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你可背過?” (26)
火化。到時,你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還有,你們九華的人,皇上已命人抓了不少,淩兒姑娘若不為自己的同胞設想,那就讓他們一起陪九無擎灰飛煙滅,你看這樣合适嗎?哦,對了,東方家的那位據說已經懷上了,先前的時候,你們關系可好的緊,怎麽樣,想看她健健康康的把娃子生下來嗎?想看到他們一家三口恩愛幸福的光景嗎?他們的将來,全系在你一念之中。淩兒姑娘,凡事都得慎重。”
這不是拓跋弘說的,而是宋黎。
對,他也跟了過來,這威脅之辭,是他說的,笑容可掬的模樣是如此的和善,可他的心卻是如此的惡毒。
金淩緊緊的捏着拳頭,若不是手上的指甲被燕熙給剪了,這番早已血肉模糊了。
可恨啊!
拓跋弘神色寂冷:“淩兒,這事由不得你願或不願意。初六那天,你必須代替慕傾城進宮與我行大禮。我對你勢在必得。”
說完,他轉身離去。
何為狼狽為奸?
金淩總算是見識到了。
“你就不怕我一劍捅了你嗎?”
她笑,寒笑陣陣:“有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你不怕嗎?”
“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傷我的機會。你的心,再如何冷硬,我總也有辦法征服你!”
高大的身形在門口處頓了一下,淡淡的吐出一句話,開門聲傳了過來,宋黎斜視着,跟着離開。
室內,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她豁的将桌案上的物什一古腦兒全部抹到地上,乒乒乓乓,砰砰啷啷,将能砸的盡數砸到了地上。而後,是一片靜止!
再後,一陣咆咽聲響起來。
越來越悲,越來越痛,肝腸寸斷,摧魂銷骨,自傾閣的花窗內連綿的漾開,給陰沉的天空蒙上一層凄然之色
慕傾城一直守在閣外。
她目送那位自小與他訂婚的男子離開,又默默的聽着房裏那淩亂的聲響,悲凄的哭泣。
他們的對話,她都有聽到。
沒進去勸。
因為,沒辦法勸。
一個女人,再如何堅韌,總有脆弱的時候。
金淩需要渲洩。
而她則靜靜的站在門外等她心情平複。
直到傍晚時分,她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地上摔成粉碎的器皿,秀臻的臉孔上皆是擔憂之色,一邊吩咐雲姑收拾,一邊小碎的走過去。沒有說什麽。
她已經知道九無擎是誰了,便是當年的燕熙大哥,是舅父告訴她的。
雖然時隔這麽多年,但她還是清楚的記得燕熙大哥溫潤的樣子,以及他疼惜淩兒的目光,拓跋弘生生要拆散了他們,說來真的可憎。
“淩兒!”
她什麽也幫不上忙,看着金淩奇差無比的臉色,又看看外頭漸漸黑下來的天色,輕嘆罷,只問了一句:
“要不要吃飯?你不吃,肚子裏的也要吃!那是燕熙大哥的骨肉,你可不能虧待了它是不是?”
金淩哭了一下午,傷心了一個下午,悲痛了一下午,哪還有胃口?
可是,孩子會餓啊……
熙哥哥的娃娃,她必須好好的養好它。
沉寂了老半天後,她才答了一句:
“好!”
嗯,她得吃飯,她得出去,她得去見月姨。
沒見到屍骨,她絕不信月姨已經死了。
絕不信。
這種情緒,其實有點自欺欺人。
可她需要動力,支撐她重新振作。
慕傾城聽到她的話,頓時欣然起來,急忙道:“哎,等着,我讓人去準備!雲姑,我們去備膳。”
這個善良的姑娘,興沖沖就提着裙擺跑了出去。
雲姑輕嘆,跟上。
金淩收住悲傷的情緒,回頭睇着,心,亂如麻,痛似絞:這麽娴慧的女孩兒,拓跋弘不要,卻非得強逼她嫁,這世上還沒有沒比他更不要臉的人啊……
門打開,慕傾城腳邊似踢到了什麽軟綿綿的東西,低頭一看,輕“咦”了一聲,露出驚訝之色:
“這是什麽?”
