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52)
“信不信,你若不賭,以後,你會後悔一輩子……”
東羅極認真的說。
****
金淩不說話,用一種深思的眼神打量,九無擎身邊的這滇西四俠,就屬這東風阿羅最最穩重,他今日這是怎麽了,沒頭沒腦跑到她房裏為他主子說了這一番話,到終到底圖的是什麽?他若沒有目的,哪會在這裏跟她耗?
嗯,這人似乎并不僅僅希望她原諒他的那個惡魔主子這麽簡單!
他的話,總像帶着某些弦外之音。
“說,你想賭什麽?”
蓮步輕移,她姍姍而行,撩起珠簾,走到外廳,繞着這個昂揚八尺的男子瞅了一圈,只瞅得他生了拘束,才慢慢的坐上凳子,肚子餓了,她想吃飯,執筷慢吞吞吃起來。
****
地上滿是碎壇碎碗,東羅瞟了一眼,取了端盤,将碎片揀起來,一片一片,沒有馬上說出賭局是什麽?
他在斟酌該設怎樣一場局,才能給爺贏得他該得的一切。
半天,他站起,端着盤,目光閃閃的逼視:
“我就賭,如果你肯好好的留在我家爺身邊,深入的了解他一下,你一定會喜歡上他……會心甘情願做他的女人……”
字正而腔圓,沒半分含糊。
“你在開玩笑!”
金淩嗤笑,賭的這麽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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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玩笑!”
他的态度相當相當的嚴肅。
“不可能!”
喜歡那個惡魔,那是天方夜潭,做她的女人一說,更是荒謬絕倫。
“萬事皆有可能!”
“出去!”
她冷下了臉,執了筷子夾菜:“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
他不走,盯着她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會後悔的!”
“滾!”
一雙筷子疾射了出去,适時令他閉了嘴。
****
從未知道“愛”是何種滋味,活了二十一年,金淩不曾讓任何男子踏足自己的世界,即便是天之驕子,也未見得能贏了她的芳心,更何況一個如此薄賤女子的九無擎。
可她卻還是進得他的寝房。
待續!
風雲會——借病“耍賴”
更新時間:2012-5-22 8:39:21 本章字數:10648
東羅被轟走沒一會兒,又回來了,他是和南城一起來的。
來的時候,夜色漸濃,她正倚在貴妃榻上看書,榻前掌着燈,因為東羅的那番話,曾發過一會兒呆,琢磨着那拓跋弘和九無擎到底懷了怎樣的深仇大恨,要在九無擎身上下了那種蠱,将好好一個人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更在納悶皇帝為什麽要在他身上種什麽無心蠱?
據她所知,這兩種蠱,江湖已絕跡,有關它的可怕之處皆來自醫書所載。
她知道想要養成它們并不容易,這兩種毒蠱必須以天下至毒來喂養,而且火候要掌握的剛剛好,非一朝一夕可以養成。無心蠱養成需要三五年時候,穿心欲蠱養成需十一二年時間。而今,它們竟同時出現在九無擎身上,這似乎不是一種巧合茳。
東羅不是說麽:蠱,是被人為催醒的——
那麽,這個人,會是誰?
拓跋弘連她下的毒都沒辦法解,如果他有那個本事練蠱,或是他的手下有那種本事,應該不至于這麽被動才是謀。
東羅口口聲聲認定蠱是拓跋弘下的,這當中會不會也有什麽沒及時解開的誤會?
當然,她自沒有把東羅那個荒誕絕倫的賭放在心上——她的根在九華,如此設想,只是覺得九無擎中蠱一事并不簡單,一時生了好奇之心。
正這時,走道上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而後,敲門聲響起,她不理,門被撞開,東羅和南城急不可捺的奔進來,四下一觀望,瞧見她在花廳,一先一後沖她走來,噗通往地上跪了下去。
“你們又來做什麽?”
金淩很不高興被人擾了清靜,只能将神游萬裏之外的思緒扯回到現實。
“求公子青去替我家爺開個退燒的方子吧……爺燒的厲害,從昨夜到今兒個已經一天一夜了,我們用冰塊給爺降體溫,以一般的退燒法子給他下藥都沒用……這樣燒下去,爺會出事的!”
東羅一個頭狠狠叩到地上,重重的撞擊聲透露着他的焦切之情。
“你們想我去給他開方……就不怕我下毒毒死他嗎?”
