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
徹底背叛了眼前這個人。
也就是說,金西是自己人。
“背叛老夫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那人的語聲很平靜,便如無波的井水,但是,在場的人,都能感受到那隐藏的兇戾——冒牌貨絕對是一個長年操着生殺予奪權的人物。
金西輕一笑,面無懼色:“自打我們來了龍蒼,就立下了找不到世子和夫人誓不還的心志。如今既然已經找到,死也其所然。”
“好!果然是九華帝派來的人物!倒是有點骨氣。既然如此,今日我讓你埋骨于此……”
話語森森,殺氣騰騰。
金西心下明白,若這番不能将他連根拔起,自己只要身在龍蒼一天,便有性命之憂,可即便如此又如何,他又不是吓大的,遂冷一笑,故意譏損道:
“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那份本事将我埋骨于此了。說不定,最後死不瞑目的人會是你!”
那人沉沉一笑,似在笑他的自不量力,語氣篤定的道:
“通常情況下,老夫的手下,從沒有漏網之魚!”
“可要是你的網破了呢?”
“那我們可以試試看,究竟老夫的網會不會破!”
東方露出魚白色,一縷朝陽破地而出,正好落在冒牌桐副尉身上,金淩看到了他眼底的兇光,冷嗖嗖,狠戾之極。
當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他沉沉翹起左唇角:
“公子青,你這一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使的很不錯……但,既然你已經入局,那就幫我把這出戲好好的唱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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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他手一揚,便有無數白晃晃的刀光向他們包攏過來,那圈子越來越小。
刀劍聲響起來。
金西将麻袋扔到花壇後,面對那橫飛過來的大刀,也不知從哪裏抓來一根長鞭,淩空一擊,直卷而去,逐子面色一沉,劍花亂飛,将金淩護在身後,就聽得當的一聲響,火星四射。
他知道的,現下的主子沒有內力,打不過他們,頂頂要緊的是,她懷了身孕……
“金主子,找機會,自己出去,阿大他們在莊外接應。別管绮姑姑了。等九公子來了再說!”
交錯身位時,逐子低聲叮囑着。
金淩點頭。武功雖然失掉了,但是輕功還在,想要出去,不是難事,當前,保全自己最最要緊。
她極有自知之明,夾在兩個男人中間,不忙着出手,見有大刀飛落到自己腳下,腳尖一挑,踢到手上,閑閑落下幾刀,助他們打退來人進犯之勢……
逐子和金西,雖然初識,可相當有默契,兩人對視一眸,一前一後,纏住對方,架開一條逃生通道供金淩遁逃。
她自懂他們的意思,一刀橫刀劈飛想來阻截她的人,用盡全力,試圖将這一刀發揮到最強,從而達到震人心魄的目的。
事實上,她這一刀,的确霸氣十足,當真起到了這樣的效果。
呼呼作響的打鬥聲在耳邊回蕩,金淩趁機側飛身形,往他們頭頂一踮,淩空而去。三兩下,就将他們甩在了身後,眼見得就可以穿過矮樹從,翻牆而去。
身後亦戰亦退的金西眼光一掃,忽看到那冒牌桐副尉站在高高的臺階上,手執一把沉鐵大弓,冷笑的對他喝了一聲:
“郝人,你說,要是這女人就這麽死了,你該如何回去面見九華大帝……”
話音落下,三支長箭上弦,直瞄準金淩的後背,噌的一下有力的射出。
金西臉色大變,軟鞭收回,幾步急奔,飛撲過去,驚呼一聲:
“小淩子,小心!”
感覺身後有異樣的暗風襲來,金淩一步側踩在圍牆上,一個鹞子翻,大刀劈落破空之箭,同一時間,她驚駭的看到,另有三支長箭緊跟而至,勢若破竹,直直鑽進了金西的胸口……
“金西……”
她瞪圓美眸,驚恐的大叫一聲。
可惜,已經晚了。
聲東而擊西,原來冒牌貨志在金西。
也是,金西既是他們的人,必然知道着很多有關他們的事,那人怎麽可能留他于世。
金西悶哼一聲倒地。
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犯了“關心則亂”的大忌:那人還要大用金淩,怎麽可能輕易射殺?他故意說了那麽一句話,故意急射三箭,最終的目的是要趁他方寸大亂時再射殺自己罷了。
“我說過,背叛我的人,沒一個會有好下場!”