雲姑湊過去看,也瞪圓了眼:
“是……是貓……可……可貓怎麽會長角?”
門開了一道口子,一個全身金黃的“小貓”,雄糾糾氣昂昂,踩着貓步走了進來,一聽這話,打了一個趔趄,而後,停下來郁郁的仰視了一眼:
拜托,明明是虎,非要說是貓?
完全是兩個等級的都分不清,眼神真是差的離譜!
哼,你們有見過這麽神氣的貓沒有?
有嗎?
有嗎?
有嗎?
唉,真是蠢的無可救藥。
它搖搖頭,繼續往裏面走,姿态高的很。
慕傾城呆了一下,和雲姑面面相觑,感覺到這小“貓”的眼神帶着一些鄙夷之色。
“它……難道能聽懂人話?”
“不知道哦!這是誰養的寵物,淩兒,是你的嗎?”
小“貓”直挺挺走到向金淩,毛茸茸的小身子往後一拉,輕輕一縱,就跳到了桌案上,而且,眯眯笑彎眉,叫了一聲:
“嗷……嗚!”
美人兒,小怪來了,鼓掌歡迎——她們不識貨,你應該識的吧!我是靈虎,靈虎啊。不是貓,絕對不是貓。
金淩正憋着滿心的委屈難以申訴,忽看到有個貓過來跟她示好,搖頭晃腦,萌的不得了!
她楞了楞,心頭的難受勁兒被這萌貓給引開了。
“長角的貓!”
真是奇怪的緊。
毛發似金子一般閃閃發亮,眼睛似藍寶石一般璀璨奪目,頭上的崎角小小的,雪白雪白,藏在金毛裏,只探出半個角,身子胖敦敦的,圓滾滾的,很憨态萌人。脖子上還挂着一個菱形的七彩玉球,一看就是價格不菲的稀罕物。
哎,也是一個鄉巴佬。
小怪一聽,憋氣,橫眉,豎目,練爪:我不是貓,我不是貓。
嗷嗚,嗷嗚,嗷嗚!
咦,它是這在撒嬌還是在抗議?
金淩伸手輕輕撫了撫順滑如絲一般的毛,唔,手感真好:
“我能抱抱你嗎?”
這小貓看上去脾氣不太好,先問一聲比較好。
小怪很享受這種溫柔的捋毛,覺得這美人兒這麽摸一摸,身子就輕飄飄。
嗯,它決定原諒她的無知,嗷嗚一聲連連點頭,然後“噌”的一下就跳進了金淩懷裏。
這只小色虎心頭別提有多美了:
“主人啊主人啊,你抱不得美人。小怪絕對可以一親芳澤。嘿嘿嘿——沒事偷靈藥,我氣死你……”
蹿上去,讨好的直舔金淩的素手。
心頭的難受勁兒不知道不覺去了五六分,壓抑的情緒慢慢在舒展——至少暫時舒展了。
金淩覺得甚為驚奇,這世上居然有能聽得懂人話的小貓,太玄了。
不對!
動物是動物,人是人,怎麽可能人意相通。
不經意的,她瞄到了玉石上的字:“龍小怪!”
金淩嘴角直抽,還取名字呢——而且姓龍!
等等,姓龍?
難道是龍域的那只……
“你是靈虎小怪?”
語氣驚奇。
小怪開心啊,終于認出來了,拼命點頭。
啧,想不到生的這麽可愛。
“你怎麽來了?你家主子呢?”
回答她的是一陣“嗷嗚嗷嗚嗷嗚”之聲。
“什麽?你在說什麽?”