她淡淡的道。
東羅直起背板,搖頭:“您不會!青城公子是個堂堂正正的人……”
她抿嘴,冷一笑,随意的翻過一頁書頁:
“最毒婦人心,難道你沒聽說過?”
“聽過!但是,你不是毒婦……如果你真想趁人之危,也好:若真死了,與爺而言是一了百了——只要你不後悔……別忘了,鬼愁還在我們手上,爺若出個三長二短……到時,誰會吃虧誰會便宜,你會知道……”
東羅要脅起來,也絕不心慈手軟。
“啪”一下,金淩将書扔到邊上,沉下俏臉。
東羅毫不示弱的與之對峙——
最後,她心不甘情不願來了東廂房。
*****
東廂房內,燭光明亮,床上,九無擎面色蒼白的沉睡在床上,那張人皮面具因為出汗,貼合處已翹開,雙目緊閉,又密又長的睫毛翕合在一起,劍眉緊蹙,似藏着無數心事及疲憊,鼻心皺出三條線,唇弧冷而生硬……雙手露在被子外,緊緊的抓着被子,那架式,似乎在和什麽打架一般,全身的精神都是繃緊的。
她很不情願的坐到床上,溫涼的素手輕輕搭到他手腕上,便有灼熱的體溫傳遞過來,似火爐一般,焦燒的厲害。
如此一探他的脈相,金淩立即露出了錯愕的神色,猛的回頭瞪着這個陷入昏沉中的惡魔:這麽破的一個身子,居然還能活着,真是奇跡。
他的身子裏不光養着兩只可怕的毒蠱,五髒六腑更因為長年吃食各種藥膳毒食而損壞了七七八八,周身血脈因血中含毒已在慢慢的萎縮,若不是有什麽神奇的藥物在吊着他的性命,如今早該是一具骷髅……
最後鑒定的結果是:短命鬼一枚——沒得救了——除非老天開眼,出個奇跡!
東羅和南城守在邊上,看到這俊美的的少年臉上那古怪之色,兩個人對視,擔心的不得了。
“怎麽樣?”
東羅一臉憂心忡忡的問,爺的身上太燙太燙。
“我開個方子,你按方把藥煎來!”
放下他的手,她走去外室寫了一個藥方遞上,南城接過急匆匆跑出去!
****
東羅松了一口氣,看到金淩坐在那裏靜靜的想着什麽,心裏微有欣慰:她的确是一個心善的好女子——
先前,他曾留意過她,東方若歆身邊的這個小女奴,雖然醜,但很愛笑,笑起來真真的,沒心沒肺的,又極燦爛,就像陽光一樣。在龍奕面前時,她也會笑,依舊明媚如朝霞,在“晏之”面前更是璨璨明豔的,只獨獨在爺面前是冰冷無情的。
爺自是喜歡她的,這麽一個冰雪聰明的小丫頭,太陽似的性子,誰見了誰喜歡。像他們這些識盡人性陰暗的人,平常日總是精神繃的緊緊的,若能遇得這樣一個女子傾心相待,歡顏相對,便是此生莫大的福氣。
之前,他對她認知不夠深,以為她配不得爺,如今見她三兩下就能道破爺的全盤計劃,便知她和爺,是天生的絕配。無論是才學、膽識還是智謀,都登對。最重要的是,她能令爺開心,這是其他任何人都辦不到的事……
可是,她全心厭惡着爺,每每給臉色,說話句句帶刺兒,這樣的冰冷何時才能消融?
他有些愁。
****
沒一會兒,藥熬好送了過來。
三個人圍在眼前。
“爺昏的厲害,怎麽吃?”
南城瞅着手上的藥湯有點犯愁,先前喂過,沒喂進多少!
現在這個狀況,确實沒法吃,可不把這碗藥吃進去,是退不了燒的。
“你家主子那套銀針在不在?”
金淩淡淡的問。
“在!”
“拿過來,讓我用一下!”
“是!”
一會兒,銀針取了過來。
“你們兩個,把他扶起來!”
她吩咐着,心裏悶悶的想,若不是為了鬼愁還在他們手上,她打死也不會多管閑事——橫豎燒不死他。
“是!”
東羅立即掀開被子,将渾身燒成岩漿似的身子扶了起來。
“把他的上衣解開!”
