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些怪
兩人被放在近江最大商場的門口。
沈昭熒擡頭看了看高大的全玻璃外牆，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眼柏清韻沈晏永離開的車。
她上下打量自己一番。
柏清韻剛才的話，讓她松動了。
眼鏡換與不換，對她來說的确是不換更方便。
但如果是和柏清韻的心情相比，這點麻煩就算不了什麽。
她想了想，踏進商場，轉頭問沈西辭道：“眼鏡在哪兒買？”
沈西辭張了張口，猶豫道：“……RB？”
他不帶眼鏡，印象裏的眼鏡店也只有這家賣墨鏡出名的牌子。
還好沈昭熒也不懂，于是兩人走到負一層，開始挑鏡框。
“這個應該很适合你。”沈西辭點了點展櫃裏一副銀色細邊的圓框眼鏡，沈昭熒戴上試了試，但很快就被鏡框上帶着的價格簽吓到了。
這樣一副跟鐵絲類似的鏡框竟然要四位數。
她之前是在tb買的，幾十塊錢的鏡框，配一個好一些的鏡片，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五百。
但這副光是鏡框就四位數，鏡片如果再配她習慣的超薄的。
沈昭熒快速算出價格，将鏡框放下了。
雖然是打算讓柏清韻不再擔心，但也沒必要浪費這個錢。
看出她嫌貴，沈西辭拉住她的衣袖走到一旁道：“其實眼鏡用的時間久，分攤成每天沒多少的，爸媽給了你不少錢。”
“我知道。”沈昭熒摘下了眼鏡，“我只是在想，其實我平時也不需要戴眼鏡。”
她将眼鏡橫過來，露出鏡片的厚度：“我只有一百度的近視，在外并不影響什麽，只要上課的時候戴一下，問題也能解決。”
比起這個，沈昭熒有更想花錢的地方。
她突然意識到，被班上同學嘲笑，或許根本不關眼鏡什麽事，而是她本人的打扮問題。
畢竟眼鏡腿上一根細細的鐵絲，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更多的是她這個人整體看起來的感覺。
将戳進眼睛裏的劉海捋到一旁，沈昭熒朝沈西辭道：“帶我去剪頭發吧。”
沈西辭：這麽突然？
但沈昭熒自己想改變這種好事，自然要抓緊着點。
沈西辭輕車熟路地帶她去了商場頂樓的店。
雖然剛來近江，但他已經知道附近頭發剪得好的店有哪些了。
“剪個适合我的，不要這樣劉海遮住眼睛的就好。”沈昭熒撥了撥頭發，決定相信沈西辭大力推薦的這位理發師。
理發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怎麽說話，但“咔嚓”兩剪就把她額前煩人許久的劉海剪薄了。
分得過多的劉海區被撥到兩邊固定，發尾也剪出了一些層次。
“等劉海再長點可以再來修一次，現在還是有點多。”理發師看起來不是特別滿意的樣子，舉着剪刀對着鏡子比來比去，最終才朝沈昭熒這麽說。
但沈昭熒已經覺得很好了。
沈西辭付完錢也覺得不錯，甚至和未來沈昭熒的發型有些相似。
确實，這樣沒有劉海的發型比之前壓住沈昭熒眉眼的好看多了，難怪她一直用到二十八歲。
這樣想着，沈昭熒朝理發師要了什麽，接着就将頭發紮成低馬尾，朝鏡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吧。”理發師在旁抱着手臂，看起來十分自得：“我就是想着你看起來是學生，所以設計了一個披發精致，紮起來也很好看的發型。”