那人扔下一句沉沉的輕蔑的話來:“拿下他們,立即棄莊離開!”
話音未曾消失,一句從容淡定的冰冷嗓音緊跟着響了起來:
“想離開?只怕沒這麽容易!”
金淩從痛驚中回過神,但看到幾十道人影自牆外飛撲進院,一道矯健的身影如游龍般,乍現到她面前,熟悉的聲音令她砰然一喜——
九無擎來了!
待續!
明天見!
男兒心,誰懂?——“金西”和八無昔的來歷
更新時間:2012-7-12 11:04:04 本章字數:3291
玄衣飄飄,沐于朝霞底下,臉,陌生疏離,眼神,寒徹似冰,負手護在金淩跟前,見得莊丁揮來之劍,随意自地上勾起一把長刀,漫不經心的一阻,對方手中的長劍頓時一斷為二,那莊丁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反彈,飛了出去,撞到假山石上,頭一歪,昏死。
冒牌桐副尉臉色微一變,似乎沒料到他會來的這麽快,不由得對倒在地上的鮮血直流的金西橫起一眼,握着沉弓的手捏的咯咯作響,若不是此人在暗通消息,九無擎怎麽可能這麽快知道他們的落腳地?
“淩兒,去看看金西傷的如何?”
話是這麽說,可是九無擎瞟了一眼金西身上那中箭的位置,就知這孩子,沒得治了,沉靜的心思不由得翻起層層怒浪,刀鋒一撚,冷笑一個,一刀一個,将沖過來的人全部殺退,直直的往站在高階上的冒牌貨迎上去。
雖然容貌變了,可睥睨的姿态,再如何變,他都認得。上一回,因為拓跋弘,讓這人逃跑掉,今日,他一定要揭了他的僞裝,看一看,到底是誰在背後裏暗箭傷人,一步步将他們母子,将他們夫妻引進這麽一場局裏囿。
****
九無擎帶來的人,兵分兩撥,一撥拔劍迎敵,一撥團團将金淩護在其後。
金淩顧不得和九無擎說話,丢下手中的大刀,奔過去,眼見得那三支長箭生生的釘在金西胸口,黑色的勁衣上一片濕印,迅速溢出來的鮮血,将其浸透: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兒郎,此刻已是進氣出,出氣少,陽光照着他的臉,慘白慘白的,斑駁的樹影晃動着,那是死亡的陰影,啥。
金西知道自己這次算是真的完了,他強撐着一口氣,看着金淩手足無措的蹲下來,想要扶他,又縮了回去,生怕動一動就害了他,一雙好看的眸子唰的一下全紅了。
她咬牙直叫着:
“逐子,金創藥,給我金創藥……金西,你忍着,你撐着,我給你治……”
金西想答應,卻疼的哼不出一個字。
金淩終于還是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他的頭,心裏卻曉得,治不了了:其中一箭傷在心髒附近,看那血流失的如此厲害,必是傷到心髒了。
當這個認知占據大腦的時候,她的眼底,便有滾燙的東西落了下來……
逐子急奔了過來,只聽到地上的人在倒抽着氣兒,很努力的擠着最後幾句話。
“不中用了……不必……不必治了……”
“還好……還好你沒事……”
“小……淩子……不哭……”
被他這麽一哄,金淩的眼淚吧嗒吧嗒落下,心尖尖上地發酸:
“你怎麽知道我叫小淩子?”
金西扯着嘴皮笑,努力的吸着氣,聲音止不住的在撞,斷斷續續的:
“我當然……知道……因為……因為我是郝人啊……你……你現在不記得……沒關系……以後會記起來的……”
此刻,她真恨自己記不起來,真恨,這個人一定是自己認得的,一定是!
“你別說話了!逐子……逐子……我要金創藥,我一定救活你……一定!”
