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5)
喂喂,不行不行不行啊……你這叫非禮你知道不……怎麽可以随随便便脫男子的衣裳,你要是脫了,我這輩子就賴定了你……本少主可是黃花大閨男呢……”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在嘻嘻哈哈開玩笑,丫頭,真是敗給他了!
“滾……我是大夫……醫者父母心,要是看個身體,就要賴上我,這輩子,我得造多少房子來收養你們這些病號……”
“呃……”
某人心下醋意橫飛,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老是看別的男人的身子,這問題嚴重啊,太嚴重了!
“我不是你的病號,你是我未……”
“未你的頭,閉嘴!”
金淩适時的喝住他。
天青色的袍子已經散開,單衣也解開,光滑如玉的胸膛第一次坦露在女子面前,一抹奇異的紅潮在龍奕臉上詭異的飄起,莫名其妙的燙了起來——
“你怎麽把自己傷成這樣子?傷口都裂開,還在那裏瞎胡鬧,龍奕,你有沒有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啊……”
腹部,有一道他兩三寸長的刀傷,傷口極深,原本生痂,此刻又有血汩汩的往外冒。
“玄影,給我金創藥……”
****
門外,玄影一直守着,一并守在外頭的還有東羅和南城。
雖然守的遠,不幸的是,他們的耳力好于常人——房裏這番嬉鬧,他們聽得明明白白。
玄影扯了扯嘴皮,聽得少主喜滋滋的鬥嘴聲,聲音又恢複了勃勃生機,不覺彎嘴笑了起來,心下直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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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公子青,和爺真是絕配,鬧在一起,就像兩孩子,叽叽喳喳特有味兒。”
東羅和南城則沉了臉來,心裏滿不是滋味,都在直叫:
“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樣?她可是爺的人,怎麽能和別的男人在房裏嘻笑怒罵?”
最重要的是,她竟是打心眼裏在關心這個龍奕,這這這,太打擊人了……她和爺在一起的時候,可一直是冷板着臉的,何曾有過這樣的真性情……聽聽,多有生氣……
玄影似乎曉得他們不痛快,在聽某人叫喚時,挑釁的瞟了一眼:
“是!馬上去取!”
東羅和南城彼此看了一眼,恨不能立馬沖進去把人給揪出來。
***
細細的包紮好傷口,金淩還給他細細的束好單衣,整理好外衣——十三年前,他就曾守在她身邊細細的照看過她,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給了她溫暖,如今,她把一切還上。
“……記住了,最近這段日子別亂動,這傷口不能再崩裂了……聽明白了嗎?喂,你又在看什麽……發什麽楞?”
說了半天,沒有聲響,擡頭看,見這龍奕一個勁兒的猛看她,臉上全是“傻笑”,忍不住往他額頭又彈了一記。
龍奕回過神,捂着傷口,慢慢爬起來坐着。眼前,少年溫溫如玉,正氣鼓鼓的瞪他,這些天寸步難行的浮躁,已在她宜嗔宜喜的神情中一點點散盡,天知道,他為她有多着急,偏偏身子不争氣。
他輕輕一嘆,這麽多年裏,他何償如此的牽挂一個女子,如此的在乎她的生死,如此的想将她納入自己的羽翼,如此的想護她一個滴水不漏。
手臂一勾,再度将這個女子攬入懷。
自然了,這丫頭絕對是不會乖乖就範的,已叫出來:
“龍奕,你你你……你又想使壞兒……”
語氣薄惱。
“沒有!我想抱抱你!就一會兒!琬兒,就一會兒……這些天,我想你想的發瘋了……若你不肯讓我抱,我會瘋掉……我不放的,絕不放,要不你就讓我活活流血流光得了……”
無恥啊!無賴啊!
他越收越緊,她不敢抗拒了,生怕他的傷口裂的更大!
心,撲通撲通跳起來!
成年男子的胸膛,她還真沒有靠過……怪怪的,渾身不自在。
可是,她屈服了。
“那,就一小會兒!”
人家是“病”人,她應該順着他一點。
“嗯!”
龍奕得逞了,嘴角彎的漂亮,樂的都快跳起來,一顆心沉淪的越發的快——
他衷心的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
待續!