沈西辭：……
豈止是不錯。
看沈昭熒紮起頭發後眼神發亮的樣子，估計已經決定這就是她的人生發型了吧。
沈昭熒又多看了鏡子幾眼，人都說發型很重要，她也是這會兒才意識到的。
之前只覺得自己是打扮得不好看，但光是換了發型，照鏡子時看到發白的T恤也像是故意買的複古風。
她摸了摸下巴。
看來這個錢還是得別人賺。
她思索完，看向沈西辭，偷偷道：“剪了多少錢，辦卡能優惠嗎？”
這裏離家裏算不上太近，但好在交通方便。
何況，她是知道家附近那些理發店實力的，否則也不會剪過幾次就全靠自己的雙手。
“有卡。”沈西辭也跟着低聲道，他從包裏抽出一張卡遞給沈昭熒：“剛已經跟店家要過副卡了，以後你想剪頭就直接過來。”
怪不得沒有推銷，原來已經是會員了。
沈昭熒恍然大悟。
兩人走出店門，沈昭熒覺得神清氣爽，抻了抻手臂問道：“那，我們怎麽回家？”
沈西辭震驚地擡手看時間：“這才下午三點，你不逛逛買點衣服嗎？”
沈昭熒搖搖頭。
今天她根本就沒打算來商場買衣服——雖然沒來這裏消費過，也是見過聽說過這家商場價格的。
爸媽哪怕說錢是彩票中來的那也不能亂花啊。
況且她自認已經改頭換面了。
“等等……”沈西辭還在掙紮，“至少買個新書包？”
沈昭熒萬分不解：“你們有錢人都不知道網購嗎，我剛才已經買好啦！”
完全沒想到她不是不買，而是買的效率過高，沈西辭弱弱道：“可現在你才是有錢人，我只是個蹭住的，作為一個有錢人，來都來了……”
沈昭熒停住了腳步，沈西辭感覺有戲，連忙繼續惡魔低語：“去逛逛吧，逛逛又不要錢。”
“我确實有個店想去。”沈昭熒點頭沉思。
她拉着沈西辭一路走到了負一層，那裏有個生活商場。
沈昭熒徑直走到廚房區，在櫃臺挑揀了一番，然後很快就付了錢。
“嗯？”沈西辭不太理解地看着她手裏那一小包東西。
沈昭熒解釋道：“家裏烤箱手套不防滑，湯鍋鍋把太小了，不安全。”
她只解釋了包裏這一樣東西，是她之前看柏清韻端湯鍋時就生出的擔心，剩下四個同款式不同大小的圍裙沒再說。
買圍裙有一半是發現家裏圍裙對兩個男人來說還是有點小，另外則是沈昭熒很想加入做飯的過程。
在趙家這麽多年，她沒學會什麽別的，只有廚藝還算不錯，難得有擅長的部分，不能浪費了。
等到晚飯，沈昭熒拿出新買的圍裙加入廚房的混戰。
柏清韻這才吃驚地發現，自己的女兒做飯水平高了自己不止一截，甚至遠超自稱家庭廚師的沈晏永。
她驚喜地看着沈昭熒開心地切菜、炒菜忙活着，不久後，卻又漸漸冷靜下來。
沈昭熒完全沒察覺。
她沉浸在今晚做了一頓很完美的飯的滿足感中。
吃飯時，柏清韻和沈晏永對她的廚藝大為誇贊，分別添了一次飯。
接着閑聊時，又誇了沈昭熒的新發型，其他話題則和平時類似，有沒有什麽新興趣，聖誕和新年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
對話一切如常。
完全沒看出兩人有想別的。
所以第二天，當提前下樓準備做一頓早飯作為驚喜的沈昭熒看見廚房有兩個陌生人忙活時，很是驚訝。
“沈小姐。”廚房裏的人先打了招呼，其中高個的女人自我介紹道：“我姓陳，叫我陳姨就好。這位是李姨，我們以後負責這個家的飲食。”
她帶着口罩，只有笑起時的眼睛顯露幾分樸實和腼腆。
手下很麻利，說話間依舊不停。
整齊的發型、白淨的手臉和談吐，能看出她并不是剛進城做這行的阿姨。
