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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

就去了那邊……還在搶救……金主子,您懷着身子,別過去了,那邊血腥。爺說了讓我們好好留着你……”

若僅僅是這樣就好了。

金淩總覺得九無擎不想讓她知道這些事,這背後還藏着不可告人的事。

是,她是不喜歡他和別的女人有什麽牽扯,但這并不代表她就會事事因此而無理取鬧,苳平是他的人,受了重傷,他去看她,救她也是人之常理。

然而,若僅僅是救人,就沒有瞞的必要。

所以,她肯定,北院發生的事絕不簡單。

“帶路,我要去看看!”

****

公子府北院方位,有一間精致的小院,取名為苳閣,這裏住着九無擎名下一小妾,名為:苳平,府上的人喚其為苳兒姑娘,三年前正的名份,三年來,從沒有侍過寝,但常常陪九無擎作畫。據說是九無擎身邊走的最近的一個女子。

小園很精巧,花木扶疏,閣樓雅而不俗,打理的井井有條。進得園後,金淩才發現,有人來的比她早。

還能有誰,自是東樓的那兩位夫人,正守在走廊上,耐心而焦急的等着。

宮慈着紫裙,端莊高貴,岑樂着素裙,雅致纖纖,這二人,就如那春蘭秋菊,彼此顯襯着對方的氣質,都帶着近身奴婢,獨不見那個讨人厭的尤嬷嬷。

見她來,岑樂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宮慈後,打起招呼:

“金兒,你也過來了……”

宮慈自很不想見到這張臉,新婚的喜慶全叫這人給敗盡了,現在,她只要瞧見她,心裏就不舒坦,卻又不得不跟她打交道,不過,聽說爺昨夜是半夜從床上跳起來的這裏,可見這裏這位雖沒有侍過寝,在爺心裏還是有些分量的。

嗯,有件事,父親說的極對,無擎其實是一個性情中人。但凡是他身邊的人,他都會待他們極好。所以,總有一天,他也會對她回心轉意的。至少,他肯出手救嬷嬷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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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她立刻便揚起了一抹得體的笑,道:

“金兒,你懷着身子怎麽還跑這裏來?若是沖上了這裏的煞氣可就不妥了,還是回去歇着吧……這不,爺還沒有救完人呢……你若在這裏幹等累着了,爺又是一番操心!回去吧!”

沒露半分脾氣,言辭溫溫,透着關心,顯露着大家風範。

金淩回以一笑,未行禮,只淡淡道:

“請大夫人關心,小金子天生坐不住,這一天不走動就悶的慌,何況又不是紙糊的,無礙……”

她是懶的和她說話,語氣說不上沖,但直快,身上全無姬妾奴婢該有謙卑,一臉的漫散,全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宮慈笑意微收。身邊的婢女采兒更是橫起了俏眉,直在心頭罵起來:“什麽東西?底下冒起來的腌臜貨,敢在這裏趾高氣揚,真是豈有此理……”

岑樂深深的打量着她,能讓他看中珍視的女子,必有不凡之處:細細一辨,果然極有傲骨。

适時,門已開了,出來的是東羅。

東羅是聽到金淩的聲音才出來的。

宮慈和岑樂連忙圍過來,金淩沒有一擁而上,只淡淡的看着。

廊前,宮慈關切的問:“苳兒妹妹怎樣了?聽說那一劍,穿了肺胕……我瞧着後門口,都是血的,爺關在房裏施救都這麽久了,是不是情況不太好?”

“還好!爺剛剛開膛給她縫了幾針。快結束了!不過,能不能醒來就看她造化了……”

東羅回禀了一句,轉而看向金淩,笑笑:“金主子,您來的正好,爺身上的衣裳全是血,煩您回房給取一身幹淨的衣裳過來可好!我已讓西閻去備熱湯,爺累了一整晚,得洗洗,他也好歇一下……”

宮慈和岑樂轉頭,紛紛将目光投了過來。

金淩無視她們,點頭:

“好,我去取!”

匆匆離去,南城跟在其後。

走了幾步遠,只聽到那岑樂在輕輕的問:“東羅,那娉兒不是已經死了嗎?怎又活過來了,而且還偷偷跑回公子府,她這是想來做什麽呢?沒頭沒腦就把苳兒刺成重傷?”