“公子青,您到底想做什麽?”
南城忍不住問。
金淩睨着,皮笑肉不笑:“我想廢了你家公子的武功,省得他再禍害人間……怎麽樣,要是害怕,我馬上走人……”
南城抖了抖嘴角,瞪了這假小子一眼,嘴巴真是毒。
東羅很識趣,一聲不吭就把九無擎的單衣退了:“好了!”
十指蔥蔥,夾了三枚銀針坐上床,待看到那具滿是傷痕的胸膛時,金淩不由得一呆——
從沒看到一個男子的身子會帶這麽多的傷——燒傷,劍傷,刀傷,箭傷,一條條縱橫交錯……如今肩胛上又添了一道新傷……雖包紮着,卻還是在滲血,那是她的傑作。這一劍,她下手可不輕——也沒料到他會由着她刺!
這人,真在意她嗎?
怎麽可能?
根本沒道理!
她再度蹙了蹙英氣的眉。
順着她的視線,東羅明白了她呆楞的原因,輕輕解釋道:“那些都是戰場上留下的……爺的每個戰功都是用實力拿回來的!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事天才——更是一個體恤士卒的好統帥,在軍營,他能和士兵同甘共苦齊進退……”
她應該全面的去了解九無擎,只有這樣,才能放下仇恨。
“我不想知道!”
金淩冷淡的打斷,利索的下針。
幾針紮進肉,輕輕的在穴道上撚轉提插。
須臾,九無擎眉微蹙,嘴裏悶悶有了反應,皺了幾下鼻心後,慢慢睜開眼,神情茫茫然沒有焦聚,全無平時的冰冷深沉。
“好了!喂藥!”
金淩收針回盒,扶着袍角跨下床:“吃了藥,應該可以退燒……”
準備離開。
東羅替九無擎把衣裳攏起來。
****
很熱!
就像掉進了一個裝滿熱水的浴盆裏,整個人被沒頂了,每寸肌膚都像燒了起來,燙呢!
滋滋的燙着。
做夢了,夢到小時候,自己生病,小小的她托着漂亮的下巴坐在床頭守着他,時不時用冰袋給他敷着,娘親勸:“淩兒乖,珑姨來守着就好。”
她搖頭,仰着脖子,搖頭,嬌滴滴的說:“小淩子是小熙子的未婚妻,小淩子生病,熙哥哥會照顧我,熙哥哥生病,小淩子自然也要照顧他——娘親說過,夫妻之間,要扶相持……”
娘親低笑,親着她的小臉:“啧啧啧,鬼丫頭,不害臊……我家小淩子可還沒嫁熙兒呢!”
她理直氣壯的很:“反正遲早要嫁!”
那時,他早醒了,聽着這話,美死,樂死,一把将小淩子拖上床,病恹恹的親親她柔軟的發。
小淩子見他醒了,開心死了,咯咯直笑,當着娘樣的面,直親他的臉,高興的蹦下床去給他端藥,還讓人備了蜜餞——
娘親看着他們親呢的樣子,甚是欣慰,說:“這兩孩子,還真是黏乎……”
那幸福境頭,忽而一轉,一劍刺來,面如凝霜的俊美臉孔上浮現着一抹噬人的冷笑:
“畜生也知道疼?”
他自然知道疼,只是她看不到罷了!
一陣陣疼驚醒了美夢,那些深着她記憶的情景像清晨的晨霧散開,一睜眸,她又要走了……冷着臉,再也不肯對他笑了,再也聽不到她美美的叫他“熙哥哥”了。
“別走!”
昏昏沉沉,他急切的叫着。
一把滾燙的大手抓住了她的素手,緊緊的抓着,生怕她逃走。
“別走!”
聲音如砂砺滾過一般又幹又澀又啞,一再的重複。
****
東羅聽着鼻子發酸,只有面對皇帝時,爺才會隐忍着自己的脾氣,低聲下氣的收斂自己。他從不曾用如此傷痛的語氣哀求過人。
爺真可憐!