陳姨給先入座的沈昭熒端來一盤蒸好的南瓜和紫薯塊，道：“空腹喝牛奶對胃不好，沈小姐先墊墊胃，待會兒就給您上早餐。”
沈昭熒恍惚地叉了一塊吃。
她咽下紫薯，才忍不住好奇道：“媽媽沒跟我說請了你們。”
陳姨立刻會意，解釋道：“我們之前就一直在沈家負責吃這塊。之前是柏總說想學着做飯給你吃，但她說她和沈總學的進度不夠快，怕耽誤你的營養。所以就讓我們還是過來了。”
“這樣啊……”沈昭熒點點頭。
但真的是這樣嗎？
她總覺得兩位阿姨突然過來跟自己有關系。
是不是擅長做飯這件事對有錢人來說其實很low？
她昨天所做的，反倒讓爸媽覺得，作為他們的女兒不該這樣？
沈昭熒胡思亂想之間，把兩塊墊胃的菜吃完了，陳姨又很快上前換了一碟吃的，這回還端上了溫牛奶。
見狀，沈昭熒越來越覺得有些後悔。
她做的甚至不是沈家常吃的西式菜，而像某家廉價飯館裏的小炒。
沈昭熒喝了兩口牛奶，終于聽見樓梯響起腳步聲，她擡頭看了眼，很快錯開目光。
樓梯上的柏清韻：？
女兒不是已經漸漸熟起來了嗎？怎麽又開始躲自己眼神。
她看了看沈昭熒表情，又看向正在做飯的兩名阿姨，尋思難道女兒果然還是不習慣家裏有別人？
但不應該啊，趙家聽說是一直有傭人的。
柏清韻不喜歡胡亂猜測，直接坐到了沈昭熒旁邊。
她接過咖啡就着小米粥喝了一口，見沈昭熒仍舊不說話，才低聲問道：“是不喜歡媽媽請阿姨嗎？”
“不是不是。”生怕一句話把別人工作搞沒，沈昭熒立刻解釋道。
柏清韻又想問：“那是怎麽……？”
話還沒說完，沈昭熒忽然轉頭看向她，又飛快垂下眼睛：“是不是，我做飯不好？”
不是不好吃，而是不好。
柏清韻聽清楚這兩個字的時候忽然會意了，她身體前傾了些，故意迫使女兒轉頭看她，才道：“會做飯是你的優點，假如你喜歡，以後想做的時候也依舊能做的。”
沈昭熒松了口氣的樣子，柏清韻繼續道：“媽媽只是在昨天忽然意識到，雖然一起做飯很溫馨，但我和你爸畢竟不擅長，那樣下廚的話，會不會讓你覺得自己有責任，需要自己做飯？”
問完這個問題，柏清韻沒再說話，只是等着沈昭熒的回答。
“有一點點。”沈昭熒也立刻明白過來自己誤會了，撓了撓頭發：“不過只有一點點，更多是覺得自己的手藝沒讓你們嘗過有點不甘心。”
柏清韻輕輕笑了起來：“那現在好點了嗎？”
沈昭熒點了點頭：“現在好多了。”
不僅僅是心情，還有昨天确實把自己的拿手菜都做了一遍。
柏清韻見沈昭熒看起來的确恢複了，也在心底舒了口氣。
之前，更多交流屬于她在說，沈昭熒聽着。
但今天，沈昭熒把疑惑直接問出口了。
雖然這樣簡單直接的對話也讓她吓了一跳，但确實很能解決問題。
只要能經常這樣，她相信沈昭熒會越來越放松，對這個家和自己越來越有歸屬感的。
等四人坐齊，将食物都端上後，兩位阿姨離開了客廳。
柏清韻說明道，兩人住在附近，她們會盡量不在家中成員在場的情況下工作。
沈昭熒也确實不是很習慣家裏有陌生人，聞言完全恢複。
她今天紮了一個馬尾，走之前柏清韻特地拿了一個黑色的蝴蝶結發圈給她戴上。
一來二去，到教室時，教室裏已經坐了大半人了。
沈昭熒今天沒戴眼鏡。
昨天去負一樓買東西時被沈西辭硬拉着在隔壁的隐形眼鏡店裏買了幾對隐形，她今天正好能試試。
鼻子上沒東西的感覺确實很輕松，沈西辭還在路上跟她說有一種晚上戴白天視力就會清晰的ok鏡，說放假之後帶她去醫院配。
沈昭熒覺得那好像也行。