下臺階的步子頓了一下,金淩又是一陣郁悶!

瘋了瘋了,怎麽又冒出一個娉兒來?

他到底有多少女人啊?

她無語的望天。

身後,東羅什麽也不答,只淡淡的道:“兩位夫人請回吧!這是爺的吩咐!”

靠,避而不談,肯定有貓膩。

****

取了衣裳重新回來時,宮慈和岑樂已經不在,東羅告訴她,爺在偏房內沐浴,引着她進了房。

房內有薄荷的味兒,一陣陣潑水的聲音傳來。

金淩四下看着,但見低垂的绡帳內,放着一個浴桶,九無擎正坐在桶裏,頭枕在桶沿上,一副很累的樣子。

她輕輕撩起绡進去。

九無擎立即警覺的回頭,臉上依舊戴着那銀色面具,看到她時,冰冷的眸放出幾絲柔光,輕輕道:

“你來了!”

金淩放下手上的衣服,走近,蹲下,看着他,看到了他眼裏的疲倦,水深不過胸,胸口上傷疤在他身上蜿蜒而下。

“很累?”

“有點!”

“救的怎麽樣?”

“不知道。看她能不能醒過來了……這世上的醫者,再如何妙手回春,一旦斷了生機,大羅神仙也難救!”

他深深噓了一口氣:“金兒,你出去吧!”

“嗯?”

他在趕她?

“我得換衣裳……你要是樂意,我不介意你服侍我……”

他一本正經的說。

這人,這個時候還在戲弄她。

她瞪眼,離開。

他低笑,淡淡的蕩開去,這麽一笑,凝重的氣氛散了不少。

出得門,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她抱胸,走往園子裏,幾個婢女正在一處隐蔽處小心的議論着什麽。

一個說:“真是可怕的緊……那娉兒真是瘋了……差點就害死了苳主子……”

一個說:“哎,你們進府久,可認得那人?對公子府的地形那麽熟悉,是不是原就是府裏的人……”

一個說:“噓,別提這事,小心遭罵?”

一個說:“為什麽會遭罵?”

一個說:“你沒瞧見嗎?都把人關起來了。任何人都不得去見那女的。連兩位夫人都不許見的,可見這事不能亂提……”

最後有人輕輕一嘆,插了一句:“娉兒也真是可憐……若不是她生了非份之想,也不至于落到這個田地……唉,她為什麽還要回來呢?為什麽呢?”

有人問:“钏姐姐,我認得她嗎?”

那人久久未答。

正這時,西閻過去将這幹人驅散了:

“沒事嚼什麽舌頭,各自忙去。還有你,钏兒,不該說的話,爛在肚子裏。”

那一幫婢女,一個個縮着脖子全跑開了,西閻站在那裏看她們走光了,才轉身,和她的目光對上時,眉頭直皺,露了三分緊張之色。

他們想隐瞞什麽?

她心頭“咚”了一下。

“金兒……”

身後傳來九無擎輕輕低喚的聲音。

“哎!”

她應着,提着繡着碎花的裙擺回過身,繞過轉閣,看到九無擎在走廊上邊走邊喚着。

“南城說你還沒吃是不是?走……我們回去吃,肚子空空的……怪難受……”陽光照在他身上,墨袍翩然,銀面閃爍着異樣的亮光,他停在那裏,看着她小跑步的走近,溫溫的說。

“嗯!”

有什麽問題,也該回去解決。

他伸出手,想挽她手。

她笑笑,揚眉:“又不是小孩子,牽什麽手……”

九無擎立即感覺到了她刻意的疏離,驅上前一步,急切的将人摟住,感受着她身上傳來的陣陣暖意,她稍有抗拒,還是順服了。他噓了一口氣,心下琢磨了一番,才道:

“金兒,關于苳兒……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想解釋,身邊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不好了,爺,苳兒的七竅在流血……”

是東羅在叫。

九無擎眼神大變,急忙放開金淩,回頭沉道:

“怎麽會這樣?難道我用錯藥了?”