這幾天是月末,工作很忙,白天幾乎沒時間寫,昨天一天跑在外頭,晚上回家特累,眯到八點多才起來寫,精神疲鈍,工作率效很差……今天暫且更新三千字,容我喘口氣,請親們體諒。群抱!
風雲會——計中計,局中局 4
更新時間:2012-5-28 22:08:02 本章字數:4129
擡眸,神情如遠天之浮雲,似見底之泉水,是淡泊的,又是清澈的,昂首挺脊間,沒有一絲躲閃。
如此促膝而坐,可以看清他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本有一股浮躁,一股隐惱,在經脈裏鬧騰,她已努力壓抑着一整天,進得房來看到他淡然的臉孔,便寧定了三分,聽得這話,又寧定了三分,一些情緒就這麽消散了——
金淩想:這人若不是會讀心,便是心思深的驚人,光憑她問的直、他答的更直這件事來說,便可看得出他很能馭駕人心。
相交不問出處,各懷各的隐衷——這句話是他曾說過的,但是今日,他用這一份“直”來告訴她,只要她問,他會一古骨腦兒直言相告茕。
若真是真心相交就好了。
她是打心眼裏喜歡靜館,喜歡這位新結交的兄長,不希望自己的真心換來的是一片狼子之心。
“栽贓?是什麽人幹的?吶”
又是為何栽贓?
還要令龍奕以為是煞龍盟的人想致他于死地?
她低聲問,他的答案令她深感驚訝。
燈光跳着,南窗似有窗縫沒有關攏,有風侵入。
晏之淡淡搖頭,執筆寫道:
“對方來頭不小……一直想探我底——三年前,曾有人買江湖第一殺手鬼愁欲殺我……”
寫到這裏時,他擡頭瞄了一眼臉色頓變凝重的她,涼淡的眼光流轉了一圈,重新落下一行字:“淩子應該早猜到我是誰了是不是?”
他恰到好處的捅破了這層紙,心中所有的疑惑和猜忌,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大哥真是煞龍盟的右派司主?”
她輕輕的問,雖然早就猜到了,心頭依舊一震。
晏之沒有一絲猶疑,點頭,執筆在紙上又落下一行字:“本不該告訴你的……煞龍盟在西秦是一個禁忌,可若不說,你心裏必有猜忌……”
這人真的很了解她。
他懂她在猜想什麽,所以,不打算再瞞她——
金淩沉默了一下,以一種嶄新的目光審視。
這個人,她識的真是不深,越是往裏面挖,越會覺得他深不可測,就像九無擎一樣,表面的溫溫爾雅真的只是一種僞裝罷了——不知道這樣的他,一旦生了殺戮之心,會是怎樣一副修羅模樣……
她執着茶盞,眯了一下眼,盯着面前這一張淡淡如清風明月似的臉孔,白衣勝雪,是如此的出塵脫俗,便若一顆不染塵埃的美玉,那麽的招人喜歡,可他的心思,卻是可怕的,他與她結識,必也是另懷用心的,自己卻傻傻的鑽了進來,突然間,她笑不出了,也輕松不起來了,心裏頭只有鈍鈍的痛,難受!
晏之微微蹙了蹙眉:“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寫了一句。
“那大哥以為,我該怎麽看你?”
她問,溫溫淺淺一笑:
“即結兄妹,則同心協力,救困扶危,坦誠相待,互不相欺……這誓約我記的,我待大哥以真誠,大哥待我可也真誠?小妹想問一句,大哥可值得我信任?”
晏之靜靜的聽着,沒有說話。
她淡淡續道:“是,我們浮萍聚會,是不該問出處。我也不該懷疑大哥什麽的,可鍄京城內風雲突變,各種利益盤生,是是非非,對對錯錯,都有自己的立場,如今,我被卷進權利之争而無能自拔,只是真沒料到這一切原來都是大哥在暗處推波助瀾造成的結果……大哥為何蹙眉,難道小妹說錯了?大哥敢說自己和和九無擎不是一夥的嗎?你敢嗎?”
