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而不得
皇後自認不是專愛關心別人後院八卦的無聊婦人,蘇仁愛寵着誰, 原本與她無關, 然而接二連三的, 得到關于廠督府內的消息, 雖都是聽聞而來, 但也知道蘇仁是對旁人看都不看一眼, 一顆心都放在了陳青鸾身上。
他先是不惜告假半月來侍疾,随後又二人同室而居,這如同模仿平民小夫妻的做派,叫溫月如無端想起自己年幼如同探望姐姐時, 無意中撞見的畫面。
那是慕容铎同她姐姐一同在房中,圍着嬰兒床逗那剛出生的小皇子。因母親體弱,那孩子長得瘦小, 皺皺巴巴的, 連哭聲都不太有勁, 然而慕容铎卻喜歡的愛不釋手。他笑聲大了些,驚着了孩子, 姐姐嗔怪着他打他的手,随即從他懷中将孩子搶了過去,抱走自去坐在床邊輕聲哼着歌兒哄他。慕容铎輕手輕腳地跟過去,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直到溫月華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了放在一旁,才湊過去伸手将她攬入懷中低聲耳語。
溫月如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所謂夫妻恩愛,是真的可以這般不顧身份規矩的, 少女心中也不禁對自己未來的夫君生出幾分期待來。然而當她入宮嫁給自己的“姐夫”時,才知道這種深情對旁人是多麽不公。
無名火來得快去的也快,她很快便冷靜下來,又找回了一國之母該有的氣度。
原本知道蘇仁的厲害,心懷不軌之人必然躲不過他的眼睛。所以她前些日子替皇帝送去廠督府的女人,都是特意挑選了身家清白又沒有背景的,其中若真有誰得了寵愛,再行拿捏其把柄叫她為自己所用也不遲。
現下雖然那幾個都不成器,不過那個陳娘子,未必不會為她所用,也許是個現成的好棋子也說不定。
陳青鸾自然不知道已經有人将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她此刻正用早已适應了黑暗的眼睛望着床頂的簾幔。
先前就寝時,她原本同蘇仁靠在一起,勉強睡着了之後,無意識地因嫌熱便漸漸蹭出了他的懷抱,側身睡在床邊。然而也就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便自夢中驚醒過來,再沒有一絲睡意。
表面上,靈熾之毒對她似乎沒有什麽更深一步的影響,然而她自己清楚,這些日子以來,她比以往都更容易驚醒了。
大睜着眼睛躺了一會兒,陳青鸾只覺渾身上下不自在,她輕手輕腳地翻了個身,卻被一雙臂膀攬入了懷裏,頭頂一個低啞的聲音道:“怎麽不睡,可是又做噩夢了?”
陳青鸾将臉埋在那人懷中蹭來蹭去,如同一只撒嬌的貓兒,嘟囔着道:“算不上噩夢,只是夢裏頭督公對我忽冷忽熱,人前同我親親熱熱,人後便躲得遠遠的,我氣不過,同你大吵一架,這才醒了。”
蘇仁聽得她軟粘的語氣,只覺心尖上被小貓爪兒不輕不重地抓了一把,有些癢癢地不快,他将原本攬着女子後背的手一路下滑,摸到她亵衣下擺後便挑起早已松散的衣襟,毫無阻隔地貼在她纖細的腰肢上。同時低聲笑道:“若是實在欲求不滿,本督許你蓄養面首,怎麽樣?”
陳青鸾仰頭道:“不要!世間哪還有別的男子能及得上督公這般好顏色?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嘗過了山珍海味之後,哪還能将粗茶淡飯看在眼裏。”
蘇仁心頭湧現起一抹難以言狀地滋味,心說這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才能将話說的這般輕易。
他滿不在乎地道:“若是這山珍海味只能看,不能吃,還不是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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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青鸾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她笑道:“不能吃?我才不信。”随着未落的話音,她擡手攬住了蘇仁的脖頸湊過去,蘇仁這一回沒躲,二人唇瓣慢慢貼合。陳青鸾嘴角上揚,輕輕舔咬着平日顯得過于刻薄實際上柔軟非常的唇瓣,似在品嘗什麽珍馐美味一般,卻絕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住了後腦,男子的唇舌柔韌又帶着占有欲,迫不及待地探索她口中的甘美。
炙熱與壓迫感讓陳青鸾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直到二人唇齒分開,她眼中已經已經蒙上了霧蒙蒙地水汽。蘇仁的吻不慌不忙地沿路而下,卻在女子的喘息聲中突然止住了動作,他将陳青鸾翻了個個兒,自背後緊緊摟住。
陳青鸾身子一僵,不自在地扭了扭,卻無法自蘇仁的懷中掙脫,氣惱地道:“就是因為你總是這樣,撩完人便又丢下自去清淨,我才會做那樣的夢呢。”
蘇仁低聲在她耳畔笑道:“本督就愛如此,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陳青鸾語塞,賭氣不再理他,卻聽背後那人在她耳畔低聲道:“那薛大夫給你開的藥看來是不太頂用,明日叫他來府裏再給你診脈瞧瞧。”
陳青鸾神色一暗,語氣卻仍是輕快中帶着狡黠,“薛老先生的好東西都在他那間屋子裏頭,叫他來有什麽意思,還是直接去最方便。”
蘇仁知道她是想要借機出門,也不點破,便道:“明日我事忙抽不得空,就讓崔簡護送你去?”
