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你可背過?” (16)
是對方,是有備而來的。
在這裏情況下,想要自救,有點不太可能,至于救兵,更是鞭長莫及,如今,他們一起困在皇宮,九無擎是死是活,得由拓跋弘說了算——
她能做的就是,說服這個人,放過他!
金淩站定在了拓跋弘跟前,心頭再如何悲傷,也得壓下。
雖然,她與這個人交情不深,但是,關乎他的傳言還是相當相當正面的。
他并不是一個十惡不赦、蠻不講理的人。
他與九無擎之間的暗戰,更多是因為九無擎是七殿下一派,主要的根結在于“九貴妃”。
所以,她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小八,我知道,你自幼為人質,一間茅廬,滿口粗糧,日子過的甚為凄涼。
“我知道,你自小裝拙,茍且偷生,在權貴的權頭底下長大,一直很不如意,所以,你恨害你淪落到這個田地的人——
“我承認,堂堂嫡脈皇子,沒有錦衣玉食,沒有高堂華屋,沒有父母關愛,你苦了,你熬着,你把委屈憋在心窩裏,一朝歸回,你的父皇眼裏依舊只有一個害得你受盡苦難的九夫人,你自然是恨的……
“這些苦楚,我都能理解!”
令拓跋弘詫異的是:她沒有開口求,而是細數了他曾經的不得志,而且還說理解——這個孩子行事,怎就這般不按常理。
“你想說什麽?不必繞彎子!”
他靜靜的道了一句。
“好!痛快,那我直說!”
金淩點頭:
“我想說的是:你恨錯人了!”
又是一個說他恨錯人了。
他不答。
金淩目光落九貴妃身上,睇着她沉睡的容顏,有力的說道:
“她不是當年的九夫人。
“她叫玲珑九月。
“她是自小教養我長大的九月姨娘。”
三句話,令拓跋弘的心,沉了又沉,沉了又沉。
她沒停下,一徑,手指輕撫椅上之上的發,說:
“小八,你還記得嗎?
“十三年前,我們在蓬城遇上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這樣一件事……
“小淩子身中奇毒才來西秦的,是月姨和東子伯伯一路守護,來尋求靈丹妙藥保小命的。
“那時,東子伯伯還曾教過你功夫的……
“這些話,沒一句摻假。
“那時,我和東子伯伯與月姨走失了……”
“我還告訴你,我的月姨,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比娘親還好。我娘親早死,是月姨一手在照看我!
“你還說,有機會一定見見,你說你也沒有娘。
“我還說,要不認她認幹娘也可以的……
“當時,你一個勁兒笑,點頭說:好……
“小八,你瞧見了麽,這個被你仇恨着的女子就是我月姨……
“她根本就不是什麽九夫人!
“她有丈夫。
“她有兒有女……
“她有一個幸福的家。
“是你父皇認錯了人,害慘了她!
“而你,也恨錯了人。
“這是事實!
“我們不是龍蒼人,我們來自九華!
“這更是事實!”
關于小淩子的身份,拓跋弘自蓬城回來以後,就曾去調查,只聽說曾有一幫神秘的來客,在各國尋找一株名為麒麟草的藥材。蓬城被破以後,那些人跟着失了蹤。
所以,她的話,自是可信的。
難道真是弄錯了嗎?
恨了這麽多年的人,也是皇廷裏的受害者?
拓跋弘微微詫異着。
金淩繼續說道:
“還記得十三年前我們是怎麽共患難的嗎?
“那一年,我們兩人差點死在一起。
“蓬城大亂爆發後,我被東子伯伯救了去,因為中毒厲害,家人帶着我去求醫,沒有與你道別。
“後來,我們找到半峰居士,我的毒治好了。
“歸途中,我的月姨和我的熙哥哥卻在鍄京府附近出了意外。
“他們失蹤了。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的家人,我的家奴,曾在鍄京府附近不知找了很久很久。
“找不到!
“十三年後,我又來了之裏,便是為了找他們。兜兜轉轉三年,我幾乎走遍了龍蒼的每一個角落。始終沒有他們的消息。
“我真的沒有想到,我的月姨,我的熙哥哥會身陷在你們皇族裏,被你的好父皇限制了自由!”
