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黃的古籍——
她走了過去,和東羅一起吹掉上面的灰,一邊開箱子,一邊漫不經心的問:“東羅,那牆上的字,寫的很漂亮,誰的手筆?”
“是那幅嗎?”
他指着方向問。
金淩瞅了一眼,點了點頭:“是!”
“那是八爺的遺墨!”
東羅想都沒想,便答了上去,心頭突跳了一下,幸好九爺交代過,要不然,一定露餡。.
真的是八無昔寫的!
八無昔是燕熙,這樣一個事實,似乎可以确立下來?
這個時候,想這件事情,無疑是件痛苦的事。
金淩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情緒再度郁結,臉色也黯了下來。
****
拓跋曦回宮去了,九無擎自紅樓而來,聽南城來報說:鳳烈和墨景天已一起離開。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慢着悠悠的上樓。
走進書閣,就看到淩子一張小臉陰沉沉的,茫然的翻着卷宗,很是浮躁,他看向東羅,示以問號?
東羅用眼神瞅了瞅挂在牆上那張字畫,九無擎默然,在門口駐立良久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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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我都翻過,這裏來看!還有,認真一點,別走神——我們時間可不多!”
聽得這個冰冷的聲音,金淩就莫名的哆嗦了一下,終于從悲惑中醒過來,擡頭看着這個居高臨下的“仇人”,徐徐站了起來:
“九無擎,什麽時候帶我去見八無昔!”
聲音帶着幾分壓抑的疼痛,她突然很想很想去見八無昔
九無擎低下頭,不敢去看她那張悲傷的眼眸。
“時候到了會帶你去——”
他走到另一個大箱子面前,低聲道:“過這裏來,這個箱子裏的書,我沒翻過,全是無歡從各地搜羅來的,以前整理的時候,我曾發現裏面似有一些梵文書策……曾拿過去一些研究,有一些都擱在這裏了……”
取了一個軟墊,他撩起衣袍,很随意的盤坐于上,一撂一撂從大箱子內把書搬出來。
金淩也沒有再他想,跑到了他身邊,幫忙将書自裏面抱出來,一堆一堆的放到纖塵不染的地面上。
東羅沒有去幫忙,悄悄退了下去,帶着人将聽風閣圍了起來。
房裏很安靜,只有沙沙沙的翻書聲,兩個人幾乎沒有什麽話,她跪坐在箱子的東邊,他盤坐在箱子的西邊,各有領地,互不侵犯——
那股凝重的氛圍漸漸散開了。
九無擎喜歡這樣的靜處,無需要擡頭,便能感知她的存在,屬于她的氣息在身邊裏飄蕩,這一刻,他真希望時間是靜止的。
“我找到了,這裏有一本編者自稱是最古老的梵文譯本手紮……不過,年代太久了,上面的字跡都糊塗了……看得不太分明!”
金淩驚呼一聲,翻了幾頁,又微微露了幾絲喪氣。
“給我看看!”
他爬起,走到她身邊,優雅的盤坐下,接過那本破破爛爛的佛經,上面的字的确已經很難辯認,他從頭慢慢翻到尾,有些地方字跡深着,有幾張幾乎成了白紙。
“依着這紙張來看,是兩三百年前的紙,嗯,當年佛門中人最常用的墨是油光墨,這種墨年代一久,就會退色……”
“這麽說,我們瞎白忙了一場?”
她皺了一下秀眉,興頭一下敗了個精光。
九無擎搖了搖頭,說:“不會是瞎忙……我有法子,你先去讓東羅備一碗清油外加一條巾帕……”
“有什麽用?”
“待會兒告訴你!”
金淩瞅他一眼,瞧他自信滿滿的,不再多問,起身往樓下而去,不一會兒,取了清油和巾帕走了上來。
九無擎将書箱蓋蓋起來,将他們用着着的那兩張紙撕了下來,鋪在箱蓋上,而後在巾帕上滴了七八滴油,揉搓了一番,再展開,巾帕便沾了一層亮光光的油,他覺得有揉的不夠均勻的地方,便又倒了幾滴,又搓了一會兒,如此反複了幾下,才将其覆到了紙上,很輕很輕的拍壓着,一遍又一遍,仔仔細細,絕不遺漏任何一個角落。
如此消磨了好一番功夫後,扯掉那層巾帕,那糊模不清的字,赫然顯現了出來。
“咦,竟如此神奇!”