她一邊搜ok鏡究竟是什麽東西，一邊走進班上。
耳邊似乎聽見嘈雜的聊天聲忽然小了一瞬，但沈昭熒也沒有多想。
她坐到位置上，才意識到剛才那一瞬間的安靜是因為自己。
班上甚至爆發了驚呼。
“卧槽！”
“那是趙故？！”
“不是改名叫沈昭熒了嗎，沈昭熒是女神，趙故是誰？”
“老天偶像劇裏換發型如換人原來是真的……”
“幫我看看發型适合我嗎，要不我也去換她那樣的？”
沈昭熒迷惑地擡起頭，又喚起一陣抽氣聲。
“趙……嘿！”有個臉生的女生走了過來，遞給她一盒巧克力牛奶：“之前不知道你這麽好看。”
“……”沈昭熒沉默半晌，“謝謝，但不用了。”
女孩也不氣惱，坐到了她隔壁的位置。
沈昭熒這才想起來，她算是自己的半個同桌，叫杜蘭萱，似乎是要出國留學的，但因為留學國家也看高考成績所以留在1班，平時經常不見人影，也不怎麽參與班上聊天。
想起她和自己沒什麽過節，剛才的話估計也沒惡意，沈昭熒又解釋了一句：“早上喝過牛奶了。”
“這樣啊。”杜蘭萱戳下吸管，“那我就自己享用了。”
她很快将一盒牛奶喝光，用投籃姿勢在幾米外丢進垃圾桶，自顧自舉了舉拳頭。
有些怪。
但在這個班算還好。
沈昭熒轉回視線，将昨天的作業都拿出來。
忽然聽見班門口焦蓉蓉尖銳嗓門響起：“那誰啊，怎麽坐趙故的位置？”
第12章 沈昭熒暗暗嘆服，她在這種情況肯定是會忍不住看看鏡頭裏自己長什麽樣的。
焦蓉蓉尖銳的一聲，招致了許多目光。
她旁邊的童楚看沈昭熒一眼，淡淡道：“那不就是趙……沈昭熒嗎。”
不知道焦蓉蓉經過怎樣的心理鬥争，她安靜了幾秒後，忽然甩下一句：“還是安安你好看，大小姐氣質不是什麽人都能比的。”
才走回位置。
她走了，趙安安在她身後臉紅得幾乎滴血。
半晌才低聲道：“你瞎說什麽……”
不過其他人也順着焦蓉蓉的話讨論起來。
“硬件上看，趙故身材和五官确實稍微精致點，但美人在骨，和趙安安還是差了點。”
“那肯定，趙安安可是從小用金錢堆起來的氣質，哪能一樣？”
“要我說沈昭熒也就是個網紅水平，有什麽好讨論的，隔壁班班花都比她強。”
衆人圍在趙安安旁邊七嘴八舌一陣，趙安安的神色漸漸轉霁，開口打斷道：“別說了，都是同學，沒什麽好比較的。”
“就是。”焦蓉蓉好像忘記這話題是誰開的，幫腔道：“我們安安是公認的校花，馬上要去拍宣傳片的，和普通人有壁，知道吧？”
趙安安難為情地止住她：“還沒敲定呢，你怎麽就往外說？”
“肯定是你了啊，還會是誰？”焦蓉蓉說這話時故意斜沈昭熒一眼。
趙安安見她越說越大聲，也有點怕吸仇恨，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學校比我漂亮的多了，你快別說了。”
她這話仿佛是什麽魔咒，剛說完，班上忽然走進兩人。
為首的看着有些眼熟，沈昭熒記得她是高三的，大約是學生會的。
她剛一進門，就朝身後那人問：“誰是趙安安？”
還沒等那人回答，就自顧自在班級裏掃視起來，忽然，眼神停在了沈昭熒身上。
她大跨了幾步，眉開眼笑地拉住沈昭熒衣袖道：“你就是趙安安吧，走，學校有個宣傳片要找你拍。”
沈昭熒擺擺手：“我不是，你找的人在那裏。”
這時她身後的那位學長才找到話口，拽着學姐轉身：“那才是趙安安。”
趙安安正咬着嘴唇，一臉尴尬地看過來。
聞言站起，向學姐打了個招呼：“蕭詩槐學姐。”