最後幾句,她的咬音分外的重,以此來表示自己已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有着這樣一層關系。
牢牢的将手上的茶盞捏在手心,如此才有一陣陣暖意傳遞過來,她緊緊的抓着這一份暖,語氣很是無奈,腦海裏想起的是龍奕說過的話:
“九無擎想謀權篡位,煞龍盟便是他的掃除一切的利器……
“九無擎是出了名的陰謀家,十六七歲的時候,就令分缰列土的諸侯心驚膽戰,如今表面上他是一無所有,實際呢,他一直在底下養精蓄銳,一朝突起,西秦國一定會改朝換代。
“琬兒,你應該懂的,與虎謀皮,一朝不慎,必為虎食,你何苦要去蹚這灘渾水……至于那個晏之,更不是好貨……”
九無擎有沒有害她的心思,她真是看不出來,但是晏之沒有,他待她,好的很,那種疼惜是打骨子裏發出來的,無法騙人,可他終究還是在暗處動着手腳的人。
她憎惡九無擎,而喜歡和晏之相處,等而今,突然發現讓她覺得安全的那個人會是九無擎的同夥,她要如何面對這樣一種可笑的現狀?
晏之沒有立即回答,顯得異樣淡靜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她不住的摩挲着盞壁,寂寂的眼底有一圈受傷的神色在暈開來。
“我明白了!”
他不答便是答。
她突然黯然一笑,咬咬下唇,笑意漸漸冷下,如凝霜凍結在嘴角上。
“你并不明白!”
重新取了一張白紙,他垂眼,筆畫微缭的寫下五個字,推到了她面前。
她睨了一眼,想了又想,方點頭:
“好,權當我什麽都不明白,卻不知大哥願不願為小妹解惑?你肯嗎?
“你跟九無擎是什麽關系?
“你是他的部屬,還是他是你的部屬?
“拓跋炎和當今皇帝的先祖有奪位之仇,你和九無擎如此巧布機謀,就是把皇位奪回來,以雪當年之恥是不是?
“若是事成了,到時,又打算怎樣對付拓跋曦這個傀儡?
“如今已經死了一個常王,你們是不是打算把西秦皇室裏的人一個個鏟除掉?”
她一連疾發數問,句句問的皆是驚天隐秘!
晏之微微蹙了一下眉,臉色有點難堪,神情變的複雜難辯,遲遲沒有提筆說明什麽,只是無奈的看着一身防備的她,許久許久以後,他才伸手捏捏了眉心,卻依舊什麽也沒有表示。
“說話啊……義結兄妹時,不是說好了坦誠相待、互不相欺的嗎?”
她逼問了一句,臉上的神色,淡了,心頭的感覺,涼了……晏之的眉蹙的更深,他閉眸,似乎在苦苦作着掙紮,良久,睜眼,落筆成書:
“很多事,不該告訴你的……
“我們無意皇位,只一心一意擁護七殿下上位……
“也許你不信,但是這是真的。
“因為,七殿下不僅是拓跋躍的兒子,更是炎王之後。
“煞龍盟右派一支已不複存在,左派一支多年潛伏只為尋找少主遺脈,多年前終于如願找回,九貴妃便是少主存于這世上的唯一血脈……
“所以,拓跋曦坐龍椅,當之無愧!
“如此解釋,義妹可滿意?”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可以說,這是非常非常隐晦的內幕。
她讀完,一呆,郁色的臉蛋上泛開了層層驚異之色。
他随即将那張寫滿字跡的紙收了回來,以內力将其壓的粉碎——
這種事自不能傳揚開去。
“當真?”
她仰而輕問。
他點頭。
“拓跋弘斷不能得勢,一得勢,九貴妃和七殿下必遭毒手——五年前,拓跋弘就曾想加害九貴妃……若不是鎮南王力護,早丢了性命……”
白紙上,又烙下他一行古樸而俊秀的字跡。。
這些皆是外人所不知的機密,本不該說與一個什麽都不是的外人知道的,若不是他信任着她,這些事,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合盤托出?
換作是她,也不敢将這些事外洩。
他待她,夠誠摯!
那張紙再度在他的手心中化碎末,似乎揉碎的并不僅僅是紙,更想揉碎她心頭慢慢在壘高的誡心——
可是,還有一件事,是她一直耿耿痛心于懷的。
待續!
風雲會——計中計,局中局 5
更新時間:2012-5-30 0:51:04 本章字數:12534
“小妹還想問大哥一件事!”
晏之點頭。
“八無昔——他是什麽來歷?”