他對着南城使了一個眼色,在爺身後放了一個個軟枕靠着,南城心領神會,将藥碗塞到了金淩身上,兩人急匆匆退了下去,門關上。
“喂,你們……”
“人有三急,我們……內急……如廁去……”
門外的人揚聲答了一句。
沒好沒好報,他們居然敢一溜煙的跑掉,把這個可惡的男人塞給他照看。
她一臉黑線,手被他死死的抓在手裏。
“放手……”
他搖頭,深深的看着——放了,她會跑掉,他什麽都不會做,只想看看她——在生病的時候,能睜開眼看到她關切的守在跟前是何等幸福的事。這些年,他幾次死裏逃生,每一次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時,最想見到的就是她漂亮的小臉,結果每一次盡是失望。
“再不放手,小心把你的手廢掉!”
金淩非常惱怒,她讨厭他的碰觸。
“即便把我這個人廢了,我也心甘……”
他低低的說,恍若夢呓。
很是骟情。
她的心一抖,感覺怪怪的!
“對不起!”
随即他又低語了一句。
心再度一抖,他在向她倒歉?
****
一聲“對不起”自不能抵消了那一切。
只是,這樣子,他的心裏會舒服一些——也只有在夢裏,他才勇氣跟她說“對不起”。
手心那股清涼會讓他覺得格外的舒服,就像是一個困于沙漠的垂死之人,突然間喝到了甘冽的清泉一樣,他舍不得放開。
“對不起……”
他悶悶的含糊不清低喃:“原諒我好不好……留在我身邊好不好……乖乖的讓我安心幾天好不好……”
****
聲音很輕很輕,她聽不分明,更因為手心裏的溫度幾乎要将她燒起來,太燙了——幾乎要将她的臉都要燙紅——
“放手……喝藥!”
她沒好氣的吼着,将藥睇了過去,為什麽她要來面對這樣一只病貓——
“……”
似乎多了幾分真實的感覺,他困惑的眨了眨眼,用另一只手無力的敲敲腦袋,似乎想要弄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這表情有點可愛。
“這……不是夢?”
他疑狐的反問。
好家夥,說了這麽多話,趕情兒,他以為他在做夢。
九無擎垂頭看着那只被自己抓在手上的白玉小手,軟軟的,膩膩的……
“燕青城……”
他低低的叫,有點歡喜,眼神迸射出一道亮光,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那碗藥湊到了嘴邊,漂亮的臉孔一寸寸湊近,貝齒一咬:“喝藥……”
嗯,回過魂來了,不是夢——
她真守在他床邊呢!
他乖乖的喝藥,沒有二話!
“是你開的藥?好苦!”
他蹙了一下眉,就像一個孩子似的。
“沒蜜餞!”
金淩白眼,牙一咬,手上端空碗,叫:“還有,現在放開我的手……我不想再說第四遍……”
他不肯,死死拽着她的手,那麽一拉。
“呀……”
人投入了他懷裏,碗滾到了他裏床。
她身上真是涼快——抱着好舒服。
金淩少吸了一口冷氣,鼻子撞到了他的胸膛上,一擡頭,看到是敞開的衣襟底下那一條條疤。
傷的這麽厲害,當初要有多痛?
不對,她想哪了?
“九無擎,你不要在這裏給我耍病來瘋……”
天吶,他不是病了麽,怎麽還有這麽大的勁兒……一擡頭,他薄薄的唇自她額頭擦過……那麽燙,被掃過的地方,滋滋的燒起來……
“噓,別吵……我就抱一小會兒……真的就一小會兒……”
就像抱了一塊冰塊,讓人無比貪戀,他癡癡的凝着眼前這張臉,能不能仗着生病,耍一下賴——以前,她就愛這樣。
金淩磨牙啊!
“你……唔……”
想罵人,想将人推開,開不了口了,一只火熱的唇堵住了她的唇齒,她嘗到了一絲苦澀的藥味……腦子一片空白。
滾燙的男子氣燙強勢的灌進了她的嘴裏,似有一股電流在身子內流竄而過,在經脈裏一層層爆炸,炸的她沒法呼吸,沒法思想——
極熱烈的淺淺深嘗,一點點的侵占進來:先吮着,細細的咬,然後撫弄她無助的貝齒,軟而有力的挑開了她的防線,然後,步步深入,去追逐她驚亂逃蹿的丁香舌,将空氣一寸寸擠壓殆盡……
****
啊啊啊!
瘋了瘋了!
她要瘋了!
這個肮髒的男人怎麽可以吻她?
他怎敢再來招惹她?