懷中女子聽了立刻道:“好!不過明日是明日,之前你答應到休沐時還要再帶我出去逛的事兒可不許賴。”
蘇仁滿口答應,又哄了半晌,直到懷中人呼吸漸漸平穩,睡了過去,這才嘆息一聲。他這樣的身份,今日呼風喚雨,明兒就可能被拉倒午門斬首,他但凡活着,必不會叫陳青鸾從身邊離開,但若有朝一日自己也沒命活下去,一定要給她安排好退路,她能背井離鄉也能過的如此肆意,想必再有第二次也一定可以。哀悼自己只餘,定然還能再去愛上別人。
到那時,只要她的清白身子還在,便不會有人瞧不起她。
蘇仁素來是個理智過了頭的冷血之人,心裏裝了誰,也不會無條件無底線地予取予求,卻會為她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至于人家會不會領這個情,他并不太在乎。
第二日,陳青鸾出門時,便見崔簡已經在外院候着了,經歷了滄州之行後,他對這位陳娘子欽佩與感激皆有之,能為她效勞,自是樂意之至。
到了目的地之後,陳青鸾卻見醫館內坐診的大夫換了個人,還是個相熟的面孔,正是當時鬧瘟疫時應召而來的大夫之一,名為周一正。
一問之下,得知他原是薛老的弟子之一,先前各處雲游歷練,此番來是打算考進太醫院,從此在京中落腳。正巧薛老最近正忙于研究一些新藥,無暇坐診,便幹脆叫他直接接替了自己的位置,正好可以賺些銀子,以補貼考中之前在京中的花銷。
周一正這人不善言辭,同誰都是悶悶地,能一個字解決的事情絕不會說兩個,陳青鸾與他沒什麽話說,便直接去了隔壁薛行之所住的小院子。
薛老住的這塊地方,一應裝飾全無,從室外到屋內俱都放滿了架子,其上放滿了無數認得與認不得的藥材,所有瓶瓶罐罐一概沒有标簽名字,除了薛神醫自己,誰也不敢亂動。
陳青鸾來時,薛行之正在裏出外進地收拾行囊,見到她進來,也不收拾出塊空地請她坐坐,只道:“陳姑娘來的正好,老夫方要去叫人往廠督府遞個辭呈,這回可省了工夫了。”
陳青鸾好奇地問:“您這是打算去哪兒?之前可不是還說要在京城紮根了麽?”
薛行之笑呵呵地道:“哎,還不是因為知道了那傳說中的靈熾竟然還存活在世,老夫想趁着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彈,南下去碰碰運氣。若是順利的話,到冬天也就能回來了,正好那時小周也該去太醫院供職,老夫便再接他的空,保證不叫你的醫館缺了大夫。”
陳青鸾心下一動,脫口而出道:“您要去尋那靈熾,可是為了給我解毒?”
薛行之搖頭道:“若是老夫說是此行是為了陳娘子,那你定然會重金相謝,然而這毒并非是有了那蛇便一定能解的,更何況四大奇毒相依而生,相比這蛇本身,另外三樣對老夫的吸引力卻更大些,若是到時真能順便解了你體內的殘毒,到時老夫定然會去廠督府讨賞賜。”
陳青鸾心知他這樣說,是不想将此事當做恩德來誇口,同時又不欲、願讓自己産生過高的期待,省着将來知道無法可解又要空歡喜一場。她不點破,然而已經做下決定,回去便同蘇仁說明此事,要他交代東廠于各地的衙署,務必沿路照看好薛老。
薛行之裏外忙了一陣,将要随身帶着的東西都收拾妥當,末了又從屋內取出一個半舊的黑漆藥箱交給陳青鸾,并與她道:“我料之前給你開的藥效果已經不大好了,只是若再加量,反而會有損根基,這裏頭的藥都有強制安眠的效果,比蒙汗藥還好使,你若是耐不住了,便偶爾吃上一回,切記不可常用。”
陳青鸾應下了,自帶着藥箱直接回了廠督府,并不知隔壁醫館中,有一雙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承上啓下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