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星星
段力天把文件合上, 人類面對自己害怕的事兒,動作會本能的慢兩拍,他觀察了幾遍才繼續往下問:“你媽發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怎麽現在突然願意去療養院了。”
林珂幹坐着比較尴尬, 她拿了桌子上的蘋果, 停了兩秒把刀拿起來,她開始削着蘋果, 手指壓在刀背上往前推,紅色果皮剝離後露出內裏的果肉, 林珂淡淡地說:“病情嚴重了, 不管什麽病都不能拖延。她明白這個道理,還是克制不住自己一直拖總是拖,不長記性。現在付出代價了。”
曾經林珂的腿就是因為林婉反複拖延,反複拖延,拖到壞死, 拖到她做完手術還一瘸一拐了兩年。
段力天覺得她在暗示自己,試圖去看她的表情, 不管怎麽看,都難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痛苦或者恨意, 面部表情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
拐彎抹角問不出什麽, 他壓住聲音,問:“你怎麽讓她去的。”
“當初她怎麽把我弄到國外,我就怎麽讓她去的療養院。”林珂低着頭, 繼續削蘋果。
段力天沒見過林珂當初被折磨成什麽樣兒,只是當初律師去談和看到, 回來跟他形容過,林珂被她媽捆起來塞在浴室裏, 幾天瘦脫相,衣衫淩亂,衛生間全身濕綢,髒兮兮的。
律師說:“那雙眼睛黑黝黝的,盯着人像哀求又像警告,萬一她太倔強了不肯服氣,林婉不小心弄過頭了,把自己女兒弄死了,這事兒會變得很麻煩,我們退一步比較好。”
段力天并不心疼林珂,他當時恨透了林珂,有些人就是該死,命該如此,但他還是退讓了,因為不想讓段嘉央和林珂有瓜葛,不想林婉來纏着他們。
誰能想到風水輪流轉,如今,林婉和他都在自食惡果。
所以林珂每天回去給段嘉央做飯,其實……
他只敢想林珂做飯什麽樣,不敢想林婉變成了什麽樣,更不敢把兩個人融合在一個畫面。
林珂這個人……真有點變态性質。
林珂把蘋果削好遞給他,段力天沒有接,指了指杯子,“我最近戒糖,刮油,不吃甜的。”
林珂用刀插着蘋果,起身說:“我去看嘉央了,她應該醒了。”
段嘉央醒了就喜歡嗷嗷叫,會讓別人知道她醒了,跟古代那種磨人的大小姐一樣,很嬌氣,必須得有人在跟前伺候。以前她還知道收斂,現在跟林珂确定關系變本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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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力天點頭,林珂插着蘋果出去,段力天眼睛斜着瞥向了窗戶,想看風景透透氣,目光掃到床頭櫃上的袋子,他朝着門口看,喊:“把你文件拿走。”
林珂出去了,不知道是聽到了故意沒拿,還是真的就沒聽到。
林珂回到病房,段嘉央睡醒了,傷口結痂,目前在恢複,只是隐隐有點痛,她還是要叫喚,“我都快痛死了,睜開眼睛你不在,你跑哪兒去了?”
“去跟叔叔說了一會兒話。”
“他幹嘛?他不是請護工了嗎?你得照顧我,你要學會拒絕他。你是跟我談戀愛,又不是來我家裏打工。”
林珂把病床升起來,蘋果放在旁邊的杯子上,問她:“吃不吃蘋果,剛在那邊削好的。”
“你給我爸削蘋果嗎?給他削蘋果幹嘛?”段嘉央反複問,說:“我還沒刷牙。”
林珂給她找拖鞋,她又問了一遍林珂給他削蘋果幹嘛,林珂說:“讨好你爸呀。”
隔壁段力天剛出來,聽到這話立馬定住,陷入了自我懷疑中,那是讨好嗎,更像是警告吧。
車禍這事兒是林婉間接導致的,林珂也做到了她說的那些,負了全責。
只是這個責任……包括的有點廣。
段力天眉頭死死的皺着,蒼蠅都不敢飛過來,怕被他的額頭給夾死,他在外面盯着,林珂跟段嘉央在一起很正常,完全沒有剛剛的陰沉模樣。
他聽着自己那個女兒幼稚的問來問去,不忍直視,他看不下去的人,林珂當成寶貝,放在心間的哄。
段嘉央知道林珂變态嗎?
