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終于成為了她的名字
定下了比試之後,趙故的生活又恢複了清靜。
期中考試平穩地度過了。
因為即将會考,這次是全科目考試。
趙故沒有打亂自己的計劃,按照習慣複習着,她還是第一次全力應試,還是有些擔心成績不如預期的。
趙安安則比她想象裏不冷靜很多。
第一天考完第二天就有幫忙批卷的同學提前透露分數,直到趙故分數和她最糟糕的猜想一樣——很好後。
最後一門地理考試時,趙安安竟然聲稱不舒服早退了。
趙故只以為她不會甘心比自己成績差,會好好複習,沒想到她會吓到逃跑。
但少了一門并不是無法推出兩人大約排名。
趙故拿到了班上的第一,而給趙安安的總分再加上地理的滿分,離這個分數還有一些距離。
那些謠言自然而然地消失了,趙安安的人氣倒是沒受什麽影響。
不知道私下是否有引起讨論,至少表面上,班上其他人對她仍舊和以往一樣。
而既然趙安安選擇了逃開,就是一種認輸舉白旗。
趙故也打算就此揭過。
沒想到放分的時候趙安安盯着分數板忽然哭了起來。
焦蓉蓉在旁邊嘴硬地安慰她:“下次我們好好養身體,不會比她差的。”
趙安安捂着臉,蹲在地上擡頭,看着很是可憐:“可之前趙故好像是真的給我讓分,太可憐了,我卻一直不知道。”
原來是優先保全這方面。
這樣一來,她最後一門不考可以理解成真的不舒服或者害怕半路逃跑、又或者是對趙故的歉意。
“是挺可憐的吧。”童楚在一旁随口附和,對趙安安隐隐的懷疑也因為這滴眼淚而消去了。
回頭看看又在書桌前學習的趙故,童楚抿了抿唇,她腦海裏随着趙安安的忏悔發散出許多曾經忽視的細節。
只是懂得在這樣的情況下讓分保全自己的人,真的需要可憐嗎?
“是啊。”旁觀的人也點頭,憐憫地看着趙故:“只有學習是她最後一根稻草了吧,我要是她也會這麽努力學習的。”
她的話獲得了一票人的認同:“确實,安安這樣的公主,就算不好好學習也會有光明的未來,但她不學……”
那人嘆了口氣,搖搖頭。
趙安安淚眼朦胧地看向那人:“你不要這麽說,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趙故在做試卷沒錯,但不代表她沒有在聽那些人的話。
不管怎樣,她心裏對完全超過趙安安證明了自己這點還是很自豪的。
卻不知道為什麽,話題忽然成了其他人對自己的憐憫。
為什麽要可憐她?
趙故不解,她升起了幾分莫名的憤怒。
但這些人表面說的都是好話,自己又怎麽能生氣?
趙故索性裝作沒聽見,有些發洩地在試卷上寫寫畫畫。
直到放學,班上還沉浸在可憐趙故的氛圍裏。
有人見她的眼鏡仍舊是斷了腿的,試探問道:“趙故,放學我爸媽要帶我去配眼鏡,你要一起去嗎?我可以送你一副。”
趙故藏在書後的右手握了握拳。
那是個看起來很乖巧的女生,她似乎沒察覺出自己的話會讓當事人受傷一樣,用看雨中拖着瘸腿行走的狗狗一般的眼神看向趙故。
對上這樣的“善意”,趙故只能抿唇道:“不用。”
被拒絕似乎不能打消女孩的善心,她又追問道:“真的嗎?不貴的,你不用介意。”
趙故握筆的手掐得發白。
還不如倒回幾天前,不提比試的事。
被傳謠,也比被人可憐強。
趙故深吸了一口氣,再要拒絕她。
放學過來接趙故的沈西辭忽然從窗口探頭,語氣不耐道:“你哪位?我妹妹的眼鏡為什麽要你配?”
女孩驚吓般的縮了縮:“我就是……”
“好心,是吧?”沈西辭冷笑了一下,“收收你多餘的好心。”
沈西辭走進班級,一把拎起趙故的書包:“回家。”
趙故順勢跟着沈西辭離開了班級。
說實話,她松了很大一口氣。
今天的氛圍實在是太令人讨厭了。
沈西辭走出一半的教學樓,看向趙故眼鏡上用于固定的鐵絲,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不讓爸媽給你配一副新的。”
“這副鏡框很輕,戴着不會痛,選了好久,鼻托位置也改過了。”趙故推了推鏡框。
她鼻梁很細,鼻托部分都是拜托店員給她調整好久的,買新的豈不是要重新做一遍。
沈西辭想了想:“好吧。”
只要趙故不覺得有問題,不美觀又如何?