兩種物種,語言不通,一句也沒有聽懂。
“不好意思,虎語,我沒學過!”
金淩一本正經的對它說:“以後有機會,你可以教教我!”
小怪洩氣極了:美人兒,這本學問沒法教!
它蹲在她的大腿上,可憐兮兮的将下巴趴在兩只伸直的前爪,耳朵耷拉了一下,忽又豎起,而後,伸出右爪拍拍頸項上的玉飾,又搖起尾巴,“嗷嗚”了一聲。
“什麽?”
金淩将那玩意拿在手上細細看了又眼,發現其中別有奧秘——裏面是空心的,塞着一張卷成細棒狀的紙條,卷開一看,紙上落着龍奕在字跡:
“乖乖等着,很快就來娶你!”某人差點趔倒。
都什麽時候了?
這死小子還在那裏沒事亂開玩笑?
但很快,金淩明白龍奕并沒有在開玩笑。
新帝的婚期被迫推遲。
原因是:龍域點兵十萬壓境,欲向西秦讨說公道。
更晚了!這是三十一日的,九月一日的更新晚上出來!
呼,現在是一點三十分,終于可以去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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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9-1 23:39:17 本章字數:3351
至于讨的是什麽公道?
據說是為了那顆白虎靈珠。
傳說是這樣的:在天盤聖會上失竊後得回交還龍域的珠子是一顆冒牌貨。
龍域有一年一周期的靈珠祭天日,不久之前,也就是四月二十八那日,天神司于聖塔之上擺陣膜拜靈珠。十萬子民跪聖于塔下,一如平常,虔誠叩拜,只盼瞻得聖光,齊佑國之安寧,家之興盛。
不想,發生了天大的意外怫。
那一日,珠無神光,靈氣盡失,茫茫蒼穹,連星星也沒有一顆,本該歡歌舞的佳節之期,最後引來的是朝野的震驚,百姓的盛怒。
主持大禮的是龍奕,陪禮的是他的三個師父,在龍域具有非同尋常的地位。
以往那些年,靈珠祭天大會,龍奕多會在外頭,這回難得一次遇了巧,少主大人也在國內,而且一改平常的閑散,願意以主祭司的身份,登臺巡禮笆。
誰料,竟會發生這等大事。
龍少主表示異常驚怒,當夜立即徹查此事,令人将護珠嬷嬷抓來嚴刑拷打。
據護珠嬷嬷眼淚汪汪的交代:
“靈珠失華,事起天盤大會。靈珠尋回後,再不曾于夜間閃光。必是西秦國将聖物盜換了去。”
龍奕細細盤查,得知珠歸聖搭後,有八大高手看護,除了兩位護珠嬷嬷可晨昏焚香敬恭外,再無外人接近過。
而兩位護珠嬷嬷,家承護珠一職,以護珠為已任,斷斷不可能監守自盜。
最最要緊的是靈珠身上小有破損之痕,當日西秦帝得回靈珠時,龍少主曾看到珠壁之上有此痕跡。為這痕跡,龍奕當時還在西秦朝會抱怨過。西秦朝臣都知道破痕一事。斷不能造假。
如今事發,龍少主又請來珠石神匠,經過鑒定,得出的結論是:此石為西秦中所特有的極為罕見的青玦玉,開采所得,只為皇室所用。并且已絕跡上百年。
龍少主聽罷,勃然而怒,當下,二話沒說,毫無任何預兆,點兵壓近西塘關,向新帝拓跋弘發出告書:
“交出白虎靈珠,還可修兩國之好,要不然,龍域國将以武力來解決!”
白虎靈珠于龍域而言,那是國之祥瑞的象征,失之于西秦,臣子不肯罷休,百姓也不肯罷休,西秦國若不給一個交代,那麽這場戰事,避無可避!