事實上,這樣的畫面很唯美——
男“男”纏綿,欲拒還迎——
他倚靠在床欄上,一手箍着她的柳腰,一手按着她的後頸,她趴在他的胸膛上,一雙手無措的抵着,臉頰紅燙……
事這上,這也只是轉瞬之間的事……
“啪!”
她找到了楔機,終将他推開,狠狠是一個耳光,不知道是不是打的太重,他眉心一皺,再度陷入了昏沉。
金淩急喘着,捂住自己被吻的發疼的唇,氣的恨不能再踹上兩腳——
丫的,生着病,還要來禍害她?
她忿忿的四下尋視,看到桌上有把剪刀,想都沒想,上去抓到手再度沖床邊,舉着這剪子就想刺下去——
半途,怒極的又轉而将剪子扔到了地上。
趁人之危,她金淩不屑為之!
見鬼的!
“九無擎,我……我跟你沒完!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現在我不殺你,我……我留着你以後慢慢玩!”
她低吼一句,沖着床踢了幾腳,怒氣沖天往外而去,開了門,東羅和南城就守在走道上,看到她勃然大怒的狂奔出來,齊口同聲問:“怎麽了?”
金淩兇巴巴的瞪着,暴走。
****
房內,九無擎緩緩睜開眸,撐起半個身子,伸手捂着自己的唇,這一刻,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哦,居然沒忍住,居然,吻了她……
這下完了,兩罪齊發,她越發恨了。
可這滋味——真好!
他在心裏七上八下的唏噓,心肝不住的跳着,隐約有點難受,臉在發熱,他伸手摸着遭了巴掌的臉,燙燙的疼,從沒吻過女人的……
“爺,你幹什麽事又把她惱上了?”
東羅直闖進來。
“……”
九無擎神色有點尴尬,眼神亂瞟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咕哝一句:“也沒什麽,我就吻了她,然後,裝暈了……嗯,還好裝暈了,她才沒拿我怎麽樣,要不然就慘了……”
語氣,似稍有得意。
聞言,東羅露出錯愕的神色。
九無擎幹咳,很想嚴肅起來,便鄭重警告:
“不許笑!”
“噗哧!”
東羅沒忍住!
碰到這個女人,爺總算像個正常男人了,居然還知道裝無賴!
才笑出聲,門口突然蹦出一個人,一張“俊”臉陰恻恻的,恨不上奔上來把人抽筋剝皮。
東羅覺得背上倍涼倍涼的,慘兮兮的看向立馬露出狼狽之色的爺。
****
金淩越想越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折回來時正好聽到東羅在笑,跳進去一看,果然看到九無擎睜着一雙柔光流轉的眸嘀咕着什麽,氣的鼻子幾乎歪掉。
“九無擎……你真夠無恥的!”
冷冷的揚首離去。
****
九無擎原想叫住她,張了張嘴,什麽也吐不出來。
他的确無恥。
不該去招惹她,偏偏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哎呀呀,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想不是,不想更不是!
他在心頭苦笑,這丫頭,生來就是禍害他的!
****
藥很管用,第二天燒退了,第三天除了佫口疼,再沒有不适的感覺。
金淩沒有再過來。
這天,近中午,宮裏來了聖旨,宣他們進宮見駕。
一輛馬車載着他們一路往宮門而去。
趕車的是東羅,九無擎倚着車壁看着書,金淩垂着頭假寐,氣氛很微妙,九無擎幾次和她說話,都被她的冷淡堵了回來。
皇宮永遠是金碧輝煌的,那是人世間最華麗的牢籠,多少人想成為這座牢籠的主宰,拓跋弘為此而野心勃勃,九無擎更在積極鑽營。
令金淩想不明白的是,九無擎命不久已,他要那張龍椅做什麽?
僅僅是為了拓跋曦?
他的所作所為,難道只是在為他人嫁衣這麽簡單嗎?
待續!
風雲會——局
更新時間:2012-5-23 1:18:45 本章字數:9543
似乎是如此,又似乎別有目的。
不知道是他道行太深,還是她太過生嫩,又或是另有隐晦事件未浮出水面,以至于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意圖。
****
“青城,在皇上面前別亂說話!”