金淩驚訝之極。
九無擎淡淡道:“嗯,這種油光墨的原料甚為奇妙,墨中含着一種罕見的油脂,用這種墨寫出來的很鮮亮,但是經不起保存,油脂一旦揮發盡,墨跡就會漸漸黯下,這是當時之人沒能料想到的,後來就漸漸不用了。很多年以後,有人發現,若再用适量的油脂物去點印,那些淡化的墨跡會再度亮起來,可這個度卻是很難掌握的,若沾的太多,會把字化掉,若沾的少,又會在擠壓過程中磨了墨跡……”
他很耐性的解釋着,雖然聲音依舊是冰冰冷的,卻多了幾分平易之色,似乎将她可以交流的朋友來對待。
金淩不接話,一聲不吭的接過那張紙,心裏卻不得不承認,九無擎的确博學多才——既有文才,又有将才,抛開個人私怨,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奇男子——可惜,他是如此的肮髒。
“我去将其抄錄下來!”
她平靜的轉身,去拿筆墨。
一篇《七蟲斷腸膏》的梵文譯稿終于整理了起來,兩個人坐在書案前,金淩已經将這卷譯文前前後後看了幾遍,九無擎倚在那裏思量。
中午的時候,他們草草吃了一頓,如今,肚子又叫了,不知不覺窗外又黑了下來。
“走……先吃飯……然後,去鍄京府!”
“你想到法子治了?”
“嗯!”
九無擎輪子一轉,往樓梯口而去。
金淩追了過去,看着慢慢站起,扶着扶手往下而去。
“九無擎,你到底招惹誰了?”
她在後面低聲問。
沒有回答。
因為答不了。
他也很想知道誰在那裏編織着那樣一張網……
****
入夜,一輛馬車載着他們一起去了鍄京府,金淩依舊和他同乘一輛馬車。
進了鍄京府,昨夜到場的人幾乎都在大廳內,府伊李臺大人,晉王拓跋弘,梁王拓跋臻,雲太子墨景天,荻國鳳王,皆圍在一張八仙桌前,似在研究着什麽。
“什麽東西?”
她走上去看。
“是在農莊上尋到的雷,有‘地雷’和‘手雷’之分——昨日,本王曾入天牢,讓侯璬看,是侯璬說的,不過他說這東西好像和九華的有些不一樣……”
梁王拓跋臻解釋了一句,回頭看到他們聯袂而來時,微露喜色:“無擎,青城,你們可來了,怎樣?有法子了嗎?”
“有點難,但我們會盡力!”.
金淩在衆人身上瞟了一圈,沒看到那張懶懶而笑的臉孔——難得龍奕缺席了。
“我們去收押室!”
桌上的地雷和手雷那形狀的确和九華的不一樣,那麽一個小小的東西裏,不光置放着配比精良的上等火藥,而且,還暗設機關,一旦暴破,便會有無數梅花镖四散而開,東林裏很多人就是死于毒镖之下。
九無擎走近,随意瞅了幾眼,便肯定那些雷不是他命人打制的那些。
****
收押室外,衆人一一在外等着,房內,點着幾盞燈燭,火爐薰房裏暖若春陽。
小魚兒枕在榻上,呼息完無,與外人看來,她無疑已經是一個死人,便是四肢也是俱冷的。
“東羅,把我的醫箱拿來……”
九無擎淡淡的瞟了一眼。
“是!”
金淩靜靜的站在床頭。
官醫穿着一身整齊的官服,侍在一側,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見過死人還能救活的,對于這具“屍首”,他已橫驗豎驗了幾十遍,就是沒看出她還有什麽活的跡向。哪怕她的心窩窩處當真有一絲暖意,這也不能說明她還是活的啊!
東羅将随身背着的醫箱遞了過來,九無擎接過,打開了醫箱,也不急着重新去診斷,而是看着金淩淡淡的問:“你的醫術是跟誰學的?”
金淩本不想理會,半天見他不動手,才不情願的答了上來:“我家祖師姥姥教的!”
“自我感覺,醫術如何?”
“馬馬虎虎,閻羅王應該見我很頭疼!”
很自負。
“你呢?你醫術跟誰學的?”
換她問他了——來而不往非禮也。
“無師自通!”