消息傳來,已是五月初五,邊關忽生驟變,兩國的關系岌岌可危,這種情況下,若再自顧自的大婚,天下必定嘩然,百姓必然生怨。
于是大婚一事,只能暫時作罷。
消息傳來,金淩拍手稱快。
“拓跋弘,你想安安穩穩的做皇帝,想的別太美。”
與此同時,金淩又在困惑:
這白虎靈珠若是假的,那真的呢?
想當初,毓王府上發現失竊的靈珠,全是九無擎一手精心策劃的。由此可見,真正的靈珠,應該是被他偷換了。
那他偷換靈珠想做什麽?
想來想去,就是無解!
**
“靈珠呢?”
天牢,一陣陣低咳很有規律的抽拉着,聲音極度虛弱,那是生命力即将耗盡的征兆。
“天盤一案,是你所為。朕知道。朕且問你,你把靈珠藏哪裏去了?原來那一次,你不僅想除掉我,還想借機偷盜靈珠。你的心思真是深的可怕。”
如今,龍域一族已經發難,不難想像,在不久的将來,東荻和雲國誓必也會發現靈珠有問題——他以為九無擎若真盜換了白虎珠,那麽其他兩珠也必然遭了殃。到時三國同時發難,這世上還哪有西秦國的存在。
所幸現在,東荻和雲國都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傳來。
當務之急,自然是盡快将這件事消停了,最好能找出靈珠。如果找不出靈珠,至少要找出證據證明龍域師出無理,靈珠的真與假,與西秦無關。
九無擎閉眼,睡在矮榻上,整個臉型輪廓都已塌陷,臉孔上沒有戴面具,醜陋的傷疤清楚的呈現在空氣裏,身上是一件滿是沾滿血漬的白衣,邋遢的不得了,一片死氣沉沉。
聽到問話,他扯扯幹裂如老樹皮的嘴唇,幹啞的輕咳不停的冒出幾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把靈玉交出來,朕讓你見她!”
“見她?不必了!”
九無擎回絕了,睜開眼,眼裏是絕望的神色。
母親已死,自己也是在拖時間而已,憑着現在這副鬼樣,見了只會徒增她的傷感罷了。
“九無擎……”
“我累了……要是不想賜死我,就走開,別來礙我睡覺!”
他又閉眼,語氣甚為疲憊,玲珑九月一死,他似乎也生了求死之念。
不,他是知道自己來日有限,已懶的去努力。
“你想陷萬民于水生火熱當中嗎?你忍心嗎?”
他死是他的事,百姓何其無辜。
九無擎扯皮一笑,阖着劍目,啞着聲音說:
“萬民是你拓跋的萬民,與我九無擎何關?而且是生是死,都是命中注定的。”
盡是一副認命的語氣。
“你連那丫頭的小命都不顧了嗎?”
宋黎跟在身後,插~進一句:“要是不把靈珠拿出來,下一個死的便是她!”
這威脅很有用,九無擎立即睜開了眼,一邊爬坐起來,一邊咳着,而後無力的倚在滿是青苔痕跡的牆頭上。
他們原以為他會求饒,誰知竟吐出一句氣死人償命的話:
“她若有個三長兩短,不僅會激怒龍奕,鳳烈也不會善罷甘休。拿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那是蠢材才會做的事。你們若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大可以放手去逼死她……”
**
兩天之後。
龍少主帶着一千龍衛進鍄京,是來談判的。
龍奕和拓跋弘,一個作為少主,一個作為帝主,這是第一次正式會晤。
會晤的地點是三裏亭,會晤主題是:是和平共處,還是兵戎相見?