沈西辭和趙故的性格在外人看來可能天差地別。
無論沈西辭如今在班級的地位如何,他剛來的時候因為外形還是在學校掀起了一陣波瀾的。
性格也是很容易和人打成一片的開朗,相比之下趙故則一直被認為很內向,還經常被人覺得陰郁。
但兩人共有的一個特質就是完全不在乎其他人是怎麽想的,只在乎自己在乎的。
開朗的人可以為了自己在乎的東西直接放棄社交。
內向的人哪怕被人指點也不願意放棄別人覺得不合時宜的物品。
于是在這種話題上,兩人立刻達成了共識,沒再讨論。
只是當晚,在飯桌上,沈西辭提到此事後,柏清韻一貫溫柔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雖然她很快就調整了狀态,重新以體貼開朗的形象繼續話題,但不知當晚和沈晏永聊了些什麽。
第二天清早,趙故就被拉去警察局把身份手續辦完了。
原本因為名字和戶籍、學籍都綁定,修改需要走很多程序,大家一致認定可以在高考後辦,比較方便。
但被提前到了這天。
趙故還是第一次知道爸媽為自己取的名字。
沈昭熒。
和原本那個帶着莫名使命的名字完全不同,沈昭熒這個名字像是停電的夜晚,燃起的柔柔燭火。
比趙故好了十萬倍的名字,原本就屬于她的名字。
終于成為了她的名字。
沈昭熒拿着身份證,有些開心地拍下照片。
“昭昭。”柏清韻輕輕喊她,随着尾音又笑起來:“終于能喊你這個小名了。”
沈昭熒對這個新名字适應得極快,反複在嘴裏念着“昭昭”數次,點頭道:“謝謝,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傻孩子。”沈晏永搖搖頭,“哪有因為這種事謝父母的。”
但能讓她擺脫那個詛咒一樣的名字,對沈昭熒意義重大。
她也是這一刻才明白,自己早就想改名,哪怕生活會因此變得有些不便利也願意。
辦完新的身份證,沈家夫婦最先帶她去的是銀行。
沈昭熒很快也擁有了第一張銀行卡。
“給你先存一百萬。”柏清韻辦完業務,将卡遞還給沈昭熒。
沈昭熒睜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的聽力。
一百萬?
“不行不行不行。”沈昭熒連連搖頭,“太多了,我用不掉的!”
柏清韻卻不接受她的推辭:“昭昭,你已經十八歲了,應該有一筆自己可以自由掌控的錢,而且我相信你會好好使用的,對嗎?”
“不是怎麽用的問題……”沈昭熒弱弱地反駁,她偷偷看向沈晏永,緊緊眉頭又将卡推了出去:“沒事,我之前兼職存的錢夠生活費的!你們做生意要用錢,我用不到。”
柏清韻聞言覺得有些好笑似的瞟向沈晏永:“看來昭昭是沒把媽媽和爸爸的實力看在眼裏啊,拿一百萬給你用還是足夠的。”
“……”沈昭熒眨眨眼。
她其實至今還不知道父母具體是什麽職業,網上嘗試着搜索過名字,但一無所獲,感覺……生意不是特別成功的樣子。
“放心。”沈晏永拍了拍胸脯,“這一百萬……”
他想了想:“是爸爸前幾年彩票中的,中了很多,這種錢還是得花了才安心。”
柏清韻在一旁配合着點頭。
他們的做房地産時房市起飛,進軍科技就科技爆發,怎麽不算中彩票呢?
彩票?
沈昭熒也見過趙家某個親戚中過幾百萬,這種橫財,好像生意人确實忌諱。
“那我就收下吧。”她接過卡,心裏盤算着,之前一直在小筆贊助的女童公益似乎還有很大缺口,正好能多捐一點也算為父母積福。
再有和趙家的官司,還得請律師,也可以留一筆給律師費。
她這樣想着用處,一行人離開銀行的下一站目的地也到了。
柏清韻這回沒有下車,只拉開車門,擡頭朝沈昭熒溫柔道:“你是一個不被表象迷惑的聰明孩子,但媽媽我卻只是個不想孩子受欺負的俗人。”
她的眼神讓沈昭熒忽然有些難過,靜靜聽着她要繼續說什麽。
“媽媽有個必須要去的會議,等會兒你看中什麽,都讓西辭去買就好了。”柏清韻難得伸出手,摸了摸沈昭熒的額發。
自從發現沈昭熒有些抵觸身體接觸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做出一些親昵的行為了。
“如果實在不喜歡呢,昭昭就當找個地方看看裝修消磨時間,不用非要買什麽。”
将沈昭熒的額發捋至耳後,柏清韻低聲囑咐道。
沈昭熒點了點頭,在商場門口和自己的父母暫時告別。
她忽然想到書上對人的注解。
人是群體動物。
她可以繼續不在乎那些人對她的态度,但卻不得不在意自己父母的心情。
就算那些身外之物,對她來說什麽都不算。
但也只能承認,外在是人類社會最易讀的标簽,不夠強大的人只能服從這樣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