可是這話說出來,是如此的沒有說服力,他的血在不止住的流出來,沾得她滿手皆是,濃濃的血腥味兒直往鼻子裏沖進去,而他的生命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以至于最後一句話吐出來的時候,已盡帶着哽咽了。
逐子是殺手,他身上最常備的東西就是上好的金創藥,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就便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但他還是默默的自懷裏掏出金創藥瓶遞了過去。
金淩沒有接,金西哆嗦着手,用盡一切力量,抓住了她的手:
“小淩子,記得把我火化了……
“哪天……你要是回九華,一定帶我回去……還有我同胞兄長……把我們帶回去……別把我們留下……
“小淩子……我……我真想看看你長大後的模樣……可惜看不到……
“最最好可惜的事是……不能吃到你和世子的喜酒……
“小淩子,我是郝人,赤耳郝,一個人的人……小時候,我們常常玩在一起的……你總笑我這名字好奇怪……
“小淩子,這輩子,郝人和哥哥最大的幸運是遇上了紫珞姑姑……還是你和世子……
“你們……你們一定要白頭到老……一定要幸福……”
金淩點頭,淚如注,拼命的點頭。他至死還惦記着她和九無擎,這人,怎麽這麽傻……
捏着她的手突然松開,金西挂着一抹微微遺憾的幸福微笑,走了!
金淩身子陡然一顫,腦子裏一片空白——一條鮮活的人命,就這樣在她眼皮底下沒了。
他的體溫還在指上燙着,可他的人生已經徹底結束。
“郝人,你走好!郝人,你是好人!真的是好人!我一定為你報仇,一定!”
化悲憤為力量,她抹掉臉上的眼淚,深吸一口氣,怒目看向那猶在和九無擎纏鬥的冒牌貨,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沉沉指着,叫道:
“逐子,我要那個人的人頭。不必跟他講江湖規矩。我要這個人的人頭。我要!”
放下漸漸在冷下去的金西,她一把操起地上兩把帶血的長刀,飛身過去
逐子眯了一眼,他跟了她這麽久,懂她的心仁心善,這三年,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下殺人的命令,更沒有親手首刃的***,可見今日的她真是怒了。他連忙跟上,長劍利落的挑開橫飛過來的長劍。護着她一路沖過去。
此刻,天已大亮,滿園子已是屍橫遍地,血淋淋一片,莊上的莊丁已死了七七八八,殘花敗枝滿地,獨獨不見那個少主的影子,這個人離開~房以後,就再沒有出現過。
金淩突然止了步子,一陣晨風吹來,涼涼的吹醒了她的神志,除了報仇,她這番将計就計以身犯險,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出那個幕後兇手,那個少主,可是一個大人物,怎麽可以将其落下?
“逐子,你去把那個該死的少主給我找出來,那家夥也該碎屍萬段!”
她咬牙切齒的恨恨直叫。
“是!”
逐子突然轉身高聲喝了一聲:“阿大阿二阿三……跟我去找人!”
也不知何時,阿大阿二阿三也冒了出來,聽得逐子叫聲,齊力劈倒兩個莊丁,随着逐子飛奔而去。
她正想沖上去幫九無擎的忙,就這時,但聽得那冒牌貨沉沉一笑:“九無擎,這場游戲才開始。今日我便奉陪到此,這一局,算你贏了,但日後總有叫你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時候!”
兩個戰于假山之上的男人,淩空對了一掌,勢鈞力敵,各自被對方的掌力震退,冒牌貨落地後突然鑽進一處突然乍現的山洞,須臾,石門關下,九無擎急怒的追逐而至,遲了,
“該死的!”
九無擎狠狠拍去一掌,那石頭紋絲不動,回頭再看那莊丁,看到自己主子跑了,紛紛自裁,死的一個不剩。
這一幕,發生的太突然,金淩也呆了一下,回神時,園子裏已沒了半個活口。
身邊有風掠過,九無擎急飛而至,抓起金淩的手,來到郝人跟前,看了一眼,再看了看了滿園屍骨,最後目光落在花壇前的绮姑姑身上,沉聲吩咐:
“天權,天機,帶上郝人和绮姑姑,立即離開!其他人焚莊後,馬上消失!”
****
一把火,一場夢,一個人的一生,就這樣在熊熊烈火裏化為灰燼。
“他叫郝人,生平還有一個哥哥,叫郝雷,都是九華人,孤兒,他們是戰亂之下的悲劇,是你母親收留了他們。後來,做了你我的侍讀。跟你一樣,好些年前為了找我來了龍蒼。然後,他們失散了。郝人流落了到他們手上,郝雷化名金西進得公子府,最後替補做了八太保,取名八無昔。”
火化的時候,九無擎低低的說起了郝人的來歷。
“你怎麽知道的?”