金淩靜靜的站着,看得出他很關心那個苳兒,心裏滿不是味兒的,想轉身離開,又覺得這樣做太小家子氣,畢竟是攸關性命的事,而他是大夫……何況他剛剛也解釋了,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樣,許是她多心了。

可他急的都忘了跟她打招呼,拔腿就飛跑過去,她再大度,心裏還是小小有些刺傷,所幸他立刻又想起了她,走了七八步後,又折了回來,一把拉起她說:

“金兒,你也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幫幫忙……苳兒那丫頭不能死,從哪來的我就得完好無損的送回哪去……過來,我們一起想法子——也省得你在那邊胡思亂想……”

九無擎覺得,還是将她梆在身邊比較省心。

****

金淩見到了這個叫苳平的姑娘。

剛進房的時候,只看到她着單衣,靜靜的躺在床上,七竅內有源源不絕的鮮血冒出來,一張臉孔,滿是血跡,而且還是黑色的,一眼觀之,極為猙獰,身邊服侍的侍女吓壞了,正站在那裏瑟瑟發抖。

九無擎撲坐到床上,連忙将人扶起,點住了她幾處穴道。

擦去滿臉血漬,立即現出了一張極為标致的臉孔,那容貌絕不比宮慈、岑樂差,絕對比她這一張麻子臉好看幾十倍。

“她中的是七竅淚!”

不知怎的,一看那個光景,金淩就想到了這樣一個名兒,脫口報了出來。

九無擎點頭:“對!是七竅淚,但不是眼淚,而是毒血。剛剛我明明已經将毒逼到了她手心上,怎麽會突然又散開……”

金淩檢查了一下苳兒的手指,皆烏黑,可見那些毒并沒有走散,腦子裏忽有什麽靈光乍現,她叫了起來:

“我明白了,她身上中着孿生毒,七竅淚只是其中一種,另一種名叫七竅湧。我曾在東荻國看到過那樣一本醫書,只要在七竅淚裏另加一種了毒蠍汁,就可制成了這樣一種孿生毒,初見以為是七竅淚,若用藥物只單單控制這種毒,沒顧到七竅湧,不消一刻鐘,中毒之人就會因失血過多而死翹。”

“那現在該如何做?”

這世上很大,博大精深,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九無擎虔誠求教,心下甚喜,拉她進來是對的:這丫頭這些年四下游歷,遠比他困守鍄京城來的強,能學到很多他所無法涉及到的領域,眼裏不覺露出欣賞之色——他的女人,自是非凡。

金淩猶豫了一下,盯着他的眼說:

“我們聯手,将她體內的毒逼出就好。只是必須脫了她的衣裳的……算了,醫者父母心……一起動手吧……”

再怎麽不樂意,總歸是救人要緊。

****

苳兒的命救了回來。

但是,金淩不理九無擎了,很不高興的避着他:只要一想到那天那個苳兒抓着他叫什麽哥哥,她就怒氣沖天,于是一連三天,她都沒跟他睡一處。

她對他說:她需要時間想點事情。

她得好好想想,該拿這個男人怎麽辦?

待續!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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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6-28 0:59:51 本章字數:7239

三天時間,金淩睡在九無擎的房,他呢,在書房睡。

這三天裏,金淩不知他去見了苳兒多少回:白日裏他幾乎沒有多少時間留在紅樓——據說,只要那那苳兒鬧着不肯吃藥,他一定親自跑去哄着吃。

外頭的人,那可是傳的有聲有色,一徑都在說:等這苳兒身子好了,保不定也能搬進紅樓服侍……畢竟啊金主子懷上了,這床第之間多少得忌得着點了。

諸如此類的話,已經在公子府內四處流傳開……

那些人似乎已經忘了九無擎在女色方面,并不沉溺嗥。

傳言不見得真,但聽在耳裏,多少讓人覺得不舒服。

起初,金淩不予理會,然而衆口可铄金,最後她還是偷偷跟了過去。

第四天傍晚時分,她剛從樓上看了一會兒醫書下來,正在園子裏散步,就聽得幾個婢女在私下竊竊私語,說:這苳兒時來運轉了,爺一回府就往她房裏鑽,現下這得寵的勁兒比紅樓那位還要盛…劄…

她眯了一下眼,借了個時機将東羅甩下直往苳閣而去。

輕手輕腳上得樓,隔着那半遮半落的粉色窗紗,她看到九無擎坐在那绡帳低垂的床榻上,手上執一湯盞,正輕言低語的勸床上之人吃藥。沒聽清楚他到底說了什麽,只知道那話令那個姑娘哭的一踏糊塗,軟啼悲泣間,拉着他的手怎麽也不肯放。