金淩聽到有個嬌脆的的聲音在微顫。
這樣的緊張,她從未有過茕。
她頓了一下,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然後對上他的淡眸:
“請你坦誠的告訴我,別在這件事上對我有任何隐瞞——因為這件事對我而說,很重要很重要,是我十幾年來活在這世上最大的期盼——”
面前的俊逸男子目光一閃,似有什麽在他眼底再度抹開,而後,他再度點頭吶。
得到了承諾,她松下一口氣,低下頭,呷一口茶,想了一想才道:
“我有一個未婚夫,叫燕熙,十三年前,他在西秦失蹤了,三年前,我得到了他的玉佩,以為他還活着才來了龍蒼四處尋找,可是,九無擎卻說,他死了……”
很困難的擠出一個“死”字後,她豁然擡頭,摒着呼息,凝睇以對:
“我想知道八無昔的真實身份?他果是九華人?”
晏之的目光又閃了一下,并沒有動筆告知,而是靜靜不動。
原本最耐得住性子的她,這個時候,恁是生了急,一分一秒也不想等,急催了一句:
“大哥!請告訴我!”
關已則亂,這世上的事,都是這樣的。
晏之瞟以一眼,扶袖執筆,疾書:
“每個太保都有來歷,都有故事,除了皇帝,除了他們自己,外人無從知道……九無擎和八無昔是生死之交……八無昔也确是九華人,這是事實——五年前,他意圖離開,卻卷進公子之亂,後為拓跋弘親自斬首……這也是事實……”
一個字一個字,神采俊逸的映入眼底,是如此的刺目痛心,她看着,只覺這些字在左右晃動,便若做夢般不真實。
他擡頭,見她神情有異,擱筆,擔憂的瞅着。
“想來,他說的是真的……也是,若不是真的,他怎麽會知道玉佩的事?又怎麽獨獨對我手下留情了?”
她虛虛一笑,笑的很飄忽,以此掩飾心頭的不堪及一陣陣冷嗖嗖的疼痛,緊接着深吸一口氣,覺得事情既然都問到這個田地了,那幹脆就問到底:
“小妹最後還有一問?大哥如實告知好嗎?”
晏之想了想,依舊點頭。
“大哥知道我在公子府發生過什麽事,是不是?”
前面問的語氣很輕,後面三字則沉沉帶着壓迫之力。
金淩看到,眼前的這雙清涼的黑眸,因為這句話忽而一深,遂然沉默。
沉默果然是最好的回答。
不知怎的,她的心竟又抽疼了一下,笑容也變的蒼白無力,就如冬日半淹沒在烏雲背後的太陽,黯淡淡的——誰都受不了自己在意的人和自己恨着的人是同夥,一股憋屈又燒心似的蹿了上來。
鼻子裏盡是酸酸的滋味,有些事,她能寬宏大諒,能以客觀的理智去面對,有些事,她又是小器的,不喜歡被自己在意的人愚弄——這種在意,也許只是一種欣賞,一旦蒙塵,便是這份情義的亵渎:
“大哥,等這事完了,我想……我們以後……各奔東西,不必再見……”
這話,說的有點沖動,她的情緒本就不穩。
晏之臉面一僵,清涼的眼眸頓露悸痛之色,見她起身要走,跟着站起,長臂一撈,拉住她,以眼神示意她先別急着走。
她投以一眼,平息着自己的激動情緒。
他松手,執起筆,疾書,落下一行字:
“真的非得因為他而和我疏離嗎?淩兒,愚兄保證他活不長的……愚兄也不是偏袒他,只想懇請你,暫且留他一條性命可好……時候到了,不用你收拾,他也會遭報應的……真的,他會遭報應的……”
他把“報應”兩字,寫的格外的有力,擡眸而睇,清逸的臉孔落着點點悲痛之色——
那種痛,若非發自內心,絕難演繹出來。
她看着,也是一痛。
究竟,他是因為她的絕決而痛,還是,別有原因?
“淩兒,你便這樣狠心麽?一旦犯了錯,便不認我這個義兄了麽……愚兄性情淡涼,極少遇得合意之人。這世上,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愚兄別無所求,只願與你相交,你心中真要與我恩斷義絕嗎?”