金淩淚淋淋的擡頭問。
待續!
還有一更,下午!
男兒心,誰懂?——绮姑姑之死
更新時間:2012-7-12 19:17:35 本章字數:4516
“我猜的。
“顯然,我猜對了。
“姻緣廟的時候,我不是和他過過招麽,本來他逃不掉,可他使了一些招式,讓我想起了這樣一個人,令我走神了。
“淩兒,這世上想要模仿我太難。可這個人懂青雲縱,會一些燕拳,胸口長着那塊所謂胎跡。若不是常年侍于我身邊,怎會這麽清楚我的底細,模仿的如此神似?
“最主要的是,小的時候在我們身邊侍讀的那四個孩子,只有他們兄弟倆請命來了龍蒼…帔…
“多年前,我和無昔結交時,也是他刻意先親近我的,那時他對我非常非常好。他用真心待我,用命來救我,終換得我真誠以待。
“後來,他跟我說他是我的故人,為我而來。那時我不懂,因為小時候的事,我只記得一些零星片斷,是他慢慢的幫我回憶,終于在五年前記起了一切。
“他曾跟我說過:和他們一起來的九華人,那一年,幾乎全軍覆沒。他跟我提過郝人,說是失散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找回來。這五年,我曾暗中悄悄查過,一直找不到,這番終于見到了,沒想到……蜍”
沒想到一對兄弟為了他,一起埋骨在了異國他鄉。
青青柳樹前,面對那沖天的黑煙,九無擎默立,為了他們母子,多少九華人死了龍蒼,這筆賬,拓跋躍得記上一半,至于另一半,就該記到當年燒毀紅船的背後人身上。
金淩靜靜的倚在無擎胸前,看着火舌将郝人一寸寸燒掉。只有眼淚在無聲的流着。
她自不記得他了。
可是她的心在痛。
“無擎,看得出那冒牌貨是什麽來歷了嗎?還有那個什麽什麽少主……突然平空消失,應該也大有來歷吧!”
她仰頭望着。
九無擎撫着她的小臉,撫上她烏黑的發,戴着陌生人皮的臉上,落着幾分憐惜,說:
“隐約能知道一些了。進一步确立的話,還需要一些時間。待會兒我們去審绮姑姑。”
“好!”
金淩點頭,目光正要移開,他的一雙手捧住了她的臉:
“淩兒!”
“嗯!”
他眼底有話。
“以後,不許自作主張,擅自行動。要是再敢胡鬧,小心我打得你屁股開花……”
額頭狠狠被敲了一下,手臂張開,将她深抱,這一刻,能将她深抱,真好。
“嗯!”
懷裏人,淚如泉湧——這話,郝人,曾說過,他真是了解無擎,明明事先沒和無擎竄通,卻知道她這麽以身犯險,會惹他生氣。
九無擎也思量:郝人這家夥,在那幫人鼻子下讨生活,想必也在追查他們的底細,所以,在姻緣廟的時候,才會說抓他沒有好處,他的好處就在于他藏身在他們中間,能打探到很多別人無法知道的秘密。可惜他死的太突然,很多秘密都被帶進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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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收拾骨灰的時候,逐子發現了一個被燒的黑的小令牌,上面寫着一字:“天”。
“這是天地盟的令牌,而且還應該是核心首腦人物會有的物件。難道郝人是天地盟的人?”