淡淡的四個字比她還要狂。
“自我感覺,醫術如何?”
“勉勉強強,牛頭馬面估計不太喜歡我!”
那位老醫官聽着嘴角直抽,東羅差點笑出來,這一雙別扭的人兒,還真是一對活寶!
金淩表示無語,往房頂白了一眼,這人故意在學她的語氣呢!
“一般中了七蟲斷腸膏的人,不可能第一天就呈現這種假死的症狀,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什麽原因導致的,你知道嗎?”
九無擎自醫箱內取出一只鑲着翠玉的針盒,将醫箱随手放在遞了回去,繼而擡頭看金淩。
“她的體質異于常,這是其一,她在服用七蟲斷腸膏之前,曾吃過別的毒物,這是其二!兩毒其發,便出現了這樣一種類似死亡的症狀!”
說的一點也不錯。
九無擎點點頭。
“想要解七蟲斷腸膏,就得先把她體內的另一種毒給逼出來……”
金淩繼續往下說。
“可是,這疑犯現在全無脈息。血止不動,如何進行逼毒?”
老醫官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備藥湯浴身!”
“用蒸薰之法藥療!”
金淩和九無擎不約同的吐出自己的醫療之法,異曲而同工,話音落下,二人彼此對眸了一眼——英雄所見略同——
當然,若是英難,必是相惜的,只可惜他們二人,一個真“奸賊”,一個是假“君子”。
“誰來施針?九轉針,七步歸魂,紮錯一步,就沒得治!”
他淡淡的道。
“你來——我手上沒有上手的銀針……你這套不錯,北寒湖冰銀所制……”
金淩斜眼睨視,針盒的銀針,寒湖冰銀,那是絕代上品。
“好,東羅,讓人備熱湯……”
他吩咐了一句,轉而又問:“青城,湯中該下什麽藥?”
“必須是至毒的……她肚裏的毒物嗜毒,如此才能誘引其排洩出來!”
九無擎點點頭:“去把人扶起來……先施針吧……再入浴……”
金淩坐上了床頭,掀開被子,小魚兒身上只着一件單衣,雙手放在胸口,肌肉并沒有僵硬,只是冰冷的厲害……就像冬天肉攤上的肉,摸上去冰冷冰冷的。
衣裳盡落時,她抱着這具瘦小的身子,整個人懵了,呆呆的擡頭看向九無擎。
“怎麽了?”
他正在整理手上的銀針盒,感覺到這兩道異樣的目光,擡起頭。
“她……她不是那個疑犯!”
金淩飛快的用手把着“小魚兒”的脈博,一會兒聲音微顫的擠出一句話:“死亡時期不對……而且,是死于瘟疫……”
疑犯已被調包。
床上擺放着的是一具真正的女屍。
待續!
章節目錄 風雲會——案變 2
案件變的撲朔迷離。
****
金淩的聲音很輕,但是,很有力,“瘟疫”兩字,就像是一顆威力十足的“手雷”,那麽往空中一扔,砰的一下,便火花四射的炸開了鍋。
門外,鳳烈腦子裏一陣空白,晉王拓跋弘心頭駭然一凜,梁王拓跋臻錯愕的張了張嘴,原本在觀望星空的墨景天楞住,府伊李臺大人臉色大變……
這些人紛紛湧到門口,一室燭光自門內光瀉下,他們看到那具女屍正靠在青城公子的懷裏,臉色慘白的他,驚駭的将人丢下,悚然的往後直退,不住的搓着手心,臉上三分恐懼,七分急色。
鳳烈和拓跋弘不約而同欲奪門而入。
“別進來!”
一聲冷冷的喝斥如驚雷般響起:
“你們不要命了嗎?若真是瘟疫,你們這樣進來就是自尋死路!”
才跨進門杴的腳,頓住,兩個男人,彼此觀望了一眼——
瘟疫的厲害,他們誰都知道,十幾年前,戰亂加水災,龍蒼地面上,一度瘟疫肆虐,誰沾上誰就躲不開閻羅索命:一個人,白天還好好的,晚上睡着睡着就死了,一個繁華之城的覆滅,不消三天時間——那時候,龍蒼的百姓,一個個談“疫”色變,其中受災最最厲害的地方,就是雲國。後來,是墨景天的父親墨逸想出法子,制止了疫病橫行,也因此,他成為了雲國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受到廣大百姓的愛戴,如此才奠定了他在雲國的地位。
“東羅,南城,把門關上,嚴禁任何人随意出入!”