臨進皇宮大門前,在馬車上,九無擎沉默了一路後,終于開口告誡,隔着銀色面具,那黑黢黢的眸子,汪洋似的能把人吞沒,語氣更是強硬的,帶着警告之意茳。
金淩眯着眼,未置可否,懶得擡一下頭。
可接下來,他說的話,終還是将她驚到,令她再無法淡定。
等他說完話,她呆了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聲音謀。
馬車轱辘轱辘轉着輪子,急而促,将他們帶向一個未知的命運,車外是鬧市,人聲躁雜,他說的不輕不重,正夠她聽清楚,也不怕落到別人耳裏。
她心驚肉跳的盯着這個把一切都盤算在手心上的男人,驚嘆他心頭的機謀,也終于明白這幾天他為什麽心甘情願留在望湖閣,兩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原來另一場棋局早已悄然開始,并且還将她謀算了進去。
“你憑什麽會認為我會照你的計劃行事?”
金淩壓下起伏波動的心情,冷淡的反問。
誰都不樂意被人視為棋子來使喚——她沒料到在他決定救小魚兒那一刻開始,他已一路将她安排在其中,并且還成了一路極關鍵的棋。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可怕的男人,樁樁件件事情做下來都是有圖謀的——
她甚至在想,那天夜裏,他高燒不退,是不是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借東羅之口來跟她講有關他的辛酸史,或許就是一條苦肉計,便是想令她懷之以同情,漸漸泯了恩仇。
即便不能勾消恩怨,總能生出幾分影響——要不然那夜他借病強吻,她即便再有醫者仁心,在舊恨加新仇的情況下,那一剪子必然會刺下去。
結果,她竟放了他,氣急敗壞的跑掉了。
金淩越想越有可能,思及那夜他怪異的舉動,和平常的他,那簡直判若兩人。
此刻的他,一張沒有表情的面具将他裝典的極外淡漠而深沉,一眼觀之,除了冰冷,還是冰冷。一雙眼瞳如入定的老僧,既淡定又神秘,很難想像這樣一個人臉上也能浮現那樣一種狼狽之色。
而那一夜,他胡亂的将她抱住喃喃低訴“對不起”的語氣是那麽的無助和傷痛,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聲下氣的想求得原諒,并且帶着幾絲殷殷的期盼。
這幾天,腦海裏時常乍現他那記像是尋求安撫似的“強吻”,依約覺得那個時候的他,帶着一些孩子式的無賴腔,純萃是使着性子想霸占,哪怕是一小會兒也行,完全不記後果。
這和她認得的九無擎是有點不一樣的——
為什麽會不一樣呢?
難道也是計謀?
是,或不是,她都無法确定。
她能确定的是,退燒後的他又變回了那不可一試的九無擎,手上捏着籌碼,總能挑最合适的時機将每個棋子的價值發揮到最佳,總能将一切完美無瑕的掌握在手上。
這樣一個人,真讓人毛骨悚然。
****
九無擎明白,自己這麽一提,她定會以為這是事先就環環設計好的。
并不是!
這一路路走來,原訂的計劃早已走樣,他只是審時度勢的根據現狀在調整方案罷了。
他由着她打量,淡淡的回答:
“這場棋局,如果我輸了,因此而垮臺了,橫豎爛命一條,其結果是得意了拓跋弘,倒黴了拓跋曦……當然,我知道這種權利之争,誰輸誰贏與你來說,并沒有利害得失……你會說你只是過客,但是,拓跋弘曾親手砍了八無昔的腦袋,你若真的是為了你的燕熙而來,最好三思而後行,別做出令自己将來後悔的事……”
他故意搬出了八無昔。
****
提到八無昔,金淩的臉色再也無法平靜,他真的很能吃準她的弱點——
關于八無昔是不是燕熙一事,這幾天,她一直在揣測。
這件事到底真假如何,已經死無對證。
她本能的不想去相信這便是事件的真相,但她又無法百分之一百的排除這樣一種可能,畢竟到目前為止,九無擎是唯一知道燕熙存在的人,再加上拓跋曦又長的那麽像,總讓她覺得這底下似乎隐藏着另一個驚天大秘密。
這是怎樣一個秘密?
她無從知道!
她只知道在沒有将這個秘密挖出來之前,九無擎的确不能出事——他若出事,還未成年的拓跋曦便失去了一個有強大的靠山,那樣一個被人抱一下就臉紅的孩子,幹淨如深山裏流出來的清泉,若沒了保護,他怎能在充滿鬥争的皇室中生存下去?
