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星
桌子下面,林珂勾着她的腿,鞋尖來回的打轉,每次都精準的蹭在關鍵點上。
癢、麻,無可奈何。
出現這種畫面都是不正經關系的人在底下暗暗的偷。
腿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爬,林珂每多踩一下,那些螞蟻就密密麻麻啃食她的腿,她坐不住,又無法聲張。
林珂應該察覺到她的窘迫,鞋尖重重地在她腿上刮,段嘉央身體前傾,手在桌子撐在桌子上。
林珂仿若無事,同段力天說:“這幾天也一直在找房子,今天差不多都整理好了。”
段力天的視線往下移,一塊桌布,只要用力掀開就能發現裏面多麽龌龊情熱的畫面,他只是瞥了兩眼,眼神掃向了林珂。
他把椅子拖過來,這次沒挨着段嘉央坐,坐在主位上,腿放在桌子底下往前伸。桌子下面的畫面有點尴尬,段力天的腿就差一點能碰到她們,段嘉央心虛偷摸移動自己的腿,奈何林珂踩她的勁兒變大,桌布晃動了兩下,她瞬間不敢亂動。
段力天冷着臉說:“這兩天,你忙裏忙外是找地方住啊,我還以為你忙着見朋友呢,太見外了。”
林珂說:“朋友倒是沒怎麽見,出國這幾年朋友都沒怎麽聯系。”
段力天并不過問她住哪兒,他慢條斯理的把果醬抹在面包上,說:“嗯,也是,你現在住這兒不方便,你們年輕人比較有想法,也是該獨立生存了。”
“嘉央,要搬出去嗎?”林珂問。
林珂的鞋尖勾着她小腿肚往上走,撩她熱褲邊緣的白色流蘇,也碰她腿側的軟肉。
嘉央……
嘉央不想說話,也不想和她住。
段力天淡淡地說:“她還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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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嘉央松了一口氣,心裏又不大舒服。
聽出他在罵自己是廢物。
林珂沒多言,安靜吃完飯,段嘉央整條腿被她蹭得發麻、充血發脹,她想捏着拳頭砸兩下,只看林珂那沉穩的樣子。
段嘉央低頭,看到黑色的高跟鞋尖在自己白皙的腿間,該憤怒時臉肉眼可見的熱了,林珂收回去的時候,她想過偷偷用腿狠狠一夾讓她出醜,只是她皮膚太軟受不了折磨,林珂的腿收回去也快,一切來的快,感覺消散的卻慢。
林珂起身去樓上把來時的箱子提出來,管家上去給她幫忙,很快箱子被弄到了門口,管家放進了後備箱。
段力天全程一言不發,也許知道,礙于顏面只字不提。段嘉央吃着早飯遮蓋自己的變化,等到箱子送到後備箱,該說點什麽告別,段力天低聲跟旁邊的女傭說話,讓她出去傳達意思,約莫就是以後有機會在來家裏吃飯,翻譯過來是:林珂,你可以走了。
女傭來回兩趟,段力天突然偏頭看段嘉央,那眼神過度嚴肅,段力天咬着牙說:“你又做什麽了?林珂怎麽一直不走說等你?你怎麽……就這麽……”找不到合适的詞語,直白地說:“不跟她勾勾搭搭會死?”
段嘉央手亂了一分,差點撒湯,她鎮定下來,含住勺子,她往外面看,距離頗遠,車子堵在門口,大有裏面的人不出來,她就不開走的架勢。
車窗半降,紅唇微微勾起。
這讓段嘉央想到管家說的那句雞皮疙瘩掉一地的話:“林小姐,愛笑了。”
只是她笑的,讓段嘉央頭皮發麻。
旁邊的車門并沒有關嚴實,林珂沒有說話,目光忽略段力天,直勾勾地看着段嘉央,無聲邀請她上車。
要麽送她走,要麽她死賴着她。
段嘉央拿勺子的手指都氣發抖了,主動跟她爸說:“……爸,我去送送她。”
于是,她把她爸氣的手指也開始發抖。
上了林珂的車,段嘉央看到自己被蹭紅的腿,才想起來該換條褲子的,又開始稀裏糊塗的後悔,不應該被她誘惑着和她做交易,在她家裏就在她家裏,兩個人誰也不跟誰說話,各自幹各自的事兒不是挺好的嗎?
她又像去接林珂那樣開始後悔。
“專心開車。”林珂在後面說,手裏握着一個平板,另一只手捏着筆,時不時畫幾條線。
段嘉央哼了聲兒,繼續開車。
她找好定位開始開車,早上開車上班的人多,導航上預計半個小時到,段嘉央硬是開了四十分鐘。
林珂在後座突然問段嘉央:“腰上也有嗎?”