“哦……”蕭詩槐這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轉頭看看趙安安又看向趙故，有些猶豫地用筆抵住下巴。
下定決心後，轉身朝沈昭熒道：“沒事，就你了。”
她似乎是很雷厲風行的性格，拉住沈昭熒就想走，卻沒想察覺到一陣抵抗。
“我不去。”沈昭熒用手撐住課桌，“真不去。”
什麽宣傳片，聽起來就是浪費時間打白工不給錢的活。
蕭詩槐轉向沈昭熒，耐心解釋道：“就是給學校拍幾個宣傳片的鏡頭，很快的，早讀完就能拍完。”
“那也……”沈昭熒想說麻煩，又覺得有些唐突。
學長這時小聲在蕭詩槐耳後提醒道：“不去就算了，反正陸哥舉薦的是趙安安呀，趙安安去不就好了。”
“能找最好的，為什麽要找第二的。”蕭詩槐皺眉和同行咬耳朵，她回頭看了眼，恰巧和趙安安對視上，連忙朝她笑了笑再繼續低聲道：“明顯她更符合要求。”
“先把事辦成，求你了姐姐。”學長幾乎是苦求了。
蕭詩槐一臉無奈：“好吧好吧，last offer,沈同學。拍宣傳片得我筆記複印件一份，全科哦，包括會考的。”
學長眼神一閃：“你連我都不肯給！”
“你自己不會學？”蕭詩槐瞪他一眼，再次看向沈昭熒：“怎麽樣，同學，還有興趣嗎？”
沈昭熒的嘴張了張，卻沒說話。
蕭詩槐，即将卸任的學生會會長，高三博思班第一名。
她的筆記……
沈昭熒确實想要。
“就一個早讀？”沈昭熒懷疑地看向她。
蕭詩槐咧開嘴：“真的，多了預算還不夠請攝影師的，快走吧。”
她拉着沈昭熒就往門外跑。
教室裏，氣氛一下降至冰點。
焦蓉蓉看到身旁人看她的眼神，簡直想扇自己兩嘴巴，她連忙道：“博思班的就是不識貨！”
看着趙安安的臉色，她繼續找補：“博思班那幫窮人的眼光就是喜歡長得樸素的，能看上沈昭熒，不奇怪。”
“對對對。”
“不奇怪！”
周圍人紛紛應和。
“審美本來就是主觀的。”趙安安笑了笑，若無其事地坐下理書。
她心裏的驚訝多過不平。
比成績，沈昭熒比她強，她認了。
但外貌？
趙安安就算看清了沈昭熒的臉，也完全不覺得她比自己好看。
從小到大，親戚和朋友見到她們兩人都是誇她的，沈昭熒頂多只是陪襯。
看來博思班的眼光确實有問題。
衆人忙着安慰着她。
沒人注意到，她身後的童楚在周圍人用讨伐蕭詩槐讨好趙安安時漸漸捏緊了拳頭。
沈昭熒跟着蕭詩槐一路跑到了校門口的主樓前，攝影師已經在架機器了。
看見蕭詩槐拉着的沈昭熒，攝影師眼神一亮：“還真是好看的。”
她是校外拉來的商業攝影，平時拍廣告居多，看見沈昭熒的一瞬間仍是被驚豔到了。
并不是那種一眼就能看到的濃郁歐式混血美貌，而是古典和冷豔結合的一張臉。
高冷但不素雅，看着高智卻不精明。
哪怕是五官精致也不會覺得千篇一律。
化妝師急急忙忙地拉着沈昭熒進了空房間給她換上白襯衫校服，開始化底妝，又撲了點腮紅。
但一切都是淡淡的，哪怕是口紅也用了最淺淡的豆沙色，還完全沒給她唇部遮瑕，看起來只是泛着自然健康的光澤。
頭發也只是用發膠将兩邊的頭發理了點到後面，其他部分完全未動。
一切做得特別匆忙，沈昭熒走出去時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不過再出去時，門口多了一個同樣化了淡妝的男生。
沈昭熒和他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說話，反倒移開了目光。