天地盟,名聲雀起于幾十年前,究其歷史足有百年之久。
三十幾年前,天地盟出過一個奇男子,名:宋黎,曾和當今的皇帝稱兄道弟,後來,因為拓跋躍娶走了他最心愛的姑娘,二人絕交。
又後來,拓跋躍登基為帝,那位姑娘成了皇後,可這皇後太過命苦,生養的兩個兒子全因為九夫人之出而成質子,多年後,其長子夭折于異鄉。
消息傳來,皇後瘋了,捅傷了皇帝後,自刎于天牢。
宋黎得聞,大鬧皇宮,最後死在了宮裏。天地盟自那時起,江湖絕跡。
當逐子拿着這個令牌來找九無擎,吐出對這東西的鑒定後,令他想起了這些曾經聽說過的舊事,整個人立即陷入了沉思。
郝人斷不可能沒頭沒腦的去弄這麽一個東西放在身上,他必是發現了一些什麽,才令那冒牌貨欲将其滅口。
****
绮姑姑醒了過來,看到自己被反梆,正倚靠在牆頭,醜丫頭小金子冷着臉,沉沉的睨着,一個陌生男子坐在邊上吃着茶,心下已經明白了一個大概,但她一點也不緊張,只是笑:
“果然不是錯覺在作怪,我就說麽,怎麽就這麽輕易從公子府上把九爺的心肝寶貝弄走,原來這一切全是你們設下的迷局!”
這句話表明,绮姑姑絕對是一個聰明人。正因為聰明,才會被皇上派到了公子府一待就是這麽多年吧!
金淩不想與她廢話,盯着她看,直截了當的問:
“姑姑,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绮姑姑笑了笑,似乎在笑她的愚蠢,什麽也不說——一個來做細作的人,若沒有強大的心髒,就不必做這份差事,她自不會輕易招供。
金淩不介意自己撞南牆,繼續問着:
“姑姑,雖然是你把我帶了出來。但我想,你應該還是皇上的人是不是?所以你在打暈東羅的時候,沒有補上一刀,因為,你得替皇上替九爺留下他們辦事兒。可是,我就納悶啊,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替那些人将我弄出來?你誠心誠意叩拜的那個什麽什麽少主,又是什麽路數?”
這件事,金陵思來想去,就是想不通啊,于是她作一個大膽的假設:
“難道是皇上也在将計就計嗎?所以,你弄走我,是在替皇上探那些人的底細?”
九無擎眯緊眼,差點跳起來,這丫頭想到了他一個忽略的地方,心頭陡然大驚:既然他會覺得這些年的一切,有人在背後操縱,拓跋躍不是笨蛋,怎麽可能沒有這方面的設想?
原本很鎮定的绮姑姑微微驚訝了一番,不得不對這個女人刮目相看。
是的,若沒有一點本事,她怎麽能令堂堂九公子另眼相待。這女子平常時候的裝瘋賣傻、故意恃寵而嬌,皆是僞裝。其骨子裏,根本就是一個能一鳴驚人的奇女子,居然連這麽細節都留意到了。
她輕輕一笑,有這樣一個女子守着九無擎,那個可憐的宮小姐,只怕這輩子再無出頭之日了。绮姑姑識人無數,可以準确的下一個定論:九無擎是個專情之人,一旦動情,便是一輩子。
“绮姑姑,你是宮人的老人,曾是皇帝跟前的女官,能令你稱之為少主的,其身份應該非比尋常吧……”
九無擎走了過來,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大腦裏飛快的轉動着思緒。
绮姑姑笑着別開眼,還是不答,轉而看那男人,不必多看第二眼,她便知道這人必是九無擎,在公子府服侍多年,九無擎身上那冰冷的氣質,她最能識別了。
“九爺可以好好猜一猜……這世上,能困住九爺的事,還真不多!一個人吶,活在這世上,總得有點目标,你說是不,要是什麽都了然于掌心,這人生就太沒意思。”
這句話的意思表明,她已經打定主意不招了——
嗯,她在護着那個人。
九無擎看明白了。
這個绮姑,在宮裏,既沒有特別在意的人,也沒有特別在意的物,絕不結黨結派,來了公子府,依舊獨來獨往,身上沒有可供利用的弱點。她若不說,還真沒法子撬開她的嘴巴,挖出一些真相來。
幹淨的茅廬內,他和金淩對視了一眸,皆不說話,各自盤算着。
绮姑姑笑的從容淡定,趁這功夫,對九無擎投去幾眸驚啧的目光:
“九爺倒是真有本事,公子府這麽多雙眼睛盯着,九爺還能神出鬼沒的出現在這裏,看來九爺的紅樓裏當真別有洞天。
“皇上說的極對,這些年九爺太過安份了,真是太不像九爺的個性。如今我算是清楚了,九爺韬光養晦的本事,那是天下無人可及……
“怎麽樣,蟄伏了五年時間,這番兒,皇上的身子不中了,九爺是不是又想使什麽伎倆了?