“什麽東西?”段嘉央沒聽明白。
她搖頭,“沒事兒。”
再等一個紅燈重新進入導航,這次把後面的車帶到了小區門口。
林珂先下車,後備箱打開,幾秒鐘,段嘉央下車把她的行李箱提出來,送她上樓。
高檔小區,裏面綠化布置的不錯。
樓上套間都收拾好了,裝修挺別致,林珂選地兒很有品位。屋裏弄得幹幹淨淨,入眼是光景陽臺,上頭養了很多花,站在門口能聞到淡淡的茉莉味兒。
兩百平米,一個人住綽綽有餘了。
沙發上的書面上有一道折痕,書頁之間有松散的折痕。段嘉央趿着拖鞋,在玄關口徘徊不往前走。
“樓下有個圖書室,書是借來的。”
段嘉央還以為她在這裏住了幾天,閑情雅致看了會兒書。
林珂推開陽臺窗戶,外面的熱風灌進來,沙發上的書随着風翻動頁面,中間頁面夾着根紅色的書簽,書名是什麽沒看清,倒是看清了書簽上的圖案:一只羊。
段嘉央往前移動一步,被風吹得燙臉頰。
林珂扭頭,問她:“在這裏還是在沙發。”
語氣暧昧,像是問她要不要doi。
**
兩個人無聲對視着,林珂坐在沙發上對着段嘉央勾勾手指,也許是她的氣質和坐姿,入侵感和占有欲太強烈,像是主人在喚一只狗,她說:“過來。”
段嘉央到她身邊,她再怎麽不服氣不願意,這會兒都一塊擠進了林珂懷裏。
林珂抱着她的腰,說她真乖。
段嘉央緊捏着手指,緊告她說:“你別把我當狗看。”
林珂手指落在她手臂上,指腹壓着上面的茉莉打轉,她張唇,“汪。”
段嘉央喉嚨幹澀,兩條腿并攏着長,長而白皙,林珂的手指打轉,眼神在往她的腰肢上看,片刻,手指壓在她的腰上,指頭壓在她身上的小背心往上推,露出了一片白色的茉莉花。
這裏的茉莉完整,不像她手臂上被扣得殘缺。盛開的茉莉攀附她的腰,林珂握住茉莉嗅她的花香。
親密的就跟個狗一樣。
“你別瞎摸。”段嘉央蹭開她的手。
她搖頭,“只是好奇想看看。”
被林珂抱着的她,全身僵硬,帶了刺兒。
“好,不瞎摸。”林珂在她要發飙的時候,手指勾了勾她的頭發,圈她在懷裏,語氣溫柔。
以前她也沒少做這些小動作,總是在迎着光的教室,對着窗外照射進來的光勾她的發尾。
段嘉央總是當做不知道,你不說我不說,什麽都沒發生。
段嘉央咬着嘴唇,林珂看着她的臉頰,知道她在忍,她趴在她肩膀,看着她的臉頰,再看牆面上的鐘,看段嘉央能忍多久,在心裏默數會有幾秒。
說是抱一抱,她的雙臂勒得很緊,段嘉央随時會嵌入她的骨頭裏,她怕她怕的要死,總忍不住躲藏。
骨頭很痛,她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頸處兒。
沉甸甸的。
段嘉央忍了很久,耐力比以前要足。
林珂說:“嘉央,你看我多聽你的話。你有沒有一點舍不得我。”
段嘉央的身體僵硬,想這個問題。
因為沒有規定擁抱什麽時候結束,林珂一直沒有松手,持續了多久段嘉央并沒有概念,直到林珂的手機響了,最初林珂沒有接等到時間到了電話自動挂斷,沒一會兒又響了,反反複複響了很多次。
段嘉央說:“你媽打電話來了。”
林珂說:“你怎麽知道。”
一直一來不都是這樣兒的嗎,林珂媽喜歡打電話過來問林珂在幹嘛,林珂不接,這個電話就一直打一直打,打到林珂手機沒電再去找林珂。
林珂說:“你還記得啊。”
她的手機響了七八次,段嘉央想她如果去接電話,自己立馬起來,她可能也猜到段嘉央會這麽做,下颚趴在她肩膀上,任由電話打過來,就是不接。
段嘉央用胳膊怼了她兩下,示意她接電話,林珂雙手抱着她,溫聲說:“我沒有空。”
電話響多了,煩過頭了,居然覺得無所謂了,當個背景音樂,直到段嘉央的手機也響了一聲兒,她的是信息,屏幕一閃上面的內容能看到前面幾個字。
藍瑤:【晚上在家嗎,一塊出去吃飯?我下午……】
林珂幫她說:“你也沒時間。”
段嘉央去拿手機,說:“我有。”
林珂看手機認真,段嘉央從她懷裏起來,她沒抓住,她眼底恹恹的,明顯惱了,她手指伸出繃緊,又攥緊了。
“最後抱一下,以後我再不這樣。”她低聲說着。
段嘉央不理解,林珂再次圈緊她,說:“做個了解,之後不會這樣。我說真的。”
她的聲音很低,段嘉央起身的動作又退了回來。
段嘉央眉心微微緊,好怪,她這麽說,段嘉央心裏有點難受,不太希望她說這種話。
林珂問:“藍瑤也像我這樣很聽你的話嗎?”