蓮步輕移,她來到軟椅邊,看着沉睡不醒的玲珑九月,想到月姨種種的好,盡數被拓跋一族毀掉,想到溫柔的熙哥哥,變成了如今這模樣,她的心,就疼的難受,一憋氣,直起身時,她指那說不得半句話訴拓跋躍氣急敗壞的叫起來:
“太上皇,是麽?
“我倒想問問你,你的眼睛到底是怎麽長的?
“居然連自己的女人是誰都能弄錯?
“她叫什麽名字嗎?你知道嗎?
“她叫玲珑九月,雖然名字裏也有一個九字,但是,她不是你們嘴裏那所謂的九夫人。
“如果她是夫人,那她也應該屬于燕氏。
“她不屬于你們拓跋一族。
”你為什麽把她強地留在秦宮,阻斷一切消息,令我們苦苦尋找這麽多年……”
“我想,無數九華人,死于龍蒼,應該全是你的傑作吧……
“是你一手掐斷了他們和九華的音訊對不對……
“太上皇,你應該知道我們來歷的是不是?
“你怕他們的消息會被傳到九華,你怕九華向你來要人,你怕留不住這個女人,所以,你用卑鄙的手段,禁锢了月姨,你在熙哥哥身上種了無心蠱,你要令他忘記一切,服服貼貼的在你的皇朝裏效命,你用熙哥哥來威脅月姨……”
“太上皇,拓跋躍,奪人妻小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你怎麽能做的如此理直氣壯?“身為一國之主,為了滿足你的一己之欲,你在暗中斬殺了我九華多少精兵良将?
“你就不怕為你的子民招來滅頂之災嗎?”
她勃然生怒,一句一句質問,就如離弓之箭矢,那氣勢是無與倫比的。
龍奕聽的驚奇,這話,霸氣十足,尋常的閨閣女子怎有這樣的力量!
難不成這燕熙和琬丫頭在九華是大有來頭的角色?
要不然怎會出動“精兵良将”來找?
拓跋弘也有同感,總覺得這丫頭說話的口氣,傲的不行,完全沒有一般庶人的卑微之氣,透露着的是人上之人灼灼逼人的光華。
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聽她說的這般頭頭是道,難道事情當真如此嗎?
他也有聽說十二三年前,各國境內曾有大批不知出處的壯丁死于非命。
難道真和父皇有關?
他看向順公公:“是嗎?”
順公公聽着,頭疼死了。
突然覺得,這問題很難回答。
回答她就是以前的九夫人,這位西秦國的新主子,保不定會氣不過,會拿九貴妃開刀,到時,主子必下傷心;若說不是,那就是承認太上皇在強占人妻,如此一來,皇族的顏面,太上皇的一世英名,就不保了。
說起來,太皇上這輩子用心時政,善聽谏言,乃是一個好皇帝。他唯一做錯的事,就是遇上九兒,癡迷其中再不能自拔。
“回答!”
拓跋弘突厲聲一喝。
順公公一驚急忙跪倒,額頭噌噌噌直冒汗,哭喪着臉說:
“回殿下話,這事,只有太皇上心裏知道。太上皇認為是便是,太上皇認為不是便不是。當年,九夫人留在太上皇身邊時日并不長久,性子雖烈,但還算溫婉,如今的九貴妃卻是犟的吓死人——性子上,真是一點也不像。老奴不知。”
這回答,答的真是圓滑。
金淩聽着冷笑:“強詞狡辯!根本就是兩個人,性格怎麽可能相似……”
龍奕卻陷入了疑惑:拓跋躍可是出了名的精明人,怎麽可能犯這種錯犯……
“不對,當年的九夫人,就是玲珑九月!”
身後有人冷不伶仃冒出一句話來。
待續!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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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的是宋黎,他慢條斯裏的笑,目光看似溫和實則殘忍的往拓跋躍那張高深莫測的臉孔上輕輕一瞥,讓人覺得,他這是在無聲無息的打擊那位曾将一切拿捏在手上的太上皇。
“宋先生為什麽這肯定?”
拓跋弘覺得這當中有着外人不知道的內幕。懶
拓跋躍也目光沉沉的盯視着,心頭自是百般奇疑……
宋黎睨着軟椅上的人道,緩緩收起笑,而露出嫌惡之色,聲音微冷的道:
“因為這個禍害,是我弄走的。”
這句話用了強調性的重音節,然後才徐徐解釋道:
“想當年,你的父皇,也算英明神武,是因為有了這個女人,才玩物喪志,才帝後不和。
“你認為這個女人配留在你父皇身邊嗎?