人家龍少主說了:“我也不想打仗,烽煙一起,悲慘的是黎民百姓,但是靈珠關系重大,若不能尋回來,本少主無顏見龍域的臣民。所以,靈珠一事,你們西秦國必須給我們一個合适的交代。”
拓跋弘辯回去說:“事情隔了這麽久,龍少主突然中冒出來說靈珠是假的?把這一個天大的罪名套到我西秦國頭上,以兵壓人,有點欺人太甚。”這種嫌疑的确很重。
可人家龍少主早把詞想好了,說:
“這個本少主不管。本少主只知道護珠嬷嬷斷不可能撒謊盜珠。千餘年來,護珠嬷嬷家世代相承,應天命以護靈珠,若生異心,必遭天遣:族毀人亡,斷子絕孫。最最重要的是:珠有靈性:護則佑,反之必誅。這是千年遺訓,無人敢違逆。拓跋兄,在這種情況下,本少主有必要亂造謠言來生亂嗎?靈珠遺落,與國而言,是不吉之相,是折損國運的大事。本少主雖不拘小節,江湖氣甚重,但關乎黎民,關系國之運道的事,卻斷斷不會馬虎大意的。靈珠被調包一事,必須細查!當初是毓王殿下盜走的,就從毓王這一環給本少主查起,一定要查一個水落石出!當然,本少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可以給你們足夠的時候去查,條件是……”
條件是什麽?
慕傾城沒有往下說去。
她之所以知道這些事,當然是東方珂說與她知道的。
慕傾城和舅父談完話回來後就開始發呆。
金淩看着納悶便問她懷了什麽心事?
她這才把外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只是說到這裏時就停下了。
金淩看到慕傾城的臉色有點難看。
“說下去啊,到底什麽條件?”
慕傾城咬着紅潤的唇,低頭扭着手上的絹帕,神情落寞的說道:
“龍少主說:慕傾城是未來皇後,他是肖想不得了。聽說慕傾雲生也是天姿絕色。他想要她。這事,皇上也已經準了,但是,舅父與我說,到時,進宮做皇後的還是你,嫁去龍域的則是我!淩兒,兩後天,帝後将舉行大禮,同一日,慕傾雲也會出閣……我們,要分開了……”
初九那天,她們将各自去嫁自己不喜歡的人,去做一枚被人掌控在手上的棋子。
明天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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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9-3 0:40:34 本章字數:7492
金淩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低頭,懷中的小怪玩夠後本在閉目養神,聽得這話,忽“噌”的就睜亮了眸子,同時還露出了幾絲嫌棄之色。
這小東西不住的打量眼前這位生的和淩美人一模一樣的姑娘,心裏想:
敢耍我家老大?小心我咬死你。啧,就你這文文靜靜的小樣兒,怎麽鎮得住我家老大——可惡啊可惡,那個什麽勞什子的鬼皇帝,長的是什麽壞心眼啊?
為了表示憤怒,它同時低低“嗷嗚”了一聲,目露兇光,盯的某人腳下直發怵,心頭直發寒。
慕傾城看到這光景,不由得自我反省起來:這幾天,該給的肉沒少一塊,該奉上的骨頭也沒落下一根,哪都沒得罪它啊?這只通靈的貓貓,為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怫。
嗯,到現在為止,她還是認為這是一只貓。
話說這只貓貓也只有在金淩懷裏的時候,才乖順的就像一只貓,離了金淩,誰也不搭理,常常在夜間神出鬼沒的往外跑,不知是去捕野食了,還是怎麽的了,總之神秘的不得了。
通常情況下,白天時間,這只貓貓都會在房裏睡懶覺,或是趴在金淩懷裏養神,以一種讨喜的模樣博她歡心。就像先前,它就在金淩膝頭打滾嘻鬧,現在卻一下翻了臉,還真是喜怒無常笆。
“它……幹嘛?”
傾城小聲的問。
“這家夥,呃,有點小氣。別理它!”
金淩捋它順毛,拍拍它的額頭。
小怪不高興的睨視:“什麽嘛,我哪小氣?”
金淩點點頭,流動一動,笑了,唔,現在也只有這小家夥能招她開心。
她用眼神與它交流:“好吧好吧,你不小氣。你忠心護主成了吧!唉,這年頭,連禽獸也知道要面子,怎麽宮裏的那兩位怎就盡做一些禽獸之事!”
