何嘗不是!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對誰都沒有好處。
海藍看着薛衣人,恨然道:“枉你稱作天下第一劍客,卻包庇殺人真兇!如今卻還縱容他,即使你們今日得逞,餘生愧疚到死不得安寧!”
薛衣人臉色刷的白了,可他還是沒有松開楚留香的脈門。
海藍心裏氣,心裏恨,可她沒有辦法。
薛笑人手上有她這個籌碼,楚留香和一點紅始終不敢輕舉妄動,縮手縮腳。她所謂的預言到現在毫無用處,她所能做的,只有讓薛笑人手上的籌碼變得沒有任何用處。
海藍想到這裏,心下潸然無比,她輕聲道:“一點紅。”
一點紅看着她,眼神從來沒有移開過。海藍好似可以望到他的眼底,擔憂自責和情義。
“真好,我下次可以不用畫面癱了。”
都不知道海藍說的這句話什麽意思,一點紅也不知道。
“楚留香,我是神仙。”海藍無比認真的對他說。
楚留香聞言一震,不知是不是想到了海藍的決定,看着海藍神色驚然。
海藍又對一點紅說:“記得幫我砍他兩刀!”
一點紅當然記得這個約定,心下微微覺得不太對勁。
海藍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眼淚就流了出來,她好想擦一擦,自己哭起來的樣子最醜了,竟然還被一點紅瞧見。
“我喜歡你,非常喜歡,極其喜歡,喜歡的不得了。”
正義戰勝**往往需要一個犧牲的英雄,她不希望是一點紅,于是就讓她厚着臉皮當英雄吧!一點紅不是傻子,他霎時便明白海藍的可能做的決定,即使是可能,他也絕對不要海藍這樣做。
“等我。”
“不要!”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可一點紅還是晚了。
薛笑人的劍鋒利無比,海藍只需要将頭一低,那把劍就輕而易舉的刺穿她的頭顱。薛笑**驚失色,看着鮮血順着他手臂汩汩,竟不相信海藍的性子竟然這般剛烈。薛衣人也驚呆了。楚留香便在這須臾之間,點住了薛衣人的穴道。薛笑人卻用不着他再出手,因為一點紅已經一劍刺進了他的胸口。
所有所有的事,發生都不過彈指之間。
可已經決定了兩人的生死。
一點紅刷的扔下劍,再不看薛笑人一眼,躍進那閣樓中。
海藍就靜靜的躺在那,滿臉鮮血刺目铮铮。一點紅連忙将海藍身上的繩子解開,緊緊抱在懷裏。
他不相信海藍會死。曾經在沙漠裏,曾經被石觀音打了幾掌,曾經摔下懸崖……她都沒有事。這次不過是被劍刺穿了頭而已,而已……
一點紅這樣想着,卻心如刀割,眼眶發熱。如果海藍不在他身邊,他該怎麽辦?他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一點紅抱着海藍下了閣樓,對楚留香平平道:“我要個大夫。”
楚留香連頭也沒點,将輕功運到極致,飛奔而去。
沒有人會被刺穿頭顱不死,但海藍可能不一樣,這是楚留香之前的想法。可當他心急火燎的叫來神醫張簡齋,才知道他的判斷也有失誤。
一點紅不知道抱着海藍等了多久,也許一個時辰,也許一炷香,反正當張簡齋來的時候,海藍已經變得渾身冰涼。
張簡齋看了一眼海藍,不禁拂袖道:“香帥你莫不是消遣我?這人都死了,還叫我來做什麽?你該去找隔壁棺材鋪的宋仁忠……”
他話未說話,一點紅的劍已經抵在他喉間。
“你再說死,我便真的讓你死。”
楚留香一驚,感覺一點紅又變成了初時那般,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他擋在張簡齋身前,蹙眉道:“一點紅!他是張簡齋。”
赫赫有名的張簡齋。
“他說海藍死了。”一點紅漠然的開口,他不能容忍,不能容忍海藍死了。
張簡齋見楚留香幫他,底氣不由足了些,叫道:“那姑娘頭都被刺穿了不是死了是什麽?!我老頭子見慣了生離死別,卻也沒見過自欺欺人的!”