“哎喲。”攝影師見狀着急道，“兩位同學，認識一下吧？”
“沈昭熒。”沈昭熒點點頭。
男生也學着她颔首：“姜慕舒。”
這下沈昭熒想起來他是誰了，上次數學競賽同樣拿了滿分的，高二博思班的競賽生。
不僅如此，他還長期拿理科第一。
這次期中因為是全科，有些掉名次，但也在年級前十。
有點厲害。
對方似乎也認出了她是期中1班的第一名，投來了類似的視線。
“這就招呼完了？”攝影師詫異道，“算了算了，我們邊拍邊熟悉，先從單人鏡頭來吧。”
攝影師指了指主樓樓梯最頂上：“姜同學，你就拿着書從第三根羅馬柱那邊開始往下走。”
姜慕舒小跑上去，将書抱在懷裏往下走。
“把書打開！”攝影師在下面喊道。
姜慕舒又将書翻開。
“好，就這樣，小心別踩空，1、2、3走！”
沈昭熒湊到攝影師旁邊偷偷看屏幕，攝影師并不介意。
鏡頭裏，姜慕舒被拉近到半身，随着他腳步往下，書頁恰好被風吹起，反射的陽光晃了晃他的眼睛。
但他依舊很鎮定，只是輕輕用手指壓了壓書頁，就繼續下行。
早晨的陽光投下，将羅馬柱映成暖色，陰影卻泛着淡淡天青。
姜慕舒白皙瘦削的下巴略微往下收，低頭看了眼臺階又不經意看向攝像頭。
“ok，cut！”攝影師叫道，“辛苦。”
她說完，姜慕舒從容地合上書，繼續下樓到攝影師旁站定，眼神竟瞟也沒往機器瞟一眼。
沈昭熒暗暗嘆服，她在這種情況肯定是會忍不住看看鏡頭裏自己長什麽樣的。
下一個鏡頭就輪到沈昭熒，和姜慕舒的鏡頭略有不同，她是換了一個方向，在校門口拍攝。
攝影師站到了臺階最上方，架好三腳架，朝沈昭熒擺出一個ok的手勢。
接着沈昭熒就按照她所指揮的，從校外往校內跑。
這次鏡頭運動得快，攝影師似乎因為這是友情單的關系，沒帶什麽大器材，只有簡單的單反和一個三腳架，跟第一次的時候失敗了。
于是再跑一次，這回，沈昭熒控制了步伐。
中景鏡頭裏，沈昭熒背後的樹蔭被柔化成一團光斑，學校的黑色鐵門緩緩合上。
沈昭熒停下腳步，擦了擦額角不存在的汗。
“ok！”
攝影師叫着，搬起三腳架小跑：“走走走，搶光！”
幾人又分別去了操場和橋上來了幾段尬演——拍操場時，攝影師讓他們表演一個你争我趕。
接着又是進教室拍攝，攝影師選定了高二博思班。
姜慕舒一進門，教室裏猛地發出“wu~”的聲響。
男生們拍着姜慕舒的肩膀起哄道：“姜神，帥啊！”
姜慕舒微微側過了臉，但他們仍不放過這個調侃機會，直到攝影師說班上的都要做群演才罷休。
沈昭熒第一次進博思班，設施上，似乎和其他班級并沒有什麽不同。
但從書桌上就能看出博思班和其他班的區別，博思班的書桌上無一不堆得滿滿當當，全是卷子和翻得卷邊的書。
黑板旁也早早挂上了離高考多少天的牌子。
沈昭熒和姜慕舒被安排在一個靠窗的位置。
兩人假裝做題，沈昭熒在問過位置本人後拿起一張試卷翻開。
填空旁也寫滿了過程，還有按大題步驟扣分的痕跡。
沈昭熒微微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博思班竟然比1班認真這麽多，就算1班再刻苦，第一輪複習剛開始的當下也還在放松狀态。
但博思班似乎不是，他們似乎是一群現在去高考也能考出不錯成績的人。
沈昭熒有些後怕似的，用鉛筆在試卷上随手寫着公式。
她還是過得太心安，至今還沒思考過要去什麽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