“如今想起來,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麽就沒有将她一劍捅死……
“她若是死了,也就沒了如今這等禍端!
“還有,回去後她很快就耐不住寂寞,與人茍和,十月懷胎生了九無擎這樣一個孽種。
“這種女人不知廉恥到了極點,太皇上居然還将其當作稀罕物,藏進了未央宮……宋某人真是見所未見,佩服佩服!”
此言一出,衆人嘩然。
拓跋躍臉色陡變,額頭的青筋,突突突的在抽。蟲
他沒有料到自己與九兒之所以兩地分離這麽多年,竟全是宋黎在當中搞鬼。
想到九兒的神秘失蹤,想到颀兒的慘死,想到十三年前,曾有人接二連三的對九兒的追殺,想到紅船失火,九兒差點就葬身火海,他就急怒交加,恨不能跳起來将這可惡的人就此五馬分屍。
拓跋曦慘淡一笑,拳頭捏的緊緊的,想挺身而去維護母親。
可是,九無擎的确是母親與別的男人所生的孩兒,是他的兄長。
關于母親的過去,關過父皇和母親的曾要,他毫不知情,他竟找不到話語去反擊。
拓跋弘呢,平靜的目光不由得深玄起來。
憑着宋黎和母妃的關系,當他看到母妃因為那個女人而受父皇冷待,甚至于還用嫡子去換庶子,的确會生氣。想将一個女人弄走,憑着天地盟的實力,自然不是難事。
龍奕則眯起來臉,當年的宋黎被稱為翼中第一公子,既因為有才華,更因為俠名,将九夫人自宮裏弄出來,制造了其神秘失蹤的假相,而未取其性命,這符合他的性情。
金淩哪肯相信,氣極而笑,嗤之以鼻,微微挑起下巴,冷道:
“你就胡謅吧!
“我家月姨一直跟随在東瓴奇公子君墨問身側,那些年何曾離了半日?
“怎麽可能跑到這萬裏之外的龍蒼!
“撒謊也不知打探清楚情況,居然還敢到這裏來丢人現眼……”
宋黎卻是詭異一笑,這丫頭想撇清九夫人和玲珑九月的關系,想借此化掉拓跋弘對于九貴妃的仇恨,他怎會如她所願?
可惜呀,這丫頭年小,對于長輩們的那些前曾往事,知道的不是很詳盡——
“怎麽?
“你不知道嗎?
“當年,玲珑九月曾經受過刺激,失蹤長達近兩年時間。
“那兩年裏,那個蠢驢的君墨問似也不知從哪找來了一個和玲珑九月一模一樣的瘋女人,居然就相信那人就是玲珑九月,當寶貝似的愛護着,而真正的玲珑九月卻流落到人販手上,被賣到了龍蒼……”
這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當年,是他親自将人帶回了九華,一碗忘情湯灌入其肚,那女人居然鬼使神差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因此而發現了這個禍害的秘密,才知道玲珑九月是奇公子君墨問的所謂“夫人”,假鳳虛凰,瞞盡天下,也是大有來歷的。
這女子,甚是狡猾,借着對着九華的熟悉,每到一處,就暗刻記號,終将君墨問以及那個男人一并引了來……
“一派胡言。宋黎,你昨夜是不是沒有睡醒?”
金淩亞個兒就不信,對拓跋弘說:“這人,根本就是在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還是真有其事,小淩子,這重要的嗎?反正,我們西秦國就是因為九貴妃的私生之子,才釀成今番這場大亂的。他謀奪權利,引兵而反,致令我西秦多少将士死于非命?還有,我的六皇弟……”
拓跋弘寒着臉,直指金銮殿的方向:
“他才十四歲而已,才遭了九無擎的毒手,屍骨還未寒。
“殺人者要償命,叛國者必諸。
“他條條罪狀如此分明,一杯毒酒賜死,那是輕了,難道你還想巧言游說我放過他嗎?
“不可能的!”