“大哥……”
她啞着聲音叫了一聲,分不清嘴裏是什麽滋味,聲音有點慘兮兮
她從不曾在外人面前顯示自己的脆弱,更不願意如此斷了交情。
若換作是別人,她早冷着臉對他大打出手——
只要前後那麽一聯系,就會覺得自己是個跳梁小醜,整日裏被他們愚弄在手掌心上。
想這二人,一個欺淩她,一個來安撫她,一個千方百計算計她,一個誠心誠意來結交她,一邪一正,一陰一陽,将她玩的團團轉,不惱,那是神仙。
“大哥真值得我相信嗎?淩兒也很少傾心與人結交……”
她撇了撇嘴,低下頭,重新端起杯茶,胡亂的喝了一口,茶已涼下,她心,也難受。
味兒變了,是不是就只能棄了……
耳邊,低低一嘆,手臂輕輕一勾,他将她攬進懷,一手緊緊的圈着她,一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肩,她微微有所抗拒,卻最終沉淪在那濃濃的藥香裏。
她在他懷裏尋到一種名叫“安谧”的滋味——
既安全而又寧靜!
他是除卻“熙哥哥”之外,唯一可以給她這份感覺的人。
可是,他又是九無擎的同夥,是個高危險的陰謀份子。她什麽都知道,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表面溫和可親,實則深沉可怕。
她不該親近,她該遠遠避離,但是,她還是沉溺了,被他這麽一抱,所有的防衛頃刻間土崩瓦解。
所以,才越發委屈,越發難受。
她該如何是好?
心裏是如此的矛盾!
***
須臾,他放開了她。
“別生愚兄的氣,可好?打個勾勾,以後,我們還是好兄妹……只要愚兄活着一天,定會好好照看你一天。愚兄絕不負你所信……”
他寫了一行字,拿給她看,小心謹慎的瞄着她,還伸出了一根修條的小手指……
金淩楞了一下,有點錯愕——這舉動,有點稚氣,小的時候,她倒是常用這一招去向熙哥哥讨饒,如今,在一個成年男子身上看到這樣一個舉止,令她的心,頓時一軟——
是,她知道男人的話,多半不可信,猶其是一個居心叵測的男人。
晏之身藏強大的力量,這樣一個人,比九無擎還要可怕,溫柔一刀,最是斷腸,親人射來的箭,更令人防不勝防——
可是,她真的感覺不到他的惡意,那樣誠摯的眼神,孩子式的求饒方式,一步步攻陷上來,令她丢盜棄甲。
她不覺抖了抖嘴角,猶豫的眸子裏,跳進了一團亮色,這亮色漸漸拉大,便有一聲輕笑溢了出來,而後,笑聲漸大,不愉快的情緒便這樣随着笑聲,煙銷雲散了。
“大哥,你……你還真當我是小孩子啊……玩這個!”
她終含起了笑,往他左肩上狠狠擊了一下。
晏之微一皺劍眉,以手掌撫上她擊打過的地方,而後,眨眨眼,薄薄的唇片上就緩緩彎起了一道弧,那是一抹若隐若現的笑容。
“好!”
她點頭,別人待她以真心,她必也還其真意——她便賭這一回,也信他一回。
因為這話,晏之俊逸的臉孔上,頓時渙開一道亮麗的喜悅之色,緊接着,他又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啧,這人,還真抱她上瘾了。
她在心裏小聲的咕哝着,但并不再抗拒這樣的擁抱。
晏之也懂得适可而止,很快就放開她,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細致的額頭,那是他寵溺她的表現。那張淡然的臉上沒有深深的笑臉,可眉兒彎彎,唇兒彎彎,證實他此刻極為開心,令她也不覺抿嘴而笑,忽然覺得懂得寬恕,會得到更多。
“可大哥能不能能再聽我一言?”
撫着被敲疼的額頭抿了抿嘴,她挑着纖秀的下巴,有一些恃寵而嬌的味道。
他挑眉靜待後話。
四眸相對,她思量着吐出一句:“拓跋弘曾救過我,我不想他死!”
****
這一夜,金淩并沒有在靜館多留。
臨走前,她和晏之讨論了一下有關誰會是那個借刀殺人的黑手,她以為,這黑手,和在桃林裏殺死龍域諸個嬷嬷的那人,必是同一個人。另外,她小小發了一頓牢***,詛咒九無擎拿住了鬼愁來威脅。當初,她不明白鬼愁怎會被九無擎給拿住,如今,原因算是清楚了。
晏之跟她說:“無擎不會為難鬼愁,并且還想借助鬼愁把幕後之人給揪出來!百曉生已死,有人卻在冒充百曉生故意試探我的底……并且試圖想讓龍奕和我們的人勢成水火,這個人,很可怕……”
金淩告訴他,她已經和龍奕說了百曉生已經這件事,他也已經命人着手去查看到底是誰在暗處使這鬼伎倆。
待到月影西至,她趁着夜色離去,他獨立風中相送,心底,既欣慰,又疼痛……
“爺……您确定她不會再次倒戈嗎?”