小怪繼續白眼:“拜托,禽獸有禽獸的獸格。那幾位亞個兒就禽獸不如。”
對,還真是連禽獸都不如。
記憶裏的小八,當真已成歷史——拓跋弘,你害我月姨,囚我夫君,困我自由之身,細數種種罪孽,真是讓人憎恨。
話說此人,原也不是那般讓人覺得讨厭,頂多也就有點為求名利、不擇手段而已,這是很多皇族人慣有的通病。
如今,她恨上了!
太無恥。
真無恥。
無恥到令人發指。
金淩擡起頭,壓着心頭突然冒出來的忿忿之情,盯視眼前這位姑娘,這小模樣兒,和自己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看她,就好像在照鏡子。
只不過人家比自己可娴靜多多了,性子又端莊又大度,淺淺笑起來,溫婉謙謙,盡是大家風範,不像自己怒起來像野馬,橫起來像惡狼,驕縱慣了,吃不得半分虧,更無法受人擺布。
“傾城,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你還會喜歡嗎?”
這話問的殘忍。
可她還是問了。
想當初,她冒名頂替,只是一時氣憤不過,想狠狠教訓那個随意糟賤人的晉王,卻沒想過,一旦介入,會引發這麽多的紛紛擾擾,開了一個頭,便是無窮無盡難以預想的發展。
從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個結局:自己被逼着下嫁給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慕傾城微微一怔,玉也似的臉蛋上抹開一絲淡淡的苦澀,拓跋弘對于金淩的認真,與她而言,就是一種深深的傷害。
可她也知道,任何見過金淩的人,都會喜歡她。
哪怕她們生着一模一樣的臉孔,然,與生俱來的氣質注定了她們的不一樣。
金淩的個性,待人接物的态度,眼光,以及思考問題的角度,心計,那不是她能可以去比較的。
而她對于拓跋弘的喜歡,那是從小就有的,根深蒂固,一時很難從這份喜歡裏抽身出來。
也正因為如此,心,才會受傷——
自己的未婚夫愛的人、想娶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最最喜歡的姐妹,最後,這個姐姐,這個恩人,還要代替自己嫁給他。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能做慕傾城,必須以另一個全新的身份去嫁另一個想娶慕傾雲的男人,桃代李疆去應付那個據說很難纏的男人。
拓跋弘将她推進了一個可怕的旋渦裏,逼她承受着她難以承受的紛争磨難。
她心裏真不好受。
“也許,我是該清醒了!”
慕傾城低頭:曾經,那個男人,是她眼裏的英雄。
現在呢!
心痛之餘,是失望,失望之餘,是成全,最後,只能祝福。
金淩皺眉,心下納悶這丫頭到底喜歡那混球什麽?
**
嫁衣送了過來,就在初八的傍晚。
一套皇後的禮服,一套是侯門小姐出嫁的吉服。
皇後的鳳衣,華麗無比,七彩天絲線繡成的鳳凰,盤于鳳裙之上,振翅欲飛,墨綠的眼珠子,是以綠寶石雕琢而成,打以小洞穿繡于衣裳之上,幾縷陽光射進來,照在那眼珠子上,頓時有盈盈流彩溢出,便如真眸一般,能發出奇異的光華。
鳳冠之上,金凰婷婷而立,流蘇低垂,寶珠璀璨……
另一身吉服,雖不若鳳衣來的精致,但也絕對可稱之為絕品——
牡丹花團團簇開,代表吉祥如意,另繡有西秦中特有的圖騰:鴛鴦雀。
此雀,生着鳳凰似的尾翼,鳳凰的羽毛,長着鴛鴦頭——據說這種鳥,是西秦國的特産,一旦成年,便擇偶而居,一生一世,忠于伴侶。民間風俗成婚之時,必穿這鴛鴦裙,有白首恩愛之意。
送禮服來的是李姑姑笑盈盈上前,看着面前這兩位一模一樣的姑娘,一個顯得溫柔娴靜,還溫溫帶着笑容,着淡色的羅裙,便似淩波之仙子,另一個傲氣凜凜,銳利的眸,噙着一抹似譏非譏的笑意,着一襲紅羅,随意嗑着瓜子。
這二人,都對這兩套衣裳視而不見。
她不由的上前又問了一聲:“請問兩位小姐,誰是未來的皇後:傾城娘娘。請娘娘試嫁衣,若有什麽不合體的地方,奴婢立即讓人去修整。明兒個就是大禮之期,這事,真正是馬虎不得的。”
兩個姑娘依舊不搭理。一個在想:姑奶奶我姓金,名淩,別想套住我,什麽皇後娘娘,見鬼去吧!