他一句話斷了她的希望。
金淩張口欲辯,這人再度截斷:“你就死了那份心吧!不管九貴妃是不是當年之人,不管我父皇曾做過什麽,九無擎罪無可恕。必須伏法。”
古來帝位之争,勝方一方,誰肯給對手以活路,那無疑是自找麻煩,懲治主謀,肅清黨羽,重振朝綱,以明王法,那是必然。
這道理,金淩懂,因此,心情越發的沉重。
“你就真非得殺了他,方能一解心頭之恨嗎?”
金淩沉
沉反問起來。
“是!”
回答的是如此的堅決不矣。
“你就不怕圖了一時痛快,而給你們西秦國帶來滅頂之災嗎?”
這話令拓跋弘一楞。
金淩沒有詳加解釋,只挑起下巴冷傲的道:
“拓跋弘,你若想用一個快死的人來開這場賭局,好,我一定奉陪到底。
“今日,我便在這裏撂下一句話:他若死在你們西秦國,我們九華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若想處決九無擎,那你就先派人往九華滄國打探一下,燕族韌之,是什麽人?是你随意能殺能斬的嗎?
“我這不是挑釁,而是忠告。
“你若不聽忠告,一意孤行,後果,你肯定付擔不起,我可以保證!”
這語氣,是何等的霸氣凜凜,是何等的不可一試。
她沒有軟言細語跪地求饒,反而義正辭嚴,顯露威脅之色,如果,燕熙今日當真命喪西秦,她發誓,一定率兵踏平整個拓跋,以報大仇。
拓跋弘震驚,眼底露出疑惑之色。
他,遲疑了。
這一日,新帝并沒有立即賜死逆賊九無擎,而是将其打入天牢,以玄鋼寒鏈鎖困四肢——那是天地間最最堅不可摧的金屬。
***
建元十年四月十七日,晉王拓跋弘正式以新帝身份上朝,至于登基大禮定于四月二十四日。
新帝繼位,并未嚴打嚴殺,而是采用了懷柔政策,又因為“九公子伏法,七殿下引咎下位”,群龍無首之下,一場血雨腥風,竟然就無聲無息的嘎然而止。
新帝是講信用的,沒有大肆屠殺朝中大臣,而是針對性的将諸個牽連其中的朝臣圈禁。
當然,自也有不服者,夜探天牢的去送命的——
四月二十日夜,一些和九無擎交情頗好的将士,假意誠服,曾夜劫天牢,受伏,一幹人等有進無回,全部葬送在天牢門外。
這當中,包括北翎在內,無一幸免。
四月二十一日夜,又是一批死士夜入天牢,皆身死。
四月二十二日,新帝上朝,與衆臣通告了此事,為了防止這種事再次發生,還将九無擎押上了朝堂,由他親自勸服那些還心懷異心的衆朝臣。
據說,九無擎是被擡上來金銮殿的,倒不是新帝對他動了什麽重刑,而是他的身子已經徹底垮了。
禦醫向外宣稱:已藥石無醫。
消息散開後,各方蠢蠢欲動的勢力,終于偃旗息鼓。
五天時間,朝上改頭換面,拓跋弘以驚人的速度,穩定了幾近崩潰的朝堂,除了像征性的殺了幾個老頑固之外,并無其他大事發生,鍄京府一切井然有序,顯示出了新帝不凡的駕奴能力。
至于太上皇,則清居頤心園,因身體抱恙,不問政事。
至于永樂王,則幽居北宮,有重兵看護,成了籠中之鳥。
至于公子府,七無歡早已失蹤,那是誰都知道的事,如呢,他算是真正失了蹤。至于十無殇,則被關進了天牢。公子府一幹人,悉數被囚禁。
至于金淩,則被禁足于鎮南王府——宋黎知道拓跋弘對那個女人有意思,所以便給出了一個主意:
“喜歡的話,把她肚裏的肉弄掉,納進後宮就行了。有什麽好為難的?這丫頭生的慕傾城很像,等她治好了慕傾城,可以安排她一個新身份,就說是慕傾城的孿生姐妹,一并娶過來,姐妹共侍一夫,那也是美談……”
待續!
晚上還一更!