刀奴湊近,憂心的問。
待她走後,夜風越發冷寂。
晏之,也便是九無擎,捂着發疼的肩膀,望着當空那輪皎皎寂月:“不會!”
刀奴眉心皺的很緊:“這女人雖是人材,可是,爺,她也太能壞事了——女人從來就是禍水……留不得……”
遭了一記冷眼。
刀奴越發郁悶。
“吩咐下去,誰也不得動她!”
“爺莫不成為了一個女人,就忘了自己的宏圖大志了麽?”
九無擎扯扯唇角,西秦國怎有他的宏圖大志?
“爺自有分寸,你就少在那裏插科打混……”
七宿之首的天樞自暗處閃了出來,白他一眼。
“可是這女人……”
“是夫人……”
天樞冷靜的給他糾正,很會投主所好,誰都看得出主子對這位“公子青”上了心。
刀奴嘴角一抽,正想辯,被的九無擎掐斷:
“刀奴可聽過九華滄國!”
刀奴一楞,立馬點頭:“聽過!據說那是一個盛世王朝,朝上百官齊心,朝下萬民擁護!”
“若有朝一日,滄人舉國來犯,大秦位處正東方,首當其沖,能否幸存?”
“怎麽可能?萬裏黃沙阻斷交通,滄人怎麽可能做這種愚蠢之事?”
口氣是絕然不信的。
九無擎淡淡道:“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你沒發現近年來滄人在秦國流動量越來越大了麽?”
刀奴遲疑了:“可這事,與假男人有什麽關系?”
九無擎沒有答。
天樞陷入深思。
****
這天夜裏。皇宮。未央宮。
床帷低垂,紫金鶴爐內,檀香袅袅。
西秦帝衣裳整齊的坐在榻上,一如平常的将床上的人兒摟在懷裏,以象角梳梳着那一頭如的黑發,一邊喃喃的說着最近發生的事,零零碎碎,不厭其煩,盡吐枕席之上。
忽一陣急咳,咳得他喘不氣,綿長不止。
侍在房外的順公公聽得心驚肉跳,急忙讓人将溫着的參湯奉上,自己端着急急送了進來。
“皇上,喝口參湯,潤潤喉吧!”
皇帝捂着嘴咳好一會兒,沒有答應,待止了咳,他将九貴妃放平,一番細心的掖好被褥後,才接過了茶盞,一口喝盡,遞出,揮手令順公公退下:
“去吧!你也下去歇吧……小順子,你跟朕一樣,年紀都大了,悠着點身子吧……日後,朕還想你好生侍候睿王!”
順公公聽着鼻子一酸,跪地:“老奴撐得住!”
皇帝不悅:“叫你歇就去歇,哪有這麽多廢話!”
順公公知道皇上體恤他,忙應道:“是!”
跪安,才要出來,外頭有內侍推門進,小聲說周統領求見,他立即折回去報了一聲。
未央宮,沒有人能随意進出。
皇帝聞報,傳話令人将其領到未央宮外。
順公公領命去,皇帝又在殿中待了一會兒,才自殿中而出,出得宮門後,只見一身銀甲的周沛正恭身相候。
走廊上,周統領跪叩。
皇帝揮手令其免禮,問:“怎樣?”
周沛答道:“九公子睡了!睡前自己配着藥,親手熬了一盅湯,又和七殿下了一盤棋。”
“七殿下呢?回永壽宮了?”“是!”
“殿下在自己宮裏悶了一天!”
“嗯!”
“那個燕青城,有什麽動靜?”
“離宮後和晉王在一品居吃了一頓飯,看樣子,晉王似認得這個公子青的!當時鳳王也去了……飯後,鳳王和公子青一起去了月閣敘舊,不歡而散!下午,去了玉錦樓。宿于天字二號房。天黑後,有人夜出玉錦樓,身形極快,無人能追。”
皇帝眯了一下眼:“可查清是誰出去了?”