九無擎沉聲喝令。
“是!”
東羅和南城立即拔起腳,急急忙忙将兩扇房門合起來。
鳳烈用手一擋,不讓,睇着房裏的金淩,似想沖進去。
東羅立即勸道:“鳳王爺,瘟疫非同小可,請別拿自己金貴的性命開玩笑!”
門上的勁兒稍一松,鳳烈立刻被一股力量逼了出去,門合上。
房內,九無擎已放下手中的銀針盒,站起來,看了一眼身側驚亂的金淩,想親自查看。
“喂……別碰……會被傳染的!”
出于醫者的本能,她驚叫加以提醒。
“必須确診是什麽疫病——你剛才沒有仔細察看清楚。”
他沒有停下腳步,淡淡的答了一句,彎腰,低頭,細細檢查,發現女屍身上還戴着一張人皮面具,輕輕一撕,有異樣的撕聲傳來。
“啊……”
金淩湊上去看,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這張臉孔上滿是流膿,已開始糜爛,那是無數水泡潰爛而引起的病兆,已完全認不出當初是怎樣一張臉,但可以确定,這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罷了,竟無端端受了這樣一份罪,真是可憐。
她極度震驚的捂着胸口,那裏堵的厲害,就像被壓了一塊千斤大石,沉的叫人喘不過氣。
“是天疫——屍體被調包了!”
冰冷而力量強勁的聲音穿透門板,再度震驚了房外數人——天疫是瘟疫疫種當中最可怕的一種,而屍體被調包,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門已關上,東羅和南城則守在門口,神情極為凝重,這畢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房裏,除了一個醫官,還有四個鍄京府的衙役,在他們聽得“瘟疫”兩個字後,都已駭的面無人色,如今再聽到“天疫”這麽一個确診的消息後,更是面如死灰。
疫在當年盛行于雲國,發病又狠又快,死案成千上萬。
金淩讀過一些地方志,知道何為天疫,那是天花的變異病種,其死亡率遠遠大于天花幾十倍,曾令雲國數個繁華水城數日間成為人間地獄。
她不斷的搓着自己的手,似乎已感受到死亡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若真是天疫,得過天花的能免疫,而健康的人會在一日間死亡……也就是說他們這些被關鎖在收押房內的人,都會死。
可都死到臨頭了,這九無擎怎麽還是聲不變調,面不改色!
“梁王殿下……”
九無擎瞟了一瞟床上的屍體,沉聲叫起來。
梁王在門外應了一聲:“無擎,怎樣了?“
“立刻傳令将整個鍄京府封禁,現在我報出藥名,煩你派人照單抓藥。藥方有三張,一張熬一大盆,馬上送到這裏,青城公子碰過死屍,必須馬上淨手,另一張熬一鍋,凡在今天接近過收押室的人員,每人服一碗,每隔兩個時辰服一次。包括你們——至于我和裏面的衆人,煩您按第三張藥方熬制,盡快送到這裏,刻不容緩。”
“好!本王立即着人去辦!”
“還有,盡快把這事禀告給
皇上知道,并請皇上馬上傳令,令滿城百姓在第一時間照第二個方子熬湯喝,對外就宣稱,鍄京府內發現天花死,必須全城肅嚴,以防萬一。”
天花的危害,雖也是駭人,但發病有一個過程,不會立時立刻會致命,而且只要發現及時,就能治愈,不像天疫這般難對付:疫情一發,猛如虎,這件事絕對馬虎不得。
梁王在門外應答:“馬上就去報禀!”
“等等……梁王爺,房裏這具屍骨必須馬上火化……骨灰更需深埋……要不然,等她這樣一寸寸爛下去,情形會更糟!”
這一句,是金淩添上的,也是九無擎最後想補上的。
“對,必須火化,而且越快越好……”
他也強調性的追加了一句。
梁王立即應道:“本王知道!”
緊跟着,九無擎逐一報出藥材名,房外之人,一一記下,馬上命人着辦。
醫官在這個時候,顫微微的走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吓到了,整個人都在搖搖晃晃。
“怎麽可能是天疫?中午,我還曾查看過的……到了這時,怎就叫人調包了呢?”
