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一條魚青靈看到西寧侯那亂咬人的……
青靈看到西寧侯那亂咬人的瘋狗樣,回到家便把身邊的老婆子、丫鬟趕出小院,封了院子。
平時裏,這些老婆子、小丫鬟克扣她的月錢夥食費,再嚼點對她不痛不癢的舌根,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這會兒西寧侯沖着她們姐妹倆來,如果不把這些閑雜人趕出去,八成會添亂。
青缈回到妹妹的房裏,腳踩在地上,軟得站都站不住,虛弱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青靈,下意識想問出句與西寧侯相同的話:你還會飛?
這話沒等她問出口,便見到自家妹妹何止會飛,腳底還會突然生出大量的水,瞬間爬滿了院牆、院門,化作水牆圍住院子。院子上方、房頂上彌漫起白霧,罩得天上的星月都不見了。
這景象活像話本子裏的妖怪蹦出來了。
青缈吓得很想暈過去,可哪怕她已經吓癱,也沒暈成。她望着心滿意足地拍着手進屋的青靈,問:“你……你是什麽妖怪?”
青靈說:“魚呀,我跟你和娘親說過的嘛,我是一條魚。”
青缈想起青靈小時候,不犯癡呆毛病的時候,便會說糊話,“我是一條魚,我在娘親的肚子裏的時候就是一條小魚,我會吐泡泡,會吞雲,會吐霧,我會飛……”
青缈一陣恍惚。青靈真的會飛,不僅會飛,還會發大水。
青缈受到極大的沖擊。她向來極有主見,此刻腦子裏一片混沌亂成漿糊,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今天屋裏那些人的話,她是聽到了的。
律國公任兵部尚書、兵馬大元帥,執掌天下兵權,律貴妃執掌宮權,皇帝又沉迷煉丹萬事不聞不問,兄妹二人裏應外合把持着朝堂上下。律國公府勢大,衆人都上趕着巴結讨好,不敢結罪。今天那些人為了向律公府賣好,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他們私通,西寧侯不敢惹律國公府,把矛頭對準自家女兒。
等待她的結局,要麽是讓一頂軟轎擡進門做妾,要麽……三尺白绫去找母親。
青缈恨得攥緊拳頭,打定主意,寧死也絕不受辱,如果真要逼她去做妾,便一根簪子紮進那牲口的脖子裏,先送他歸西。
青靈瞧見青缈的反應不對,喊了聲:“大姐。”她在青缈身邊坐下,說:“等了結這裏的事,我們離開律國公府吧。”
青缈慘然問道:“去哪?走得了嗎?還沒等逃出府便有丫鬟婆子報信……”她話出口,迎上自家妹妹的目光,頓時啞然。她忘了自家妹妹是個有本事的。此刻,她倒寧願妹妹是妖怪。是妖怪好啊,惡人便不敢欺負她了。她握緊青靈的手,說:“你好好的,要是有地方可去,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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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靈說:“大姐,我們一起走。”
青缈是知道自己的,琴棋書畫看賬理事倒是樣精通,可這些放在逃命上,全派不上用場,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逃命都跑不快,只會成為青靈的拖累。可要讓她認命,她不願,也不認。或許,青靈真能帶着自己闖一闖呢?青缈又忍不住生出幾分期盼。
她猶豫半天,又想到青靈的本事上,說:“你老實同我說,這些本事是偷偷跟誰學的?你是不是裝癡扮傻?”平日裏瞧着傻呆呆的,說話也不着調,這會兒倒像是靈醒了。
青靈說:“天生的。我變成小魚跑出去玩了,你們看我就是癡呆的,我回來了,便又清醒了。”
青缈不信。哪有這麽玄乎的事。她的心頭煩亂,又看問不出個什麽了,索性不問了,坐在桌子旁發呆。
青靈看天色不早,引水進入浴湧,讓青缈洗漱休息,天大的事,等養足精神再說。
青缈躺下,卻是睡不着,又對青靈說:“爹應該會找來。”
青靈說:“正在外面砸門呢,還讓下仆搭梯子想爬進院子裏開門,我旁的大本事沒有,控水很厲害的。”
青缈想到滿牆的水,心想:莫不真是條魚?
她看向自家妹妹胸有成竹的模樣,倒是安心了許多。
院子外。
小厮在西寧侯的吩咐下,擡來梯子搭在罩了層水的院牆上,便見到那些水順着梯子淌下來,不一會兒把梯子也裹上一層水。
他的心頭直打怵,在西寧侯的聲聲催促下又不敢不聽,踩着梯子往上爬。他剛爬了兩步,那些水順着他的胳膊、腿湧向全身,沒一會兒就把他的臉也糊住了,冰冷的直往口鼻中灌,分明是要溺死他。
小厮吓得猛地松開梯子落回到地面,身上的水居然倒着流回了牆上。他癱坐在地,瑟瑟發抖,直念叨:“妖怪,妖怪……”肯定是妖怪。
西寧侯怒罵聲,“沒出息的東西,一點小把戲都能把你吓着。誰能進去把門打開,本侯賞他十兩金子!”