段嘉央故意說:“我和她在處對象。”
林珂哦了一聲,手臂又緊了幾分,像是生氣了,她突然對着她笑了笑,說:“你跟人處對象還讓我抱啊?”
這個段嘉央沒辦法回答,推開她,林珂沒抓住,段嘉央直接溜走了,段嘉央胡亂的換鞋子,她在前面走,林珂跟在後面送。
段嘉央從屋裏出去,要關門,說:“因為我下賤。”
林珂聽着,擡手攔住門,點點頭,笑了。
門掩上,她嗯:“我也是。”
**
出來時十二點,夏天的熱到了高潮。
段嘉央直接開車離開,她不想久留,擔心碰到林珂她媽。林珂方才一直沒接電話,她媽多半會找過她,要是在這兒碰到怪尴尬的。
段嘉央開車順道找賀笑,她跟賀笑約在寵物醫院前面的街的早茶店見面。
賀笑比她早到,坐在靠窗戶的位置,脫了平日裏的白衣大褂,她穿了一條白色帶綠的碎花裙,說:“這幾天我忙着做手術沒怎麽看信息,你怎麽一直不出來找我,跟你爸吵架了?”
這幾天賀笑約她出來,她總是說沒時間。
段嘉央翻着菜單要套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表情恹恹的,“點東西吃吧。”
段嘉央自個心神不寧,肚子感覺到餓,卻沒吃多少東西,吃完飯倆人在附近在飾品店裏轉悠一圈。
“你昨天沒睡好?”賀笑去看她。
段嘉央點頭,根本沒什麽精神,腦子一直在想在林珂的事情。
如果,她剛剛在林珂家裏多待一分。
兩個人是不是要翻車,怎麽把持不住呢。
“你在公司又犯什麽錯了嗎?”賀笑問。
段嘉央搖頭。
賀笑笑起來會有個小梨渦,跟她相處會很輕松,賀笑想了想,說:“那,總不能是林珂回來了吧。”
段嘉央喉嚨卡了刺兒,驚訝地問,“怎麽這麽說?”
賀笑說:“讓你失魂落魄的,不就兩件事兒嗎,一,工作,二,林珂,反正你對這兩個永遠手足無措。”
很有道理。
林珂、工作,對段嘉央來說,都是人生中最棘手的事兒,一來,她對工作一竅不通,二來,她對林珂束手無措……簡直不知道怎麽辦。
她們從金華街繞到了林北大道,再往前走是工業區了,兩邊的機器正在施工,黃色圍欄擋不住灰塵漫天,灑水車撲過來,她們的衣服裙擺全弄髒了。
段嘉央繼續上面的話題,敷衍地說:“就是工作上的事兒,我爸又罵我是廢物。”
“你爸怎麽這樣,他還不是個東西呢!”賀笑憤怒地罵着,“你不會那是沒人教,你爸就知道花天酒地,從來不手把手教你,我覺得你很努力了,只是缺乏經驗……”
賀笑一條街一條街的罵,段嘉央聽着心裏舒服多了,到了車旁邊,她掏出車鑰匙,她上車拉過安全帶系上。
段嘉央喊賀笑上車送她回寵物醫院,賀笑看腕上的手表,說:“不用啦,上午思钰說有事兒從這邊過,我跟她順路,她帶我回去,你不是還要去公司嗎?”
段嘉央手指摩擦着方向盤,哦了一聲兒,她心裏不大舒服,聽到古思钰名字就渾身帶刺兒。她倒不是讨厭她,只是她跟賀笑是初中就認識的好朋友,兩個人一向無話不談,古思钰是賀笑大四認識的。
這兩人成了很好的朋友,賀笑經常跟她出去玩,導致段嘉央總覺得她介入了自己的友情,總忍不住吃點飛醋。
前面有紅燈,段嘉央開得慢,又等了十秒,過了路過往前開,一輛摩托咻地從她身邊開了過去,巨快,等她反應過來,只看到賀笑戴着粉色頭盔坐在摩托後座上越來越遠。
“……跑車不比摩托車舒服嗎?”段嘉央嘟嚷着。
突然,段嘉央明白了為什麽。
她不也是,寧願選擇颠簸的摩托車嗎?