這正是匪夷所思的地方。
金淩沉定了下來,退坐到邊上,一雙精利的眸子開始飛快的打轉。
九無擎沉默。
就這時,醫官的身子左右晃蕩了幾下,砰通倒地。
幾個衙役一凜,驚呼着想上前将人扶起,金淩也跑了過去,一看清那突然漲紅的臉色,面孔再度一變,驚叫喝住:
“別碰……他染上天疫了!”
有人影一晃,九無擎閃了過去,毫無懼意的低下~身探脈,而後默默點頭,說:“是天疫……馬上服藥,或許還有得救……若是遲了……小命肯定不保!”
外面的人,聽得這消息無一不心驚肉跳起來。
門口處,東羅和南城的神色也是異常的冷肅,他們看着自己的主子慢慢的的坐回自己的輪椅,滾着輪子,慢慢滑到門口,倚在椅背上,用極其冷靜的聲音問起門外之人:
“梁王殿下昨夜,是誰負責送疑犯回的鍄京府?”
冰冷的聲音,一字一頓,穿門而出。
門外,梁王皺了一下劍眉:“是本王帶人連夜将其送回的……”
“中間可曾發生過什麽?”
梁王站于走道上,細細回想,而後搖頭:“待你們走後,本王便着人備了單衣,讓義莊上的老嬷嬷給疑犯着裝,後來裹着兩條被子,擡着上了馬車,天微亮時回到鍄京府,這中間……”他又沉吟了一下,搖頭:“沒發生任何異樣的事……”
府伊李臺大人滿臉疑雲,附和道:“對啊,這一路,下官相随在側,并無異狀……”
“這麽說,人是在鍄京府內被人換掉的……梁王殿下,煩您立即查今天這整天,有誰進出過收押房……”
“好!”
金淩靜靜的聽着,梁王和李臺大人,都是這件案子的主辦人,誰有那個本事,能在他們鼻子底下桃代李僵,還是他們當中,有人監手自盜了?
思緒紛擾,一時沒注意九無擎另外又說了什麽。她靜靜的站在邊上,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大腦裏慢慢的開始漾起一陣陣奇怪的玄暈,額頭莫名的發燙,腳軟了,身子沉了,她打了一個趔趄,急忙倚到牆上,扶額甩了甩頭,悚然發現自己在慢慢的往地上滑下去,她心頭赫然一驚,難道自己也染上了?
在幾乎要倒地的那一瞬間,有人扶住了她,那張狼面具在眼前晃啊晃,她覺得眼前一陣昏花睜不開眼,心裏突然記想起昨天晚上回去公子府時,九無擎曾問過一個奇怪的問題。
當時他曾問:“這個小魚兒是你什麽人?”
她反問:“這很重要嗎?”
他點頭:“重要!”
她想想,才道:“侍婢撿回來的一個小乞兒!”
“哦,如此倒是真的很會撿!”
這話,似乎很能深意!
****
這件事,最終驚動了皇上,同來的還有七殿下拓跋曦和淮侯慕不群。
鍄京府大門外黑壓壓跪了一片,梁王率衆人在府內跪迎,萬歲聲山呼而起,禦林軍将附近整片街市封鎖起來,宮中兩個德高望重的禦醫全副武裝的進入收押室,仔細的查看屍身,一致确定女屍死于突發性天疫。
二人出得收押室,便即刻令人将面罩套衣盡數脫掉燒毀,來到鍄京府大門跪而叩禀帝王,建議立即将屍身火化,以防事态惡化,至于鍄京府的一幹人,不能随意離開,拓跋弘、拓跋臻、鳳烈、墨景天以及派遣進來的兩位禦醫,都需要在鍄京府內觀察三天,收押室衆人則需隔離,若藥物不能及時壓住病情,必須第一時間将這幹人一并處死火化。
夜色裏,皇帝沉寂寂的坐在龍辇上,思慮了半天,才傳令慕不群着人備一副棺木先将那具女屍自鍄京府內運出,拖到城外無人處火化,鍄京府內的所有人,皆不得擅離,包括各國使臣,否則一律獵殺。
****
“這件事,好生奇怪!”