知道的吧。
知道還對她各種使喚。
以前他覺得林珂這樣的想娶他女兒,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自己女兒憑什麽跟她在一起。現在開始想……林珂這樣的人究竟怎麽看上段嘉央的,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把段嘉央養廢了,段嘉央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想來想去。
這倆人是挺配的,誰也不嫌誰。
段力天做好心裏建設,回去再次打開了文件。
林珂扶着段嘉央起來,帶着她去浴室刷牙洗臉,段嘉央捏着牙刷,對鏡子照自己的臉,覺得自己有點滄桑,說:“我爸說給我找護工,明天你不用這麽幸苦了,雖然你照顧我,我也很享受,但是你跑來跑去我會心疼。”
“多心疼?”林珂笑着問她。
段嘉央偏頭,用滿嘴薄荷泡沫的唇在她臉頰上親了親,“就這麽心疼你。”
“現在還頭痛不痛了?”林珂捧着水洗臉,等她刷完牙,把打濕的洗臉巾遞給她,段嘉央一只手不好弄,林珂全親力親為。
段嘉央說不痛了,腦子也不暈了,感覺都好了。
早上,家裏的阿姨來送餐,熬的雞絲粥,還弄了好下口的腸粉,味道挺不錯。
住院哪兒都不能去,段嘉央實在無聊,只能拿手機在網上瘋狂買東西,快遞送到醫院附近的快遞站,家裏阿姨去拿過來,段嘉央買的都是新衣服。
段嘉央躺着不能穿新衣服,她買的那些衣服一件一件送來,段嘉央看得心癢癢,她沒辦法穿就讓林珂當模特,每天給林珂搭衣服。
躺了一個星期,段嘉央身體不痛,骨頭躺得發軟,問:“你跟我爸一直在醫院,公司怎麽辦?”
說着,又指着一套,“那個,米白色那個毛衣,搭那個褐色毛呢,還有那個綠色裙子,我太喜歡那個綠色裙子了。就是有點薄……唉,冬天也有不好,禮裙不能穿。”
段嘉央很喜歡綠色,電影《贖罪》裏那套特別出彩的綠色裙子是她的心頭好,她說:“裏面還有一段話我很喜歡。”
“最親愛的塞西莉亞,我們緣分未盡。我會一邊走一邊計劃我們的未來。我會再一次踩着塵土穿過薩裏花園,穿着我最好的西裝,得意洋洋地以為自己前途無量。我會回去,回去找你、愛你、娶你 ,然後挺起胸膛生活。”
段嘉央品位這段話,說:“買西裝給你。”
“塞西莉亞是女主嗎?”林珂把綠色裙子肩帶勾上去,她膚白,眼角微窄,她如果不笑,氣質非常沉郁。
“是女主的姐姐,說這句話的是她的戀人,女主年少誤會他們的感情,讓男主坐牢了,那時戰争爆發,導致她姐姐和男主這對戀人悲劇了,女主一輩子都被愧疚折磨一直自我贖罪。姐姐的綠裙子是所有的人白月光……”
林珂穿着綠裙子,并沒有脫下來,因為沒有看過電影,不明白她在講什麽劇情,她說,“我比較喜歡那句話,很有感覺。”
她曾經也是這麽想的,用最好的姿态出現,她問:“外面搭一件什麽?”
電影中的裙子性感,露背的,性感,配上迷幻的香煙美到窒息,是夏天的代表裙。
她身上不是同款,穿林珂身上一樣性感。
“白色、黑色都可以,嗯,就搭黑色,你把那個墨綠色長手套戴上。”
林珂按着她說的搭,一套下來,絕了,段嘉央讓她別動,“我給你拍張照。”
段嘉央單手捏相機照角度,“你雙手撐在床欄上。”
林珂走到她前面,戴好手套,雙手撐着白色的病床護欄,沒讓段嘉央指點,眼眸微微擡,手指在護欄上點了一下。
段嘉央心裏一驚,有感覺了,林珂不是穿什麽護士服白衣大褂,她都覺得無比情趣。都想讓林珂用她的手指捏捏自己了。
林珂身體前傾,“這樣可以嗎?”