九無擎似乎有些無奈,只坐着,并沒有冷着神色甩掉那只手。

她看得眼疼,心疼,再也不屑瞧一眼,氣哼哼的沖了下去。

不想,跑到樓下正好遇上了宮慈,這女子穿得端正,正舉止優雅的往這裏走來,身邊跟着兩個侍女,其中一個手上捧着藥膳。據說這三天,這位夫人往這裏走的很是熱絡,似想借着機會彰顯其當家主母的風範。

宮慈是何等玲珑的人兒,看到她臉色奇差,那眼珠子往樓上瞟了一眼,心下早明白了一個大概,停下步子好以整暇的看着。

等金淩走過時,她用手上的帕子擦了擦拂沾在衣袖上的灰塵,淡笑款款的道:

“喲,金兒,這般行色匆匆的幹什麽呢?在生氣?是不是看着爺寵着別人,你心裏就不舒坦了?啧,何必,爺不是你一個人的,能占着幾朝,那是你的福氣,但也別因為自己一腳錯踩青雲,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要明白一件事兒:爺寵着你,不該驕縱了,爺寵別人,作為他的女人,該有的本份,總還得守,別憑着這麽一副瘋瘋癫癫的性子,盡給爺尋事兒——我是好心,才提醒你一句。你,聽得明白麽?”

又是興災樂禍,又是譏諷嘲笑,一句話,反正她這番是看了笑話,心頭痛快了。

金淩本懶的和這人一般見識,可心裏急怒不過,終還是煞住步子,猛轉身,冷笑着扔出一句話去:

“朝秦暮楚的男人,便是白白送我也不稀罕……你當我巴不得就非得靠上他了?這番兒我不要了,你們愛争你們自個兒争去……你不嫌惡心,我還嫌呢……髒不拉叽……哼……”

那語氣沖的不得了,立即令宮慈沉下了臉來。

許是聲音說的有些響,讓樓裏的人聽到了,但聽得一陣急亂的開門聲,九無擎的身影乍現于樓道,看到罵罵咧咧的金淩,渾身一僵,都忘了走樓梯,嗖的一下自樓上飛縱下來,急聲叫了一記:“金兒……”

金淩正在氣頭上,哪肯回頭瞅他,也不理會這神色各異的衆人,怒發沖冠的沖出園子去,直直回房裏打理起包袱,準備卷鋪蓋走人。

九無擎急急的追上來,看到她背着行禮出來,忙将人攔住,心肝直跳,凝聲問:

“什麽意思?”

金淩壓着心頭的氣兒,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很假:

“我覺得這地兒髒,我出府。不礙着你們任何人!再見。希望以後永不相見!”

這話令九無擎眼神一縮,牢牢就堵上門口,聲音極度緊張的問:

“怎麽?你不要我了?”

“對,不要了!我要不起,也沒那肚量,不好意思,我從來不是大家閨秀,我也學不來與人共侍一夫,她們能,成,以後,你跟她們過日子去,我呢,我繼續去做我的江湖人……你的那本醫書我拿了,我身上的問題,我自己能治……不要你惺惺作态,多管閑事。”

她用包袱打他,嬌叱:“閃開去!好狗不擋道。”

****

九無擎知道,如果她是公子青,她會懂得如何深藏自己的情緒,可現在她只是小金子,她的情緒很直接,不愛跟他轉彎抹角,心裏不痛快,臉上必有這樣的神色反射出來。

他知道她心中不痛快,也知道這幾天外頭傳的不好聽,人言可畏,禁無可禁,何況還是有人刻意為之的。再則,北樓發生的事,他半個兒字都不敢跟她提,只希望能将事情在暗地裏化掉,心裏則生着一種難用語言描述的怕意。

這世上最叫人悲痛的事是:得而複失。

他太怕發生這種事,一張臂,将人抱住,悶悶的在她耳邊叫道:

“不許!我不許你不要!”

“哼,憑什麽你說不許就不許?你以為你誰啊?放開放開放開,誰準你抱我的?才抱過別的女人,回頭又想染指我?你不覺惡心,我可是要吐了……九無擎,你想享齊人之福你去享個夠,就是別來再纏着我……放手放手放手,再不放,我咬死你!”