拓跋弘看到府門內的衙役擡着空棺往收押房而去,棺木至門口時,房裏的東羅和南城将其接去,過了一會兒,裏面響起了一陣乒乒乓乓的釘棺聲,緊接着,朱色的楠木大棺被送出門口,四個衙役在棺身上撒了幾壇陳醋,将其往大府外擡了出去。
他坐在花壇上,看着這些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發生,只覺得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這所謂的天疫,怎麽平空說起便起,而且還發生在鍄京府內。
梁王曾徹查從早晨到晚上,有無他人接近過收押室。
有過報禀說:“陳杵作曾在上午進去過一回,現在府中待命,身體狀況并無異樣,高醫官上午進過一趟,中午又進過一趟,如今病沉于收押室……下午傍晚時分,高牙婆曾擡四床剛曬過的棉被進去過……不過,剛發現她昏于後院柴房,現已救醒,自稱:有人曾将其打暈,她并沒有送棉被進去……”
也就是說,有人利用送棉被進去時,用放棉被的大木箱将房中人偷梁換柱了!
所以,這不是一件簡單的發疫事件,應該是有人在背後策謀的。
“的确很奇怪!”
身側的平叔也眯起了眼,臉上的鞭疤也跟着擰緊起來,暗藏無數疑惑。
平叔原是不許他出來的,說身子不好,還查什麽案子?你不要命了嗎?
拓跋弘并不這麽認為,說:“如果不盡快将案子查出來,我們大秦便沒有寧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平叔,我想要拿到手上的是一個繁榮興盛的大秦……”
他執意出來,平叔擔心他,随身侍着。
“會不會這所謂的天疫是人為造出來的?要不然怎麽會這麽巧呢?也許那人是想借此掩飾一些什麽罪行?”
思量良久,平叔斟酌再三,極為慎重的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
這話令拓跋弘心頭一驚。
對啊,當初是誰說:以棉被覆身,保其體溫,可保存一絲陰息,如此或可轉陽——
這是青城公子說的。
而今有人借送棉被入室,将疑犯盜走,這說明什麽?
可問題是這青城公子本身也被傳染了啊——
唯一不受瘟疫影響的反是九無擎!
難道這一切又是他的傑作?
他和平叔面面相觑。
不一會兒,拓跋弘去如廁,回來的路上,就聽着有兩個衙役滴滴咕咕不知在說些什麽?
他認得這是剛剛擡棺材的兩個人,之後,隐約又聽到了幾個字眼,便現身喝住:“你們在說什麽?”
這二人站住,看到是晉王,急忙哈着腰行禮,其中一個禀道:“我們就納悶,死的不是一個小姑娘嗎?怎麽擡着會那麽沉?還有,慕侯爺怎麽讓人備了那麽一口上等的楠木棺……”
拓跋弘聽着又是一怔,揮手讓他們離開,邊走邊琢磨,而後,心頭忽然頓悟,驚叫:“好一招暗度陳倉……”便直往外奔出去,又想到大門緊閉,此刻無證無據,門外之人說什麽都不可能放他出去的,便折回往偏門而出,疾快的搶了一匹馬,在一片驚嘩之中,策馬如飛,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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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鳳烈也在琢磨着整件事情的蹊跷之處,來來回回的細想了每個發生的細節,直到棺木被人擡出,直到大門沉沉封上,他不顧侍衛勸阻,再度來到收押房外。
透過紙窗,看到九無擎正細心的照看“青城公子”,兩個衙役倒在地上,另兩個則耷拉着腦袋,一副萎靡不振的病樣,東羅和南城在不停的撒陳醋,一股濃濃的醋味自小孔內鑽出來。
他的眼神莫名的緊縮了一下,心裏大叫一聲:“難道是……”
沒有多想,飛快的縱牆而出,奪馬而去,牆下之人都在驚呼亂叫:“又有人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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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墨景天在優閑的自弈,心下早就明白一件事:那根本就不是天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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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遲了,等鳳烈和拓跋弘趕到城外時,那具楠木棺早已燒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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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弘明白了一件事,這一切的一切,全是九無擎在背後策劃的,他駭然的得出一個結論:
“九無擎打算奪權了!”
平叔點頭,沉沉道:“這人着實厲害!居然能請得動侯爺幫他演了這場戲!皇上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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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押房內,九無擎摘了面具,薄唇一勾,漾開一種若隐若現的笑弧。
待續!