段嘉央擡起自己的腿,前幾天大拇指塗了指甲油,她腳微微上臺,只露出一點,然後拍出欲系林珂的半張臉、白皙的脖頸和胸口,融合成一張圖。
她保存下來,到自己朋友圈設置成背景,覺得不夠又設置成了運動記錄的背景圖。
改明她好了,她天天走路當運動步數第一。
弄完,林珂的手指伸過來,捏了她的腳趾,段嘉央敏感的神經微顫,林珂一手撐着下颚,一手輕輕的逗她,段嘉央繼續拍,拍完自己私藏,沒往自己微信上捯饬。
冬天,買的這些禮服只能在暖氣屋裏穿。
林珂換下綠裙子,從裏面找了一件墨綠色的毛呢,搭了個黑色的V領毛衣,問她怎麽樣。
沒得到答案,她看向段嘉央。
“小羊,剛剛我有個很奇怪的念頭。”
“什麽念頭?”
林珂認真地看着自己的搭配,她說:“我現在覺得自己有一點好看。”
“你不是一直都很好看嗎?”段嘉央不解,她眼睛落在林珂身上,這一套也美絕了。
“是那種靈魂上的美。”
“你靈魂不美嗎,我第一次見你……就那次考試你讓我抄成第一名那次。”說着段嘉央開始生氣,“你怎麽想的,讓我抄成第一,我那時候一邊抄,一邊感慨你真是人美心善。”
段嘉央皺眉,“盡管你那時候有點壞,但是我覺得你還是很厲害,能考年級第一,很聰明。後來別人欺負你,我煩你可更多覺得你很可憐,可憐的靈魂冒着一點點光,有一點點好看,可憐又漂亮,你的靈魂要是不好看,我根本不會幫你。”
我的靈魂冒着一點點光,有一點點好看。
你真不知道我做了什麽。
林珂想到這幾天做的事,唇上噙着笑,嗯,就是很好看。
她提着長毛衣裙,仔細看,裙子遮住了她的腳踝,她腿上那些疤是她特地去做過修複手術,她那會總是把自己從頭套到尾,是覺得自己髒死了厭惡自己,想讓自己的外表美麗一些。
想着,段嘉央長大後如此标志美麗,她也該配的上。
“以前……”
這麽多年段嘉央從來沒問過她究竟怎麽想的,她說:“我坐下來就知道是你,也是我故意坐在你前面,那時候覺得你好漂亮,我本來想考完轉頭看你,但是你主動跟我打招呼,還讓我跟你對題目。當時覺得你笨笨的,單純又可愛,用詞形容,就是……”
“漂亮的蠢蛋,是吧。”
“沒有,那時候剛認識你,第一次說話,只是覺得你好單純,純潔無瑕,就忍不住……”
“嗯?”段嘉央問。
林珂盯着她,“想弄髒你。”
段嘉央評價她,壞透了。
“因為你太幹淨了,像溫室裏的花朵,把我照得肮髒不堪。”
多年後和她在一起這種感覺也沒辦法消散。
是純粹的惡,惡的很貪婪。
天冷,段嘉央讓她把衣服收起來,過去的事兒記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段嘉央當年一舉考成年級第一,是真社死……如今想是宿命的起點吧。
林珂這個名字和她難以忘卻的羞恥心,高高在上的傲氣全捆綁在一起,愛她,恨她,再怎麽糾纏又拆散,都不可能忘了她。
段嘉央住院沒有人來探望,她覺得挺遺憾的,她想讓別人來探望她,又不好意思讓大家在忙碌狀态不佳的狀态裏跑來看她。
雖說遺憾,可每次看到林珂進進出出,心裏比什麽都滿足,有些遺憾總是能被其他填滿。
段嘉央越發喜歡林珂,眼睛全落在她身上,她覺得這樣不行,快喜歡的沒有理智了,偏偏很難理智,總想和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段嘉央指着旁邊的床,“你去睡一會,別忙了。”
林珂疑惑的問怎麽了,段嘉央知道跟她說是心疼她,林珂只會說沒事兒,段嘉央說:“想看你睡覺,你去睡覺給我看。”
語氣趾高氣昂的,旁人聽着就是無理取鬧,林珂卻聽明白了,說:“小羊,是心疼我嗎,我也不是很辛苦。”
“快睡會兒。”段嘉央催她。
林珂坐在椅子上,拍拍被子,“我趴在這裏睡一會,不想離你太遠。”
段嘉央随她,林珂睡覺時她手搭在林珂的頭發上,勾着她的頭發給她捏捏肩膀,林珂搬着椅子往前挪,離她更近了一些。
段嘉央想,這還養什麽寵物啊,林珂就是最大號與衆不同的寵物,她捏着林珂,動作又輕又柔,段嘉央放了個電影,她安靜地看着電影,捏捏揉揉林珂,有時會盯着她看,男女主感情到高潮都不如林珂有吸引力。
林珂聽着聲兒,睡得很熟。
睡到了下午起。
林珂嗯了一聲,枕着自己的手臂,感受她的手指落在自己臉頰上,段嘉央看着她醒來有點遺憾,她還沒有摸夠呢,段嘉央手又落在她額頭上摸了一下,她說:“你查一□□溫,讓你去床上睡你又不肯,感冒了怎麽辦?”