想來……林珂的變态,對她是獨獨一份,她要是對她不變态了,她……就不被人重視了。
我果然是很賤。
段嘉央特地在外面轉到天色漸晚才回去,段力天沒出門坐在沙發看書一直等她,他褲子上的褶皺沒了。段嘉央進來随意喊了一聲,她在門口低着頭換鞋。
段力天問,“你在林珂家裏待了一天?”
段嘉央說:“找賀笑玩了一天。”
段力天沒提早上的事兒,擡頭說:“本來也沒打算讓她住這裏,名不正言不順,斷就斷得幹幹淨淨,就算她不主動走,我也會說讓她搬走。”
“什麽?”段嘉央提着自己的單鞋看她,心髒悶悶受了沉重的一擊,她有點懵。
“不是今天也是明天,你什麽表情。”段力天眼尖,一眼看出端倪,
七月的陽光強烈,縱使傍晚,肉眼可見的熱氣一層一層往上升。段嘉央臉上熱熱,呼吸帶動的起伏激烈。
“不是,那,你前天幹嘛讓她住進來?”
段力天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讓她住在這裏,只是怕別人嚼舌根,現在讓她住一夜,仁至義盡了。”他皺眉,不悅地說:“這麽點人情世故你不懂,非要我把話說明白?她回國了,往這邊跑,我一晚上都不招待,讓人怎麽說我。”
所以呢?
“那你幹嘛讓她回來,直接去外面不就行了嗎?你可以定酒店啊!”
“你還讓我去接她!”
“我讓你去你就去了,你不問問自己怎麽回事?”段力天說,“你要是不去,懶得去,我也不會做這麽多盯着你。”
段力天白段嘉央一眼,明顯他讓林珂住是做給外面看,表現出他并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對她們仁至義盡。段力天說:“你用腳趾頭想啊,我跟她媽都沒關系了,跟她更沒有關系,我為什麽還讓她住在家裏。我躲她們母女都躲不及,唯一能有點留戀,就是林珂是個人才,現在這個社會人才稀有。”
神經病吧!什麽邏輯?
段嘉央一開始也沒想明白,以為他爸是要搞什麽事情,還擔心會不會搶家産。
“你又幹什麽了?”段力天皺着眉問她,“犯什麽蠢了?”
聽到這話段嘉央就難受,什麽叫犯蠢。她低着頭狠狠地把腳塞進鞋子裏,林珂那麽聰明絕對知道她爸打的小九九。
林珂肯定算到了段力天會讓她走,特地說什麽聽她的話,一步一步的下套,讓她信以為真,主動給她抱,主動走到她懷裏。
在第一天見面就撕破了兩個人之間的隔閡,讓兩個人的關系變得瘋癫,理不清暧昧叢生。
“沒有!”段嘉央扯着聲音說。
“沒有就沒有,你吼什麽?”段力天揚着聲音罵她,“嗯?段嘉央!你怎麽這麽蠢,這麽笨?你動動腦子!你今天還在桌子下面搞什麽,你怎麽想的?”
段嘉央死不承認,“沒有,我們什麽都沒有幹。”
她補充說:“我們只是聊了一會,林珂自己說了,以後再也沒有瓜葛,我們已經了斷了。”
說完,她聽着一聲冷哼,段力天搖搖頭,用力翻着書頁,問:“你信了?”
段嘉央沒再往下聽,她上樓,腳步故作輕松。
段力被氣笑了,說:“也就你相信她的話,你跟她點頭相信她的話,指不定她心在想,這輩子都死纏着你不放。”
段嘉央敷衍地說知道了沒再往下聽,她上樓,腳步故作輕松,可關上門就是另一幅光景,段嘉央捏着拳頭對着床一通猛砸,真是蠢啊段嘉央,你怎麽不長腦子!
在爸爸這裏是吃癟,在林珂那裏也是受騙。
都沒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她把自己摔在床上,躺在床上難受,冷不防地想起了以前。
那時候她們去拿學校拿高三志願手冊,因為去的太早還沒有人到,教室就她和林珂在,她們坐在教室靠窗戶的第三排,一個人靠牆,一個人靠外。
正值夏天,窗外陽光落在林珂的額角處,段嘉央拿紙巾擦着臉上的汗,強光照過來她微眯着眼睛,看什麽都很刺眼不真切,林珂側坐着把她堵在靠着牆的位置。
林珂說:“小央,你在罵我神經病,還是變态?”
段嘉央咬了咬牙,一個字都崩不出來。
屈辱,又覺得羞恥。
林珂認真的說:“神經病還有得治,能被藥物控制,當變态好點,随性所欲一些。”
然後,她靠過來,說悄悄話一樣輕聲跟她分享自己的秘密,說:“嘉央,我決定當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