還有一更。
風雲會——案件的真相
更新時間:2012-5-18 10:58:39 本章字數:4195
望湖閣,環境甚為清幽。
金淩醒來的時候,距她病倒已經過去了五天,她在發了五天高燒以後醒了過來,才知道自己被按排到了望湖閣。
據說,這裏曾是九無擎十三歲被燒傷後皇帝特許他養病的地方,五年前,他也有一陣子住在這裏,是一處風景宜人的宅院——相傳九貴妃一度曾圈養于此,說是皇帝的小館也不為過。
至于鍄京城的瘟疫危機已經解除,無一人死亡,原本滞留在鍄京府的一衆人,經過三天的觀察,皆安然無恙,放歸。第四日,九無擎上本請旨将她和醫官帶去望湖閣治療,并自請幽禁,直到他們康複為止,皇帝準奏。
醒來的起初兩天,金淩感覺人很不舒服,常卧榻,每番睜開眼,就看到他在屋子裏,要麽在靜靜的品茶,要麽在獨坐思量,閉着眼,就像入定的老僧,也不知在動什麽歪腦筋茳。
金淩問過他一些事,他不答,只道:“先養病!”
于是,她沒有再問他一句。
二月八日,養了兩天後,人已經倍感精神,一身墨袍,發帶輕飄,出了閣樓謀。
園中春光正好,幾日不出房,屋外是一派少見的春意,柳頭嫩牙青青,湖中彩魚嬉戲,到處一片生氣勃勃,此刻,金淩回想當夜種種,恍若一場夢。
小徑通幽處。
曲曲繞繞,邊走邊思,回過頭來時,金淩竟已不知身在何處,但聽得空氣中有打鬥時的叫嚣聲回蕩,巡聲而去,繞過兩道牆,豁然開朗。
放眼視去,一片萋萋草地之上,兩道人影正在纏鬥,一個着玄色長袍,一個青衣勁裝,正是九無擎和東羅正在喂招……
知已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金淩沒有避而繞之,而是走近看,細細的觀摩着九無擎那沉穩中挾着淩厲之色的招式,一步步将東羅逼迫,致令他疲于應付,漸露敗相,終于在數招後落敗。
這過程,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罷了。
她看着甚為驚心,九無擎的功夫果然是高深莫測——既然這個人如底了得,為何第一次在聽風閣上遇上時,他那麽輕易的的反手被她所擒?
正思忖,東羅的目光沖她尋了過來,他們都是武林高手,警覺性特別高,一早就已發現她的存在。
“公子青的身子恢複的差不多了吧……要不,跟我家爺練練……”
東羅笑的深深,欲将看好戲的她拉下水。
金淩斜眼睨着,眼前的九無擎沒有戴狼面具,一張老實巴交的臉孔,配着那身段,倒也人模人樣……
但她可以打賭,這家夥的心,肯定比他身上的那件衣裳還要黑。
“怎樣?要不要切磋切磋?”
他以手負背,挑眉,神情寂寂無波。
草地的盡頭,擺着一個武器架,上面擺滿了刀槍劍戟斧钺鈎叉,她大步邁上去,素手一撥那一件件堪稱極品的武器,試了幾樣,最後執了一把銀槍,回頭睨着,傲傲的問:
“想切磋什麽?”
東羅看着嘴角一抖,咳了一聲,好吧,他承認,青城公子很嚣張!
九無擎睇着,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淡淡道:“咱不用兵器,你一身細皮嫩肉,要是傷到了,我會心疼!”
東羅無語的望天,好吧,他不得不承認,他家主子更高杆,一句話就能把她氣紅了臉……話說,這假小子臉紅起來,還真是別有一番韻味的……
對,金淩的臉孔滋滋滋在發燙,因為這一句“細皮嫩肉”,幾乎又翻起氣來——
這幾天,都是九無擎衣帶不解的照看她,并且不讓任何人接近她,每番迷糊醒來,都會瞧見他在給自己擦汗……只怕身上的衣裳也是他給換的吧,幹幹爽爽不帶一絲汗水。
“九無擎,你要不要臉?”
金淩繃緊着又紅又燙的臉,氣炸。
九無擎覺得好笑,自己這話說的沒錯啊,她怎麽又氣上了?一想,知道了,有點暧昧,眨眨了眼,慢吞吞的接着自損一句:“我本來就沒臉!”
東羅錯愕了一下,不覺噴笑。
金淩一呆,古怪的瞪起眼。
“東羅,你到那邊守着去……”
九無擎斜