林珂拿體溫計測,正常溫度。
段嘉央輕哼,林珂去刷牙洗臉,把自己弄精神過來給她的傷口塗藥膏,現在已經結了厚厚的痂,正好護士來通知,讓她帶段嘉央再去做檢查。
林珂給她拿了一件超大的羽絨服穿上,從頭包到尾,段嘉央算是體會到了無面男的裝扮了。這一套不好看,但,是真的防寒保暖有安全感。
主要是做腦部檢查,搞了半個小時,專家看了片子說沒事,已經恢複了,要還是不放心,可以一個星期後再來複查一次。
“我就說沒事。”段嘉央說。
“那也要好好查。”林珂推着輪椅,段嘉央目光瞥向走廊的護欄外,段嘉央喊她等一下,林珂停下來,段嘉央安靜的看着外面。
“是不是也快下雪了?”
“那我早點出院吧?”
段嘉央的腿能走,主要的傷在她的手臂上,林珂不放心給她弄了一個輪椅。
“要是初雪在醫院度過也太遜了。”
段嘉央說:“醫生都說我沒事了。”
林珂拿手機,她微微俯身,手伸到前面給她看天氣預報,“段小姐,你看,這個月,十二月二十四號才預測有雪呢,一般情況天氣預報還不準,先好好養着身體。”
今天二十一號,林珂手指往後挪,十二月二十九號是段嘉央的假生日,她視線停留了片刻。
“那我二十四號出院吧。”段嘉央說。
林珂收回手機,推着她繼續往回走,她微微想,“初雪是挺浪漫的,在哪兒都浪漫。”
“我覺得在家裏浪漫。”
之前段嘉央幻想的很好,兩個人在家裏喝點香槟,吃着小火鍋,杯子和杯子碰撞,溫馨又快樂。
回到病房,護工提醒段嘉央她的手機剛剛響了,段嘉央拿過手機看,是賀笑打過來的。
段嘉央給賀笑回了個電話,林珂扶着她上床,段嘉央坐在床上,羽絨服還穿着,林珂把扯過來被子蓋在她身上,本欲讓她注意休息,聽到那邊賀笑問了一句,“啧,你是不是和林珂和好了?”
林珂抿上嘴唇,安靜的坐在床邊,段嘉央看她一眼,尾音上揚嗯了一聲,賀笑說:“我們這麽好的關系,你居然還不告訴我。”
“沒有不告訴你。”段嘉央開始擔心賀笑會難受,就沒跟她講自己和林珂的事兒,但也沒藏着,沒事就改自己的朋友圈背景圖,還把自己的頭像也換了。
最初是她一個人看江的側影,現在換成了一只棉花小狗,她單手用手機戳出來的畫,和林珂那個是情侶頭像了。
至于她的網名,上次勾引林珂換成“LK的段咩咩”到現在都沒有改過。
段嘉央溫聲和賀笑聊着天,腳又往床尾上放,露出她那根塗了指甲油的腳趾。
賀笑恭喜她,她看看林珂,溫聲應下來,是的呀,戀愛了。
說着說着,賀笑謝謝她送的車,段嘉央腳趾動動,“我前幾天開車被人撞了,現在在住院。”
“啊?那你怎麽樣?”賀笑很緊張,一連關心了幾句。
段嘉央把自己的英勇事跡說了,用平淡的語氣顯出自己的心善,再着重說對方很感激自己。
“你人怎麽樣?重要是你人安全。”
“我家車很安全,我現在是輕傷,震出了腦震蕩,手臂縫了幾針,其他沒有事兒。”
“這還不嚴重!你怎麽不早說?”