金子!不是銀子!是十兩金子!
重賞之下有勇夫,當即有強壯的長随大喊聲:“侯爺,我來!”
那長随踩着梯子憋足氣往上爬。他有功夫在身,閉氣功夫好,原本覺得屏足呼吸便不怕溺着,翻牆進去開門便能把金子賺到手。
哪想到,他越往上爬,身上壓着的水越厚,仿佛整座湖的水都罩在了頭頂,爬得愈發的艱難,肺裏的空氣一點點減少,憋得臉通紅,脖子上的筋都鼓了起來,雙目赤紅。
西寧侯見長随只登了三梯,便站在梯子不上動了,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再動,喊:“拉他下來,換人!”,又大罵:“沒用的廢物!”
兩個小厮趕緊撩起袖子把長随從梯子上扯下來。
裹在長随身上的水,随着他脫離梯子,又嘩地一下子全流了回去,連頭發絲都沒打濕一根,壓在身上的巨大壓力也驟然消失。他大口地喘着氣,再不敢去掙這要命的錢,也不敢認慫,說:“侯爺,請國師府的仙師來吧。”
西寧侯咬牙切齒地說:“我倒是想瞧瞧是什麽妖怪附在我女兒身上。明天一早便去請國師!”說罷,重重地一拂衣袖,氣呼呼地去到主院。
繼室見到西寧侯進來,剛迎上去便讓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倒在地。
西寧侯罵道:“我千叮咛萬囑咐,讓你務必看好底下幾個孩子,你倒好,我西寧侯府的嫡長姑娘,讓你看到律二公子的床上去了!這可是嫡出,嫡出!是元配正室生的嫡出,不是後院那些貓貓狗狗随便生的庶出東西……這倒好,我西寧侯府的嫡出姑娘去跟人做妾,我的臉都讓你們丢盡了!”他越想越氣,對着繼室又踢又踹。
忽然,一個幽靈似的聲音飄在西寧侯的耳邊,“你有本事去打律國公、打律二那牲口啊,欺軟怕硬窩裏橫的軟蛋廢物。”
西寧侯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涼意從腳底板順着背脊梁直蹿頭頂,吓得他打了個激靈,又暴出聲更大的怒吼:“你是誰?什麽鬼東西,出來!”
那幽靈似的聲音再沒出現。
西寧侯沒心思再打繼室,心驚膽戰地走到椅子上坐下,說:“趴地上做什麽?過來沏茶,去準備重禮,我明天要用。”他一雙目光驚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決定大清早就去國師府,哪怕是求也要求得國師親自上門收走這妖孽。
大清早,西寧侯剛要出門,吏部侍郎家的人來退親了。
吏部侍郎的長公子年方十八便中了進士,又長得一表人才,可以說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因此,當初前來求娶青缈,西寧侯很是痛快地答應了這門親事。
青缈的母親舍不得,只先定了親,留到年滿十八歲,到明年才成親。
哪承想,昨天律國公府一場壽宴,鬧得滿城皆知。大家不想得罪心性狠毒又愛拈花惹草的律二公子,便只當這事是兩廂情願,傳出來自然便是少年進士公的頭頂上染了一抹綠。
青缈的名聲已毀,吏部侍郎又不願得罪律國公府,找來長子商量,第二天大清早便讓自家夫人領着丫鬟婆子小厮上門去退親。
侍郎夫人坐在廳裏沒說話,只陰着張臉。
她身後跟着的老婆子代為張口,“發生這樣的事,鬧得滿城皆知,我們府上的顏面也跟着丢盡了,我們夫人都羞于出門,可礙于……唉,侯爺,這婚事便退了吧,往後男婚女嫁,再無幹系。”
西寧侯着急去請國師,但嫡長女的親事同樣重要。他顧及臉面,怎麽想都覺得還是讓青缈嫁去做正妻好。
老婆子察顏觀色,見狀,便又說道:“侯爺,既然貴府大姑娘跟律二公子早有姻緣,便莫要耽誤我家大公子了吧。說句難聽的,若是早知道貴府是這般做派,我們也不敢上門來求親。”
驀地,一股異樣感從廳外傳來,仿佛有什麽非常可怕的東西過來了。
在場的人俱都心裏一寒,下意識地朝外望去,見是一個十三四歲長得格外俊俏的小姑娘。這小姑娘步态潇灑悠然,仿佛閑庭信步,可她每一步落腳,周圍都會掀起一股微風吹動裙擺,顯得格外有氣勢,也很瘆人。
西寧侯看到青靈出現,臉色由黑轉綠,話都不想說了。這要不是妖怪,他把腳趾頭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