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婉轉多情
陳青鸾往日給甜水巷送貨的時候,曾見過妩君幾次,雖只是匆匆一顧,這般明豔照人的人間尤物,實在叫人不能不印象深刻。
一舞完畢,掌聲雷動,妩君遙遙向臺下行了一禮,施施然退回了幕後。與此同時,鸨母滿面堆笑地進來詢問可否要指名幾位姑娘來伺候,蘇仁翹着蘭花指虛點道:“方才已經進來過兩撥了,咱家看也不過爾爾,連一個看得過去的都沒有,只道你這兒畢竟開的偏僻,水準自然比不得原來城內的那些,難不成你還藏了什麽好貨色沒帶出來?”
那鸨母道:“幾位貴客眼光果然不俗,那時候咱這兒當紅的幾位姑娘都在後臺準備獻舞,方才幾位也應是看到了,若有可心的,老身就直接帶過來,叫她們陪爺們談心。”
蘇仁一臉興趣缺缺地模樣,打了個哈欠道:“原來方才跳舞的便已經是你這拔尖的姑娘了?咱家還以為是熱場子的,并未細看,不過既然你說是好的,便都帶上來罷,興許能挑出個不甚礙眼的。”
那鸨母也是久經沙場,太監逛青樓,陰陽怪氣不好伺候的她也見的多了,并不當一回事。
也多虧此番清平侯與蘇仁都是常服而來,并未大張旗鼓地報出名號,不然若是她知道眼前此人曾經眼都不眨地查抄了京中一多半的青樓,那她怕是不會這般從容了。
過不多時,那鸨母便又領了幾個姑娘進來,果然都是方才獻過舞的那幾位,環肥燕瘦各有可愛之處,那妩君也在其中,她已經換下了舞衣,卻還是以輕紗遮面,只留一雙妩媚多情的眸子露在外頭,盈盈如秋水。
蘇仁原本還帶着幾分笑意,然而當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幾人,最終落在妩君身上時,臉色便突然冷了下來,略微拔高了音調,“以色侍人,還玩什麽遮遮掩掩的把戲,難道是貌似無鹽,才怕叫人看了去?”
那妩君被吓了一跳,她往後縮了縮,眼中竟已經含了淚,鸨母随即陪着笑臉道:“這位爺別生氣,這位便是咱天香閣的花魁娘子,她以往有個規矩,若非是得她青眼的入幕之賓,便不能摘下面紗看到她的容貌。”她頓了頓,眼見蘇仁臉色愈發隐喻,便急忙接着道,“不過,這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幾位爺這樣的身份,當然不必在意。”說罷回手将妩君拉了過來,對她道:“潇潇,快把面紗摘了,去給這位爺賠個不是!”
那女子點了點頭,擡手将面紗摘了,盈盈向蘇仁行了一禮道:“奴家給爺賠禮了,原是方才剛跳完舞便趕了過來,匆匆忙忙地便忘了摘,還請爺不要怪罪奴家了。”
她聲音很小卻極清晰,嗓音婉轉妩媚,陳青鸾聽了都覺着心神蕩漾,旁邊的清平侯更是看的眼睛都直了。
蘇仁道:“嗯,果然不愧是花魁娘子,還看得過去,就留你伺候罷。”
這邊蘇仁已經留了人,清平侯便也指了兩個姑娘留下。潇潇雖然是被蘇仁留下的,但是她卻不敢将平日勾引讨好客人的手段用在蘇仁身上,便只站在一旁給他斟酒布菜,一副十分乖順的模樣。
酒足飯飽之後,那邊倚在清平侯懷裏的女子嬌笑着問道:“二位爺,現下時候不早了,可否需要休息?”
清平侯笑着應了,又看向蘇仁,明日沒有早朝,蘇仁便是留宿在天香樓也是使得的。蘇仁似笑非笑地道:“也好,咱們這樣的人,難得忙裏偷閑出來逍遙一回,自是要盡興的,你叫潇潇是吧,今兒你若是伺候的讓咱家滿意,少不了你的賞賜。”
潇潇點了點頭,“那就請爺随奴家去卧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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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仁站起身,又擡手指向陳青鸾和另一個随侍的小太監道:“你二人也一同去。”
潇潇不明所以,她嬌笑着道:“爺,奴家一人也能伺候的您周全,且叫這二位小哥休息去罷。”
蘇仁居高臨下地冷笑道:“叫你伺候?咱家還嫌髒!一會兒你就好好伺候他倆,咱家在一旁看着,看到盡興為止。”
聽了這話,潇潇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一旁的清平侯也愣住了,他雖知太監因生理上有缺失,所以多有在閨房裏折磨人的手段,可萬萬沒料到蘇仁竟有這樣的嗜好。
陳青鸾先也吃了一驚,随後恍然大悟,心中暗罵了一句老奸巨猾,然面上卻十分淡定,仿佛這事兒稀松平常早就習慣了一般。
那潇潇卻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道:“奴家流落青樓也非自願,若這位爺嫌髒,大可不叫奴家伺候便是,咱天香閣也并非沒有清倌可以陪客,何必這樣羞辱奴家呢。”
“哦?叫你伺候咱家便是羞辱你?你倒是高貴的很,那你叫老鸨過來,看她答不答應換下你啊?”