“張先生!”楚留香急忙打斷,他不敢保證一點紅不會殺他。
一點紅是他的朋友,所以他非常了解海藍在一點紅心中的位置。天下如果有人能讓一點紅開心,除了海藍他想不出別的人。
楚留香上前兩步,問:“我也略懂醫術,能不能讓我給海藍把把脈?”
一點紅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擡起海藍的手腕。
楚留香搭上兩指,極其認真的號脈,他也希望能感受到皮膚下面流動的血液跳動的脈搏,可終究沒有發生。
楚留香并不急着将手拿開,他只是問:“記不記得海藍之前說過什麽?”
一點紅愣了愣,随即重重的點頭。海藍說的任何字眼,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楚留香道:“海藍說她是神仙,你信不信?”
一點紅道:“信。”
楚留香說:“神仙是不會死的。”
一點紅道:“是。”
楚留香道:“她讓你等她回來。”
一點紅沒有再說。
楚留香不禁佩服海藍,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還是不忘這樣說。她肯定知道自己死後一點紅難以獨活,她要給他希望,讓他好好的活着。她說她會回來,也許明天,也許十年,二十年……但不論多久,一點紅都不會再輕易去死。
“如果她回來看見你潦倒消瘦,倒黴的怕也只是我了。”楚留香竭力擠出個笑容,他要讓一點紅相信,相信海藍會回來是個事實。
哪怕楚留香自己都不信。
一點紅只是将海藍抱得更緊,貼着她冰涼的臉,一字字道:“我會等她回來。”
一點紅其實都明白。
海藍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他就要好好的活着。哪怕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那樣的歡樂,他也要活着。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更是為了他和海藍的情義
☆、53、晉江文學
一點紅終于收劍,朝楚留香道:“過來喝茶。”
楚留香摸摸鼻子,跟在他身後。
一點紅還是一點紅,只是更加消瘦、慘白。楚留香覺得他變得和從前不一樣,可一時間又說不出是哪裏不一樣。
如果不是楚留香親眼所見,他不敢相信一點紅的劍竟然可以快到這個地步。他抿了口茶說:“以前你瞬間刺七劍,我可以擋你十三招,可現下你再刺七劍,我卻只能和你平手。”
一點紅漠然道:“你的武功退步了。”
楚留香搖頭:“是你的武功進步了。”
說完這句,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楚留香四處打量這間竹屋陳設,利落又幹淨,倒是符合一點紅的性子。裏屋的門緊緊關着,卻在這格局下顯得非常奇怪。
楚留香看向一點紅,可一點紅垂眼看着茶杯,并沒有告訴他的意思。
“你是怎會找到這裏。”一點紅開口問道。
“你是我朋友,只要是朋友,我都有辦法知道他在哪裏。”楚留香說完,從懷裏摸出一張皺巴巴紙,遞給一點紅道:“這是在閣樓發現的。”
薛笑人房間的閣樓,海藍死的地方。
一點紅愣了愣,方才接過,将紙緩緩攤開,卻發現上面畫着奇奇怪怪的人形圖案,雖然簡陋,神态卻是非常生動。一點紅的神色終于松動了,因為他認出了這是誰畫的,畫上的人是誰。
一點紅将紙攥的緊緊,仿佛畫畫的人就在他身邊一樣。他随即發現邊上寫着彎彎扭扭的一行小字:我的相公是面癱。
一點紅想笑,可他笑不出。海藍死前說的所有話他都理解,可唯獨一句“面癱”他不懂。現在看見這幅畫,他總算明白了。
他将紙細細疊起,貼衣放好。
“多謝。”
楚留香微微一笑,說:“昨日我趕來之時,收到小胡的一封信。”
一點紅沒有接話,等他繼續說。
“信上說華山派枯梅大師還俗了。”
一點紅眼皮都不擡。
可若是其它人,聽見這個消息絕對不亞于聽見“楚留香死了”一樣震驚。枯梅大師,華山派的掌門,竟然也會還俗?楚留香在收到信之後已經大感興趣,不用懷疑,這背後定有一個秘密或者陰謀。而楚留香對此一直都非常熱衷。
楚留香見他不為所動,想到臨走蘇蓉蓉的話,嘆了口氣道:“你難道以後一直都在這竹林中?武功高了,沒有對手,豈不是很寂寞。”
一點紅這才看着他道:“有什麽話直說。”
楚留香說:“你應該盡早走出來。”
一點紅臉色如常,可楚留香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痛苦。一點紅三個月前便給楚留香說過,如果他的武功已經登峰造極,就不會讓悲劇發生。他不會找人傾訴,更不會失聲痛哭,唯一宣洩的方式便是不停的練武,将所有悲痛傷心都埋在心底。
楚留香終于知道一點紅看起來哪裏不一樣了,是氣質。最初的一點紅凜冽的像冰,他和海藍在一起又冰融化成水,可現在卻沉重的像山,數九寒冬的山。
“你明知道,又何必再說。”一點紅沉聲道。
楚留香默然,想不到如何作答。他的确知道,除非海藍重新回來,否則一點紅這輩子都會這樣。
“張三烤的魚,是天下一絕。”楚留香不知怎的突然說起這個人。
一點紅道:“你想去找他?”