“好,那你咬死我好了!金兒,你吃醋,我很高興,但是,你也別什麽醋都吃行不行……能不能聽我解釋……你都冷我三天了……今兒個,我們把話說說明白……”

他拉着她往房裏去,心下一片慌。

金淩嫌惡的直叫,光火的推着他:“放開,別拿這只髒手碰我!”

這手上還沾着那女人的氣息。

他回頭看她,就是不放。

可惡,他的手勁這麽足,她根本就掙不開,遂又能怒叫起來:

“東羅東羅,給我端盆水來……還有一個馬刷子……立即給我備上……”

看到他們鬧起來的東羅,一直守在門外守着,聽到吩咐,一邊應話,一邊撒腿下樓去端。“馬上給我洗手!馬上……否則……”

金淩寒着臉,頓住步子,一時忘了要離開,而用一種擎告的兇巴巴的眼神看着,沒往下說。

九無擎一扯嘴角,乖乖點頭,乖乖重新折回到外室。

東羅速度極快,飛快的端了一盆水闖進來放在桌面上,然後,有點擔憂的看了九無擎一眼。

九無擎示意他退下,他沒馬上走,在他們身上來回瞅了又瞅方離開。

門才關上,金淩便急巴巴的拉着九無擎過去,親自給他洗——用那把刷馬背的馬刷子狠狠的刷着,都刷的肌膚發紅了,他沒叫一下疼,任由她“欺負”自己,出氣兒。

不知刷了多久,等她覺得夠了,停下來時,就看到他的手上已經橫起一條條刷痕,心下突然覺得可笑——

如此刷有用嗎?

他的身邊有那麽多女人……

而她,只是其中最最不起眼的一個罷了。

別人或許可以容忍,可她不行。

她沒有那份胸襟看他游走在妻妾之間。

“可以了嗎?幹淨了嗎?”

他看着她,輕輕的問,手上一道道全是傷,滲出一絲絲的血來,不知道是他的皮兒薄,還是這刷子硬實了。

金淩不說話,依舊氣鼓鼓的!

怎麽可能幹淨!

這人根本就不幹不淨。

金淩惱恨自己的為什麽要喜歡這樣一個人,給自己的找罪受?

她不想喜歡了。

她想離開這裏了。

憑什麽在這裏受這種奇怪的氣?

憑什麽要在這裏呷這份奇怪的酸?

她不幹了。

“你根本就洗不幹淨了!”

她吼了一句。

才一轉身,就叫他拉住了手,任他怎麽甩也甩不開。

她并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吼的他難受的慌——

“別想到別處去好不好?苳兒只是一個妹妹……其實你也認得的。只是妹妹。她是因為我而受了牽累,我能做的只是保護好她。有朝一日送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有別的意思。真的。三天前我就想跟你說的,可是你沒機會給我說。金兒,相信我好不好?”

這話,她有點聽不懂,此刻,她更不想問,只怒騰騰的戳他胸口,嗤笑:

“你若只是當她妹妹,這幾天怎麽天天和她混一起?成天不回紅樓。你就這麽不放心她?那你幹脆搬過去住她那得了。要不然,我離了去,你把人家接過來!這樣省得兩地兒跑……”

這話酸的都可以讓人流出口水了。

可他笑不出來,她的怒氣不是一般的大,不解釋明白,事兒可真大了:

“是是是,我是去見過她幾回,因為怕她剛醒,傷口再出現什麽炎病。其他時候……我出府過幾回,沒待在她那邊。

“這幾天晚上時候,我原想與你說話,你把門關的緊緊的,我又不想惹你生氣,只能在你睡着了才進來看看你……

“你有踢被子的壞習慣,我幾乎守着你快到天亮才出去,房裏的炭火也是我添的……

“其實你知道的是不是,就是不肯承認罷了……

“金兒,別跟我怄氣了,你心裏氣着,我也不好過……嗯?好不好?好不好?”