皇位之争——自作多情(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2-8-13 20:45:02 本章字數:3401
大亂初定那夜,拓跋弘獨自坐在禦書房,初登皇位的喜悅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快感,有的只是蒼涼,是寂寞。
血肉築成的高高帝位,讓人不勝寒意。
無人分享的滋味,心中,一片空蕩蕩。
他活了二十五年,所有時間都在算計,時時刻刻,如履薄冰,嘗不得溫情,也得不來暖意。
作人質時如此,作皇子時也如此崴。
成年後,身邊來來去去倒也有過一些女人,說什麽名門才女,嚴格來講皆是一些庸姿俗粉,沒人能上得了他的心。
或許是因為,他的心,自小在苦難裏長大,生的太過冷硬,女人很難得到他的欣賞,最大的用處,也就發洩罷了。用完了,都不記得她們長什麽樣?
前前後後這麽一算,這輩子,他只為一個女子痛過那麽一回疽。
十三歲那年,一個名叫“小淩子”的漂亮女孩子——當她為他飲下毒酒,“死”在眼前時,他覺得自己的世界,徹底崩塌了,那種感覺至今令他記憶猶新。
在他經歷了那麽多殺戮征伐後,曾經的那一幕,還是刻骨難忘。
如今,當昔日的少女再度呈在他面前的時候,不僅美麗,而且聰明,不僅聰明,更懷着非凡的膽識。
人生在世,若能得如此美眷,那便是一種極致的完美。
他喜歡。
他欣賞。
他想擁有!
對,擁有。
這樣的念頭,是那麽的自然而然,那麽的強烈。
哪怕她曾是仇敵的女人,哪怕她懷了仇敵的血肉,喜歡這種感情,還是在骨子裏發了芽。
可是,要如何才能得到她笑靥如花?
他不知道。
所以,那日,他将她暫時留在了淑寧宮看禁,聽了宋黎的話,他才記起在鎮南王府,他還有一個未婚妻。
那日,宋黎道出了幾件令他驚訝的事:
“慕傾城曾得玲珑九月救治,她的臉,若是能治好,和這個丫頭必是一模一樣的。”
“另外,有件事,皇上可能還不知道,當日,大婚,大鬧你晉王府的并不是慕傾城,而是這個臭丫頭。”
這件事的揭發,令拓跋弘生了好一番驚訝。
不過,細想一番,也只有她能做這等驚世駭俗的事。
她的來歷,似乎很神奇。
“黎伯,燕熙是什麽來歷?”
宋黎曾說過,他曾在九華游歷過幾年,對于那邊的文化,頗為熟悉,而那個神秘的國度,卻是他們十分陌生的世界。甚至不知道誰是君墨問——
拓跋弘直覺這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他是滄國定北侯世子。不過,玲珑九月還沒有和定北侯成親,充其量也就是一個私生子罷了。至于這玲珑九月,曾是一個侍婢。”
原來也是王侯之後,怪不得氣焰如此嚣張。
“那小淩子呢?”
“定北侯府裏面伴燕熙長大的一個青梅竹馬,沒了娘,是玲珑九月養着她,很得九華帝的寵愛。”
拓跋弘點頭,表示知道了,原來也是游刃在皇族裏的人兒,怪不得霸氣十足,居然敢說死了九無擎,就要帶九華人踏平西秦。
隔着一個萬裏黃沙,那是一個天然屏障,任憑他在那邊多尊貴,那邊的人想要威脅西秦,是笑話。
他之所以沒有弄死九無擎,一是怕激起兵變,他需要拿他安撫那些人;二他來日無多,現在死,反而給了他一個痛快,三是因為小淩子。
可思來想去,他都不知要如何接近小淩子,終于還是将她送去鎮南王府,由鎮南王看着——若是她敢逃,倒黴的便是誰,那自是可想而知的。
同時,他也知道,宋黎這主意,行不通,那丫頭的心,全向着九無擎,又為他不懷了孩子,怎麽可能樂意嫁給他?
哪怕九無擎會死!
這世上,千金易得,襯心如意的人難求。
放手,他做不到!
想要,又得不到!
***
天牢。
這是一間尚算幹淨的牢房。
房內,置着一張矮床,床上鋪着幹淨的錦被軟褥,此刻,它們正整齊的疊在床頭。床邊有一張木幾,木幾上放着一只茶壺,兩只茶盞,幾後的坐墊上,坐着一身素衣的九無擎,斜斜倚靠着牆。手上,腳上,皆被黑沉沉亮閃閃的鐵鏈給鎖了起來。
他依舊戴着銀白色的銀形面具,散開一頭烏發披在身後,閉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沉思。
牢房內顯的很安靜。
其實,他是無力動彈了,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與他而言,皆是煎熬——身子裏的經經脈脈都在生疼。
這垂死的滋味,不好受。
牢門,突然開了,一陣輕翼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他側耳聆聽着,嗯,來的應該是女子。
果然,下一刻,便有一陣香氣襲來,是蘭花的味道。
他立即知道是誰來了!