楚留香笑着說:“小胡信上說,他已經在江邊了。并且還讓我把你叫上,一起去蹭張三的烤魚吃。”
一點紅目光閃了閃,沒有立刻表明。
胡鐵花想必也是知道了他的事,才想讓楚留香帶他出去散心,哪怕并不能快樂,至少也不會成天郁郁寡歡。
這就是朋友。
一點紅知道,所以他心下非常感激。
“人生苦短,活在世上總要潇灑些才好。”楚留香看着他,頓了頓道:“想必海藍也定和我們想的一樣。”
一點紅打開那緊閉的門,楚留香才明白為什麽先前感覺奇怪。
任誰看見空蕩蕩的屋裏放着口棺材都會覺得奇怪。
“這口棺材,你費了不少心思。”楚留香嘆息道。
整個棺材都是上好的金絲楠木,邊緣處沒有接縫,渾然一體,說明棺材是用整棵樹雕鑿而成。金絲楠木本就難得,整棵更是珍貴。但楚留香驚嘆的不是棺材本身,而是做棺材的人。
一點紅道:“不錯,這是柳州餘人恨親手所鑄。”
楚留香怪道:“可我記得餘人恨三十年沒有再做一口棺材,并稱再不會做。”
一點紅看着棺材道:“這棺材,本是他做給自己的。”
現在卻給了一點紅。
楚留香本想問一點紅是怎麽得到這棺材的,可他覺得問了一點紅也未必肯說。他相信一點紅不會拿劍去威脅,那就只有求。而一點紅這樣傲骨铮然的人,放下姿态去求人,其中心酸絕決他又如何好去詢問。
一點紅默然了半晌,方才開口道:“她說她是神仙。”
楚留香愣了愣,問:“怎麽?”
一點紅沒有說話,而是附身将棺材輕輕推開。楚留香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屍身三個月不埋,他不敢想象會變成什麽樣子,但他沒有絲毫厭惡,因為棺材裏的人是他的朋友。
可楚留香預想錯了。
棺材裏鋪着一層柔軟的錦緞,躺在上面的女子青絲如墨,氣色紅潤,卻像睡着了一般。
楚留香的神色一震,上前兩步,驚道:“海藍她……”
一點紅輕聲道:“她只是睡着了。”
楚留香搖了搖頭,覺得這個世界上他不能懂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再看海藍,曾經那道致命的劍傷印在她眉間,連疤痕都淡了許多。
“她一直都很神奇。”
神奇,楚留香從沒用這兩個字形容過人。
楚留香不禁感慨,這樣也好,一點紅的希望會更加堅定,而海藍叫他等待,總是不會錯的。
一點紅這時又将棺材蓋上,轉頭看着楚留香道:“我去,但得帶上她。”不論去哪裏,一點紅都要将海藍帶上。
楚留香愣了愣,方才想起胡鐵花相邀的事,笑了笑道:“那樣再好不過,海藍醒來,正好有烤魚吃。”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完畢,安慰大家受傷的心靈~~
☆、54、
暮色四合。
張三坐在江邊烤魚,胡鐵花則在吃魚。
便在這個時候,胡鐵花遠遠瞧見遠處一個黑點,待他眨了眨眼,那黑點已經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