他溫溫的說着話,耐着性子遷就着,眼底溢着滿滿的柔光,和着外頭折射進來的陽光交相輝映着。

金淩的鼻子微微有點酸澀。

她記得的,每天晚上,都有人在給她蓋被子,每番起來,身邊都有睡過的痕跡,溫溫的,是他的體溫,也留着他的餘香。

她故意當作不知道他曾來過,總盼着他能主動澄清,可他倒好,白天晚上亞個兒就不見人影,只在深夜才露一下臉,這種态度,真是叫她氣不過。

“遲了,我不想聽了!”

她冷冷的撇開,推開,重新抓起自己的包袱往外去:

“公子府我不想待了。你,我也不想要了……我要不起,這樣一個你,誰喜歡你,誰自找罪受……”

“淩兒!”

他從身後抱住她,緊張的箍住她,改了一個稱呼,可惜她看不到他面具下的郁結于眉。

“我們說好了,不問過去,只問将來的……不許半途而廢……不許的……

“淩兒,你若不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混下去了,可你來了,不管這是命定的宿命,還是人為的布局,我們總歸又遇上了。既然我們已經糾纏了,我怎肯再放掉你!

“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了,如今,我已不再是當年翩翩少年郎,滿身的病滿身的髒,不光你受不了,我也是,但是……”

“夠了,我不想再聽!”

她掙的厲害,怒叫,不為別的,只為他的話,令她心疼——他怎麽可能用這種話來逼她心軟,她不讓令自己的陷入那麽一種為難裏。

絕決的語氣,令他黯然,不知不覺松了手。

她趁機逃開。

“真要走嗎?”

聲音低而疼。

“是!”

她喘着氣兒,躲到邊上,不肯用正眼再瞅他一下。

“好。我讓東羅送你回去。你若不願留下,就馬上離開龍蒼,回九華吧!外邊不安全——其實我身邊也不算安全的……你回去了,我才放心……”

他突然不争了,只寂寂的坐到邊上,扶着額頭落寞的靠着牆,身上又顯露出了那天在苳閣沐浴時那種疲憊之色:

“原本我就不該這麽自私,将你留着,讓你跟我一起受苦……一起難受……是我錯了……”

因為這些年太過坎坷,太過森冷,太過黯淡,一旦,她闖進他的世界,他便懷上了這樣一份奢望,想牢牢抓着這份燦爛的陽光,為自己點亮前程,卻不想自己的世界,太過凄涼,連陽光也會畏懼害怕。

好,那就走吧!

若能将她完好的送走,他也便沒了後顧之憂,這樣的話,會比現在這般憂思繁重強上許多。

九無擎的妥協,令金淩緩和了一下心情。

她終于轉頭看向了他:聲音太過蒼桑,透着一股子難以割舍的疼惜,眼色太過蕭瑟,就像是沒有陽光的臘月天。

她一咬牙,不想看到他這樣一副叫人心疼的模樣,奪門而出。門外,東羅神色凝重的側耳傾聽着,見她怒氣沖沖的跑出來,想攔,她利索的一把将人推開,往樓下跑去。

東羅傻眼,急着往房裏直叫:

“爺,您真舍得讓她走啊?”

“她若要走,便走吧……東羅,以後,你跟着她吧,将她送回去……”

他頹然淡淡的吩咐着,鐵了心不再去追。

“你們兩人,這,這到底是在鬧什麽呀?”

東羅無奈的一拍大腿追了下去。

人已遠去,心,一下也跟着走了。

九無擎深吸一口氣,走到了琴架前,撫着那一架她曾彈過的七弦琴。

她才離開視線,他已經開始想念。

想念的情緒在胸膛裏翻來翻去的橫沖直撞,反了整片天。

她是他胸膛裏的肋骨,少了她,那便是一輩子難忍的痛。

可是,她若不快活,他怎能将她強留?

烏崖巅之雪蓮,羅河之琥珀魚腸,青峰之烏鷹血,他已得了三樣,可那玄冰潭底的回魂草,卻還未找着,雖有活下去的希望,可在沒有找到之前,依舊有着無窮的變數。也許到頭還是一場空呢,這幾天的相守,也許是他在預支那屬于将來的遙不可及的幸福。

既然那幸福是如此的易碎,那就由它随風而逝。

執了一支笛,吹一曲《春風盡》,算是給她送行。

“殘紅落,春光盡。萬裏無舟歸無計。

“流水疾,相思影。千山不見飛鴻跡。

“今生錯,來世惜。岸下獨立,惟聽寂風悲泣:

“此生休矣,此生休矣,來世相守可有期?