“九爺,說句大實話,我真是不明白,皇上對你多好,他待自己的親骨肉也沒這麽好過,為什麽你還要做一些對不住皇上的事……這世上的人啊,活着就得知恩圖抱,九爺心胸那麽大,怎麽就偏生要和皇上對着幹……”
她聲音越來越輕,忽低低嘆了一聲:
“今日,我绮姑落到你們手上,便沒打算活着回去了。你們也甭想自我嘴裏知道一些什麽,绮姑這輩子只忠于皇上,但願今日绮姑這一死,可以提醒皇上一些什麽……可以防一防你這只要咬人的白眼狼……”
最後兩句話一才出口,金淩立即發現不對勁,失聲叫了一聲“你想做什麽”,一道黑血已自她嘴角淌了出來,順着腮膀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不錯,绮姑姑的牙齒裏藏着一顆毒丸,她狠下心一咬破,一條人命,眨眼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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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金淩和绮姑姑的屍骨才被送回了公子府。
送她們回來的是太子殿下派出去的人,回來的人報禀道:“是公子青救的人,說是以回報當日九公子的救命之恩……”
公子青自兩個月前失蹤後,終于再度有了他的消息——
這自然是九無擎故意如此安排的。
而九無擎是當天就回的公子府。金淩被擄後,他曾進宮報禀皇上要出城找人,皇帝不準,只令太子殿下派人出去查看,公子府一兵一卒皆不得外出。得到這份旨意,九無擎并不感到意外。于是傳出了當日氣病于房的消息。
這中間,他自暗道而出,令劍奴鎮守公子府,自己出得鍄京城,帶人按着逐子留下的記號一路尋來。
之所以讓金淩借“公子青相救”之名回府,第一,回來的明正眼順,第二,那是故布疑陣之計。
****
绮姑姑被送回來時,正值近晌午時分,宮慈正在樓上喝藥,藥是九無擎親手奉上的,他一邊端過去,一邊淡淡的對她說:
“過會兒,我們一起進宮。皇上知道你身子不妥,甚為想念,命我帶去你去見見……”
宮慈笑的頗為歡快,入口的藥雖然苦,但這話聽在她耳朵裏,卻是分外的甜——
這三天,九無擎待她極好。
雖說中毒有損身子,但只要能得到他的關切,受點苦,又算得了什麽。唯一叫她擔心的是绮姑姑一直沒有消息。
至于那桐副尉,今早被人報出死于怡紅院一檀木箱內。發現時,已經死了三天。
正這時,東羅興沖沖的跑來,驚喜交加的禀着:
“爺,金主子回來了!”
本靜靜坐着看她吃藥的九無擎,站起身來拔腿離去。
這舉動,打碎了宮慈臉上所有的歡顏。
她壓着心頭的失落,令嬷嬷立即着裝下樓,她不甘心這女人一回來,就奪走了無擎全部的注意力。
來到前廳的路上,她猶在想要如何招呼這女人,等進了前院,看到擺在院子裏那具屍體時,宮慈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時疼她如親身女兒的绮姑姑竟然成了一具屍體?
長久壓抑的怒氣終于爆發了,她怒極的看向金淩,眼冒怒火:
“為什麽要害死绮姑姑的?”
绮姑姑曾跟她說過:“這個金兒,來歷有點怪!皇上派人查看,居然查不到她的底細。”
如今绮姑姑死了,她認定,這事和這女人脫不了幹系。
男兒心,誰懂?——演戲
更新時間:2012-7-13 10:09:05 本章字數:3432
三天不見無擎,今日剛見,金淩正自開心,正打算拉他去後院,告訴他一個喜訊,卻看到這個黏人的女人在婢女和嬷嬷的攙扶下,從後院跑了出來,一看到那具冰冷的屍骨,便指着她的鼻子,很自以為是的就罵了起來。
丫的,好心情全叫她敗壞,金淩不由得回過頭,悶悶不快的斜睨起來。
關于發生的宮慈身上的事兒,三天前,九無擎已經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她。
她聽後,愣了半天,驚訝于這女人為達目的所采取的非常手段,半天後,味兒酸酸的瞅着損了一句:
“這姑娘,還真對你癡心。七步蛇毒,啧,稍稍下重三分,就能立即要了性命去。她倒是真能狠得下心來虐待自己。哎呀呀,看來她對你,那可是誓在必得。帔”
語氣裏的醋味濃着!