越發懶的理會了。
那人輕輕蹲了下來,似乎給他披了一件衣裳,然後,是一片沉寂,緊接着呢,一聲低低的悲泣,溢了出來,似有輕輕的嘆息在耳邊漾開。
“無擎,你這是何苦?”
是宮慈來了,幽幽的聲音,似在憐憫。
九無擎睜開了眼,淡淡的瞟了一眼,漠然的道:
“你來做什麽?出去!”
宮慈的臉色不由得一僵,她好不容易才被恩準來探視,他竟如此的不給好臉色,待想到前幾天收到的休書,她的心越發的難受起來,悲切的質問起來:
“你就非要與我恩斷義絕嗎?”
很突然的一陣笑,自九無擎嘴裏溢出來,冷冷落落,就像蕭蕭秋風裏,瑟瑟而起的琴音:
“我說宮慈,你怎麽就這麽能自作多情。”
他搖頭,幾絲黑發落到胸前。他伸手提着沉沉的鏈子,将其撥到身後,而後,手無力的撐在地上,頭就那樣靠着,望着臉色慘白的她,輕飄飄的語氣微帶譏嘲意:
“這些年,我除送你一尾琴,那些所謂的情書情詩,全是無昔弄的。
“之所以偶爾見你,也只是因為你是皇帝身邊的人。我們想得到皇帝的第一手消息,而你便是我們的眼線……
“這麽說,你懂了嗎?
“都是假的。“什麽情啊,愛的!全是假的!就是我的身份都是皇帝給僞造的,你認為在我身上有什麽是真的嗎?
“呵,我在這鍄京城,也就一個任由人操縱着的傀儡,一具行屍走肉。左右就是棋子一枚。
“對,棋子。
“宮慈,我們都只是棋子,只是在互相利用罷了!
“都到這個田地了,你猶沉迷其中,你說,你是不是也太蠢了一些?”
一陣譏諷的笑,帶着長長的餘音,把人傷的遍體鱗傷。
宮慈的面色,一下慘白如霜。
他的話,還真是殘忍。
她心痛死了,想不到自己十幾年的依戀,将少女所有情懷都寄托在他身邊,到頭來,竟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從前用來探皇帝的心思,如今呢,用她來騙靈藥,讓人冒充她,去策動政變,将整個宮族全部牽涉其中。
是啊!
她怎麽就這麽蠢?這麽傻?
一股難以壓制的悲屈自心湖中迸出來,揚起手,就想給他一巴掌——他怎麽能利用她利用的如此徹底?
沒有打到,他随意一抓,就聽得鐵鏈一陣叮當作響,她被甩開,一個踉跄,險些摔倒。
“你還沒資格打我!想當年,若不是你父親,我們母子何致于落在西秦國成為別人手上的禁脔?滾!”
冷厲漠然的聲音自頭頂擲下來。
宮慈整個人頓時搖搖欲墜,眼淚不由自主自眼窩窩裏流出來,愛了那麽多年,結果是愛上了錯覺?
她是不是該清醒了。
在他狠命将她一掌打得半死後,她就該明白,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愛她。他可以為了那個小女奴,要她的命。在她醒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在意的始終是那個人。
可她始終不甘心,直到父親宮諒闖進公子府救下她,直到她收到他的休書,她猶在想,也許,他是不想連累她——
嗯,她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陷入情網的女子,就是這麽愛自欺欺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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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8-14 14:00:34 本章字數:3749
她凄慘一笑,想起了父親的忠告。
今天來之前,父親曾勸她:
“既然留不住,還是忘了吧!那根本就是一頭随時想反咬一口的狼。你再在他身上多用心也沒有用了。那個女人來了,那是他心窩窩上的人。”
她淚朦朦驚問:
“是誰?誰是他心窩窩上的人。崴”
父親苦笑,半晌嘆氣:
“那個女奴,并不是女奴,而是公子青。十三年前,他來的時候,身邊跟着一個小女娃。如今看來,那小女娃就是如今的公子青。無擎早就認出了她,并且一直在暗中保護她,才冒險将他深藏在紅樓。”
她呆若木雞節。
公子青,她認得的啊,那個和九無擎研究《天醫策》的少年,墨衣飄飄,久負俠名,笑盈盈,風流年少,俊逸的容貌,可令天下女子傾倒,那才華,足令大夫士人望塵莫及。
掩去真容,裝瘋賣傻,原來骨子裏面,卻是在背後将她戲耍。
而她居然還以為,那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還在奢望丈夫的目光,還在這裏自取其辱,還想再看他一眼——
真是傻,真是傻!