“夢裏景,淚無語。綿綿此恨無從寄……

一曲終,眼有濕意,強自割舍,是何等的自苦,若就此別離,相會又不知要何年何月了,也許今生還有後會,也許只能遙寄來世茫茫之期。

訴不完的心頭悲凄,化作曲調,表着蒼涼心跡。

門,突然撞開,他還來不及了抹掉眼底的淚意,那個本該離去的嬌俏身影,又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他一怔,吃了一驚:“你……”

蓮花指疾如飛的點到了胸口上,打斷了他的驚呼。

“九無擎,你好樣的……

“說什麽喜歡我,到頭來,你的耐心也就這麽多罷了……

“你要我‘只問将來,不提過去’,那你也總該拿出你的誠意來是不是?

“我吃醋生氣跑出去,你就聽之任之?

“你丫的從頭到尾根本就在耍我是不是?……

“九無擎,我跟你沒完……

“九無擎,你怎麽可以這麽卑鄙無恥?不負責任?

“嗚嗚嗚,你要我怎麽辦……

“我要被你氣死了……

“我為嘛莫名其妙喜歡你?

“為嘛奇奇怪怪放不下你?

“嗚嗚嗚……”

她沖過來,憋屈着一張小臉,緊緊揪着他的衣襟搖着,一邊嚷着,末了,竟哭了出來,一抽一搭,哭的那個傷心,那個稀裏糊塗……

“淩兒,淩兒……”

九無擎立即慌了手腳,本能的将她抱住,任由她打,任由她罵,任由她出氣,一陣異樣的欣喜自心底破冰而出,不敢相信她會重新回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辯着:

“別哭別哭……

“我……我沒耍你……

“我也不想氣你……

“我心疼你都還不及呢——都舍不得逼你一下——怎敢耍你……

“是是是,我知道全是我不好……我該留你的,可你一生氣,我都不知道要如何說服你來接納我了……

“我也不是沒有耐心……是你叫我無地自容……是你令我不知道要如何來面對你……

“淩兒,在你面前,我沒信心……我怕你嫌棄我,我怕你讨厭我……怕極了……你知道嗎……

“我不想失掉你,可是,你一心恨死我了,你讓我怎麽辦?

“我更不想惹你傷心,真不想——我只想你對着我笑,如果離開我你會開心,我再怎麽難受也會放手……

“可是,你怎麽又回來了呢?……這是不是代表你肯理我了?

“回答我好不好……淩兒,快說話,快告訴我,你還走嗎?還走嗎?

“咱不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一個個的吻輕輕落下,他将她緊緊抱着,低低的叫出心頭藏着的痛楚,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惶恐。

這個時候的九無擎,只是一個被這個女人折磨的心神俱苦的尋常男人,他不是外頭人口相傳的惡魔,也不是戰場上那令任何人都聞之喪膽的統帥,他的所有心思都叫一個金淩的小女子占住了,為她癡,為她迷,為她亂了心計。

手上的包袱落到了地上,她抹掉眼淚看他,他的無助,他的自卑,他的痛楚,都挂在眼底。

他是在意她的,很在意很在意,在意到舍不得用自己的權勢來逼她,在意到寧願自己難受也不願強求于她——

天吶,這到底是怎樣一個複雜的男人啊?

她迷惑了,咬着唇,瞪着眼,發現自己徹底完蛋了。

****

等後來,她才明白他心裏為什麽會懼怕她的嫌棄:他緊張兮兮的不想讓她知道北院發生的事,其實是因為那個本該死掉的女人——娉兒,而不是苳兒。

待續!

明天見!

PS:這曲《春風盡》是晨根據無擎的心境胡謅的,親們若有懂音律的,千萬別笑話!

末了還得叨一句:最後幾天了,親們,有票的,請投晨一票,留着與你們無用,與晨而言是莫大的支持!先謝過!

男兒心,誰懂?——交心(求月票)

更新時間:2012-6-29 1:24:52 本章字數:6469

那天,金淩堅定了自己的立場,曾對無擎說過這麽一番話:

“是,我不走了。

“我留下陪你,伴你,支持你,喜歡你。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沒頭沒腦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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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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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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