九無擎聽着直皺眉,轉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說:
“這個,我不管蜍。
“她使她的手段,你施你的計量。橫堅我只配合你就是了。
“淩兒,先前的時候,我就說過,什麽美人計,美男計,不能亂使。
“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女人。喜歡的也便罷了,去招惹不喜歡的,那等于給自己添堵。
“我原就說過不該這麽做。
“但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那就只能繼續玩下去!
“正好這幾天裏,我還想用她一用,你要是喜歡吃醋,就吃個夠,反正全是你逼的。
“嗯,話說,你吃醋,我高興!”
當時金淩聽着這番話,小臉一下黑了,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宮慈遇上九無擎,算是倒了八輩子黴。
如今,她回府了,看到宮慈這病恹恹、毒氣沉沉的樣子,再度為她掬了一把同情之淚。
但同情歸同情啊,她這麽嚣張的指認她是兇手,實在叫人火大。
不不不,不生氣,她才不和她一般見識,于是露齒一笑道:
“姑姑是自己畏罪吞毒死的。與我無關,我才無辜呢!莫名其妙叫她竄通外人擄了去。”
心平氣和,笑語晏晏,存心想氣死她。
宮慈哪肯相信,由采兒扶着怒叫:
“姑姑是宮裏來的,是皇上的人,為什麽要竄通外人,來擄你?定是你身上有問題,別忘了,之前你還在清兒的藥裏下過毒來了……”
喲嗬,這人,還真和她扛了呢!
金淩依舊笑眯眯瞟了一眼,把九無擎往前一推:“爺,這事,你來解釋……”
這招挺靈。
那道怒氣沖天的目光不由得落到了九無擎身上,勃然的怒氣在對上九無擎冷清的神色時,微有收斂——這叫一物降一物。
“毒,不是金兒下的。”
九無擎靜靜的插進一句說:“是绮姑姑讓人下的。绮姑姑是奸細。”
宮慈一楞,直覺這是他為了替她開脫,故意如此編排的,哪會輕易相信,深吸一口氣,再度提出質疑:
“不可能!绮姑姑怎麽可能是奸細?她自八歲入宮,在宮裏待了二十幾年,又在公子府盡心竭力了那麽多年,絕對不可能是奸細。”
九無擎自不會被難倒,淡淡道:
“我既然這麽說,自是有證人的……東羅,去把證人帶來。”
****
少頃後。
東羅帶進了一個令宮慈、岑樂她們一律震驚的人入得正廳:可兒。
“可兒怎麽死而複生了?”
是的,可兒活了過來。
活靈靈的、怯生生的跪倒在一衆人面前,宮慈沖過去看了又看,如假包換,正是可兒本人無疑。
“是九公子救了奴婢。”
可兒輕輕回答道:
“不瞞夫人話,那日,那味毒蜈蚣是姑姑給的。她讓我在煎藥時候挑個合适的時間放進去。她怕藥庫的嬷嬷不給,還特意選了那個時候出現在那邊,幫着奴婢說了幾句話,奴婢這才順順當當憑着令牌把毒蜈蚣拿到了手上。誰曾想竟差點因此而丢了性命。這番兒,奴婢想想就後怕。這些話句句屬實。如有虛假,可兒死無葬身之地。若有輪回,必世世為chang(昌)。”
可兒指天為誓,發的誓,真真是毒到了極至,令宮慈啞口無言——白紙似的面頰子,黑醺醺的眼袋,這一刻,這人看上去死氣沉沉的。
金淩冷眼看着,心下明白那毒傷的她很厲害,若不能及時解了,只怕到時會落下病根子。本不想與她計較的,說來總是她救了清兒,但是,當她用複雜莫辯的眼神冷冷掃視她時,她忍不住了,适時氣死人不償命的追上一句:
“這世上,人心隔肚皮。你當她是好人,她未見得就把你當人。許是她懷着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知道我懷了爺的孩子,故意拿住我來要脅的爺來了呢……幸好啊,幸好我命大……”
一切終于“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