她更不知道,一旦拓跋弘得勢,又将用怎樣的手段來鏟除他眼裏的勁敵!
唯一清楚的是,一個雲端上的人,一旦失勢,便是萬人蹋,一旦遭了賤薄,便再也漾不出那樣的笑容。
她本能的想保護這個孩子,同時,又生了矛盾。
因為,她若依着他的計劃去行事,拓跋弘必一敗塗地——此人待薄了傾城妹妹是沒錯,可他是小八啊……以他的才華,想要得到那張皇位,以政治眼光來說,他必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帝王。
當然,抛開仇恨,以客觀的身份審視九無擎,她看到的也是一個深謀遠慮、膽魄過人的弄權奇客,這樣的人,若坐上龍椅,絕對也能成就一番霸業。若由他扶植拓跋曦上位,他朝,西秦國會出現一片祥瑞盛景。
不管是九無擎還是拓跋弘,他們都是出類拔萃的權臣,這兩股勢力無論誰勝誰贏,等待西秦國人的總歸是一場大換血,更會死掉一批優秀的政客。
若是冷眼旁觀,就權當看戲,現在不一樣了,從戲外走到了戲裏,今日只要她一個決定,就會有一路人馬慘敗落馬,那場即将到來的血雨腥風會由她開場,這就有點不好玩了。
她不喜歡把別人的命拿捏在手上玩耍——
****
“等這件案子結了,大局也應該差不多定了,我帶你去見八哥,然後,你若願意,可将他屍骨火化帶走……至于我的這條命……”
九無擎想了想,在沒有等到她的回答後,他轉開話題,目光靜靜的徘徊在她深思的臉蛋兒上,思忖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的道:
“我知道你恨我,想取我性命——可憑你現在的功夫,想光明正大的殺掉我是不太可能的,所幸我陽壽本就不長,最多三五年,不必你親自動手,自會死……與其你現在拼死拼活的想抹了我的脖子,讓我死了一個痛快,倒不如就讓我這樣半死不活的殘喘着——”
他合起書,閉眼,倚在車壁上,身子随着馬車在微微震動着,聲音是寂寂而寞寞的:
“至于你,哪來回哪去吧……我不為難你……你是八哥的人,就替八哥好好活下去吧——龍蒼的一切,權當是一場噩夢,早早忘了便好!”
“我知道該怎麽做!用不着你教!”
金淩轉開了頭,心中暗詫,只覺這個男人的心思怎如此的不可捉摸,那天猶在刁鑽的說要納她為妾,似乎真想霸占她,現在怎突然改了初衷,難不成是良心發現了?
****
九無擎的心思,自是複雜的,一方面想和她多多相處一段時間以慰相思,畢竟一朝離別,以後便是天人永隔,思難再見,一方面,他更清醒,留她在身側是不智的。
他決定放手,雖然會很痛,可這是必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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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永遠是莊嚴的,放眼望,盡銀甲,一列列士兵,密乍乍如蟻,将像征皇權的宮牢牢守衛,那一道道洞開的朱色大門,通向的是一個神秘的權力中心。
一路緊跟其後,慢慢來到禦書房前,一個青衣內侍讓他們稍候,說皇上正在召見晉王、梁王,七殿下、淮侯及鎮南王也在裏面。
九無擎點點頭,在邊上候着。
斜于倚座上,他雙手枕在扶手上,手指本能的揉捏自己膝蓋,舉目遠望,滿園漸新的春意,給霸氣騰騰的皇宮抹上了幾分柔軟。
暖風襲來,有花香飄過。
金淩也在巡視,西秦的皇宮和九華的宮比起來,那是小巫見大巫,看慣了氣勢磅礴的大風景,西秦皇宮的再如何巍峨,也只是尋常景致。
如此靜立不知多時,但見一身紫色朝服的拓跋弘負着手自殿內走了出來,梁王相随其後,他們後面跟着的是一身銀白袍子的拓跋曦,一邊走出來,一邊在追問拓跋弘:
“四皇兄,煞龍盟真的還有餘孽存在嗎?你是怎麽知道的?”
聲音極響。
金淩聽的分明,陡然一驚,莫不成這件事真和煞龍盟有關,莫不成晏之和九無擎當真是一夥的?
心頭因為這樣一個猜想,突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