“怕你擔心呀。”段嘉央輕聲笑,“我現在已經沒事了,不用擔心我,哎,你不用來看我,等你來看我,我就出院了,過年有時間,我帶着林珂去找你玩吧。林珂一直照顧我呢,我這幾天都快胖了,林珂給我做飯吃。”
她們聊着聊着,怎麽都不膩,林珂在旁邊聽聽到自己名字會擡眸看一看她,段嘉央跟賀笑聊了兩個小時,一開始她說話會偷瞄林珂,想讓林珂走遠點,林珂在旁邊給她續了好幾次茶。
段嘉央說話藏不住得意,總跟賀笑講林珂照顧她,又扯到自己要買房子,亂七八糟的扯,她再怎麽竭力的壓制自己的情緒,也能聽出來,她在得意洋洋的炫耀自己和林珂談戀愛的事兒。
炫耀自己的女朋友。
幾次鄭重地說:“嗯,是戀愛關系,算……算女朋友了,便宜她了,哼,也就這樣吧,她那個人也優秀,我也優秀的啊。”
賀笑都無奈,“那你以前對天發誓,說這輩子不和她在一起。”
“是啊,我都對天發誓了,老天爺還把我們的紅線綁在一起,算了。命中注定,我就不掙紮了。”
賀笑:“……我覺得你可以出院了。”
“可不是,林珂特別煩人,死不讓我出。”
挂完電話,段嘉央伸了個懶腰,她拿手機對着自己的腿拍照,又讓林珂拍自己的手臂。
段嘉央發朋友圈只圈關系好的人,關系不好的就不給看了,她刷着手機看別人關心她。
晚上吃了飯,林珂把浴室燈光打暖了,扶着她去洗澡,段嘉央脫了羽絨服,裏面的病服很寬松,輕而易舉的就脫掉了。
剛出事那兩天都是林珂拿毛巾給她擦擦,今天給她戴上防水套,拿了沐浴露給她洗,段嘉央坐在板凳上,繃着臉。
她低頭,看着水珠打濕落在林珂的褲腿上,水珠很快消失不見,她仰頭看林珂,林珂眉悄微微挑,似再詢問她,“羞人嗎?”
浴室氤氲着白色水汽,兩個人似在晨間的霧裏,段嘉央赤身坐在水邊,臉頰泛出淡淡粉色。
林珂拿毛巾擦擦她的脖頸,半蹲在她面前,兩個人的呼吸靠近,段嘉央那只沒受傷的手落在她的手腕上,然後捏着放在自己胸口。
“軟不軟?”
察覺到她的呼吸漸熱,段嘉央輕聲笑,說:“忍不住吧……可是,我是病患,哦,傷患,你不敢的吧,也不能的吧。”
段嘉央就故意的撩,知道她沒辦法把自己怎麽樣,瘋狂招惹她,“怎麽辦呢……林珂小姐……小姐姐~”
腿故意微微開,泡沫落在線上。
林珂咬了下唇,也沒多說話,往掌心擠了沐浴露,她微微前傾,掌心落在後背上,涼涼的液體貼着她的背脊,她微微擡起了身體。
“嘶。”
“很涼嗎?”