從第一眸見到的俊爽少年開始,她便淪陷了整顆心。
當十二年的癡迷,轉眼成空,她要如何支撐下去?
眼底,他是如此的落魄,又是如此的冷漠,鐵鏈子将他困鎖,長發未束,滿臉胡髭,一副垂死之相。
為什麽他這麽傷她,她居然還在心疼他的境遇。
父親說:他本是九華名門之後,是皇上使了法子留下了他們母子。
原來,父親果然做過虧心事。
原來,他是因為命将不保,才如此急匆匆的控制皇上,決圖救出他的母親。
她舍不得他,哪怕他用心如此歹毒,她還是心疼他。
突然間,他捂着胸,忍了忍,熬了熬,似乎生了什麽難受,手,緊緊的改為抓住胸口,啞着聲音吼了一句:
“滾出去!”
話未完,便有血自嘴裏溢出來,一吐就不可收拾,那黑紫色的血,讓人看着觸目驚心。
“無擎!”
她驚呼的想撲過去扶。
“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九無擎無力的低叫着,閉了閉眼,一陣頭暈目眩:
“你讓我覺得嘔心!”
他吃力的擠出最後兩字,虛弱的眼神是如此的嫌惡。
宮慈咬牙,慘然一笑,一退再退,這個人死到臨頭,還這麽嘴毒。
“我讓你嘔心?那我找個不讓你嘔心的人來看你!公子青的醫術不是也很高嗎?我去找她過來……”
她不許他出事。
九無擎立即兇惡的擡頭:“不準!”
**
宮慈走後,自天牢後走出一道身影,冷笑的看着她離去。
是宋黎。
宮慈,是他放她進來探視的。
**
鎮南王府。
傾閣。
雨過天晴,天色微霁。
金淩一身女兒妝,正坐在傾閣內給慕傾城敷臉。
“別動!會有一些癢,不會沒事,那是新肉在長出來了。一定熬一熬!”
“嗯!”
慕傾城輕輕應了一聲,又往淩兒上瞅了一瞅,等自己的臉好了,也會這樣好看嗎?
淩兒穿着蘭色的羅裙,月眉兒,英氣逼人;水眸盈盈,傲氣凜凜;朱唇一點,三分嬌,七分媚;三千青絲如黑,斜斜挽了一個髻,流蘇釵輕搖,釵上珠光動,眸間淺湖色的衣裳襯着她的花容玉貌,那份美,是別致到了極點。
現在,她的身份是慕傾雲,她的孿生姐妹。起初,她不曉得皇上是什麽意思,問過父親,父親皺眉。然後,她懂了,皇上看上這位了,想娶她,借這個由頭。
她閉眼,不願多想。
這時門外,雲姑姑跑了進來,欠禮回禀道:“回大小姐,宮小姐求見!”
金淩細心的攪着手上的藥膏,一點一點,小心的抹到傾城的臉,這張臉,用了幾天藥,正在慢慢的起變化。
“不見!”
沒有二話。
燕熙已經将她休了,她對熙哥哥而言,那是一個恥辱——
她心疼熙哥哥,疼的現在只要想到熙哥哥的處境,心口就像狠狠被戳了一刀,新傷加舊傷,已是百孔千瘡。
她不見這種可笑的自以為是的女人,居然惡毒的想流掉她的孩子,她沒有尋她算賬已經很大度了,這人居然還恬不知恥跑上來鬧事?
不好意思,現在她沒心情見——
“是!”
雲姑退下。
終于敷完。
“記着別動呵!”
慕傾城小聲的應着,很溫馴。
金淩溫溫一笑,這是一人性子與她截然不同的女子,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