“未知!”
周統領汗顏低頭:“那人的輕功實在厲害!”
“當時,燕青城在何處?”
“他與龍少主及雲太子聚于房內吃酒。公子府兩個侍衛一直守在那裏!龍少主的玄影和青影也寸步未離!”
皇帝哼了一聲。
“晉王在幹什麽?”
“下午曾過到鍄京府和諸個大人讨論過案情,晚上回府後獨睡未出。
“鳳烈呢?”
“自月閣歸來,鳳王将自己關于行宮。閉門不出。沒有動靜!”
皇帝點點頭,揮揮手,示意他退下,等人走遠,又喚住:“派人好生護着睿王一些,這孩子,終究是嫩了一些,認定的事,一根筋走到底……真像他娘……”
最後一句,夾着低低的嘆息,袖一拂,人已不見,獨留周統領在宮門外怔怔而立。
殿下,鳳榻上,皇帝靜靜倚坐,低着頭,細細把玩着女子柔軟的發,威懾冷俊的臉膀上,挂滿落寞之色,嘴裏,低低的在喃語:
“九兒,你什麽時候才能醒來……我累呢……真想再和你出去走走……哪怕只是敷衍我也行……
“九兒,你有所不知啊,現在,那些孩子人都大了,一個個都不讓我省心,一個個都盯着這張皇位,連你那個寶貝兒子也想來摻一腳……
“九兒,無擎這孩子越來越難纏……他的翅膀硬了,心思太難測了,你說,我是該折了他的翅膀,讓他乖乖的守在曦兒身邊,還是贈他三尺白绫,直接送他去極樂……
“九兒,我這麽想,你一定又會恨我的是不是?其實我覺得,他這樣活着累,我也跟着累,日防夜防,家賊最是難防……倒不如……唉……
“是,我知道,他做一切不是為了他自己,他在為你和曦兒謀,也是在為他和你在謀,他想當權把你帶回去……
“不行的!什麽事,我都能答應你,獨獨這件事不行……
“九兒,最近發生了這麽我事,表面看雜亂無章,實際上呢,我知道是誰幹的,只是沒有證據罷了……也是不忍心對他下殺手……無擎真是一個聰明的一個孩子,若是我的兒子,這座江山,我自會傾囊相授……偏偏他是孽種……瞧瞧啊,他沒有出面,就能把事兒整得這麽大,要是他真大打出手了,還了得麽?
“家和萬事興,家敗天下傾……果然如此……現在,咱們來看看你的兒子怎麽來收場如何?”
****
這天夜裏。晉王府。
拓跋弘一直獨坐書房,桌案上,放着幾宗調查資料,撫着那枚铮亮的哨子。
資料顯示,慕傾城被擄、祈福聖物被盜、東林連環爆炸、慕傾城神秘乍現,皆與九無擎無關。所有事發現場,都沒有公子府任何足跡。除了鍄京府屍體被替換忽現天疫一事。如今棺木已焚,屍體已毀,即便有懷疑,也沒證據來證明什麽?
憑直覺,拓跋弘以為,這一切和九無擎脫不了幹系,這個人一直想弄死他,東林那邊,施的分明是一箭雙雕之計,他原來必是想将他和常王一起炸死的,結果,他意外沒死。
若不是七皇弟和小淩子拼命相救,他必已經死了——
問題是:如今卻突然冒出一個煞龍盟右派來,一下将和無擎身上的嫌疑刷的清清白白——
怎麽可能是清白的?
“王爺……”
平叔走了進來,帶進一室夜的冷意,手上端着一個瓷盅:“還沒睡?來,吃碗夜宵吧!”
“嗯……平叔,您先去睡吧,我不想,正想事……很多事,想不通……”
拓跋弘噓了一口,仰頭靠在桌子上,瞪着當頭那雕梁上。
平叔瞅着這個皺緊眉的孩子,溫和一笑,将瓷盅放下,上去拍拍他的肩:“想不通就別想了,吃點東西回房歇着去吧!不要為了案子傷了身子!”
有器皿撞擊的聲音響起來,平叔盛了一碗雪蓮羹遞過來,拓跋弘接過,雖不餓,還是三兩口吃完了。
“早些睡!”
平叔唠唠叨叨的叮咛。
拓跋弘并不嫌煩,他身邊,關心他的人并不多,平叔是一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