一個在想:嫁去皇宮的又不是我,以後,我是慕傾雲,不再是什麽傾城了!
兩個人彼此觀望一眼,自顧自忙自己的。一個只顧着吃,一個顧着看香袋上的針法。
至于小怪,早乖乖的藏起來了。
李姑姑身上直冒汗,犯迷糊,為嘛兩位小姐都不吱話,皇後娘娘啊,天下多少女子巴望着呢,怎麽落到這位傾城小姐頭上,就這麽不吃香,居然誰都不肯認自己是那位好命的貴人。
門又開了,這番進來的是國師宋黎。
人家一眼就認出哪個是金淩,哪個是慕傾城,那氣質太不一樣了。
金淩一看到這個禍害,就“嗖”的兩眼冒火光;傾城一瞧見這位大人,就面露緊張之色。
“娘娘……”
宋黎走上前,行禮,看似恭恭敬敬,沒有半分差錯,但那虛虛欠身的姿勢,卻生着一種倨傲的神氣。
“你又來做什麽?”
“是這樣子的,皇上料到皇後娘娘可能會鬧一些小脾氣,是故令臣下過來勸勸。皇上說了,明天的大婚事關我西秦我的顏面,請娘娘一定配合好,令帝家這場婚禮完美的完成。”
宋黎笑眯眯着,那模樣,就像一只懷着算計的老狐貍,眼睛裏流轉的盡是賊光。
原來拓跋弘也在擔心明兒個她會鬧事?
金淩板着臉冷笑:
“本姑娘從小到大,還沒有被人左右過……想讓我心甘情願的嫁拓跋弘,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一字一頓,表示這件事完全不可商量。
言下之下就是:明天,你們等着鬧笑話吧!
宋黎完全不驚怪,一徑笑:
“是嗎?可這世上沒有完全絕對的事。縱然你是天之嬌女,落魄了,也只能順勢而為。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固執已見的鬧脾氣,最後受委屈受累的還是自己——哦,對了,皇上讓老夫告訴您一聲:娘娘要是誤了時間,誤一刻鐘,被抓的九華人就會被砍掉一個。鍄京裏的九華人不下五百人。娘娘要是希望那些無辜人因為娘娘的任性而丢了性命,那您就去鬧去吧!愛怎麽鬧就怎麽鬧!”
末了,一記冷哼,盡是興災樂禍看好戲的調調。
某人的臉色微變:
“你……堂堂一國之帝,盡做一些小人行徑!”
金姑娘一怒,将桌案上的兩套嫁衣悉數往他身上翻了過去。
宋黎早想料到她會怒,信手一撈,将兩件新嫁衣一并撈了過來,淩空一送,重新放到案上,嘴裏沉笑:
“姑娘的大小姐脾是不是大了一些?請問你現在還能有什麽倚仗。如今,你能倚仗的也就皇上對你的幾分憐惜罷了。哪天,皇上若對你沒了最後幾分寵愛,你就什麽也不是。哦,對了,最後再提醒一聲:皇衣的鳳裙是用來行婚禮的,不是用來砸人的,可不能出現半點岔子。若是壞了,不能穿了,死的就可不止一個兩個。所以啊,姑娘還是改改脾氣的好。”
他看似好心的忠告着,然後,退了一步,淡淡的叮咛身邊人:“李姑姑,好好服侍着,明兒個務必将皇後娘娘打扮的漂漂亮亮送上喜轎!”