“有一點點。”段嘉央前胸貼着她,那只好着的手在捏着她領子,很快感覺到林珂的掌心在她後背上來回揉泡沫,用的指腹,輕輕的,生怕用一點勁兒。
段嘉央正尋思林珂居然這麽好脾氣,沒多久就覺得全身又軟又癢,羞于讓林珂發現,她咬了咬嘴唇,耳邊一熱,林珂說:“病患小姐……你能忍住不想嗎,你比我更為難吧,你腿又不能繃緊。”
段嘉央抿着唇,徹底成了砧板上的魚肉,林珂給她洗澡,捏着花灑開成最小的水,溫熱的水從她身上慢慢流淌,仿佛澆進了身體裏,和她的血液混成了一體,要命的是熱癢癢的。
“我有點冷。”段嘉央說。
林珂給她洗洗腿,讓她站起來,也不管自己衣服會不會濕透,水從她的後背往下澆,上上下下都清理幹淨,翹臀啊處處洗着沒放過。
林珂拿毛巾給她擦幹淨,段嘉央默不作聲,從剛剛的熱情似火,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給她擦幹淨換好衣服,段嘉央去床上躺着,胸悶,她長長籲出口氣,知道什麽叫自讨苦吃了。
林珂說:“你先休息,我去洗澡。”
段嘉央側過頭,看着林珂掩上了門,“要命。”
水聲嘩嘩地響,霧水貼着玻璃門往下落,隐隐露出女人白皙的身體,仿如文藝電影裏故意勾引觀衆的擦線欲望戲。
段嘉央躺在床上嘆氣,等林珂換好睡衣出來,林珂坐在旁邊床上,她把平板拿在手裏。
冬夜寂靜,窗關得嚴實不露縫隙。
“林珂。”
林珂沒聽到一樣,安靜的看着平板,段嘉央繼續喊,“林珂~”
再喊兩聲,段嘉央明顯看到她勾起的唇間,“你別故意不搭話,我又不是看不出來你在笑。”
林珂還是嚴肅地說:“稍等,我把這個處理完。”
她看完郵箱的文件,再過來坐在床邊,段嘉央更難受了,看林珂那模樣,躺床上說:“林珂,我覺得你不聽我的話了。”
“那你有什麽吩咐呢?”
段嘉央看她擺出正經模樣,突然難以啓齒,她手拍拍被子,“看不懂什麽意思嗎?”
“求歡嗎?”林珂低聲問着。
她又認真地說,“這樣不好吧,等你出院吧,現在先養好身體。”
“……”段嘉央抿緊了嘴唇。
林珂淺淺地笑着,她伸手拍拍段嘉央,“不是的話,那我哄小羊睡覺吧。”
她哄人睡覺的方式很簡單,拍拍段嘉央身上的棉被,一聲一聲的哄,“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四只羊、五只羊、林珂只喜歡段咩咩……六只羊,七只羊,牧羊犬只愛她的小綿羊……”
段嘉央心情一會平靜,一會浪蕩,一會還特別想把林珂弄死,她悶悶地呼出口氣,無奈又甜膩的喊,“林珂!”
她抓着棉被上的手,放進被子裏,擱自己小腹上,捏她的手指,“弄髒我……”
林珂輕輕嗯了一聲,她還是很聽段嘉央的話,盡管今天的局面是段嘉央造成的。
動作輕盈,段嘉央自食惡果,一只手能動,腿倒是好的,偏就林珂讓她別亂動。
她只能忍着。
腳從被子裏滑出來,粉粉的繃緊了。
手進到裏面,握着她的手腕。
又叫了她好幾聲。
段嘉央喊她時,唇微微張。
說是自食惡果,實際自己成了果,被人采摘把玩着,她偏頭林珂認真又心疼地說:“我看一下,你有沒有弄傷哪裏。”
掀開一角,看明白後,繼續哄她入睡。
翌日,太陽出得大,氣溫上升,很暖和。
段力天過來看她,想着把她弄出去曬曬太陽,段嘉央人沒有以前那麽乖了,在裏面一直鬧騰。
昨天段力天處理了一堆公司的文件,皺着眉說:“你幹嘛呢,鬼哭狼嚎叫了一早上。”
“我要出院,要出院!”段嘉央喊,“醫生都說了沒事,我快躺兩個星期了,我要回去。到時來拆線就好了,我想回去了。”
段力天狠狠地瞪她,“你個作精!”
看看旁邊的林珂,“也就她受得住你!”
段嘉央抿唇,明明一切都怪林珂,林珂把衣服收拾好了,兩個大背包裝得滿滿的。
寵溺地說:“好,那我們回去吧。”
段嘉央瞬間不氣了,眼眸眨動。
還挺得意。
末了還炫耀:“爸,你看她好愛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