鸨母那等見利忘義的人,又怎會真在乎一個姑娘的死活,花魁麽就是捧出來的,沒了一個,再花些手段便能捧出下一個來。而眼前這兩位貴客的,她卻是萬萬不敢得罪的。
潇潇眼見這一劫無論如何逃不過,幾乎要流下淚來,擡眼再看蘇仁并無放過自己的意思,一咬牙趁衆人沒有防備,撲到了欄杆邊上。雅間圍欄之下便是那引渡而來的人工河,哽咽着道:“客官若苦苦相逼,奴家縱然一死,也不願忍受這般屈辱。”,說罷縱身便要跳下。
陳青鸾剛要伸手去攔,卻見一個身影比自己更快,竟是清平侯将人一把拉了回來,他勸蘇仁道:“咱們今兒是出來找樂子來了,要是見了血,多不吉利,您大人大量就別跟這小丫頭一般見識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緊握着潇潇不撒手,似乎生怕她還要尋短見,只覺掌中纖細的手腕在不住顫抖。
蘇仁見清平侯也為潇潇求情,不怒反笑,一派和藹之色,緩緩道:“有道是客随主便,既然侯爺您都開口了,那咱家便饒她這一回,今日便罷了,以後嘛也還有機會。咱家剛剛還想起來,明日有事必須得進宮一趟,今兒便還是不宿在外頭了。這次多謝譚兄款待,來日咱家也做個東道,還請譚兄一定要賞臉才是。”
清平侯滿口應下,目送蘇仁等人走遠,此刻心內十分矛盾。他不是什麽憐香惜玉之人,但也從不會刻意刁難一個弱女子,若非不敢得罪蘇仁,怕是早已出言斥責其行徑惡劣。回首只見潇潇正淚眼婆娑地望着自己,抽泣着低聲道:“官人,您方才也聽到了,再有下一次,那人還是不會放過奴家。您救得了奴家一次,卻護不了奴家一世,奴家這等身份,活着受人擺布身不由己,好歹死要死個幹幹淨淨,求您放開奴家罷,您的恩德,奴家來世再報。”
聽的這話,清平侯心念一動,若自己當真能護她一世呢?
另一邊,蘇仁剛一上了馬車,立刻皺起了眉頭,“這一股庸脂俗粉的味兒,熏得本督頭疼,快來伺候更衣。”
陳青鸾憋笑,回身從箱子中掏出備用的外裳,給蘇仁換上。卻見蘇仁仍是十分不滿地盯着自己,便無奈地道:“督公,妾身沒有衣服可換,您就将就些罷,妾身會盡量離您遠些的,不然妾身下車騎馬回去也成。”
蘇仁卻道:“本督預備的衣服應該還有許多,準你暫且穿一件。”
這回陳青鸾真有些郁悶了,因為天氣炎熱,所以她以布袋纏了胸之後,便沒再穿亵衣,直接套了侍從的高領長衫便出了門,若就這樣當着蘇仁的面換衣服,着實有些羞恥。
擡眼見蘇仁眼中帶着笑意目不轉睛地看向自己這邊,顯然就是故意為難,陳青鸾只好将蘇仁寬大的衣衫先将自己整個人罩住,縮在裏頭脫下先前所穿的衣服丢到一邊,又取了腰帶來将袍子紮緊。一邊換還一邊道:“督公您連妩君那樣的美人都看不入眼,妾身這等貌若無鹽的身子,您看多了也不怕長針眼?”
蘇仁斜倚在軟榻之上,似笑非笑地道:“你就這麽把甜水巷的漏網之魚供出來,就不怕本督去抓人麽?”
陳青鸾道:“督公您抓人,與妾身何幹。再說您若真要抓,又何必先把人往清平侯府裏送?”
蘇仁道:“哦?你倒是眼尖,可是她露了什麽馬腳不成?”
陳青鸾道,“督公您□□出來的人哪裏是會叫人看出纰漏來的,只不過是您根本就沒想連妾身一同瞞着罷了,否則又怎會叫妾身也跟着一同演這出戲呢?”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清平侯主動提的邀約,自然不會疑心是被人給算計了。說起來,這一出強行英雄救美的戲碼,倒是同當日陳青鸾賴上平王的方法如出一轍,只是更加穩妥幹脆,畢竟一個風塵女子,報恩報到床上去,何其順理成章。
唯有一點叫陳青鸾有些不解,蘇仁這番并不是當真來逛青樓,所以也自用不到有人來替他阻擋那些庸脂俗粉,他未提前同自己說明,還是叫人跟了來,抱的是怎樣的心思倒叫人看不明白了。
若是故意戲耍人,那還當真是惡劣。
然而陳青鸾并不打算糾結于此,她湊到蘇仁身邊道,“妾身有一事不明,這清平侯看上去是真心想要與您交好,您又何必大費周章将這麽一個暗樁安排到他身邊呢?”
蘇仁道:“他是個識時務的,可是耳根子太軟,他家裏那位夫人可是劉尚書家的千金,從前就沒少吹過枕邊風,本督這回就送她一份大禮,叫她好好享受去罷。”
他一低頭,只見陳青鸾身上的袍子因為過于寬大不合身,所以領口大開,一對輪廓分明的鎖骨之下,是一圈圈裹得十分嚴實的布帶。蘇仁驟然回憶起數日之前,也是在這軟榻之上,曾經掌握在他手中的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小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