“是!”
李姑姑兢兢驚驚的答應着。
宋黎深一笑,不再理會氣怒交加的某人,轉身離開。
金淩氣不過,将手上的嫁衣再度翻了出去。
火爆的脾氣令李姑姑看的那是瞠目結舌。
天吶地吶,傳說慕小姐那可是一等一的大家閨秀,以前雖然長的醜了一些,但總歸是性子溫溫娴靜的——現下看來,外頭傳來的話,果然是當不得真的,居然如此兇悍——皇上禦賜的鳳衣也敢往地上砸?這要是砸壞了,她這個管事的人小命不保那是次要的,娘娘這是在羞辱皇家啊,那罪可就大了。
“哎呀喂,娘娘啊,砸不得砸不得!”
連忙上來制止,搶住。
“滾開去。本姑娘做事,還輪不到你們這種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老巫婆來多管。”
左右來回數個巴掌就橫掃了過去。
金淩從不會無緣無故打人,這一次,真是氣翻。
李姑姑忙将嫁衣放下,捂着打疼的臉孔,驚恐的退了下去。
慕傾城呆呆的看着,沉默半天,不語也不勸,出門去。
一個女人,只會為自己心愛的男人歡天喜地的穿嫁衣。
今日,自知此身所嫁非人,前景茫茫,這種婚事,只是一種無奈的悲傷,她哪有這種興致去試穿?
金淩呢,越看那嫁衣,心頭越火大,噌噌噌過去,将東西一徑掃到地上。
忽一個陌生小婢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她面前直叫:
“娘娘息怒,別拿嫁衣出氣,砸壞了,是要出人命的。娘娘,娘娘,嫁衣壞了,誤了吉時,錦繡閣的一幫奴婢們都會身首異處。還請娘娘體恤。”
這小婢真是大膽,居然撲上來将她一把抱住,阻止她去踩踏。
金淩正想将這小婢推開,手中忽然就有什麽東西塞了進來,還未等她有所行動,那小婢已經松開,爬着過去,将兩件嫁衣抱着就往外逃了出去,臨走,還不忘替她把門關上,回眸一睇,有深意。
呀,這婢女,是什麽路數?
她眯起美眸,低頭看手中那疊成的細條玩意兒,外頭還抱着一張蠟紙,打開一看,上頭看了一行蒼勁的細字——
看完,她呆了一下,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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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晚暮。
慕傾城獨走閣園內,看着這滿江園的喜绫,預示着明日,這裏将有一場喜事,而且還是雙喜臨門。
可這喜事,只會讓人覺得它是一場荒唐之極的笑話。
假的,欺世盜名。
而她躲不開這樣一種宿命,撇不清這樣一種關系,死了一次,重新活過來,面對的還是一場可憎的戲,卻又不得不去演,為了家族。
她的心,是悲痛的。
明明念想的是拓跋弘,卻被他摒棄,嫁與其他人!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讓悲慘的事嗎?
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不知道是因為委屈,還是因為難堪。
“若還在喜歡,就該去争取,而不是在這裏獨自掉眼淚!”
慕傾城躲到了一處寧靜的花壇後,難得一次放縱,任由自己坐在臺階之上,将整個精臻的小臉枕在手臂上,迷茫瞪視着,覺得這人活在世上,還真不是滋味。
聽得說話聲,回了頭,看到的應該在房內發脾氣的金淩不知何時追了出來,正神情奇特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苦笑一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